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一出生開始,就是一個不間斷的走向死亡的過程。這話有點裝逼,卻很有道理,你有幸看到了我的這句話牛逼的話,理應點贊為敬,不過我并不是特別在意。我這一輩子所經歷的故事,遠遠比別人幾輩子經歷的都要多。我渴望我能一直生猛的活下去,為了自己,也為了那個胸大腿長的姑娘。
我今天要說的這個故事,發生在我29歲那天。
我曾經想過,我要如何面這一天呢?抱以長歌還是對其撒尿?或者是掏出我胯下那不可描述之物,躺下,日天,翻身日地?這一天到底是天使的吟唱還是地獄的引魂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一天,太操蛋。
1
早上7點,這個城市開始發瘋。
我走出門外,街上走過一隊狂歡的人群,他們拎著棒球棒,長棍,打扮的花枝招展,招搖過市。我看見其中甚至還有一個未成年的初中生,叫喊著說,砸爛這個世界,砸爛學校,砸爛一切。他能砸爛什么呢?真可笑,我想。
我穿過海海的人群,看見對面的沃爾瑪的門口一片狼藉,推車四散,滿地的條幅,一個巨大的充氣人搖搖擺擺,它手上拿著一個巨大的橫幅:歡迎來到極樂世界。
是的,極樂世界。
極樂世界,真的極樂么?我親眼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揮舞著球棒砸碎了一輛車,里面傳出了一陣女生的尖叫聲,接著車玻璃被砸的嘩啦啦稀碎,那個男人從里面拽出來一個姑娘,眼見著已經驚慌失措,一邊哭一邊掙扎,而男人狂笑著手腳并用的把那個姑娘往沃爾瑪里拽。
那個姑娘看了我一眼,我的心一緊,那眼神就像是溺水之人在看一顆救命稻草。
男人把姑娘拖進了一間開著門的商店,姑娘的尖叫聲不絕于耳,我撿起一塊磚頭,沖了進去。只見那男人正在脫褲子,絲毫沒有感覺到身后的危險。我舉起磚頭,對著他的后腦用力猛砸下去。
男人晃晃悠悠的回頭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說什么,我又砸了一下,男人才捂著腦袋繼續晃晃悠悠的倒下去。
我對那個姑娘說,快走吧。姑娘驚魂未定的說,謝謝。
我扔下磚頭,站在門口,到處是硝煙,歡叫,游行的人,流浪的狗,著火的建筑和汽車,哭喊的姑娘和孩子。
這是一場真實的游戲。
真實到令人可怕。
忽然我的后腦挨了一下子,我稍微有點搖晃隨即馬上恢復了意識,我回頭,見剛才被我擊倒的男人人拎著一根棍子,正打算要再給我第二次重擊,他的臉上全是血,這是拜我所賜,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我的一個戰利品,我怎么可能被戰利品打倒呢,笑話,于是我搶步上前,右臂彎曲,手肘擊中了他的鼻子。
這個男人被我第二次擊倒,看樣子已經失去了再次站起來的力氣,躺在地上哼哼,我摸了一把我的后腦,黏糊糊的血沾了我一手,好腥。
這是一座被高墻重重圍困的城市,城市里原本有三十萬人,自從官方說的病毒來臨之日起,就被重重封鎖,電視里通告上說,城市里的病毒感染的很厲害,不過我并沒有看到,我所能看見的,是瘋了的困獸和奔命的螻蟻。
城市里的人們打碎了一切能打碎的東西,有不甘心被困住的人打算沖破高墻,事實證明這是徒勞,雖然那墻只有十幾米高,但是高墻上是冰冷的機槍,從昨天夜里開始,已經有數百人倒在了高墻之下。
我的頭痛的厲害,得想法子包扎一下,對面就是一家醫院,我只能祈禱這家醫院里還有包扎用的繃帶和藥水,不然我可能一會就要暈倒在大街上。
2
整棟大樓里到處都是碎玻璃,我站在三樓的陽臺,下面幾處煙火在茍延殘喘的燃燒,照例有人在歡呼尖叫,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塑料和消毒水混合的氣味。
三樓的藥房門不出意外的開著,這似乎在告訴我這個地方早就被人洗劫一空,我打算接著碰碰運氣,畢竟我的頭很疼,我需要繃帶,穿過由東倒西歪的辦公桌組成的廢墟,在一個沙發后面,天不負我,居然找到了一個急救箱。這真是莫大的恩賜,當我拎起箱子想要打開的時候,我忽然聽見了一聲細微的響聲。
江小白?有人在叫我。我回頭一看,我的天,原來是瀟瀟。
我剛剛分手的前女友。
瀟瀟?這世界真小哇。
瀟瀟穿著一條牛仔短褲,腿上纏著繃帶,上身穿著一件似乎是白色的襯衫,不過已經被煙灰和血跡染的亂七八糟。
這可謂是亂世重逢了,我倆尷尬的互相笑笑。
我小心的說,世界真小哈哈。
瀟瀟說,你……受傷了?
