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雍正,就不能不提到他身上最大謎案,也就是他登基的合法性。我認(rèn)為雍正是康熙指定的繼承人,我們來看看康熙末年對眾位皇子奪嫡的一些概況。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八日,康熙以“賦性奢侈”、“暴虐淫亂”、“語言顛倒,竟類狂易之疾”為由被廢黜太子。皇長子胤禔由于奪嫡心切遭到康熙嚴(yán)斥,認(rèn)為他“秉性躁急愚鈍,豈可立為皇太子”。胤禔自知無望,便向皇父推薦胤禩,或者也可以說是給胤禩上眼藥,說“張明德曾相胤祀后必大貴。”
康熙十分震怒,于是命令刑部審問張明德,并于當(dāng)日召集諸皇子,追述胤禔前言,說:“朕思胤禔為人兇頑愚昧,不知義理,倘果同胤禩聚集黨羽,殺害胤礽,其時但知逞其兇惡,豈暇計及于朕躬有礙否耶?似此不諳君臣大義,不念父子至情之人,洵為亂臣賊子,天理國法皆所不容也”。此刻,康熙對胤禩已經(jīng)有了防范之心。雖然如此,但是康熙一向以慈父自居,也一直做得很好,他的皇子如果生病,他即使巡幸在外,也會及時趕回來探望,所以如果不涉及到他的底線,他的皇子們的容忍度是非常高的。但是康熙對胤禩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非常快,由于史料缺乏,我們已經(jīng)不可能知道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九月二十八日,胤禩奉旨查原內(nèi)務(wù)府總管、廢太子胤礽之奶公凌普家產(chǎn)后回奏,遭到康熙痛斥:“凌普貪婪巨富,眾皆知之,所查未盡,如此欺罔,朕必斬爾等之首。八阿哥到處妄博虛名,人皆稱之。朕何為者?是又出一皇太子矣。如有一人稱道汝好,朕即斬之。此權(quán)豈肯假諸人乎?”。這句話說得非常嚴(yán)重,別人表揚他的兒子好,他卻要殺了人家,明顯不合常理,看來其中發(fā)生一些使康熙震怒的事情。
這件事情并沒有結(jié)束,第二天康熙再次召眾皇子至乾清宮,痛斥胤禩:“廢皇太子后,胤禔曾奏稱胤祀好。春秋之義,人臣無將,將則必誅。大寶豈人可妄行窺伺者耶?胤禩柔奸成性,妄蓄大志,朕素所深知。其黨羽早相要結(jié),謀害胤礽,今其事旨已敗露。著將胤祀鎖拿,交與議政處審理。”向來與胤禩交好的皇九子胤禟邀皇十四子胤禵一同帶了毒藥前去阻諫,胤禵奏言:“八哥無此心,臣等愿保之。”康熙斥曰:“你們兩個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后登極,封你們兩個親王么?你們的意思說你們有義氣,我看都是梁山泊義氣。”隨后,胤禵再次進(jìn)言,沖撞了康熙,惹得康熙大發(fā)雷霆,拔出小刀對他說:“你要死如今就死”幸虧皇五子胤祺跪抱勸止,眾皇子叩首懇求,才算是化解了父子沖突。其實我很不能理解胤禟和胤禵的舉動,帶著毒藥去阻諫,難道不怕康熙認(rèn)為你們是想投毒,謀朝篡位么?而且胤禵直接和康熙發(fā)生激烈沖突,以至于康熙要殺了胤禵,胤禵為何這樣為胤禩出力,非常令人費解,個人推測胤禵可能和胤禩共同謀劃了一些事情,他是擔(dān)心自己事情敗露,才會鼎力保胤禩,不然難以解釋他這種行為。
