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花園里幾個小廝拿著大剪子修剪花枝,不時說說笑笑,好不愜意。一個個字稍矮一些的小廝從地上拾起剪掉的枝丫,往另一邊走去……
就是現在!
我從樹叢后一躍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到那個抱著花枝的小廝身上,小廝一驚,揮手就要將我摔下去,但我的速度更快,在他抬手的剎那,我已經用爪子在他手臂上撓了一道,紅色的血滴從傷口處滲出來,我伸長脖子吐出舌頭舔掉了那滴血。
得逞之后,借著小廝揮手的動作,我從他身上一躍而下,安穩落地之后,我隨便找了個方向一竄,很快就沒了影。
我躲在無人的角落里,拼命的想感覺到變為人的感覺,可是,沒有,什么感覺也沒有,我依舊還是一只貓,一直通體漆黑的貓!
該死的!不是說只要拿到異性的血我就能重新變為人嗎?可是我已經將這座院子里所有的異性(只除了一個人)的血都拿到了,可為什么還是沒有變化?難道真的要我去拿那個人的血嗎?
該死的!我忍不住暴躁的在身邊的木柱子上撓著,以此了泄掉我心中的憤恨。
正撓著,我突然感覺我的后頸被人捏住,然后我的身子緩緩升高,我懸空了,我被人提著后頸拎了起來。該死的,變成貓就是不好,隨便一個人都能用這種羞辱的方式將我拎起來!
我在空中被人拎著轉了一個圈,而我也終于看到了是誰將我拎起來。
是他。這座院子的主人,也是我的主人,更是我唯一沒有拿到血的異性。
“喵!”我兇狠地叫喚著,新仇加目的,我忍不住伸出四肢想要撓傷他取到血,但身材差異太大,他只需要將我微微拎遠一些,我就沒法子了。
看到我終于消停下來,安靜的當一只“咸貓”,他這才將我拎近了一些,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別讓我再知道你吸食別人的血,不然我就剝掉你的皮,吃掉你的肉。”
他的聲音十分溫和,卻也十分薄涼,從他的眼睛里我看不到一絲憐惜,亦不覺得此舉十分殘忍,他是很認真的在警告我。我本應覺得搞笑,居然和一只貓說這么正經的話,可我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眼里露出一絲恐懼。
見狀,他這才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將我從拎變抱,撫摸著我背脊上的毛,走遠了。
貳
第二天我很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座院子里發生的異樣——沒有人,之前的小廝現在全都不見了,院子里靜悄悄的,一點生物的聲響都沒有,只有微風吹拂著樹枝發出的沙沙聲。
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可怕。
我站在空蕩蕩的花園里,警惕地環視著四方,忍不住叫喚了一聲:“喵嗚~”
遠方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我弓起身子緊張地望向聲源處,很快,一個人出現在我的視線里,是他,主人。
他走到我身邊,將我抱起,安撫著我炸起的毛,說:“別這么緊張,我只是將所有人驅散了而已,省得你控制不住自己去取別人的血。最后的時間,還是我們單獨在一起比較好。”
我在他的懷里抬起頭疑惑的“喵嗚”了一聲,最后的時間,是什么意思?
叁
四周是茫茫無際的白色,沒有一絲其他的色彩,就像是進入了一個虛無空間,什么也沒有,沒有天沒有地,也沒有東南西北,無論往那個方向走,都是一樣的白色。
我已經不知道我這這個空間里奔跑了多久,或許很久了,或許僅僅只過去了幾分鐘,誰知道呢,畢竟在這樣的環境里,一切認知都會出現誤差。
只是我現在很暴躁,也很恐懼,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陷入這樣的境地。
明明不久之前,我還在21世紀生活得好好的,結果一覺醒來我居然穿越了,穿越到一個我不知道的朝代,所有人都穿著我看不出朝代的古代服飾。更可笑的是,我居然變成了一只貓,需要什么異性的血才能重新變為人。簡直可笑!但可悲的是,我按照方法做了,卻依舊是一只貓,我忍不住懷疑,“只要拿到異性的血我就能重新變為人”這個想法是不是我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一只貓而臆想出來的。
我停下了奔跑,在原地蜷成一團,似乎這樣就會稍微有安全感一點。
這一刻我無比想念那個令我感到恐懼的主人,雖然我會逃跑,最終困在虛無空間都是因為他,可是我想,如果有人能將我從這個空間里救出去,也許唯一的人選只有他。這是一種莫名的認定,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認為。
可是,他也許并不會來救我,誰會救一個逃家的寵物呢?就算愿意救,他又如何能知道我在哪里?
