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唐老漢雙手緊握著掃帚，一下又一下地清掃著樓門前的寸巴厚的積雪。掃帚掃過之處，在清晨清冷安靜的小區里不斷傳出“嘩――嘩――嘩”的聲音。
老伴從窗戶里探出半個腦袋沖他喊：“吃飯了，快回來！”
老唐仰著頭回了句，“你先吃，我還有一會?！?/p>
老伴什么都沒說關上了窗戶。來到桌子前瞅著飯菜遲遲不愿動筷，老家不知道下雪了沒？院子里的自來水管不知道凍裂了沒有？記得有年冬天特別冷，冷的河里的水結了快一尺厚的冰。院子里新按的自來水管也給凍裂了。這下沒水吃飯了可咋辦？老頭子從柴房里找出了那根好久都沒再用過的扁擔，用那雙不再擔重擔的肩膀去活泉池挑水吃。
扁擔一前一后挑著兩只水桶，在老頭子的肩頭顫顫巍巍地像兩只蹦跳的兔子，蹦蹦跳跳地進了院子。老頭子使了大力氣，一張核桃皮般的臉皮憋的通紅。她打趣到，“吆，肩膀頭力量不減當年么！”老頭子從肩頭卸下扁擔氣哼哼地說：“媽的，不服老不行，肩膀頭是真疼哩！”
想到這兒老太太又想起他曾養的小狗壯壯。也不知道壯壯下仔了沒有，還活著么？小東西是真聰明啊，它從來沒看到過兒子，別的生人來院子它拼了命的叫啊咬啊。可兒子第一次回來它圍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一聲都不吭，兒子趕它走，它會“哼哼唧唧”地搖尾巴。
“真是個聰明的小狗呢！不知道它還活著沒，太饞嘴了，會不會被死老鼠毒死了？”老太太想起狗狗時眉里眼里都有了笑意，可想到它饞嘴的毛病又滿臉憂愁地替它擔心起來。
唉！柴房也不知道蹋了沒有？記得村里一些狗啊貓啊冬天的時候就愛往里頭鉆。小東西們遇上了愛打架，你頂我一下，我咬你一下，打得不可分交，身上的毛發滿院子亂飛。氣的她拿把笤帚追著幾個畜生打。它們和她捉迷藏，她追它們跑；她往回走，它們緊跟她的腳步也往回頭。她再追，它們再跑，她生氣了，一使勁把笤帚扔向它們，嚇得一幫畜生拔地而起，四散而逃，她樂的哈哈大笑。
唐老漢回來了，在門口狠勁跺掉腳上沾的雪塵，推門進來了，嘴里念叨：“也不知家里下雪了沒有？”
老太太坐在桌子邊沒有接話也沒有動，似乎在發呆又像是在想心事。唐老漢洗完手，坐在桌子邊拿起饅頭咬了一口，邊嚼邊說：“今年要回家哩！”
老太太一下子從思緒中回到了現實，抬起了頭，“能回去嗎？”
“必須回去了！”
“你兒能同意？”
一陣沉默。
02
“老頭子，兒子剛來電話說要回來接咱倆去城里生活，你去嗎？”老太太坐在熱炕頭上，手里不停地纏繞著毛線球，見老頭子進了屋子把迫不及待地把兒子的話傳給了他。
唐老漢把老煙鍋子放在炕沿上用力敲了敲，眼看燒成黑沫兒的煙灰都彈了出來，他便收起這寶貝了一輩子的隨身家伙什，說：“去了兒子那里，怕是我這老寶貝不能見天日嘍！”說完用手細細地摸挲著那桿用黃銅鑄造的旱煙桿子。
老太太放下手里的活，把頭湊近老頭子，輕聲笑著說：“我想去呢！我去了可以天天看見我兒子和大孫子。你說自從兒子在城里安家后，家里就剩咱倆人。每天的你瞅著我，我瞅著你，有啥意思？還不如和兒孫們在一起呢！”
唐老漢笑著說：“城里可沒這大熱炕坐哩！”
老太太剜他一眼嗔怒道：“我去城里又不是去享福，我去了可以給孩子們做飯、洗衣服、帶孩子?！?/p>
“咱兒媳那嬌氣能愛吃你做的飯？”
“兒子，孫子愛吃就行！”
03
