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世上有哪些競爭規(guī)則

新單元開始講競爭的規(guī)律

1.暴力依然是非常重要和常見的競爭規(guī)則

從一個淳樸的角度去看，世界上稀缺的東西是怎么分

就好比說一個島上一片面包，由誰來得到，最常用的方法就是 ? 打

暴力是人類社會里邊，備受尊重的一種競爭方式

暴力，只有當它失敗的時候，人們才會譴責它；當它成功的時候，人們會膜拜它。所以別小看暴力，暴力是非常常見的一種競爭辦法，決定勝負的一種辦法。

社會發(fā)展到今天，明面上的暴力行為確實是減少了，人們不再會為了一片面包大打出手，但有大量的經(jīng)濟活動都是由國家機器在背后支撐的，即使是到今天還是一種非常重要，非常常見的，決定誰贏誰輸?shù)母偁幰?guī)則

2.智力高低競爭資源

看文憑，這比暴力看起來要文明一些

3.以論資排輩界定產(chǎn)權(quán)

好比說比你年長的就應(yīng)該先吃菜，包括中國古代一系列的禮儀，這些全都有講究

而講究這些不僅僅為了講究，而是為了重申，彰顯每一個人的產(chǎn)權(quán)、社會地位，以及分配這世上稀缺資源的權(quán)利

4.按社會身份分配財產(chǎn)

