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家屬是吧?準備下待產包和水,再準備點吃的,還有手機!”護士沖著我隨口一說,然后就關上了產房的門。
待產包?什么是待產包!我一臉懵的看著旁邊一家子和我一樣等待的家屬。他們有五個人而我只有一個人。那個年長的阿姨,看著可憐的我問道:“就你一個人來啊,待產包從護士站可以買,里邊是小孩的被子和大人的衣服,生完孩子需要換上。水和吃的是給大人準備的,生孩子是體力活,累了需要補充體力,手機要準備,方便和家屬聯絡。“
聽完阿姨的解釋,我了解了需要準備的東西。可是這都12點多了,哪去買水呢?我急匆匆的跑向護士站,交了五百塊錢買了個待產包,打聽道樓下有自動柜員機,里邊可能有水賣。我一路小跑去買水,跑的過程中,我在想一邊生孩子一邊吃東西,總覺得這畫面好怪異,誰能吃的下呢?不過護士既然交代了就照辦吧,畢竟人家是專業的。買完水,又買了一盒巧克力,繼續一路小跑回到產房前,按門鈴將東西交到護士手里,護士又隨口說了句:“在這呆著,有事會叫你!”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和所有影視劇中演的一樣,我走過來走過去,但不同的是,影視劇是要表現出人物焦急的心情,而我是因為站著腰疼,這門前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公立醫院的服務就是差那么一點。走的過程中和其它家屬聊天,得知到他們從下午四點一直等到了現在,而現在是晚上12點。聽他們這么一說,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巧克力買少了,甚至水也沒多買,8個小時,三頓飯,我也不敢離開,今天我還能看見我剛出生的寶寶么?透過窗戶,看著遠處的天空,今天2019年最寒冷的一天,真的好冷?。?/p>
等待,漫長的等待??粗飞系能囈惠v一輛的駛過,風吹著樹葉搖晃,北京的夜晚好安靜,好美,要不我的孩子就叫秦好美吧。就在我思考的時候,產房的門開了,我轉過身一看,護士推著一個小車出來,原來是其中一個產婦生了,那一家人高興的圍過去,護士用手托起小孩,掀起被子,說到:“看一下,男孩,六斤半?!? 好原始而又簡單粗暴的方法,我還以為醫院有什么其它方法辨別男女呢。 家屬中的一個年長者,應該是奶奶,嘴都樂的合不上,不停地說:“真好,真好!”? ? 看了一眼后,護士就帶進去了,沒幾分鐘,就和孩子的媽媽一起出來了,孩子的爸爸拉著媽媽的手,嘴里說著什么,我猜應該是問她,給你準備的吃的,你吃了沒有,沒有的話給我吧,我好餓呀。之后一大家子人,高興的抱著孩子進入病房。
此時產房外,就剩我一個人了,又餓又累又困又渴,我曾一度想讓護士把我買的巧克力拿出來一塊,但是想想還是算了,人家挺忙的。大概兩點的時候,護士推開了門,沖著我喊道:“你媳婦太不配和了,一個勁喊疼,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在這么下去,孩子有窒息的可能,你給你媳婦打個電話,跟她說說?!? 窒息?好恐怖。我趕緊拿起電話,說了一堆的廢話,電話那邊媳婦有氣無力的喊著疼。聽著她哭,我感覺我也好疼。之后護士就關上了門,我聽到產房里邊,哭天搶地的喊,跟我小時候聽到的村里殺豬的聲音一摸一樣,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大概又過去了一個小時,我像個賊一樣,貼著產房的玻璃門,聽里邊的聲音,貌似沒有什么聲音了,難道生出來了?按照影視劇的劇情,應該有最慘烈的一生喊,然后就聽見孩子哇哇哭才對。這時護士推開門,生氣的跟我說:“沒見過你媳婦這樣的,她要是還這樣,就要上產鉗了,不然孩子就真可能窒息了。 我提前跟你說一下,你做好準備!”? ?“什么是產鉗?我要做什么準備!”我一臉懵的問護士。? “就是用鉗子,夾住孩子的頭,拽出來!”護士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 “剛出生,腦袋就被鉗子夾了!”我吃驚的問護士.? ?"嗯,這是個小手術,需要你簽字?!?護士點點頭。 這時我感到了作為一個丈夫的責任之重,仿佛兩個人的命就掌握再我手上。我告訴護士,按照你們的正常流程處理吧,你們是專業的。
大概三點多時,醫院突然來了好多人,一個孕婦,被急匆匆的推進了產房,聽說是大出血,很危險。再加上不停的被護士恐嚇,我有種要不不生了回家的沖動。但是生孩子畢竟不是菜市場買菜,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繼續等待,產房里偶爾傳出幾聲媳婦的喊聲,我很確定那就是她的聲音,跟平時我倆吵架的聲調一摸一樣。這時護士,又推開門了,今晚我最不想見的就是這個護士。她拿了一張紙,讓我簽字,要上產鉗,我孩子的腦袋要被夾了,我毫不猶豫的簽了字。
等待,或者說煎熬,我覺得自己的靈魂要出鞘了,身體有點不受控制,渾身發抖,完全是靠毅力堅持著。生孩子不容易,等別人生孩子也不輕松。天邊已經有點亮光了,我看了下手機,五點多。這時突然間電話響了,我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了媳婦的哭聲。“生了,六斤半,男孩!” 不知道是累的,或者高興。我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我雙腿顫抖,必須扶著窗戶才能站住。我看見我的手也在抖,我擦著眼淚,想平靜下心情,可是那天的眼淚,比任何時候都洶涌,像是積攢了幾十年。我忘記了那時自己說了什么,只記得眼淚不停的流。當護士推著老婆孩子出來的時候,我不記得了當時我有沒有拉著老婆的說,說句你辛苦了,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但是我記得,那時我好像特意看了一下巧克力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