我說,小傷小傷。不耽誤事。
瀟瀟說,得趕緊處置,不然會傷風。我來幫你包上吧。
鬼使神差的,我并沒有反對。任憑瀟瀟一邊給我包扎,一邊說,這個世界變化真大啊。瀟瀟說,是啊,誰能想到一夜之間,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我捂著腦袋說謝謝。然后摸出一顆煙,走到窗子前面,下面的街道上,一群人在放煙花,白天也看不出煙花有多么漂亮,只是一聲聲的“轟啪”!
瀟瀟說,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就變得陌生了,這還是我們認識的那個世界么?
我說,你知道那個圍墻嘛?
瀟瀟說,我知道。
我說,我想出去。
瀟瀟說,已經有好幾百人都死在那個圍墻下面了。
不試試,有怎么知道會不會成功呢?你看看這下面,看看這些人,這座城市用不了多久,就毀了。我想要趕在城市毀滅之前,逃離這里。
瀟瀟沉默了一會說,江小白,你真的這么想的么?
我說,對,你跟我走吧。咱們一塊逃出去。
瀟瀟說,我怕我會拖累你。
我說,你相信我么?我覺得我能靠譜一回。
瀟瀟沒說話,似乎在猶豫。我抓起她的手,說,別猶豫了,心動就是行動!走吧。你看,他們已經打算要把大樓給點了,再不走,咱倆就成銬乳豬了。
樓下的熱血青年們,已經搞來了汽油,正在往醫院的灌木叢上潑,尖叫聲此起彼伏,像一場末日的狂歡。
3
我跟瀟瀟坐在一輛車里,我開著車,瀟瀟坐在副駕駛。車開的不快,因為街上都是喪尸一般的瘋狂人群。
前面是一個工地,高高的腳手架上,掛著一個人,搖搖晃晃,像是風干的臘腸,車越開越近,男人一絲不掛,全身是血。
街上早就亂了套。一個飛車黨路過我們的車,沖著車里打著呼哨,隨手從身后抽出一個扳手,砸在了車窗,瀟瀟嚇得驚呼起來。
走開,我喊。
緊跟著又過來兩個飛車黨。我一狠心,趕在他們再次掏出扳手之前,我猛地一打方向盤,兩個飛車黨被撞了出去,瀟瀟說江小白,你干嘛?快住手!
我說,你沒看他們都瘋了嘛?
我沒有在理會瀟瀟的驚叫,車子在我的手里變成野獸,兩邊三個摩托車手被我撞倒,死活我不知道,但不會再來打擾我和瀟瀟,我猜路人也不會去管他們,我們在忙著變成同類。
我發著狠,紅著眼,看起來跟外面的野獸也沒有什么區別。
瀟瀟說,你……還好么?