你是什么官，什么職位等級，過去計劃經(jīng)濟的年代很多東西都不是有錢可以買到的，需要你到達了級別才可以

好比說我們公司分配電腦普通職員和主管配置就會不同

5.按照勞動時間、先到先得以及隨機分配

誰干的時間多，賺的工分多，分配的資源就比較多

張三搬了五百塊磚，你三百 他中飯就比你多吃兩個饅頭

先到先得就好比說醫(yī)院排隊去的最早的就最先看??；隨機就像是北京汽車的搖號

6.按需分配和價高者得

看你的需求程度

一個快要渴死的人和一個剛喝完水的人，前者的需求程度當然要比后者高出不少

也愿意拿出全部的錢去買這么一瓶水，后者剛喝過水對水的需求沒那么高所以不會出高價買水

由于資源是稀缺的，我們一定要找到一個競爭的規(guī)則才可以治亂，決定誰是贏家誰是輸家

不同的規(guī)則，就會有不同的人比較容易勝出，所以選擇不同規(guī)則，稟賦不同的人機會就不一樣

5.2 / 各種競爭規(guī)則孰優(yōu)孰劣

1.沒有任何一個規(guī)則比別的規(guī)則更公平

1.咱們必須要有競爭規(guī)則，不然社會就亂了。必須選出一個規(guī)則來，社會才能維持秩序

2.沒有任何一個規(guī)則比別的規(guī)則更公平，想要爭取所有人的同意，那沒門，永遠不可能

2.每種競爭規(guī)則本身都會帶來成本

3.一旦確定了競爭的規(guī)則，人們就一定會去朝著這個方向去努力。而這個努力的過程就會消耗社會真實的資源，時間，金錢，注意力等等

3.許多競爭帶來的成本，其他人都難以得益

好比說你排隊買到了限量版的蘋果，對你來說你花錢花時間得到了你想要買的東西，是值得的

但是社會上的其他人都不能從你排隊所花的時間上得到任何好處

尋租-無謂的損失就是說，社會其他人不能夠從中得到任何好處

4.按出價的高低競爭，可以讓社會財富告訴增加

如果按照價格高低的這個規(guī)則，我們就會更加努力的去賺錢，賺更多的錢

打砸搶當然是一種方法，但是是非法的，所要付出的成本太高了，大多數(shù)人不會那么做

更多的人都會以正當?shù)耐緩饺ドa(chǎn)一些別人需要的東西，讓別人自愿購買，這樣的競爭方式是良性的，可持續(xù)的

不是多余的，一下子就和其他的規(guī)則區(qū)分開來了，當每個人都這么去想去做的時候，帶來的社會經(jīng)濟繁榮那就很大

改革開放30來，巨大的成果就是現(xiàn)在中國絕大多數(shù)的商品服務(wù)，基本上都是按照價格的高低來分配的，造就了整個社會財富積累的重大變化

從公平的角度，出價的高低不是一個更公平的方法，但是在效率、財富積累、減少競爭帶來無謂損失來看，比其他的方式來的更加的高效，直接推動了社會的發(fā)展。

5.3 / 何謂短缺和過剩

這一課講的是稀缺、短缺、和過剩之間的關(guān)系

1.稀缺和短缺的關(guān)系

稀缺是這個世界的基本規(guī)律，所有人都會去強占最好的資源，經(jīng)濟學里邊對短缺有著獨特的定義，更具競爭方式的不同來給短缺做定義

如果一種商品只用價格高低來競爭，且一直用這種方式的話，那么這件商品就永遠不會短缺，而只會是稀缺

只需要出價就能買到的東西，只有稀缺不叫短缺

2.短缺是因為價格受到了抑制

就是你僅僅通過出價是買不到商品的，好比說春節(jié)你買不到火車票，只能去找黃牛買，這就叫短缺

短缺不是供應(yīng)的減少，而是價格收到了抑制，人們不僅僅需要通過出價的方式去競爭，還需要通過非價格的方式去競爭

3.“過?！笔莾r格被人為拔高的結(jié)果

過剩不是供給過多，而是價格受到了人為哄抬，以致于賣家不能簡單的通過價格就把商品賣出去，他必須提升質(zhì)量，提高服務(wù)，和同行競爭才可以，農(nóng)產(chǎn)品就經(jīng)常過剩，那是因為農(nóng)產(chǎn)品的價格被政府抬高了，價格過高你就不能很順利的賣出去，農(nóng)民不斷的去生產(chǎn)，為的是去爭奪政府的補貼，但是政府的補貼是有限的，農(nóng)民和農(nóng)民之間就會產(chǎn)生競爭，看誰能得到政府的扶持。

醍醐灌頂，說說我自己的理解，政府說土豆好，你們都去種土豆我來給你們一個十元的補貼，因為土豆賺錢，所有的人都去種土豆了，但政府的補貼不會無止境的補貼下去，農(nóng)民和農(nóng)民會競爭，種的最好的，最先賣給政府的那一個人當然賺錢，但之后的九十九個人，因為市場飽和了，已經(jīng)不需要他的土豆了，就算貼錢也不會有人再去買他的土豆了，所以只能讓土豆爛在地里，就是這么殘酷的現(xiàn)實。

5.4 / 最省事兒的違反價格管制

當價格管制的情況下，人所要采取各種各樣的對策所遵循的基本規(guī)則

1.張五常最重要的論文

管制不是講價格，而是再講競爭方式，但當短缺發(fā)生的時候人究竟會采取哪一種競爭方式，這是今天要講的內(nèi)容

張五常的《一種價格管制理論》這一篇論文回答了這個問題，舉個例子

房租100，房東拿60，政府拿40政府就成了二房東，這就叫征稅；而價格管制就說你房租收100，政府覺得太高了給了你一個限額你只能收取60元的房租，這個過程你少賺了40，而政府并沒有得到這40，這就叫價格管制

2.價格管制必然導致價格耗散

資源每當它不能用在刀刃上的時候，他就不那么值錢，100元的房子你按照60元租出去，這房子就只值60元，那本該實現(xiàn)的40元的價值就被白白耗散掉了

3.人是追求損失最小化的動物

一般來說人是最求利潤最大化的動物，反過來也就是說人是最求損失最小化的動物，當上述情況出現(xiàn)的時候人們不愿意看到那40元被白白的浪費掉，就會去選擇那些能夠最大程度挽回那些將會耗散掉40元的競爭方式，人們會去選擇那些，能夠使耗散價值降到最低，也就是損失最小化

4.人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價格管制

再拿房租說事兒，以前的房東是唯利是圖的，誰出價高就租給誰，這時候的房東，反正收不到那40元了，這時候就會縱容一下自己的偏好，歧視農(nóng)民工啊，養(yǎng)狗的.........這些都不要，還有房東一定會在其他地方把這40元賺回來，什么叫你配個鑰匙啊，連個網(wǎng)??；同樣租客現(xiàn)在少付錢了，就要去討好房東，討好中介，這些都是成本，最后的最后租客付出的全部代價，也不會比100元少多少。

房東要使這房間盡可能的回到用途價值更高的人手上，只不過競爭方式更加迂回，沒有付錢這么直截了當。

房東還會有另外一種方法，就是改變房間用途好比說民用的房屋規(guī)定是60，商用的是80，房東就會想方設(shè)法的把房子改成商用的，甚至還會把房子推倒重建。

