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淮x裴尚軒】指尖沙

不知何年,裴尚軒曾從一本書上讀過一句話。


他不是個愛讀書的料,只要在他面前翻開一本書就如給了他一杯十足十的安眠藥,天雷滾滾也吵不醒。也不知怎么的那本書竟掉落在自己的面前,低頭拾起時一眼掃到了那句話,

——人體細胞會新陳代謝,每三個月替換一次。舊的細胞死去而新的細胞誕生。

——要將人一身的細胞全部換掉,歷時七年。

——在生理上,每個七年,人就會成另外一個人。

就這么一句話,他卻是記了半輩子。

裴尚軒七年后再次遇見余淮的時候,腦子里閃過那句話。他以前認為那本書的作者只是故意寫的詩情畫意,卻不知原來短短七年,果真可以改變一個人那么多。

他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卻怔怔的站在原地,到了嘴邊的話隨風飄散,竟是忘了。從前一堆話憋在心里總是說不出口,如今卻是真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想過很多次再見的畫面,腦海里像是個斷了線的片子重復上映,反復播著不同的可能性。余淮如同雨后的第一閃陽光,春風得意卻又溫柔暖心。所以裴尚軒總是認為,再次見面的場景會如何如何的像一場黑白色的舊電影,兩個等了彼此半輩子的人兜兜轉轉終于回到彼此的身邊。

他卻不曾想過這樣的場景,張口閉口又張口,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口。他腦子里像當機一樣一片空白,這七年來一直問不出口的問題煙消云散,竟只想著:

余淮真他么的不適合留胡子渣,別扭。

其實這七年來直到現在,裴尚軒才明白,他沒什么想問余淮的。追根究底,來來去去那些問題挺多余的,左右不過一個意思。

——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看你這樣子怎么那么不懂的好好的照顧自己?

——你是不是過得很不好?

——你為什么要離開我?

“你去了哪里?”

裴尚軒終于找回了聲音,可這聲音聽起來像是喊了半天的鵝,難聽的要死。他的眼眶泛紅,直直的盯著眼前的人看,仿佛一眨眼人就會想七年前那般消失的無影無蹤,怎么找也都找不到。

余淮看著和記憶沒什么差別的裴尚軒,不覺的嘆了口氣。

其實還是有分別的,只是站的有些遠,看不清裴尚軒曾帶著嬰兒肥的臉瘦了,長得比以前高了點,那雙明亮的眼珠子少了當初的年少狂傲,倒是歷練了許多。

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裴尚軒的膚色,白不起來了。

“這七年來,你去了哪?”

余淮將叼在嘴里的煙拿開,少了煙霧繚繞倒是看清了裴尚軒不少。嘴角不覺上揚,是裴尚軒最熟悉的笑容。只是這笑容不再是當初那個陽光一般的少年在操場的另一邊瘋狂的給他加油打氣,在他終于踢進決勝球的時候不顧一切飛奔上前抱著他,兩人笑到抽經的模樣。

而是一個經歷了世間的冷漠,有些無奈,有些感慨的笑容。

原來我們都老了。

“裴尚軒,我要死了。”

十八歲的裴尚軒沒什么熱愛的,除了上課睡得天昏地暗和在操場上飛馳踢球以外。不過他的老師們都很熱愛讓他罰站,看著他的時候永遠擺出一副不成才的心痛。

然而他也不是什么爛蘋果,不過就是沒那么愛學習而已。如果安排給他一個類似的同桌,倒也沒什么。可偏偏班導老師非得把教室里永遠排名年級第一的黎璃安排給他當同桌。這一個文靜到天塌下來也繼續(xù)看書的人和一個搞事搞到天塌下來也有本事繼續(xù)搞事的人放在了一起,不就無限的放大了裴尚軒所有的缺點嘛。

裴尚軒表示不公平。

不過倒是確保了他的成績還算不錯,至少考的上附近的大學,也不吃虧。畢竟有黎璃在,裴尚軒的課業(yè)也算是有個有責任感的熱情監(jiān)督著,也給老師們省下了很多心。

初遇余淮的時候,裴尚軒十八歲。

還是個懵懂卻又年少輕狂的年紀。

身為足球隊的他一身熱愛專注足球萬年不變,卻還是被黎璃她們給拉去看了一場籃球賽。這一場籃球賽從此以后改變了裴尚軒的命運,又或則說讓裴尚軒再也逃不出這般的緣分,也不愿掙脫。