我說,瀟瀟,你會不會覺得而我太冷血?如果我剛才不那樣做的話,我們可能就都會死在這里。
瀟瀟說,我能理解……但是,你完全可以不用那樣……。
我說,能理解就好,你記著,現在這個城市到處都是瘋子,為了咱們能盡快的逃離出去,你繼續當你的好人,混蛋的事,我來做。
瀟瀟看我臉色不對,并沒有再說話,其實她也知道我說的不一定對,但是一定會是選擇讓我們活下去的一條路。
瀟瀟問,小白,你有什么法子逃出去么?
我說,我有一個朋友,當初修建那個高墻的時候,跟我說過,那座墻的腳手架還沒拆。碰碰運氣吧。
我們行駛在通往渺茫希望的路上,我忽然想到我還沒有很瀟瀟分手的時候,有一次我們也是這樣的開著車,那時候我們還有關于未來的美夢,陽光就像今天一樣的美好,但是城市還沒有瘋掉。
城市的邊緣有一個巨大的游樂場,平日里人潮如織,此時卻空無一人,門口的原本懸掛著一個輪胎那么大的小丑頭像,此時卻被仍在地上。
瀟瀟說,沒想到,這里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想,是啊,短短的幾個小時,從凌晨開始,到現在也才不過十幾個小時而已。難道是惡魔都被釋放出來了么?
我放慢了車速,公路上已經沒有走動的人,只有烈日下的風,跟瀟瀟說,你還記得嘛?你曾經說過要我陪你去游樂場的。
瀟瀟說,記得,但是那時候,你總是沒有時間。
我現在有的是時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你陪我去一次游樂場。
瀟瀟說,好。
游樂場里,除了沒有人之外,一切都還照舊,木馬上沾染了血跡液在依舊旋轉,巨大跳樓機上掛滿了黑色的旗子在迎風轉動,有些詭異,海盜船上倒是真的有海盜啦,不過是一個被海盜旗插死的cosplay船長,摩天輪吱吱嘎嘎的在轉啊轉,我看見那上面吊著一男一女兩具尸體,是殉情來的嗎?我想。
除此之外,一切都還好。
瀟瀟說,我想坐旋轉木馬。我說好,我陪你。今天咱們玩個夠。
于是我們坐在旋轉木馬上,瀟瀟笑的很開心,像個無憂無慮的公主。
我其實挺暈的,說實話,這種游戲不是太適合我,我這種人,不太適合去游樂場,怕暈,怕高,怕水,我唯一不怕的是血,可惜誰也不是奔著流血采取的游樂場。
我似乎有些迷離,聽著瀟瀟的笑,似乎我倆還未曾分手,城市也沒有變成地獄,周圍也沒有高墻。
從旋轉木馬下來,我很沒出息的吐了,瀟瀟表現的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擦擦嘴,說,沒事,你不是一直想玩蹦極么?走,咱倆去。
瀟瀟說,你不是恐高么?
我說,草,我要做一個扼住命運咽喉的人。走吧,一會我該后悔了。
其實我想說的是,誰他媽知道明天還能不能活著?如果今天就死了,那身邊是我曾經最愛——或者說,現在也是最愛的人——的姑娘,也未嘗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我從沒上來過,幾乎是強忍著馬上跪下的腿扶著欄桿,下面是幾十米高的,這幾十米,就是另一個世界了臥槽。我之前連看別人跳都覺得自己好像要窒息了。
瀟瀟玩過幾次,故此比較熟練的自己綁上安全繩,而這個時候的我雖然也已經綁好了安全繩,終于還是一屁股做在高臺之上,我覺得我沒有尿出來就已經挺牛逼了。
高處的風特備大,吹動著我頭上的繃帶,就像綁著海軍飄帶,呼啦啦的響。下面的風光一覽無余,不過也沒什么風光吧,城市里目力所及都是殘垣斷壁,幾十處黑煙,像古時的狼煙,隨風在飄,而遠處,似乎能看見一片深綠色的高墻,高墻之內,是地獄,高墻之外,是自由。
瀟瀟說,江小白,你知道么?我一直都喜歡坐在高處,因為在高處,看得遠,我喜歡這種一覽無余的感覺。
我說,瀟瀟,我跟你不一樣,我就喜歡站在地上,我喜歡腳踏實地的感覺。
瀟瀟說,江小白,我有一個秘密,關于我倆分手的秘密。
我說,我猜猜,其實你一個同性戀對么?我不在乎啊。
瀟瀟說,你信不信我把你推下去?