隨后,張明德一案審結(jié),康熙革去胤祀貝勒,降為閑散宗室。此案方畢,皇三子胤祉又于十月五日奏稱胤禔與蒙古喇嘛巴漢格隆合謀魘鎮(zhèn)于廢太子胤礽,致使其言行荒謬。康熙大怒,革去胤禔王爵,幽禁于其府內(nèi)。隨后一段時間,康熙對廢太子胤礽多加詢顧,常有召見,與臣下的言談中也不時流露出欲復(fù)重立之意。過來十來天,康熙讓群臣公議推舉太子:“于諸阿哥中,眾議誰屬,朕即從之”。但令康熙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群臣沒有按照他的意圖推舉胤礽復(fù)立,反而在以佟國維、馬齊、阿靈阿、鄂倫岱、揆敘、王鴻緒等為首的朝中重臣引導(dǎo)下聯(lián)名保奏胤祀為儲君,這使得康熙再次震怒,明確地說:“立皇太子之事關(guān)系甚大,爾等各宜盡心詳議,八阿哥未曾更事,近又罹罪,且其母家亦甚微賤,爾等其再思之。”為了扼制諸皇子的爭斗,康熙四十八年三月以“雖被鎮(zhèn)魘,已漸痊可”為由將胤礽復(fù)立為皇太子。
在這一時期,與極力爭儲的胤禩不同,胤禛非常低調(diào),一方面緊隨康熙腳步,一方面參禪禮佛,得到康熙的高度認(rèn)同。康熙公開表揚胤禛:“前拘禁胤礽時,并無一人為之陳奏,惟四阿哥性量過人,深知大義,屢在朕前為胤礽保奏,似此居心行事,洵是偉人。”胤禛不但替太子說話,也替別的兄弟說話,因而“為諸阿哥陳奏之事甚多”。在康熙大肆為諸子封爵的時候,胤禛主動提出,都是一般兄弟,允禟等人爵位太低(貝子),愿意降低自己的世爵,分封于弟弟,大家地位相當(dāng)。
胤禛不僅口頭表示,還身體力行表達(dá)自己的誠孝。當(dāng)康熙因廢皇太子勞神抑郁、身患重病之時,是胤禛率先向康熙陳請,自愿冒死擇醫(yī),并與稍知藥性的皇三子胤祉、皇五子胤祺一起,檢視方藥,日加調(diào)治,悉心護(hù)理,康熙因而漸好,十分愉悅。在釋放皇太子胤礽之際,康熙曾在上諭中對諸子一一評述:“朕之諸子,多令人視養(yǎng)。大阿哥養(yǎng)于內(nèi)務(wù)府總管噶祿處,三阿哥養(yǎng)于內(nèi)大臣綽爾濟處。惟四阿哥朕親撫育,幼年時微覺喜怒不定。至其能體朕意、愛朕之心,殷勤懇切,可謂誠孝。五阿哥養(yǎng)于皇太后宮中,心性甚善,為人淳厚。七阿哥心好舉止藹然可親。乃若八阿哥之為人,諸臣奏稱其賢,裕親王存日亦曾奏言八阿哥心性好不務(wù)矜,夸允礽若親近伊等使之左右輔導(dǎo),則諸事皆有箴規(guī)矣。”這段話里康熙沒有提及太子,對皇長子和皇三子并無評價,對皇五子和皇七子評價人好,對胤禩則說的諸臣奏稱其賢,然而說到胤禛時,卻表現(xiàn)出格外的親切,且贊譽其誠孝,親疏遠(yuǎn)近一目了然矣。雖然沒有提到太子,但是眾所周知,太子是一直由康熙撫養(yǎng)的,這里單獨提到胤禛也是由康熙撫養(yǎng)的,可見在感情上,胤礽和胤禛和康熙親近不與其他兒子等同。胤禛得到表揚,并不沾沾自喜,而是乘機上奏:“今臣年逾三十,居心行事,大概已定。喜怒不定四字,關(guān)系臣之生平,仰懇圣慈,特諭旨內(nèi)此四字恩免記載。”康熙即刻同意,傳諭旨說:“十余年來,實未見四阿哥有喜怒不定之處……此語不必記載。”看看胤禛多會趁熱打鐵,不求賞賜不求爵位,只是讓父親看到自己對他評價的在乎。這樣的兒子,康熙能不喜歡嗎?