“小子，你媽暈車，你看咋辦？”唐老漢瞅著吐的昏天黑地的老伴又心疼又著急。老太太不識字，一輩子沒出過遠門，更沒坐過超過五個小時的長途汽車。這一趟又暈又吐，人已虛脫，唐老漢嚇壞了。千萬別出啥事，這才走了不到一半路呢，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兒子看到早上起來精氣神不是一般好的母親此刻就像生了一場大病，急的腦門上不斷地冒出黃豆粒大的汗珠子。兒子馬君心里是真怕，怕他的這個決定會要了母親的命?？墒撬仓荒苡仓^皮，頂著壓力上，誰讓他想當官呢！局里一個看好他的領導給他透了個風，他們科的正科長年前有可能要調走，他這個當了好幾年的副處怕是要扶正了。局長最看中下屬的人品，由其喜愛孝敬父母的年輕人。趁這個當口，趕緊把各方能使的勁都使上。
可他的父母都在鄉下，平時只能去丈母娘家行孝，自個的父母天高皇帝遠的跟本顧不上。加上娶了個有生理心里潔癖的老婆，結婚去了一次老家死活再也不去了。還放話出來，要回自己回，千萬別強求她一起回，而且二老盡量別來城里長住，偶爾串個門待個巴星期就算給大面子了，別的免談。
馬君是個愛江山更愛美人的男人，思來想去只能舍棄父母守著江山美人。當他聽說父母能為他的事業添一把力的時候，當即就想到把待在村里的父母接到身邊。這樣不僅可以孝敬父母還可以給自己的暨升增加琺碼，媳婦兒知道了也無話可說，簡直太完美了。他為自己的絕妙想法興奮的一夜沒睡，第二天天還沒亮，就爬起來開車回老家接父母去了。一切都很順利，父母都特別愿意跟他一起進城，連帶著把家里的小米啊，玉米糝啊，沒吃完的面粉啊等等能帶走的都往車子里塞。馬君打趣到：“去了可就不再回來了！”父親母親異口同聲地說：“回來干啥？我們就像和你們在一起，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多好！”可他偏偏沒料到母親暈車，而且很嚴重。
他突然就想到，六十多歲的母親還沒坐過飛機，不如訂機票給她，讓她免受暈車之苦又能坐她做夢都沒夢到過的飛機，他覺得值得為母親去做這些。
母親緊緊地拽著父親的胳膊，身子有輕微的顫抖。他扳過瘦弱的母親的肩頭，笑著安慰：“媽，不怕，飛機比火車都安全，你蹬機后和爸爸找座位坐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事情一定要說清楚?？吹經]，穿紅色衣服的漂亮女人都很熱情，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她們?！?/p>
父親和母親第一次坐飛機，看著脊背不再堅挺的父親，拉著母親瘦弱的胳膊穿過人群，排隊一步一步地走向安檢口，最后在空姐迷人的微笑中走進了他們生平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坐的大飛機。
馬君心里一酸，眼眶有熱熱的東西往外涌……
04
馬君瞅著餐桌上黃燦燦的玉米糝子粥，瞬間兩眼放光，迫不及待地端起碗猛吸了一嘴。這一嘴太大，滾燙的粥燙到了喉嚨，疼的他“哎喲”趕緊吐了出來。
母親看到兒子猴急的樣子心疼壞了，趕緊給兒子遞上一杯涼水罵到：“臭小子，剛出鍋的熱粥能不燙嗎？在城里是越待越傻了?！?/p>
馬君四歲的女兒妞妞笑著說：“奶奶，爸爸一點都不傻，爸爸要當大官了！”
老太太和老頭子抬起頭互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轉向兒子，似乎在詢問是真的嗎？