我說我信,現在你說你要變成一只鳥我都信。說吧,什么秘密?
瀟瀟說,你覺得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呢?人的一生,是否是早已經被安排好了?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還是被別人推來推去?
瀟瀟一臉茫然的看著遠方飛過的成群的烏鴉,我一臉懵逼的聽著瀟瀟在朗誦蹩腳的詩歌。
她說,你知道為什么這座城市被隔離么?
我說,官方的解釋,是因為病毒的爆發。不過我不信有病毒這一說。
瀟瀟沒說話,而是脫下了她的襯衫,里面穿著一件黑色的緊身背心。
青色的脈絡從遍布了她的肩膀,就像纏了蛛網。
瀟瀟說,這就是病毒。
我說,別開玩笑了,這不是紋身么?
瀟瀟苦笑了一下,說,你見過紋身紋蜘蛛網的么?
4
瀟瀟說,其實這種病毒更像是一種疫苗。每一個被注射疫苗的人都是自愿的。
我問為啥,瀟瀟點上一顆煙說,為什么不重要了。
我說,那你跟我說這個干嘛?
瀟瀟說,我想告訴你的是,城市里有好多人都注射過這種疫苗,你看到的那些瘋了一樣的人,都是這種疫苗的并發癥。這種疫苗會漸漸的讓人失去理智,變得嗜血,殘暴,最后變成一個殺人機器。
我說,那些瘋子……看起來像是瘋子一樣的人,難道都是這種疫苗造出來的?那人也太多了。
瀟瀟說,其實只有一部分人是疫苗病毒的攜帶者,更多的人,他們內心的罪惡一旦被激發出來,其實也挺像病毒的。
瀟瀟陪著我在高臺上坐著,兩只腳垂下去,來回的悠蕩。
她說,這種疫苗最后會讓人徹底的失去理智,變成一個只要活著就要毀滅一切的瘋子,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我怕我最后也會失去理智,我怕……我會殺了你。
我說,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了么?
瀟瀟說,疫苗的潛伏期是24小時,現在已經是14個小時了。沒有辦法解決,就算有,也來不及。你不害怕么?害怕我殺了你?
我說,怕。但是我更怕我死在別人手上,相對來講,死在你手上,也算是做鬼也風流了。
瀟瀟說,江小白,你還是那么不要臉。說完站起來,張開雙臂,說,江小白,我不想變成殺人的機器,你說,我要是從這跳下去摔死了,你會不會想我?
說完她回頭沖我一笑,長發被風吹起的樣子特別凄美,我急忙說,別跳。
瀟瀟從高臺上跳了下去。我連個毛也沒抓到。
我大喊一聲瀟瀟,趴著挪到臺邊,這姑娘正被安全繩拴著在下面做大回環。
我罵了一句,你大爺!