失去希望的我,將頭縮進懷里,等待著我未知的結局。
但就在這時,我似乎聽見了腳步聲,我將頭探出來,凝神仔細聽著,沒錯,真的是腳步聲!我既興奮又緊張地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是誰,會是主人嗎?
一個身影慢慢走進我的視線,隨著他的走進,我也慢慢看清了他的臉,果然是他!
“喵~”我沖他委屈的叫喚著,希望他看著我這么可憐的份上不計較我逃家的事實。
“你可別再亂跑了,不然你真的會回不了家的。”他蹲下身,將我從頭摸到尾。
“喵嗚?”回不了家,哪個家?隱隱的,我覺得他所說的,是我21世紀的那個家。可是,這怎么可能呢?
他沒在說話了,抱起我往回走,似乎并沒有走多遠,那個我無論往哪個方向跑都找不到的古色古香的建筑出現了,它坐落于無際純白之中,是唯一的色彩。
我看著那棟建筑距離我越來越近,隱隱覺得,我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并不如我所想象的那么簡單。
肆
這座院子又發生了變化——它在慢慢縮小,或者應該說,是在慢慢消失。
天知道,當我親眼見著院子邊緣的部門慢慢變得透明,最后與院外的純白融為一片時,我的內心有多驚恐。可是內心又一種感覺告訴我,也許當這座院子消失時,就是我重新變成人,甚至重回21世紀的時候。
我倒退了兩步,而后猛然轉身,往院子內部跑去。
我是在花園里找到的他,彼時,他躺在一張躺椅上沐浴著陽光,天知道為什么這樣的地方居然還有陽光。
我撲過去,三兩步爬上他的身子,坐在了他的肚子上,現在我已經不像當初那么怕他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我時溫柔地笑了笑。那時我想說想問的很多,可在看到他的那個笑容的瞬間,卻不知該說些什么,最終只從喉間擠出一聲弱弱的“喵”。
他摸著我的毛,喃喃道:“別著急,你很快就很回家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很疲憊的模樣。
伍
回家的那天真的很快就來臨了。
彼時,他懷抱著我躺在躺椅上,卻不睡覺,望著只有白色的天空,撫摸著我的毛,說了許多話。
他說:“雖然你已經記不得我,記不得我們的過往讓我有些怨念,但最后的日子把你拉過來嚇了一嚇,也算是扯平了。”
他說:“一直在想,要不要抹去你的這段記憶,最后想想還是算了,你還是記得我吧,不然活了這么久卻一個人都記不得我也太可悲了。”
他說:“不過你記得我也就行了,不要去追查什么,畢竟你查不到的,我可不像你,做事一點也不周全,我不會給你留下一絲蛛絲馬跡的。”
“喵嗚!”我暴躁的在他身上踩來踩去。
什么意思,你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抱起我,讓我與他對視著,我超兇的“喵”了他一聲,他笑起來:“又暴躁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收斂了笑容,喃喃著:“該送你回家了。”說著,他將手指放進嘴里,再拿出來時,手指上已經破了口出了血。
他將血手指突然塞進我的嘴里,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血腥味已經在我嘴里蔓延,然后我感覺到了眩暈,我還看見了白光,白光太強烈,將所有的景物都遮蓋住了,什么也看不見,只余白色。
在暈過去之前,我聽見他的聲音:“再見,肖雅。”
陸
“啊!”我猛然睜開眼睛,臥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依稀能看見零星燈火。
我回來了嗎?我活動著我的手指,還是我只是做了一場夢?
可是嘴里的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
他又是誰?
他為什么知道我叫肖雅?
一個個的謎團纏繞著我,可就像他所說的,他什么蛛絲馬跡也沒有留下,我什么也查不出來,什么也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