5.5 / 問答時間/美國石油短缺為何在一夜之間消失

1.商家為什么會放棄“價高者得”

大學就會錄取最優(yōu)秀的學生，而不會去錄取那些最優(yōu)秀的學生，這里邊就有一個思考的緯度，那就是賣家到底有沒有必要選擇把東西賣給誰，如果有必要的話，那么他賣的東西就不僅僅是價高者得，但與此同時，他選擇了顧客他的顧客范圍也會隨之減少，而這小范圍的顧客愿意出的價格也會隨之降低，賣家就會承受因為他調(diào)顧客而產(chǎn)生的金錢上的損失，就好比說那些音樂節(jié)就會刻意把門票賣個那些忠誠度高但是出價低的學生，反過來如果賣家沒什么興趣去挑顧客，那么就會采取價高者得的辦法

2.不同教育階段的消費準則

教育，不同階段的教育，他的功能是不同的，幼兒園有免費的，有低價的，有幾十萬的，是因為幼兒園小學更多的是服務(wù)性的，基本上是按照價高者得的標準來分配的，倒過來，到了初中，高中，大學教育的功能就逐漸發(fā)生了轉(zhuǎn)變，這時候教育就越來越傾向于挑選顧客，到了研究所階段，就不是提供教育服務(wù)了，更多的是要找一個合伙人，找徒弟了，這時候當然就是需要選人，也就不會按照價高者得來分配。

3.醫(yī)療服務(wù)的分配標準

根據(jù)以上標準來看醫(yī)療服務(wù)，急癥就屬于需要挑選病人，那個傷的最重的會最先搶救，而門診就會按照價高者得的標準來分配因為，因為用別個規(guī)則會帶來效率問題和公平問題，每當我們指責以金錢為標準的時候，我們要知道放棄金錢標準，還要選取下一個標準，我們要看，這下一個標準是不是比金錢更好，當然醫(yī)院和醫(yī)生也有很多時候會挑選客戶，比如說器官移植，醫(yī)生就不會把器官放到病的最重的人身上，而是會選擇適當?shù)牟∪松砩?，同樣談戀愛，結(jié)婚都是選人，價格往往不會是唯一的因素，注意不僅僅考慮價格不意味著不考慮價格，選擇伴侶的時候價格肯定是考慮因素之一，有的人可能會說我就是真愛，不管對方有錢沒錢都義無反顧，你可能以為你不在乎對方的金錢，你不在乎對方的背景，但實際上和你打交道的人，其實已經(jīng)被你的生活圈子篩選過了。

4.美國石油短缺為何在一夜之間消失

在美國曾經(jīng)就實行過關(guān)于石油的價格管制1971年8月15日，當時尼克松總統(tǒng)開始凍結(jié)了石油的價格，但是短缺的現(xiàn)象沒有隨之消失，最開始人們排著長隊加油，接著單雙號加油，再接著預(yù)約加油，再后來推出熟人加油，有些加油站推出了各種各樣的捆綁銷售，什么保養(yǎng)送一桶油之類的，實際上，雖然油價下去了但是消費者付的錢也沒怎么少，就這么一種短缺現(xiàn)象持續(xù)了十年之久，直到里根總統(tǒng)上臺，解除了對石油的價格管制，油價在一夜之間上漲到了，恰如其分的價位，短缺消失了，油田也因為賣油有錢賺開工了，那些加不起油的人也會去想其他的應(yīng)對措施了

5.執(zhí)行困難的政策往往不是好政策

因為人們往往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一種不可抗拒的沖動，想要扭轉(zhuǎn)這種違反經(jīng)濟規(guī)律的做法，這時候政策執(zhí)行起來就很難，就像幼兒園，小學初中這種明明是商品的東西，非要把它說成不是商品，結(jié)果就出現(xiàn)了所謂學區(qū)房的奇怪現(xiàn)象，一個門診本來就是商品，非要說不是商品把價格，壓得很低，然后就出現(xiàn)了看病難，排隊長，社區(qū)醫(yī)院的醫(yī)生反而被閑置的現(xiàn)象。而另一方面，每當我們看到一些違反經(jīng)濟規(guī)律的政策實施之后，人們就會有各種各樣的積極性去鉆空子，找法律的漏洞去打擦邊球，過去我們看到這種現(xiàn)象往往會說世風日下，世態(tài)炎涼，社會道德標準在下降，但了解了價格管制之后就知道了，每當違反經(jīng)濟學規(guī)律的政策頒布，都會有各種資源被耗散，人回去想盡辦法挽回損失，這是一種不可避免的趨勢。，