我還是慫了,沒有從高臺上跳下去,順著原路我又從臺上下來,瀟瀟已經在下面等我。
我在爆米花機器上弄了一大桶爆米花,又在商店里找了兩瓶可樂。
我在一個練習飛刀的游戲廳里又找到了兩把刀,有刀在手,心里算是稍微有了點底。
我甚至又在一個玩具商店里找到了兩根紙筒型的煙花和一捆繩子,當然,都不花錢,現在整個城市都是一個自助超市啦哈。瀟瀟對于煙花躍躍欲試,我說再等等,得晚上才能放,而且,我打算把這個當做咱們自由的禮花!瀟瀟說好。
繼續上車。
開,往城市的邊緣開,車窗早就被砸碎,瀟瀟一邊吃著爆米花,一邊聽我放聲高歌,公路上現在只有我倆,似乎整個天地間也只有我倆。
我想,如果就這么一直開下去,該有多好?
傍晚的時候,公路上的漸漸多了各種尸體,人類的,動物的,殘肢斷臂的,到處是彈坑,這些都是在我之前想要沖破城墻的人。我把車子開下公路,雖然好生顛簸,但總算是過了這一段地獄般的路程。
重新開上公路時,車燈熄滅,我憑著肉眼往前開,目測距離圍墻該有不到一公里的距離。
車子熄火。遠處已經能看見探照燈在來回的交叉照射,黑夜中看不見高墻,那些探照燈似乎是懸掛在半空中一般。
我說,到了。
瀟瀟說,嗯。
我抽了一顆煙,說,瀟瀟,你后悔不后悔?
瀟瀟說,不。
我說,雖然咱倆分手了,但是我還是想問,出去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么?
瀟瀟說,我沒想過。你呢?
我說,我的理想,就是你。
瀟瀟沉默一會說,江小白,你知道我為什么去注射疫苗么?
不知道。
我得了癌癥。
這就是你跟我分手的原因么?
對。
瀟瀟,你是不是傻?你覺得我會在乎這個么?
你要理解我,小白,我不想拖累你。
你他媽跟我演韓劇吶?有病就去治啊?分手干什么?你拿我當什么了?
所以我就去治了,所以我才注射了這個疫苗,也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這回換我沉默。
過了好一會,我發動了車子,說,不想了,干他娘的。沖過去再說。
車子發出一聲低沉的吼叫,仿佛是夜空中孤獨的鐵獸,一腳油門,竄了出去。
距離高墻越來越近,我估計我已經把車子開到了80邁,一公里也就是分分鐘的事。
我沒有傻到要拿汽車撞墻,我只是打算把車開到墻角下,然后找個地方爬上去。
不得不說,我們的運氣很好。
一路風馳電掣的開過來,并沒有被人發現。
也許,我真的會成功?
5
城墻大概是豆腐渣工程吧,或者是因為工期太短,城墻上坑坑洼洼,木樁和鋼筋錯落密布,倒是挺適合攀爬,但是挺高,目測至少十幾米,站在墻下面,有一種整面墻都向我撲過來的感覺。
我背著繩子,開始手腳并用的往上爬,瀟瀟就在下面等我,她的腿受了傷,我打算先上去。為了以防萬一,我留給了瀟瀟一把短刀。
期間經過了幾次探照燈的照射,我都是盡量貼在墻上,好在我長的比較小,我第一次覺得個子小也有好處。
十幾米高的城墻,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終于爬上去了,渾身的汗都出透了,被風一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打了一個冷戰,左右巡視一圈,找到了一根木棒。把繩子拴在了一根凸出來的鋼筋上,另一頭扔下去,說,瀟瀟,上來。
十分鐘以后,瀟瀟已經爬到了城墻的頂上。就在此時,有兩個巡邏的士兵發現了我,一路小跑過來,端著槍問,誰?
我說,是你大爺。接著把手里的木棒扔過去,我懷疑我已經在一天之內的臂力已經至少漲了十幾公斤,這一棍子砸在其中一個士兵的身上,不等他反應過來,我就沖了上去,此時我已經抽出短刀,用力的捅在了他的胸口,另一個士兵看樣子打算沖過來,被瀟瀟從后面割了喉。
瀟瀟殺人的樣子特別的冷靜,我嚇了一跳,可能是她的疫苗病毒開始發作了吧。我有些后怕,也許我真的會死在她手上,但是老子還沒風流呢!
