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名貴的考拉熊
我是被童話養大的孩子。甚至不限過去,武俠、希臘神話、超級英雄電影等仍被我視作童話故事的變形。正是在那些古堡、森林、云端之上的國土里,我捕獲了人生最初的想象力,并懵懂地領悟到“善有善報”才是遺留在潘多拉魔盒底層的寶物。
可是人生是不斷解構再重組的過程,如今我已對童話故事中的黃金橋段稔熟于心,既做不到只如初見,難免發發牢騷。長大之后我對《豌豆公主》痛恨不已,認為十二層床墊下的那顆豌豆于近年發芽壯大,吃了它的女孩兒都變得很做作。同時恨的還有王子奇葩的擇偶觀——標準單一到只需細皮嫩肉,干脆找只蛞蝓洞房算了!這一折騰耽誤多少好床墊……好姑娘啊!
人物形象的膚淺也是童話故事的特質之一。后媽惡毒,巫女刻薄,公主美貌,王子英俊,主角往往被配角陷害,結局后者卻死得最慘,臨死前的酷刑有時還帶有情色意味。并非說世間童話皆是如此,只是當我不假思索地敲出上面幾行字時就明白,偏見已然形成。
對童話故事的二次創作正是把偏見刻得更深或全盤顛覆。前者可參考臺灣偶像劇是如何榨干《灰姑娘》的所有要素來構建人物,今天我們談顛覆。
反童話的代表作《怪物史萊克》有句名言:“因為我是個外貌丑陋的食人魔,人們總是在了解我之前就認定我是大壞蛋。”以貌取人正是傳統童話透露給孩子最原始的價值觀。《怪物史萊克》的不俗之處還在于,它消除差異的手段有別《青蛙王子》或《美女與野獸》,只有怪物變回王子故事才圓滿,而是菲歐娜公主舍棄了美貌變為怪物,與史萊克長相廝守。
童話故事里我有兩處耿耿于懷,這部電影擊碎了其中之一,即“如果怪物僅僅是怪物”,另一處則是“惡龍為什么永遠要抓公主”。
它肯定不是因為餓。騎士總能拯救公主,是因為惡龍從沒有傷害她。惡龍也不是政治家,挾公主以令諸侯的事它不懂。如果它只想跟公主玩耍,這種交友傾向是如何借助基因一代代流傳下去的?
據說任何問題的終極都會指向哲學與宗教,那么次終極該是愛與宿命吧。《他是龍》上映不久,我似有所感,在《古典童話》一文里給出怪模怪樣的答案:“不是魔龍囚禁了公主,是公主囚禁了魔龍”。
再后來因為一些小事和女朋友冷戰,使我對人生有了新的感悟。能屈能伸敢打敢慫,大丈夫當如是。于是我寫了個段子逗她開心,里面講魔龍抓走的公主其實是天下無敵的女武神,它被收錄在《小童話:西瓜、巧克力、我喜歡你》的首位。
段子我花25分鐘就涂好,猴急得嚇人。她不知道,編輯老師也不知道。半年前天聞角川的summer老師表示很喜歡這個故事,希望我能寫出續集。我曾對著《西瓜》愁眉苦臉,覺得故事已經講完,何況我和那個女孩兒也早早分手。我想summer老師大概看中了《西瓜》的某些特質,溫柔或是笨拙,屬于少年的悶騷和不知所措。最后我還是答應了,畢竟閑來無事,不等風也不等人。
魔龍為什么永遠要抓公主,此次我的答案是魔龍要實現“搶走最美麗的公主,打敗最強大的騎士”來改寫童話故事的結局,光宗耀祖。
而公主也不再稀罕王子騎士單身漢來救她回到那個沉悶的城堡,龍之谷的天空很高風很清澈,吃瓜養豬的公主從頭到腳趾都快樂。
漫畫化之后更名為《這只魔龍有點萌》,一聽就不是什么描述“靈魂”“苦難”“人生”的嚴肅作品23333,好在我根本不足以談論那些,能寫漫畫腳本已經很高興。
作為一名死宅,我看過的漫畫車載斗量,絕非虛言。而我希望把它寫得有趣、溫和、毫無攻擊性,更多是參考情景喜劇。《How I Met Your Mother》是五人組,《Friends》是六人組,《The Big Bang Theory》是七人組,我就琢磨怎么著也得多派幾條龍加入漫畫里,輸人不輸陣啊。
所以未來你會看到形形色色的屠龍者向龍之谷進發,也會看到龍族王子與龍族公主對人類世界的好奇。龍與人之間會發動種族戰爭,也會在某個月光照亮全世界的夜晚和解。我不是要寫史詩,而是要寫一些小事,只是把嗅著小花的狗子置換成了綁架公主的魔龍。最近很喜歡幾句歌詞:
She said, where'd you wanna go?
How much you wanna risk?
I'm not looking for somebody with some superhuman gifts
Some superhero
Some fairy-tale bliss
Just something I can turn to
Somebody I can miss
I want something just like this
世人愛極天地豪闊,可朝露雖小而有光才是不停擊中我的風景。就像中二少年關心的往往是刀劍能否勝過魔龍的利爪,我卻勒令它用無堅不摧的利爪捧起一牙西瓜。
也可能是一部分的我還沒來得及長大吧。
《這只魔龍有點萌》第一個故事已刊登于《畫匣子·時間動物園》,本文插圖皆源于此。一起吃瓜:
如果你在想“啊原來這是一篇軟文”,那么恭喜恭喜!
你離長大,還很遙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