那場籃球賽上,裴尚軒初遇了小他一歲的余淮。

如果說學校的足球傳奇人物是裴尚軒,那么不可否認籃球隊的傳奇人物便是余淮。

他的皮膚異常的白皙,似是不曾曬過太陽一般的粉嫩。與同年齡的男孩子里,他不算是最高的,卻也出類拔萃。余淮的籃球技術可不一般,甚至已經有傳聞國家隊十分的渴望收攬這一枚好選手。

而余淮跟裴尚軒恰恰相反,他熱愛籃球,他的學業(yè)卻不曾因此受過影響。在他的年級,余淮這兩個大字總會靠在第一這兩個字的旁邊。

無論是年級第一,還是賽場上的第一。

裴尚軒第一眼見到這個人,沒什么感覺。只是覺得身邊的花癡真他么的吵,能不能消停一刻也好。他的眼神卻從未從余淮的身上挪開,雖然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后來余淮問過裴尚軒,遇見他可曾后悔。

裴尚軒沉默了片刻,將余淮手里的煙拿走,扔在地上踩滅了才抬頭用著復雜的眼神看著他,沒有。從來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

余淮笑著罵他傻,可那表情在裴尚軒的眼里分明是一個哭的很丑的樣子。

裴尚軒是從黎璃口中得知余淮的名字。黎璃并沒有特別的花癡誰,雖然一個好看的男孩又會運動是如此的迷人,可她懂得克制自己。她所懂的,全來源于她愛犯花癡的閨蜜李君,偷偷暗戀著裴尚軒的李君。

望著人群中耀眼的余淮,黎璃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轉頭看了裴尚軒,那雙眼分明就是在抱怨著為什么別人的同桌能夠如此的優(yōu)秀,自己的同桌卻只會搞事禍害她。

這一眼神讓裴尚軒沒忍住,笑了出聲。

許是裴尚軒的動作表情過度的夸張,引來了余淮的注意。余淮拾起毛巾給自己擦汗時,抬頭便瞄到了笑得歇斯底里的裴尚軒。裴尚軒的表情太過的夸張,簡直像個小丑在弄鬼臉一樣,余淮竟是沒忍住噗嗤一笑。

隊友好奇的看了余淮,他卻很快的恢復了往常,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離場的時候,余淮卻沒忍住再望了一眼裴尚軒。

此時的裴尚軒也算是冷靜了下來,余淮這么一看才發(fā)覺,原來長得還不錯。就是傻了點。

再后來他們基本上沒有什么交集了。往后的那些籃球賽他再也不曾去過,只專心在上課的時候睡到天昏地暗,操場上的時候飛馳踢球。

也是這一球,踢出了他們本來毫無牽掛的緣分。

裴尚軒一時不慎,踢的過度又偏了方向,那一球毫無偏差的砸在了余淮的腦門子。要知道裴尚軒的腿力有多強,一群人大驚失色的看著余淮就這么被砸昏了。

劇情有多俗套就有多俗套,反正裴尚軒也管不著自己剛又犯下了什么事情,沖到余淮身側就是一抱,直奔學校的醫(yī)務室。

好在球的距離還是有些遠的,砸到余淮的時候最初的沖力也減了,只不過校醫(yī)還是讓裴尚軒小心些,免得余淮有什么后遺癥腦震蕩的。對于身體上的事情,裴尚軒可不敢馬虎,呆呆地就坐在余淮的身邊。

幸而余淮醒來的也快,看起來是沒事。余淮對于自己被足球砸暈了這件事哭笑不得,不過面對著裴尚軒一臉“我知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對不起你”略帶小委屈的表情,余淮只想笑。

裴尚軒課業(yè)上沒什么責任感,為人卻是責任感很重。既然余淮是被自己砸暈的,裴尚軒也不顧余淮的說辭,說什么都要好好的照顧著余淮直到他們兩個都畢業(yè)了才肯罷休。