馬君臉“唰”地就通紅了，他羞愧。如果不是為了升官，他還真的沒打算把父母接到一起生活。對他來說，自己的小日子過的挺舒心的，父母來了攪和在一起他還真的不能保證一家人能愉快地相處。
母親剛到北京就沒把自己當外人，擼起袖子跑進廚房就打算做飯。父親則沿路打聽到了女兒的幼兒園，提前一個小時守候著幼兒園門口，想第一個接到孫女。
馬君知道父母的心思，他們是怕兒媳婦嫌棄他們是來吃閑飯的。母親說了，他和父母身板還很硬朗，不能去了啥都不干。能每天掙開眼就看到二子、兒媳、孫女兒就是最幸福的事兒。
媳婦兒比上次回老家懂事多了，熱情地給二老收拾房間，安排住處，還買回了新衣服等日常用品。說讓老兩口把舊衣服舊物品換了，以后缺什么就告訴她，她買。
老太太摸摸床上的新被褥又摸摸凳子上的新衣服，樂呵呵地對老頭子說：“老頭子，我太高興了，你說咱倆命咋這么好呢？”
唐老漢瞇著眼，手在兜里摸挲著他的旱煙桿子，正準備往外掏。老太太剜了他一眼說：“快別把你那寶貝拿出來了，小心兒媳看見了。你沒看到今天孫女問她媽墻寫的啥字，她媽說是：禁止吸煙。那意思明白的就是說家里不讓抽煙，你可別惹人煩！”
唐老漢還是瞇著眼睛，嘴里卻說：“好嘛，我明天上外頭去抽一口。不抽這一口，心慌地不行么！”
05
兒媳文華望著陽臺上一溜擺的嫩生生、綠油油的盆栽小蔬菜樂壞了。抱著婆婆的肩膀頭說：“媽呀，你太厲害了，這才是真正的綠色無公害蔬菜。趕明我在郊區弄塊地，你和爸沒事時種點菜唄！”
老太太一愣，這北京的地兒是隨便就能弄到的？這感情好，當一輩子農民了，別的不敢說，種地絕對拿手！隨口說：“行，你弄了地我和你爸把咱家的吃的菜全包了。”
與風雪抗掙了一個冬天的土地終于解凍了，唐老漢和老太太老早就在早市上買到了菜籽，摩拳擦掌只等著清明一到就能把這滿含希望的種子種下去。然后幾個月后餐桌上就能理直氣壯地端上自己種的蔬菜，那樣子兒媳婦就不會小瞧了他們。當然，會伺候土地對土生土長的農民來說沒什么值的驕傲和炫耀的，但是能把種好的蔬菜端上兒孫的飯桌，證明他們活著是有價值的，不似有些不肖子孫口中吃閑飯的“老不死”。
菜苗苗長得出奇的好，放眼望去綠油油的一片。唐老漢偷偷買了郊區一戶村民家的大糞，沒事的時候就挑一擔往菜地里潑糞。那臭氣熏天的大糞真真是蔬菜最好的營養品，補一次躥三躥，菜兒長的青翠欲滴惹人喜愛。
自家吃不完了就拿給小區的鄰居，拿到唐老漢蔬菜的人沒有一個不感謝夸贊的，鄰居為了感謝唐老漢送的菜，也會時不時地送來別的東西來，鄰里關系空前的好。
唐老漢種菜的士氣高漲，把那點土地一點一點地刨成了一大塊地，種上了各種時令蔬菜，擺在小區門口賣。居民們都知道唐老漢種的菜和市場賣的菜不一樣，都愿意買他的菜，生意特別好。
06
可這事卻傳到了馬君領導哪兒了。本來是一件開心的事，傳到領導耳朵里便成了馬君媳婦嫌棄唐老漢老倆口來城里吃閑飯，讓倆老人騎車去幾十公里外的郊區種菜、賣菜。老人在農村干了一輩子農活，來城里又要干，馬君可真是沒良心聽媳婦的，一點都不心疼父母。
領導怒了，當著馬君面拍著桌子說：“馬君，你小子太讓我失望了！”
馬君一臉懵逼，“不是，領導，咋回事呀，我真不明白您說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回小區門口看看，你那年老的爹媽在干啥？哎，馬君不是我說你，你養不起你爹媽嗎？你就不怕老爺子騎車摔著了，你良心過的去嗎？”
