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16

葉落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因為明天就要被公司派遣出國了,離開這個熟悉的城市。這里有他很多回憶,很舍不得。想想也許換個環境能有新的生活,也沒有拒絕這個機會。但心里面的掙扎,舍不得占據著上風,痛苦多過于釋然。


終于在迷糊中睡著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讓不敢相信的事情發生了,自己居然躺在老家的床上。沒有蘋果手機,沒有床頭的低音炮,屋子的一切都是自己十歲的模樣,匆匆跑下樓,站在穿衣鏡前。天哪,十歲的自己。


該怎樣接受現在的自己呢,他驚喜又擔心。二十年的回憶都保留著,現在也許要重新再經歷一遍。


落云,今天起這么早做什么,周末不用上課呀。媽媽出現了,長發凌亂,穿著寬大的睡衣。還那么年輕呢。你爸昨晚喝多了,你動靜小點,讓他多睡會。


落云看著年輕的媽媽,突然開心不已。好的,那我上樓了。


人生被重置了,我該怎么辦?落云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想著將來會發生的一切,想想哪些是開心的,哪些是痛苦的。


開心的莫過于能再次回到學校,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和暗戀的女孩子打鬧,成績還不錯,老師同學都還蠻喜歡自己。最重要的是還能再經歷一次初戀。對了,好像還要8年才能遇見她呢。好難熬啊。


不開心的好像也蠻多,兩年后會出一次水痘,四年后會落水一次,差點淹死,高考會失敗一次,暗無天日的復讀一年,另外就是要忍受漫長又平淡的普通時光。


不斷權衡將來的憂喜,落云心漸漸涼了下來。好像沒有什么是值得期待的,因為最終的結局不是圓滿,那再經歷一次又有什么意義呢?不過既然已經發生了,只能坦然面對。


讓落云詫異的是,生活開始變得和記憶中不同了。


因為害怕出水痘的痛苦,落云主動跟媽媽提起自己要去注射疫苗。到了該出水痘那一年自己居然安然無事。害怕溺水的恐懼,落云主動跟爸爸提起想學游泳,爸爸也欣喜不已。因為以前要教他他是死活不肯下水的。而初戀終于在期待中到來了。


女孩是高一的同桌,叫鄭雙眉,落云老調侃她媽媽是不是特別喜歡吃酸梅,才給她取的名字。雙眉眉毛很濃,和標準的柳葉眉美女不同,她的漂亮透著一股英氣。


當年是落云暗戀雙眉,雙眉有一天突然跟他表白,他們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但故事的結局是雙眉每次都因為是自己主動告白沒有安全感而分開。落云這次決定搶回先機。


日子正常過著,落云卻完全按照與之前不同的方式在與雙眉相處。以前總是他在損雙眉,捉弄她。現在他變得溫文爾雅,處處讓著雙眉,對雙眉照顧有加。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寫了長長的一封信,偷偷塞進了雙眉的書包。她一定會答應的吧,落云憧憬著。


很快落云在自己的書桌里發現了雙眉的回信。


落云,展信歡顏。


很開心和你同桌,你很謙遜,溫暖,對我也照顧有加。和你在一起相處感覺很輕松愉快。你說很喜歡我,我真的很驚訝,也很欣喜。因為有人喜歡自己多少是開心的。不過我覺得我們做朋友更合適,我喜歡的是那種有點霸道,調皮的男生。你更像是一個我的閨蜜,抱歉用這個詞,但我希望我們還能繼續做朋友。因為做朋友不像戀人那樣擔心會失去,希望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看完信落云很失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之前的困難自己都躲過去了,在初戀這里自己的改變卻弄巧成拙。落云第一次對自己的第二人生迷茫起來,好像失去了自己的掌控。


追求未果心灰意冷,落云申請調離了座位,一心撲在了學習上,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第一次高考就上了一本。為了嘗試不一樣的人生,落云這次報了離家較近的大學。


由于在后來的人生里,落云常后悔大學時候與人接觸的太少,這次各種活動他都變得積極起來。


參加演講活動,參加運動會,競選學生會,一切都與上一次不一樣,但畢竟是帶著回憶在過現在的生活,落云還是沒辦法安心做現在的自己。不知道現在的梨香過得怎么樣呢?梨香是他大學時候的女友,現在正在千里之外的學校呢。要不去看看她吧,不過她要明年才上大學呢,于是等了一年。


走在熟悉的校園里,回憶撲面而來。跑到之前和梨香上專業課的教室,居然真的碰到了她。她和回憶里一樣,甜美可人,穿著白色長裙,燙著有點故作成熟的卷發。可他這次沒有像初次見面那樣主動搭訕了,因為她身邊坐著一個男生,兩人親昵有加。


呼,原來人生真的不一樣了呢。


也許這樣更好吧,因為最終是自己拋棄了她,但愿她這次能夠有幸福的結局。離開校園落云去了和梨香常去的小吃街吃了個遍。心里有淡淡的失落,但很快又煙消云散。畢竟自己最終與她是錯過,不相遇對彼此反而都好。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這段感情回憶多少又變得酸楚起來。因為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了。


以前在回憶這段經歷的時候,他總會想著,世界上某個角落有那么一個人,有一段和自己在一起的經歷,各自保留著,又各自安然生活。但現在天底下沒這么個人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世界上我這樣一個我存在,多么唏噓呀。


平淡又無奇的過著自己的大學生活,畢業工作,時間開始像上一次一樣飛快起來。由于之前的工作積累,這次落云得心應手起來,職場順風順水,升職加薪的速度堪比火箭發射。


生活中開始出現了很多愛慕者,主動向他表明心意。落云選擇了一個還不錯的女孩交往起來。女孩和他穿越回來之前最近的上一任很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接納的她。也許對她是不公平的吧。但帶著上輩子的回憶生活真的有些累,常會出現時空錯亂的感覺。有時候甚至差點叫錯對方的名字。


女友自然看出了他的不正常,開始吵鬧。一來二去,不歡而散。


又到了三十歲的路口,落云回首自己的一生,感覺已經是個六十歲的老人了,身邊的人都在朝氣蓬勃的追名逐利,自己卻提不起半點興致。換一種活法又怎樣呢,人生還是這么的平淡無奇。


外表俊朗精干的落云在生活中開始老氣橫秋起來,喜歡在公園打太極,甚至覺得廣場舞好像還蠻吸引人。但世界與自己又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至今單身的他甚至提不起半點去愛的動力。事業上雖然賺得夠多,但每一天都機械地重復著,他開始徹夜失眠。


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呢?他翻來覆去也想不明白。于是在一個電閃雷鳴的雨夜,從衣柜里找出皮帶,靜靜地吊死在自家的臥室。活著真膩啊,這是他留給世界最后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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