我們從這段歷史中可以看出,胤禛非常善于體察人心,他知道康熙對太子尚有眷顧之情,而且喜歡兒子們恪守孝悌之道,于是竭力展示自己對君父誠孝,對兄弟友愛的一面來,所以獲得了康熙的認(rèn)同,政治地位也好,在康熙心中的地位也好,都得到了極大提升。在這個時候,太子雖然復(fù)立,但是地位已經(jīng)不如之前鞏固,胤禩異軍突起,坐擁朝中人望,胤禛別辟蹊徑,致力上層路線,胤祉胤禵等虎視眈眈,但在康熙心中,胤禛毫無疑問地占了上風(fēng),在康熙五十一年二廢太子后,區(qū)別就更為明顯了。
康熙五十三年,康熙再次痛斥胤禩:“胤禩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聽相面人張明德之言,遂有大背臣道,覓人謀殺二阿哥,舉國皆知。伊殺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自此朕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朕恐日后必有形同狗彘之阿哥仰賴其恩,為之興兵構(gòu)難,逼朕遜位而立胤禩者。果若如此,朕惟有含笑而歿已耳”。在封建王朝,沒有誰得到皇帝這樣的評價還能安然而終,更不可能登上皇位。至此胤禩完全失去了立儲的希望,于是他轉(zhuǎn)而支持皇十四子胤禵,使得胤禵迅速嶄露頭角,得到康熙的青睞,迅速成為胤禛爭儲的強勁對手。康熙五十七年胤禵被任為撫遠(yuǎn)大將軍,號大將軍王,出征西北。很多人甚至是部分歷史學(xué)者都認(rèn)為,這是康熙要傳位給胤禵的預(yù)兆。但是,我們要注意到,派胤禵出征的時候,65歲的康熙已是垂暮之年,又豈會把他心中的儲君派往西北戰(zhàn)場。退一步說,如果當(dāng)初康熙讓胤禵到西北是為了軍功,那么在康熙六十年胤禵回京敘職的時候,康熙已經(jīng)年邁多病,自言不能永年,如果康熙有讓胤禵當(dāng)繼承人的想法,就不會讓他重返前線。別的不提,只看廢太子胤礽在位的時候,無論是康熙出征,還是去蒙古會獵的時候,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胤礽都在后方坐鎮(zhèn)監(jiān)國,從不以身涉險,這是為了確保皇權(quán)的平穩(wěn)過渡。而且胤禵和胤禩交好,這也嚴(yán)重觸犯了康熙的忌諱,我們不要忘記前面胤禵做的那些事,攜帶毒藥入宮,跟康熙對峙……再回想下康熙對胤禩的評價,得到胤禩的支持雖然實力會有增加,但是絕對會失去康熙的歡心。再則,胤禵在西北的種種表現(xiàn),也實在不像話。譬如“捏造皇父之命,娶青海臺吉之女,并拆散嫁于他人之夫妻,終日于甘州飲酒貪淫。當(dāng)女子思念原丈夫及故鄉(xiāng)時,百般誘哄釋悶,引入甘州河水,使之結(jié)凍使之結(jié)凍,于冰上滑舞木輴。由于河水漲溢,城內(nèi)街道上積滿水并結(jié)冰,人皆難行。如此胡鬧,不體面無體統(tǒng),所有隨從人員地方百姓,無不知曉。”就憑這些行為,康熙要能把皇位傳給胤禵,除非他得了老年癡呆。
與此同時,胤禛卻屢次得到康熙的重用。政務(wù)上,胤禛積極參與治理永定河,磨勘會考試卷,清查糧倉等政務(wù)中,并且以其出色的表現(xiàn)獲得康熙的“心思縝密,克己奉公”的褒揚。軍事上,胤禛年少的時候就曾經(jīng)跟隨康熙西征,掌正紅旗大營,五十四年參與籌及西邊用兵之計,軍功并不輸人。此外,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這方面上胤禛在康熙末年可謂獨占鰲頭,多次參與祭天祭祖。這足以證明康熙對他的重視,不然也不會連“朕親行禮,方顯誠心”的天壇大祭也屢次由胤禛主持。在登基六十年大慶時,康熙派胤禛代替自己到盛京三大陵祭祀,康熙去世前,他又奉命代父于冬至日到南郊祭天。盛京三陵,是大清王朝真正的祖墳,祭天更是國家大典,胤禛能夠參與這樣莊重的祭祀,差不多已被暗示為儲君了。
除了上面說的,我們還要注意到一個小細(xì)節(jié),康熙親自撫育廢太子胤礽長大,父子感情非常深厚,雖然胤礽讓他失望,但康熙仍然非常關(guān)心胤礽的生活起居,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他曾經(jīng)對諸子說過:“朕暇時披覽史冊,古來太子既廢,往往不得生存,過后人君又莫不追悔”。因此他在考慮繼承人選的時候,會將這一方面因素也考慮進(jìn)去,胤禛在這點上無疑是最讓康熙放心的。
結(jié)合諸多史料,我認(rèn)為雍正是合法登基的。其實關(guān)于雍正繼位疑云的討論更多地集中的清末民初,由于民族、政治等等原因,出現(xiàn)這樣那樣的流言無可厚非,但歷史始終是歷史,并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