余淮哭笑不得,倒也沒怎么推辭。或者說,他基本放棄了抵抗。

就這樣形成了一個開始。裴尚軒每日都陪著余淮放學回家,才發(fā)現原來兩個人也沒有說住的多遠。可他早上醒不來,余淮也不等他,所以裴尚軒總是一個人氣喘呼呼的趕到學校。

在學校里他們依然沒有多少的交集。裴尚軒有著自己的愛好活動,余淮也有自己的生活。裴尚軒在操場上的時候,余淮在課室里認真上課,他在課室里呼呼大睡的時候,余淮在認真的投籃。

其實余淮的傷勢真的沒什么。除了前幾日頭暈了一些,其實沒什么大礙。不過余淮似是習慣了放學的時候,裴尚軒站在鐵門旁等著他的模樣。裴尚軒是個急性子,卻永遠很有耐心的等著他緩緩走來。

裴尚軒的成績還算得上不錯,偏偏就是一門數學他永遠學不來。那時候他跟黎璃鬧出了些不愉快,死要面子的不肯問黎璃教他。送余淮一路回家的時候他反復糾結了許久,后來才結巴的問,

“我,我有一道數學題你幫我看看?”

余淮:“……”

余淮心里想,你比我大一歲學的東西跟我不一樣,你都不會了我沒學過的人怎么可能會?然而他看著裴尚軒那一臉小委屈的模樣,覺得十分的可愛,也就沒拒絕了。

那是裴尚軒第一次進了余淮的家。

余淮看了難倒裴尚軒的數學題,又是一陣的無語。

裴尚軒的數學,真的不是一般的爛。不過裴尚軒死不要面子的技能卻是滿分。

漸漸的黎璃發(fā)現了裴尚軒有些變了。他開始不會遲到了,課業(yè)上也開始有了明顯的進步。以前于他而言總是一問三不知的數學題,他開始懂得自己做出來了。雖然依然是錯誤一大堆,至少不再交空白卷了。

后來裴尚軒覺得,自己砸暈了余淮又讓余淮給他教學的,自己的確是欠了他不少。

所以余淮在他耳邊輕笑,“這是你欠我的。”

裴尚軒很認同,沒有掙扎。他只是想,自己怎么的就被學弟給坑了呢。但他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別的,只覺得余淮的手有些微涼,觸摸到他的身上的時候惹得他一陣的顫。

余淮的動作很慢,卻似是在裴尚軒的身上點火一般。面對于裴尚軒的熱情,余淮也只是輕笑。他們兩個都是不曾經歷過實戰(zhàn)的人,也只能順著感覺走。

余淮進入裴尚軒未經人事的地方的時候很溫柔,吻去了裴尚軒眼角的淚。他看著身下的人,雙眼迷茫,雙頰暈紅的樣子,如此的迷人。

他開始有節(jié)奏的動了起來,惹得裴尚軒陣陣的喘氣聲。裴尚軒也不是個吃虧的主,兩人接近高潮的時候他一把將余淮拉了下來,狠狠的吻上那雙微涼的唇。

房內一片狼藉,他的數學本子也不知掉落到了哪里。

事后,裴尚軒有些郁悶,“你套路我。”

余淮沒忍住笑了出聲,“就是套路你。”

遇上裴尚軒哀怨的眼神,余淮拾起他的數學本子,“有本事你也來套路我。”

裴尚軒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余淮。

“你以前不抽煙的。”

“沒什么事情變不了。”

裴尚軒雙眉緊皺,卻沒有再說什么。那些煙讓他有些窒息,聞起來讓他難受便別過頭想要逃開似的。也不知余淮是如此有本事抽的津津有味。他很想看清楚余淮,可隔著那些煙霧,他竟是什么也沒看清。

明明兩個人站的如此的靠近。

余淮沒有回答裴尚軒的問題,其實他也不知道說什么。事到如今,當初他消失到了哪里還重要嗎?有些問題追問出了一個答案又如何,又不是一道可以得分的數學題。

他沒有想過再次遇見裴尚軒會是怎樣的一個情形,因為他根本沒打算再次遇見裴尚軒。一個人要走進另一個人的世界或許很難,但要離開很容易。

就如他當初一般,什么都沒留,走的很徹底。

裴尚軒也沒有糾結于那個問題。因為他知道,得到的任何答案也都改變不了余淮當初離開的事實。他想,反正也都消失了那些年,不如在乎現在的相聚。

他想牢牢抓住余淮,可余淮像海灘上的那些沙。

無處不在,圍繞著裴尚軒的一切。可當他想抓緊的時候,只會從縫隙中溜走。裴尚軒一直都想抓住余淮,可他從來都抓不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越走越遠。

