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空中出現了星星和月亮。
開門聲響起,林思雨慌忙從沙發上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怎么又在沙發上睡著了”蘇立成 撫摸上林思雨懷孕八個月的肚子。
“我在等你,沒成想睡著了,你現在回來的越來越晚了。”林思雨將蘇立成的手拿開,起身將電視關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對啊,項目初期人手不夠,所以忙了點。”蘇立成扯了扯領帶,朝浴室走去,周身都是藏不住的疲憊。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林思雨問,手在玻璃杯上緊了緊,不管哪個答案好像都不好受。
蘇立成回頭疑惑地看著林思雨,“我能有什么事瞞著你啊?別胡思亂想,趕緊回房睡覺,你不睡我兒子都要睡了。”
“可能真是我想多了。”林思雨回了房躺在床上,不住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懷孕八個月了,孩子的胎動感受得清清楚楚,偶爾還能透過肚皮感受到小家伙的不安定,急于來這個世界見見自己的爸媽。
有經驗的人都說林思雨這一胎是個男孩,林思雨對男孩女孩都無所謂,她只希望孩子能夠平安健康就好。但,蘇立成好像比較喜歡男孩子。
“我明天開始休產假,今天已經辦好手續了,身子越發笨重不想上班了。”蘇立成洗漱好躺到床上時,林思雨這樣說。
“你安排就好,那我要把媽叫過來照顧你嗎?”蘇立成問,對于即將到來的新身份,他由最初的欣喜已經漸漸沒了感覺。林思雨的身子也一直很好,除了胖了一點,跟日常沒有區別。
“不用這么麻煩,我想回家住,早點睡吧,你明天還上班呢。”林思雨沒有給蘇立成回答的機會,直接關了燈。
鬧鈴響,蘇立成推林思雨“起床啦,我送你回家后再去上班”,林思雨的娘家在隔壁市,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
“不用了,我一會讓齊月送我,你安心上班吧。”林思雨稍微側了側身,看著她略顯笨重地翻著身子,蘇立成半晌說不出話來,他覺得林思雨對自己越發疏離起來,之前同事提到的產前抑郁癥,他打算有時間帶林思雨去醫院看看。
等蘇立成出了門,林思雨才起床給齊月打去電話“送完孩子來我家一趟哈。”
“怎么了,你今天不上班啊?”齊月好奇。
“你過來就行了。”齊月聽出林思雨的聲音很是沉重便沒有再多問,送完孩子第一時間就來到林思雨家。
“怎么了,我送完孩子就過來了,啊,你收拾東西干什么?這么大個肚子還要去旅游啊。”剛到林思雨家,齊月就對林思雨手里的行李箱充滿了疑問。
“我打算回娘家住一段時間,這個家我待不下去了。”林思雨提著行李就往門口走去。
“什么啊,怎么這么突然,在家住得好好的。”齊月不解,連忙攔住提著行李往外沖的林思雨,但她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一個不小心傷到了林思雨的肚子。
“我說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林思雨一個勁往外沖,齊月感受到林思雨渾身都在顫抖,她想從身后抱住林思雨,奈何她肚子太大,只能用手避開她的肚子,圈住她的上半身“思雨,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說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不要激動,這樣會傷到孩子的。”
“孩子,哈哈,這個孩子我都不想要了,對,你陪我去一趟醫院,我要把這孩子打了。齊月,我感覺自己要死了,你知道嗎?”林思雨雜亂無章地說完這些話后整個身體都軟了下來,齊月只能用力托著,一點點將她的身體放低,等到林思雨安然坐到地上時,齊月已經出了一身汗了。
“小月,你說我要怎么辦?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可我還是不知道怎么辦,我……”林思雨的眼淚一直往外奔涌,止不住的那種。
“到底是怎么了啊?發生什么事了。”齊月不敢往下想。
“蘇立成他出軌了。”林思雨說完這幾個字,慌亂起身“我口好干,我想喝水,水在哪里啊。”林思雨跟無頭蒼蠅一般亂轉,好不容易來到餐桌上,水好不容易才晃晃悠悠被倒進杯子,杯子卻跌落在地,嗚咽聲傳來,發出這聲音的不是杯子,而是林思雨。
齊月走過去,手剛觸碰到林思雨的頭,坐在椅子上的她就一把抱著齊月開始哭,如果可以林思雨希望這哭聲能夠驚破天地,吵醒月老,問問他“為什么要給自己牽上這樣一條破損的紅線”?