領導這連珠帶炮的轟炸讓馬君更是懵了，嘴里嘟囔道：“我爸媽賣菜，我咋不知道呢？”又看一眼領導黑著的臉連忙陪笑說：“領導別生氣，我是真不知道這茬，我檢討，我一定不讓我爸媽再賣菜了。您息怒?。 ?/p>
馬君左手拽媽右手拽爸，氣沖沖地把二老從圍了一圈人的菜攤上拽回了家。
唐老漢看著馬君那臉拉的快趕上驢臉了，小心地問到：“咋啦，賣菜給你丟臉了。你媳婦可是同意的！”
老太太用手捅了下老頭子，示意他別多嘴。
沉默了一會的馬君開口了：“爸，媽，咱以后別再種菜賣菜了，想吃啥菜買啥菜，你兒子不缺錢！”
老倆口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同時說：“你媳婦讓種的，她說我們種的菜比買的菜好，是什么綠色無公害的，吃著健康哩！”
“別聽她的，聽我的，買菜吃。以后你們就做做飯，接接孩子，別的啥也不用干。”
“那――”
“我還要上班不說了，記住，不準再賣菜，記住??！”說完馬君開了門噔噔噔下樓去了。唐老漢從沙發上站起來說：“可惜門口那些菜了，我去抱回來?！?/p>
老太太趕緊攔住說：“送給鄰居吧，拿回來也吃不完，地里還有好多呢！”
07
馬君拉開房門，把手包車鑰匙統統扔到門柜上，鞋都沒換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
母親聽到動靜出來一看，兒子狀況不對啊，這是出啥事了？連忙挨兒子身邊坐下，摸了摸他的額頭說：“咋了，快跟媽說說？”
馬君閉著眼睛，翻身倒睡在沙發上，背過身對著母親，把雙腿架在沙發上不言語。
母親急了，“這孩子，問你話呢，出啥事了？”
馬君還是閉著眼睛，嘴里含混幽怨地吐出一句：“你兒子這輩子只能是個副處長，永遠成不了正處長。”
原來一直看好馬君打算提脅他的領導因為“后院起火”鬧大了，被停職調查，連帶著和他關系親密的所有人都得接受紀委調查。這樣一鬧，馬君升正處的事也就黃了，聽說從外地調來一個年輕的生瓜蛋子來任處長，這下真沒馬君啥事了。
馬君心里憋屈??！媽的，這一年又是搭錢又是陪笑臉，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真他媽失算?？捎帜茉趺粗?，接著繼續“三陪”唄，誰讓自己憋了巴屈地活在這官場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唉，都怪自己沒背景沒靠山。單位那姓牛的，業務能力比他差遠了，可架不住人家省委有個當官的親戚，一句話就能一路綠燈，節節高升。
可這些話怎能和母親說，母親和父親一直是以他為驕傲的。自他進城上班后，父親和村里人說話聲音都洪亮了，母親臉上的笑容有了驕傲的成份。村里人都夸贊父母命好，攤上這么出息的兒子?？烧l又知道他在這官場浮沉中的苦悶和憋屈。
母親看他情緒不好，一只手不停地撫慰著馬君的后背說：“兒啊，不怕，你還年輕著呢，不怕??！”
馬君多想像小時候一樣，受了委屈便會躲在母親的懷里“哇哇”大哭一場?？薜暮〞沉芾?，心中所有的委屈會隨著眼淚的泄出而漸漸平靜最后消失。那時候母親的懷抱無所不能的，他依賴。
可是母親老了，雙手粗糙了，身姿單薄了，連那天性的母愛也變的小心翼翼了。而他，再也沒有投入母親懷抱的沖動了。母親曾是他心靈上最溫暖踏實的依賴。如今卻是逐漸陌生，他不敢靠近她，不敢放肆地依戀她。