裴尚軒從余淮教他的數學里學過,有一種直線叫做平行線。兩條直線一直走,一直走,不拐彎也不交叉,就只是直直的走下去。

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像兩條平行直線,靠得很近卻只能直直的走下去。或許這樣他們也能算是陪伴著對方直到天荒地老。

可原來他們是兩條交叉的直線,有過一次的交集后越走越遠。即使是裴尚軒停在了遠點,余淮卻越走越遠,直到他們之間隔了七年。

而沒有誰會一輩子停留。所以他們回不去了。

“你說你要死了,什么意思?” 裴尚軒啞聲問道。

“字面上的意思。” 余淮聳肩無所謂的笑笑,“裴尚軒。”

他沒有下文,只是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這些年來一直在他心尖的名字,總是忍不住想叫的名字,到了嘴邊卻憋回去。

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卻無法去愛的人。

“裴尚軒,我要死了。” 余淮輕笑,吸了一口煙,“余下的日子里,你陪陪我可好。”

余淮沒打算再見到裴尚軒的。他以為七年的時間夠長,也以為裴尚軒早已離開了這個城市。可原來放不下那些記憶的人,不止他一個。

他要死了,所以他才回來。他想,這里是他愛上裴尚軒的地方,他想在這個地方死去。可他沒想過,或許他會在裴尚軒的面前死去。

裴尚軒以為自己會生氣,會委屈,會難受。他以為自己會破口大罵這個負心的混蛋,以為他會上前揍他一拳。或許是上前把人狠狠的擁入懷中,亦或許他會不顧一切的上前吻他。

沉默片刻,他啞聲開口,只說了一個字。

“好。”

二十八歲的裴尚軒只是想,他要一輩子陪在余淮的身邊。

裴尚軒畢業(yè)的時候,余淮第一次翹了籃球隊的訓練。

要知道,他也算是裴尚軒的半個老師,絕對有資格看著自己的學生畢業(yè)。裴尚軒沒有說考的特別特別好,不像黎璃那樣,可是他做到了每一課都及格,絕對考的上大學。

畢業(yè)典禮,余淮特意的買了一朵艷紅色的玫瑰給了滿臉黑線的裴尚軒。

那天晚上,余淮跟著他們一群畢業(yè)了的人慶祝。其余的人似是都瘋了起來,也只留余淮和黎璃兩個文靜的人坐在一旁看著他們鬧騰。

那天晚上,不出意外的裴尚軒喝醉了。

余淮倒是第一次見過喝醉的裴尚軒,覺得甚是有趣。他們兩人之間本就什么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裴尚軒也不是個害羞的人,除了偶爾會耿耿于懷自己被學弟徹底坑了以外。

裴尚軒很主動,緊緊抱著人不肯放手。余淮聽不清喝醉的裴尚軒到底在低估什么,只是很樂意的順著他的意思。

余淮生的低溫,指尖的涼意讓發(fā)熱的裴尚軒很是舒服。拉扯間,余淮把裴尚軒壓在了床上,扯開了他的衣服,吻著他發(fā)燙的肌膚。

裴尚軒積極的配合著,甚至還覺得余淮太慢了,忍不住自己動手。余淮被他的舉動逗樂,想著清醒時的裴尚軒若知道自己喝醉間做了什么,會不會羞死。

再想想他那沒臉沒皮的模樣,余淮覺得裴尚軒才不在乎這些。做了就做了,裴尚軒又不必喝醉了才敢這樣。

進入裴尚軒的時候,余淮感覺到鎖骨處一陣疼痛。原來裴尚軒咬了他,余淮有些哭笑不得。

裴尚軒徹底昏睡前,在余淮的耳邊又嘀咕了一句。余淮不確定自己是否聽清了,愣在那里。

裴尚軒說,“我愛你。”