高中畢業后林思雨只身一人來到上海打拼,她用了三年加班終于在公司站穩了腳跟,然后用了三年時間跟蘇立成戀愛、結婚、懷孕。在她覺得一切塵埃落定,現世安穩之時,一個巨大的現實卻砸到她頭上。
“憑什么啊?這孩子是蘇立成讓我生的,我放棄工作忙著為他生孩子,他卻忙著出軌,到底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啊。”林思雨搖頭,往事一幕幕重現,記憶化身成一根鐵絲沿著林思雨的心一圈一圈往上纏繞,直到她無法呼吸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思雨,思雨,你看著,看著我。”齊月蹲下身來小心翼翼捧起林思雨的臉,她覺得林思雨此刻就如一個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哪怕吹一口氣都要破碎。
“我前天知道這件事的,還是那個女人用蘇立成的微信給我發了她們在賓館開房的照片。這婚我鐵定是要離的,只是孩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我想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只是一場夢,依舊好好的安心的當我的準媽媽,我真的有努力過的。但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小月,你告訴我我要怎么辦?”林思雨滿是哀求的看著齊月。
“思雨,這件事我沒法給你建議,離婚我可以理智的勸你,孩子我真的沒法給意見,因為這是一條生命,可這個生命還沒成型,也許他感知不到那也沒什么關系,但是這又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真的給不了你意見。”說完這些,齊月也忍不住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不過,有一點我是知道的,這件事只能你自己想清楚了,然后決定。這個事情要盡快解決,還有一個多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到時候事情可不止你一個人能決定了。”齊月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思緒,給了林思雨自認為最中肯的意見,她已是一個4歲孩子的母親,她很能體會即將為人母的心情。
“小月,在這里我只有你了,你知道嗎?”林思雨抱著齊月依舊覺得自己一無所有。
當蘇立成滿頭大汗趕回家時發現林思雨安好的坐在沙發上,他長長了舒了一口氣,齊月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讓他立刻回家,他第一反應就是林思雨出事了。
“蘇立成,我們離婚吧,孩子我會打掉的。”林思雨率先開口,她害怕一會自己沒了勇氣。
“什么,你在胡說什么啊?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蘇立成來到林思雨面前,低頭看著她。
“如果你看了我發給你的微信,就不會認為我是在開玩笑了。”在蘇立成回來的路上,林思雨將那天的微信聊天記錄發給了他。
“什么微信,我一路趕著回來,沒來得及看微信。”蘇立成掏出手機后沉默了。
“我……”蘇立成話還沒說完,林思雨就撲了上來,撕扯著蘇立成,大喊大叫“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孩子難道不是你的嗎?你怎么就這么狠心,你還是不是人了。”
林思雨嘶吼著,蘇立成沉默著。林思雨隱忍了幾天的情緒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釋放,剩下的是透徹心扉的疲憊。
“小月,我們走吧。”林思雨提著行李就要出門,蘇立成用手拉住林思雨的手,但卻不知道說什么,最終又放開了。齊月接過林思雨手中的行李,攙扶著她往前走,林思雨走得每一步都很沉重。
“你難道沒有什么要說的嗎?”林思雨打開門的瞬間回頭問蘇立成,客廳上還懸掛著他們的結婚照,就在上個周天他們還商量著,等寶寶出生了再去照個全家福掛在旁邊,現在在看到這些仿佛是個笑話一般。
“我……”蘇立成張了張嘴,還是沒有想好要說什么。
“那就這樣吧,再見了。”這一次,林思雨毫不猶豫關了門,巨大的關門聲傳來,蘇立成才緩過神來去追,只是剛走到門口他就停下了,他不是沒想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好像來得太早了。
“小月,在前面的酒店停下。”坐在車上的林思雨指著前面的酒店說。
“你要住酒店?不去我家住?”齊月不可思議的問道。
“不去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有你家彤彤在,我怎么都沒法靜下來吧。”一說到彤彤,林思雨的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笑容,彤彤時而是天使時而是魔鬼,乖順起來時林思雨特別想生孩子,吵鬧起來時她覺得生孩子不過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她跟蘇立成的孩子是意外而至,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只是在知道結果的那一刻,林思雨側過臉問蘇立成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時,心里是帶著一點期待跟甜蜜的。
