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從外地回來那天說要找我喝酒,管吃管住的那種,后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給我省錢,找我之前他就跟所謂的準媳婦吃完了飯,彼時我拖著滿肚子的啤酒渾身乏味。一邊心想著還好晚上不喝酒,一邊跑過去給他開門。
大概是許久不見,所以兩個人聊了好一會,沒等到我說困了上去睡覺,他就拉著我出去吃燒烤。真不知道是因為饞還是因為餓,要不是中午的酒勁還沒緩過來,我定跟他大戰三百回合。
按理說他是我關系不錯的一兄弟,但由于這幾年聚少離多,并不知道他的酒量。從來沒有過不醉不歸,也從來沒有過撕心裂肺。
但昨天晚上,我們好像把這輩子的天都聊完了。從凌晨十一點到三點半,四個多小時的時間里,他說的最多的就是那句“我想我媳婦了。”
老實說我不排斥男孩子喝多了亂講話,但是這貨講的也太多了,每次來來回回的還就這么一句,復讀機一樣停不下來。
我想我媳婦了
明明我才是那個快要結婚的人,為什么最后被秀一臉的人也是我?
明明我才是那個看起來狗生圓滿的人,為什么突然有點羨慕他了?
凌晨兩點多的街道格外安靜,看不見行人的蹤影也聽不見汽車的轟鳴,我隔著玻璃門望著不遠處的路燈,他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語,說這是他長這么大喝得最開心的一天。
不過一晚上的時間,他恨不得把自己藏了好多年的委屈倒完,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彼時眼眶已經通紅,跟幾個小時之前的他判若兩人。
那晚上他說了很多,關于家庭關于未來關于愛情,我唯一能記住的,就是那句“我想我媳婦了。”孩子一樣不管不顧,孩子一樣口無遮攔,孩子一樣愛憎分明。
到底要有多喜歡一個人,在喝的伶仃大醉時還能念念不忘?到底要多深愛一個人,才能在深夜里不顧一切的喊出她的名字?
(2)
我從沒見過他這樣,就想我從沒見過他如此依賴一姑娘。
有幸同時跟他倆吃飯,原本獨立要強的男孩子突然一下子變成了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或拉扯或依偎,始終不肯離開她半步。大概是由于工作時隔著幾百公里的距離不能擁抱你,所以在一起時一刻也不能離開你。
聚少離多的兩個人,應該是能理解的吧?
身處異地的兩個人,應該是能感同身受吧?
這些年見過的人經歷過的事教會了我好多人生好多道理,唯獨他讓我明白了什么是珍惜,唯獨他讓我看到了小別勝新婚,不是沒經歷過異地戀,但真沒見過這樣的人。
喪尸一樣追著喜歡的姑娘不放,耍流氓一樣死命的往上貼。
除了喜歡再也找不到別的理由,除了深愛再也找不到別的借口。
那么大一個男孩子小鳥依人起來,全世界都跟他無關。應該是這樣的吧,個人信仰不同三觀不同,所遇見的姑娘也不同,自然所推崇的愛情也不同。如同老弟說的那句“你自有你的優點,你自有你的可取之處。”
嗯,他自有他的優點,他自有他的可取之處。
書上說男孩子要遇見能把你當兒子的姑娘,也說女孩子要遇見一個能把你當閨女的男孩,但是書上沒說,兩個人在一起其實就是互補的關系,你缺失的她剛好擁有,她不足的你剛好補上。
喜歡是看到了一個人的優點想要在一起,而愛剛好相反,那些沒來由的保護欲是愛,那些不知所起的心疼和惋惜是愛,那些傾其所有的寵愛和溫柔,依舊是愛。
還能是什么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3)
見過他的深愛,所以他說那天姑娘打算分手的時候,我并不驚訝。
春暖花開的背后是寒風和大雪,功成名就之前是坎坷和不甘,一夜暴富也包含了太多故事和心酸,就連一帆風順,都曾有跌跌撞撞和峰回路轉,那些看起來就讓人向往的名詞背后,似乎總有一段美麗動人感人肺腑的故事。
那愛情的背后呢?那些嫁給愛情的姑娘,迎娶愛情的男孩子,他們背后的曲折和心酸呢?他們背后的堅持和努力呢?他們的跌跌撞撞和披荊斬棘呢?
憶往昔皆是崢嶸,哪有歲月可回頭。
經歷過他的無奈,所以當他淚流滿面的說自己不容易的時候,我并不驚訝。
不過是另外一個故事的翻版,不過是另外一個美好的必經之路,不過是春暖花開之前,一夜暴富之前,一帆風順之前……
不過是愛情,哭笑你都心甘,幸與不幸你都情愿。
深夜的苦酒和面前的男孩亂成一片,窗外的路燈照亮了前行的路,只是此刻已無人跡可尋,面前只剩下了酒,只剩下了故作堅強的那個男孩。
好在悲劇尚未釀成,一切都止步于如約到來前的那頓晚餐,心照不宣的兩個人,歷經磨難的兩個人,許久不見的兩個人。
“應該是能走到一起的吧?”我這樣想著,卸掉了那些偽裝和堅強,此時的他不過是個喝醉了酒的小男孩,孩子一樣的撒嬌和胡鬧,孩子一樣的單純和天真,孩子一樣的哭和笑。或許明天醒來生活依舊,但是今晚他應該可以過得很輕松。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大都承受了太多,在面包和愛情之間進退兩難,在戀人和事業之間不知所選,吃不好睡不好。現實和理想終究有太多差距,不過是肉體凡胎的我們,又該拿什么樣的勇氣去對抗那些不敢面對的結局?
(4)
凌晨三點的深夜四下無人,整個城市像是一個熟睡的人安靜的呼吸著,沒有了白天的喧囂和尖叫。只有路燈安靜的亮著,暖黃色的路燈治愈著每個被生活傷的千瘡百孔的人,那些在深夜里死去又在第二天醒來的人,那些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人,那些渾渾噩噩又如夢初醒的人。
此時的我方才后知后覺的明白,原來夜色、烈酒和暖黃色的路燈,都是生活給我們的、最好的饋贈。羞于啟齒的情話,故作堅強的偽裝以及那些堆積滿腹的委屈,都得借著酒勁說出來,借著夜色卸下來,借著燈光被治愈。
諸多感慨和百般無奈堆積成山,沒人知道未來是滿是荊棘還是一帆風順。如果可以,那我祝你的未來滿是荊棘;如果可以,那我祝你的未來跌跌撞撞;如果你可以,那我祝你的未來不堪回首。
我只希望你能堅持到底,我只希望你能絕處逢生,我只希望你能無所畏懼,唯有此,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滿是荊棘中披荊斬棘,在跌跌撞撞中滿腔孤勇,在不堪回首中死磕到底。只有這樣,你才配得上那些美好,那些滿是荊棘之后的一帆風順,那些跌跌撞撞后的心想事成,那些不堪回首后的功成名就,以及那些,完美到毫無瑕疵無可挑剔的愛情。
對吧?來之不易的那些東西,我們才會小心翼翼的珍惜;來之不易的那些東西,我們才不會輕而易舉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