后來裴尚軒考上了離他家不遠的大學,而他們之間的交集變得少了。不過他沒有忘記當初的約定,每天放學的時候余淮照樣會看見那個熟悉的人站在鐵門旁,等著一起回家。

裴尚軒看起來很憔悴,許是來回跑又要趕課業(yè)的。余淮心底一暖,在家樓下吻了裴尚軒,告訴他不要再來接他放學了。

裴尚軒不肯,“我說到做到。”

余淮和無奈,心里卻很暖和。他不舍得裴尚軒如此的累壞自己,后來的日子里每次裴尚軒來接他放下,余淮直接去了裴尚軒的家。他想他還是自私的,渴望著多一些陪著他的時間。

只是這樣的日子,終究還是有結束的時候。

那一日裴尚軒沒有來接他。

余淮站在鐵門旁等了很久都不見裴尚軒的影子。他想或許裴尚軒還是累壞了,沒關系的。可心底總有些郁悶,而那郁悶中帶著一絲的不安。

兩日后裴尚軒給他打了一次電話,聲音悶悶的有些沙啞,說了句,“對不起,我食言了。”

余淮這輩子做過很多的第一次都是因為裴尚軒,如同他第一次逃學跑到了裴尚軒的大學,終于得知了裴尚軒不再來接他的原因。

裴尚軒是個很能搞事的體質,可他從未闖過如此大的禍。他打傷人了,聽說還打殘了。

到了警察局余淮才得知了前因后果。

大學里有個女孩暗戀著裴尚軒,卻唯唯諾諾的不曾告白。裴尚軒是個典型的走到哪都可以吸引每個人的目光的人,雖然成績并非頂尖可他的球藝日漸精湛。

球隊里有個人看不慣裴尚軒,卻又技不如他。一次喝醉后,染指了那個暗戀著裴尚軒的女孩。女孩受辱自殺未遂,而裴尚軒得知了事因他而起,憤憤不平的跟人打了起來。

這一失手把人給打傷了,不過沒有傳言那么嚴重。不過是幾個月都無法踢球了。

余淮在警察局外蹲了三日,裴尚軒不肯見他。

再見到裴尚軒的時候,余淮竟看起來比他還憔悴。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余淮不能靠近。本來被打傷的人說什么都不肯和解,可余淮去找了他談過后,不情不愿的和解了。

余淮臉色過分的蒼白,“我等你。”

余淮等了他兩年,所以后來裴尚軒等了他七年。

裴尚軒始終忘不了余淮離開的那一年。

很多時候他一直想,如果當初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是不是就可以阻止了余淮離開他。他始終想不明白余淮為什么會離開。

“你在我最自暴自棄的時候不離不棄,可為何后來又離開?”

其實裴尚軒最想問的,是為何余淮沒有放棄他,卻放棄了自己。

余淮笑笑不答,正要再抽出一根煙的時候整包卻被裴尚軒賭氣一般的搶去。可裴尚軒從來就不抽煙,他只是隨手的把余淮的煙丟進了最近的垃圾桶。

余淮也不惱,只是有些可惜,“那包煙可不便宜。”

裴尚軒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你的命更重要。”

余淮知道,是裴尚軒放不下。人們總說不曾擁有過的更容易放下,擁有過而失去的讓人永遠流連。那么擁有過又失去,多年后又找回來的呢?是不是會患得患失,直到再次失去的時候崩潰?

因為他覺得裴尚軒有些撐不住了。

裴尚軒把余淮推到在床上,有些歇斯底里的撕開了兩人的衣服。余淮任由裴尚軒支配,翻身壓住了忍住不肯哭的裴尚軒。

他有上萬句對不起要說,都一一化成了落在裴尚軒身上的吻。裴尚軒愛到骨子里,所以余淮想把他拆了再把自己給抽出來。他想裴尚軒忘了自己,卻發(fā)現裴尚軒把他愛到骨髓里去,早已分開不了。

余淮吻上了裴尚軒,參雜進的是他的眼淚。人都說眼淚是咸的,卻忘了說眼淚更是苦澀的。

“這七年來,你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裴尚軒啞聲問道,張口的時候余淮的眼淚滴了進去,如同那人的冰涼,如同他們之間的悲傷。

“裴尚軒。” 余淮輕喚,“追究過去又有何用。”

