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涼認識孟宜,也恰好是這樣的一個雨天早晨,但那是秋天微涼季節,南方一如往常地綠,絲毫沒有落葉。
茶肆第一天營業,秋涼用一塊海邊舊船只隨緣漂浮而來的木板,雕刻著“一念茶”三個字,隨意地掛在木門上方,溫柔得好像這家茶肆從來沒有開張過。說來奇怪,孟宜和大擺時而繁鬧的琴行旁邊,竟是一家安安靜靜的茶肆。隔壁時不時傳來歌伴鋼琴的聲音,顯得整條老街都有點動靜皆宜。似乎是因為這樣的和諧被感知到了,午飯時孟宜來串門子,與今天不同的是,那時候她穿著月白色的旗袍,伶伶俐俐的短發看起來俏皮活潑,紅色方框的眼鏡架在水靈靈的雙眼上,與穿著松松垮垮長衫的秋涼相比,她倒更像是一念茶的掌柜了。
“你好,我叫孟宜,是隔壁琴行的老板,今天你開業,以后我們就是鄰居了,請多多關照哦!”孟宜伸出右手,咧嘴笑看著慵懶靠坐的秋涼。
“你好,我是秋涼。”
這世上的很多故事,大概都是從問你叫什么名字開始的。
逐漸相熟了以后,孟宜越發覺得秋涼像只貓,她能窩著就不會出門,能獨處就不會群居,多數的時候待在家里研究茶色,偶爾進貨才會和人打交道,客人來了也從不熱絡。
茶肆的招牌上掛著“用你的故事,換我的茶。”可秋涼眼里的神色,明明就是比誰都有故事的人,她常常覺得自己把自己放逐了,在這個無人問津的南方海邊小城,安心地過著小日子,許多過去也都掩埋于塵埃世事,不再來心里煩她。
孟宜披上嫁衣的那一天,正是秋涼搬到淺海老街的第二年。秋涼作為認識一年半的老熟人在孟宜的死纏爛打下做了伴娘,難得這天換了一身黛粉的短裙,頭發隨意地挽了一個髻。
秋涼覺得這一切好像很熟悉,卻又很陌生。熟悉的是過去,陌生的,是已經忘懷的過去。
秋涼陪著孟宜等在開往幸福的禮門前,等會兒音樂響起,禮門大開,紅毯對面的,就是將要陪伴孟宜一生的新郎大擺。
“秋涼,你知道為什么我想讓你這個時候陪著我嗎,因為我覺得你總是很安靜,好像有很多東西我看不懂,我在想,如果我的幸福可以觸動到你一點點,那也會很好。”
秋涼聽了孟宜的話,一瞬間的出神,剎那間沒有注意到朝新娘奔來的身影。
一個男人喘著氣,伸出雙手想要擁抱新娘。孟宜還沒有反應過來,音樂響起,禮門大開,鮮花漫天飛舞。秋涼立刻假裝這個男人是自己的男伴,用力挽住了他的手。
“孟宜,大擺在等你。”秋涼細聲說道。
孟宜正了色,向秋涼和男人微微一笑,捏了純白的裙擺,抱著嬌艷美麗的紅玫瑰捧花,朝禮堂中央走去。
“孟宜,大擺在等你。”秋涼細聲說道。
孟宜正了色,抱著嬌艷美麗的紅玫瑰捧花,朝禮堂舞臺走去。
她的背后,這個男人一直追隨她的背影,禮堂大門隨著音樂尾聲緩緩關上,光線越來越暗,直至最后一絲也無。秋涼看得分明,這個男人的目光深沉而抗拒,仿佛有什么藏在心里的東西漸漸消逝了。秋涼放開挽住他的手,低著頭沒有說話。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男人緩慢而艱難地開口。
想到剛才他的眼神,也許.......是心里還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吧。
秋涼抬頭道:“好。”
到最后,秋涼也沒有問這個男人是誰,只是抱著他交給自己的盒子,在看到孟宜挽著大擺幸福笑臉面對賓客的瞬間,將盒子偷偷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