“當然要留下來了,這是我們的孩子。”林思雨記得,蘇立成說出這句時神情帶著認真的虔誠,她便知道他待這個孩子是歡迎的,那么就足夠了。
車停下,林思雨開門下車,齊月追了出來。
“小月,謝謝你,但現在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行了,你趕緊回去吧,你家里還有個丈夫在等著你去照顧孩子,我一個人可以的。”林思雨提著行李箱大步往前走,如一個奔赴戰場的女戰士一般。只是,順著臉頰流下的眼淚還是出賣了她,她是可以一個人戰斗的,但誰讓蘇立成來過呢?而是還是帶著一輩子的承諾而來的。
“林思雨,你混蛋,到此時此刻你還要這么要強嗎?”齊月生氣了,她沒想自己好心好意,反倒換來別人的一陣嘲諷,什么丈夫等著自己回去照顧孩子,她的生活沒有這么糟糕好不好。
“我混蛋也是我的事,你走吧。”林思雨一手提著行李,一手還不忘朝著齊月揮手告別,她不想把齊月卷進來,她覺得齊月生活的已經夠累了,那個家那個孩子仿佛只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她不是嘲諷她,她只是心疼這個傻女人啊。
終于又一個人躺在床上了,哦,不對,肚子里還有一個小人。林思雨撫摸著肚子,細心安慰著“寶寶不要怕啊,有媽媽在”。此時的林思雨眉梢帶著溫柔,跟剛才那個撕扯蘇立成的女人完全兩樣,母愛的本能讓她從骨子里發生了改變,她知道自己的一個決定影響著孩子的一生,所以她必須慎重。
這一夜是林思雨這幾天來睡得最好的一次,知道蘇立成出軌后她想當什么都沒發生過,繼續下去,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沒有爸爸,所以她選擇了沉默。只是這兩天躺在蘇立成身旁輾轉反側卻換不來一句關心話語時,林思雨就知道自己的婚姻算是到頭了,這個孩子這個婚姻都只是她的而已。
有些人還在其實他早已經走了。
第二天,齊月帶著大包小包敲響了林思雨的房門“思雨,我想了一晚上,這個孩子還是不要為好,不然影響的是你們三個人的一輩子”。
八個月大的孩子如若堅決不要的話是要做引產手術的,要住院,而且手術有危險性,所以齊月收拾好了必備的東西趕到了酒店找林思雨,這事越快解決越好。
“小月,我需要你的幫助,但不是陪我去醫院。”林思雨好笑的看著眼前滿頭大汗的齊月,忽然就堅定了一些東西。生活不能一直好下去,也不會一直壞下去的。
“你想把這個孩子留下啊?”齊月很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不是,我需要你幫我把蘇立成約出來談談,這個孩子是我們兩個人的,就像當初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一樣,我要跟他商量。如果是不要,這份后悔也要我們一起承擔。如果要留下,他也要承擔孩子的成長和教育。我不能讓這場婚姻只是我一個人的,孩子也是我一個人的,你明白嗎?”這是林思雨想了一夜的結果,既然是蘇立成將她拉到了這個局中,那么她痛苦十分蘇立成必須承擔五分,這才是婚姻應該有的樣子,在以往的婚姻生活中沒有教會他,那么林思雨希望通過這場離婚教會蘇立成,婚姻是兩個人的事,誰也別想獨善其身。
“這樣也行,其實我也不想當這個殺人兇手。我這就幫你約他,你希望在哪里談。”齊月將東西扔到地上就開始打電話,好像卸掉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叫到這里來談吧,天這么熱,我身子也重,不想跑來跑去。你讓他來的時候給我帶一份樓下的豬腳飯,話說你吃飯沒?”林思雨走進洗漱間開始刷牙洗臉。
“豬腳飯啊,我也要吃。擔心了一晚上你的事,哪能吃得下啊,帶兩份好了。”看到這樣的林思雨,齊月都感覺壓在心里的一口氣頓時松了一大半。
齊月開始打電話,聽到喂的聲音林思雨刷牙的動作放慢了,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讓帶樓下的豬腳飯她只是想知道昨晚蘇立成有沒有在家睡罷了。
“搞定,思雨,一個小時后到。我先瞇會,一會他來了叫我啊。”齊月躺上了床,拉上被子將自己蓋住。
“我跟蘇立成談判的時候你打算在?”林思雨走出洗手間,就看到齊月將自己裹成了一個粽子。
“當然了,我要陪著你,我所有重要的日子你都有陪著我。”齊月的聲音從被子里傳來,悶悶的很快樂。
“不用了,你那都是喜事,陪你是為了沾喜氣,我這么衰的事,你就不要湊熱鬧了,趕緊回去吧。”林思雨將蓋在齊月臉上的被子拉開,然后開始著手換衣服,她要以最舒服的姿態出現在蘇立成面前,懷孕后由于還要上班,她一直都是按照日常標準收拾自己,一點都沒有準媽媽的姿態,那么這次為了孩子命運的會面,她希望自己只是一個準媽媽。
從酒店出來后齊月驅車往家趕,她一直在暗罵林思雨把自己的好心當成驢肝肺,罵著罵著想起林思雨走之前說的話“我的事已成定局了,好好顧好自己的家,我希望你是幸福的”,于是車開到半道的齊月改變了方向,將車朝著老公周昊天的公司開去。
齊月跟周昊天原來是同事,戀愛一年后發現懷孕,趕緊辭了職結了婚,來不及計劃甚至連思考都免了,她們這輛婚姻之車就一直往前開,直到林思雨的婚姻出了事,齊月才想停下來為自己的婚姻車檢修一番。
多久沒有一起看過一場電影了?多久沒有一起吃過一頓午飯了?甚至于兩個人能連坐下來一起喝杯咖啡的機會都沒有,周昊天忙著工作忙著應酬,齊月則忙著孩子忙著家長里短。本是交纏在一起的兩夫妻,卻活成了兩根遙遙相望的平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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