追究過去,又有何用。

裴尚軒是后來才從黎璃口中得知,余淮再也不打籃球了。

余淮從未解釋為什么,而裴尚軒對此一直都很生氣。他不明白為何無端端的余淮選擇了放棄他最熱愛的籃球。明明他的未來有著無限的可能,他卻選擇了放棄。

余淮知道裴尚軒在賭氣,可他只是一笑帶過,也不解釋什么。他的成績一向很好,少了籃球也不會影響什么。不過裴尚軒總會看見余淮怔怔的望著籃球場,眉眼間都流露著打球的渴望。

余淮在籃球上很是精湛,可到了別的球藝卻是懵懂無知。裴尚軒教了他許久,余淮頂多也只有本事追著球跑。還記得有一次與裴尚軒打賭,眼看自己要輸了竟急了起來,接過球就忘了要踢,反倒像打籃球一樣的一路打到了球門前。

裴尚軒笑的肚子都抽了筋,徹底忘了還得給自己守門。不過那局余淮還是輸了,還落了個大笑話。

直到今日,裴尚軒瞧見了余淮左手臂上那條長長的疤,似是遭雷劈一樣的明白了過來。至今都還未痊愈的傷勢,可見當初受的傷有多嚴重。

指尖劃過那疤痕,裴尚軒有些顫抖的開口,“你這疤痕——”

他心里卻已有了答案。

他還記得余淮問過自己,遇見他可曾后悔過。如今他只想把這個問題還給余淮。遇見他,毀了半生球藝,再也不能站上賽場,可曾后悔?

余淮這輩子遇上裴尚軒,無悔。

裴尚軒睡去后,余淮輕聲說道,“我愛你。”

再遇見裴尚軒之前,余淮做好了死的準備。人都有一死,不過就是他早了些罷了。原本他打算靜靜的待在醫(yī)院里,等著時間緩緩的過去。

他還是沒忍住回到了這個地方。他的記憶本來就尚好,而有些東西更是記得很深。他想,死前再回來這個地方吧。這里有著他愛的人的記憶,有著他放不下的遺憾。

許是上天憐憫,許是他們緣分未斷。

當初裴尚軒毀了別人的足球生涯,余淮想著反倒也沒什么,自己賠上就行了。裴尚軒和自己不一樣,沒了足球他什么都沒有了。可余淮可以沒有籃球,他只是不可以沒有裴尚軒。

他等了裴尚軒兩年。那兩年里他每日都去探望裴尚軒,無論他肯不肯見。那兩年里余淮也想了很多。他想著他們之間以后會如何,想著裴尚軒好不好。他想著與裴尚軒的一輩子,可他們之間沒有一輩子。

他這一生唯一后悔的事情,便是像個懦夫一樣的逃跑。他徹底離開了裴尚軒,因為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以前電視劇里那些狗血的情節(jié)他還跟裴尚軒吐槽過。既然愛著,就算要死了也應該抓緊時間在一起啊,留下美好的回憶。可輪到了自己余淮才知道有多難。

想自私的讓裴尚軒陪著自己,卻又害怕看見他眼底的傷痛。所以他還是走了,不留痕跡,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可這次裴尚軒不會再讓他離開了,他抓的很緊,都快把他給抓疼了也不肯放手。

裴尚軒要一輩子陪在余淮的身邊。

可尚軒,我們之間沒有一輩子。

所以余淮像是海灘上的沙子,裴尚軒抓的越緊,流失的越快。他想堵住所有的縫隙,可太遲了。他遲了七年,找不回他的余淮了。

傾盆大雨里,裴尚軒抱著昏迷不醒的余淮在路上奔馳。這場大雨來的突然,就像是預告著他將要失去余淮的悲傷。

醫(yī)院里,來來去去的醫(yī)護人員帶走了余淮,而沒有誰有時間多看一眼這個悲涼的男子,任由他濕嗒嗒的蹲在墻角,一遍一遍喃喃的念著余淮的名字。

他從不知道原來人的心可以這般痛。

他們的緣分終是盡了。

裴尚軒握著余淮發(fā)燙的手,吻了一遍又一遍。這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余淮的溫度,不似他以前那般溫涼。余淮的意識有些模糊,卻認清了裴尚軒。

他有很多話想說,可如今他一句也說不出來。余淮不怕死,可這一刻他祈求著上蒼,給他多一秒也好,他不敢貪心。

“裴尚軒,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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