時間真是神秘莫測的玩意啊，催殘的人面目全非！
09
家里的氛圍越來越讓人窒息。兒媳帶著孫女兒三天兩頭回娘家，好不容易回來了就是各種挑剔。菜里鹽放多了，碗沒刷干凈，要不就會好好的喊一嗓子，“哎呀！誰動我面膜了，好幾百塊錢買的，還沒用幾次呢。真是奇了怪了？”
老太太頭都不抬，嘴里小聲嘟囔：“那玩意又不能吃誰動它干啥？”
唐老漢“叭叭”地嘬著旱煙桿子蹲在墻腳沉默不語。小孫女兒走過來扯了扯爺爺的衣袖說：“爺爺！爺爺！我媽說家里不能抽煙，誰抽煙誰就滾回農村去。爺爺我不想讓你走，你就別再抽煙了！”
唐老漢從嘴里抽出煙桿子，把孫女兒摟進懷里尷尬地說：“爺爺不抽煙了！”
唐老漢蹲在樓道口狠勁地嘬著煙桿子，心里琢磨著該回老家去了。
兒媳下班剛進樓門就望到了默默抽煙的公公，埋怨到：“爸，又抽上了，給你說多少回了這老旱煙勁太大不能抽，對身體不好，你怎么就不聽呢？”
唐老漢慌忙收起煙桿子，把他塞進上衣口袋里。因為火還沒滅透，煙鍋頭是燙的，挨在身上燙的他“啊呀！”地叫了一聲。
兒媳婦回頭看到唐老漢窘迫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又怕他聽到，趕緊用手掩上了嘴。
唐老漢嘆口氣，“是該回家了！”
“爸，干啥要回老家？這不待的好好的嗎？回去了誰照顧你們，我單位事多，沒有時間常回去看你們?！?/p>
“軍啊，我和你媽在這待著沒事干心慌??！妞妞也大了，不怎么需要我們了。你也不回家吃飯，我們做的飯妞妞和她媽也不愛吃，我們在這就是吃閑飯還給你們添麻煩，不如回家去。”
“爸、媽，你們踏實待著吧，我養的起你們。我這一天天事特別多，沒時間照顧你們，你們在我身邊我就放心，回老家了誰管你們？說好了，不準再提回家。如果你們硬要回家，以后我就不管你們了！”
老倆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不知道該說啥了。
10
唐老漢領著老伴踏著積雪來到了火車站。
火車開動的那一刻唐老漢因為興奮，激動的雙頰通紅，雙目炯炯。他悄悄對老伴說：“老婆子，我們終于能回家了。快想想，過年你都想買啥？”
老太太笑著說：“老頭子，我咋感覺咱倆像私奔呢？”說完掩嘴偷偷笑。
唐老漢也笑了，“咱也浪漫一回么！過完年你要還愿意回城里我們再回來。”
初一的早上，唐老漢和老伴早早起來下餃子，吃餃子。剛收拾完，就聽到院子里來了一大群年輕人，穿著簇新，嘻嘻哈哈地掀門簾進來了。進門后齊喊說：“爺爺奶奶新年好！聽你們今年回來過年，我們就先來給你們拜年了！”說完一眾人齊刷刷地跪在地下，行起老祖宗傳下來的新年跪拜。
唐老漢和老伴高興地招呼大家吃糖吃瓜子，滿屋子的歡聲笑語。
兒子得知唐老漢和老伴沒打招呼就回家后很生氣，說是不再管他們倆人了，過年了電話也沒打一個。
唐老漢對老伴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老了，不去給他們添麻煩了。兒子慢慢會想通的，他要還有良心會回來看咱們的。咱倆還能動活，就在老家踏實待著吧！”
老伴抹了一把淚說：“是啊，不想那么多了，還是老家待著舒坦！”
“老婆子，大過年的可不能哭啊！咱兒子又不是不孝順，是不是？”
“不哭，不哭，我這是想我孫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