在我憑欄處,亦有夜風吹滿襟袖
(詞出《寸縷》,狐不舉)
一
曾有姑娘情結難解,我以此句答她,作解為:不相見而相思。
當你為誰夢醒獨登高樓,
在我憑欄處亦有夜風吹滿襟袖。
豈知這句里,“獨”字不覺苦,“夜”字亦不覺苦,
偏生是一個“誰”字,承載了全部澀意。
這不是一段癡情,而是兩段癡情啊!
斷此章,取的是成全之義。
當時心境,借他人詞句,全盤托出。
旁人亦可看作是,此中“你”之分量終究不夠,而所謂憑欄,乃是鐘情于此境界,自憐,自敬。
便是自敬。
二
獨自莫憑欄,所見的無限江山如何?
憑欄處已瀟瀟雨歇,抬眼望的是何?
若把欄桿拍遍,登臨之意竟無人會?
在古詩詞里,“憑欄”帶有男性色彩,系萬里江山家國天下;“倚樓”有女性色彩,系十里紅妝輕羅小扇。
“當你為誰夢醒獨登高樓”句中,“登”字若改成“倚”,
當你為誰夢醒獨倚高樓,
在我憑欄處亦有夜風吹滿襟袖
這又是一個“悔教夫婿覓封侯”的故事了。萬里相思,生分在一個“誰”字上。
《寸縷》原歌詞后面,又遞進了一層情愫:
當你茶飯不思如鯁在喉
在我對鏡時亦嫌憔悴衣帶寬陋
兩相自哀,兩相自傷,果然成“傾余生成全個情深不壽”。
三
說到“衣帶日已緩”,思緒自然落到《行行重行行》,上半年旁聽前學院趙老師的傳統文學修養課,講此詩時,拆解了“游子不顧返”,是因“浮云蔽白日”,相思之中,隱有猜疑。
衣帶日已緩,竟是為此。
相思是一重情苦,因懼情外多枝節,心生的是一重怨意。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顧返。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念念至此,不覺晨光相現,恐無眠傷身,不如以金庸先生《書劍恩仇錄》中,乾隆送陳家洛佩玉上之刻字作結,靜心止夢,以佐安眠。
云: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強極則辱;”
后面一句廣為人知了,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