上到城墻上我才發現,兩側寬有幾十米,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門大炮,潛伏在黑夜的城墻上。在這幾十米之外,就是自由之地。
我說,走吧。小心點。
我向前悄悄走去。
我發誓這是我一輩子做的最后悔的一次決定,有句話說,有的人,一轉身就是一輩子。
我和瀟瀟,即是如此。
我的身后傳來一聲槍響。
我回頭,看見瀟瀟的胸前開了一朵血色的花,慢慢開放,瀟瀟的眼中的神色由明亮變得灰暗,她的身后,是我剛剛沒有捅死的那個士兵,黑洞洞槍口似乎還在冒著青煙。
我像瘋了一樣撲上去,一刀一刀,我不知我一共捅了多少刀,直到我的刀插進了他的頭骨里,再也拔不出來。
我臉上發涼,心里發苦,手上發抖,回身抱住瀟瀟,我能感受到生命的氣息已經溜走了十分之九,僅剩的一點點氣息支撐著瀟瀟睜開眼睛,她嘴角使勁的咧出一絲微笑。
我說,瀟瀟,你醒醒啊。
瀟瀟說,小白,我終于解脫了。
我說,瀟瀟,咱們馬上就能自由了。
瀟瀟氣若游絲,說,嗯,自由了,自由了……
說完瀟瀟就閉上了眼睛。從此就再也沒有睜開過。
剛才那聲槍響引來了大批的軍隊,我的右手邊,幾十米開外,是自由之地,我的左邊,近在咫尺,則是人間地獄。
地獄,離的很近。
我站在城墻邊,點燃了煙花,在黑漆漆夜空,炸出了一朵燦爛的煙花。
瀟瀟,你看見了么?煙花好漂亮的。
一聲槍響,我似乎受到了一記重擊。我曾經以為人在將死之時會很疼,出乎我的意料,并沒有。
煙花還在綻放,我站在高高的城墻上,旁邊還懸掛著那條我們剛剛爬上來的那條繩子。
十分鐘之前,我們還有希望,能夠逃出這座瘋狂之城。
現在,上帝跟著瀟瀟一塊死去了。
這個世界真的很奇妙,24個小時的時間,一座繁華的城市變成了群魔亂舞的世界。
誰又能知道在群魔亂舞之前,這看起正常的人類,是否在隱藏著心中的惡?
我不去想這個哲學問題,我不是聰明人,我只是一個剛剛失去心愛之人的將死之人。
我即將要變成一個幸福的鬼魂了。
又是一槍,打在了我的腿上,不管我的意志力多么強大,我的腿都不能繼續支撐著我的身體。
我抱起瀟瀟的尸體,趁著煙花還未散去,從高墻之上縱身跳下。
風聲在耳邊吹過,我和瀟瀟在一瞬間融為一體,說來奇怪,雖然高墻僅有不到二十米,但我的腦子卻在此時想起了好多的事。之前我聽人說過,人在將死之時,會想起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事,我還嗤之以鼻。
我想起有一天傍晚,我跟瀟瀟吃過晚飯,坐在陽臺上看星星,那天剛好是天空中劃過流星,瀟瀟趕緊閉上眼睛許了個愿,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問她,你許的什么愿?
瀟瀟說,說出來就不靈了。我說沒事,本來對著流星許愿就是不靠譜的事,你說出來,也好讓我知道知道你所想嘛。
瀟瀟說,江小白,我剛剛許的愿是,希望這輩子都能跟你在一起。我不求你大富大貴,我只求我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死在你的懷里。
我只求我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死在你的懷里。
其實,當時我特別想跟瀟瀟說,其實我也許了一個愿,但是這個愿望有點難以啟齒,我想一輩子都能把我的頭埋在你的大胸里,死了我也愿意。
地面越來越近,像是迎面撲過來的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