6.1 / 春運的火車票價還不夠高

本周這個模塊講的是價格管制的例子

1.經(jīng)濟學思維品質(zhì)的試金石

我們說經(jīng)濟學其實不難學，因為它的原理都是很簡單的。難是難在一刻不忘地去使用它，把它運用在每一個場景；難是難在你能客觀地去評價周圍的事物，而把自身的利益抽取出來。

很多人，在講道理的時候沒問題，但是一旦自己的利益稍微受損，他的整個思路就發(fā)生了改變。換句話說，他們沒有建立穩(wěn)定的思維品質(zhì)。

當然，經(jīng)濟學的思維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起來的。我們學習、運用，然后可能會被自己的感情、會被別人的觀點打破，然后又重新建立起來，又再打破，又再建立。這樣一次一次，你才能建立一個穩(wěn)定的思維品質(zhì)。

比方說，春運期間“火車票應(yīng)不應(yīng)該漲價”這個問題。過去17年來，每一年到春節(jié)的時候，就有媒體請我寫篇文章，講講春運火車票為什么要漲價。當然，我知道他們的目的，他們就是要熱鬧。但是我覺得，這確實是一個人們是不是掌握了經(jīng)濟規(guī)律的試金石。

我們都知道，中國改革開放30多年，城市化高度發(fā)展，每年到春運期間，大量的農(nóng)民工就要回鄉(xiāng)，這時候就會產(chǎn)生一個春運的高峰期。

其實問題很簡單，有高峰期我們就要用價格來調(diào)整，如果你只是這么抽象地說，在經(jīng)濟學的課堂上指著需求曲線這么說，沒有人會不同意。

但是你一旦把它帶入一個具體的商品，說春運期間的火車票，人們的感情一下子就涌上來了。他們不能接受春運火車票要漲價這個事實，他們搬出種種的理由說不應(yīng)該漲價。我們最后就要看，到底經(jīng)濟規(guī)律適用不適用、起不起作用。

2.不承認火車票是商品屬于鴕鳥心態(tài)

人們反對春運火車票漲價的第一個理由，他們說回家過年不是商品。我認識一位朋友，他在美國學習，他反對春運火車票漲價，寫了一篇幾萬字的文章，寄過來要我給他提意見。

我打開這篇幾萬字的文章，第一個小標題就是“回家過年不是商品”，一看這個標題我就搖頭，回家過年是不是商品，這討論起來有意義嗎？我說是商品，你說不是商品，這個爭論會影響火車票的供給嗎？你說它不是商品，火車票就會多起來嗎？其實這是一種鴕鳥的心態(tài)。

我的觀察是，我們有許多社會短缺的現(xiàn)象，不管是教育，不管是交通，不管是能源，它的起源，都在于我們有很多人堅持，要把明明是商品的東西看作不是商品。既然不是商品，就要特殊地對待，而這特殊對待根本不能增加供給，所以問題就會一個接一個。

火車票也是這樣，不管你承認不承認火車票是商品，它就是人們爭相要獲得的東西，經(jīng)濟規(guī)律在這當中就會起作用。

3.春節(jié)回家過年不是剛需

還有人說，回家過年是剛需。他的意思是，只要是剛需，那價格就不起作用。我們前面講需求第二定律的時候，已經(jīng)講過，世界上不存在垂直的需求曲線。垂直的需求曲線是什么呢？是不管價格怎么漲，人們需要的量不變。

春節(jié)回家過年，不是剛需。咱們中國人過去離開家鄉(xiāng)，那就不回去了，哪有每年都回去過年的。我們現(xiàn)在的人之所以有一個習慣，每年過年都要回家，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交通的成本下降了。

記得嗎？我們在講彈性的概念的時候說過，當價格足夠高的時候，同樣一件商品，它就會變成奢侈品。當價格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它就會變成必需品。

留學在外的留學生多少年沒回家，還不是一樣能過年嗎？

如果你說，年三十晚上留在家里過年是真的剛需的話，是不惜一切代價都要獲得的享受的話，他應(yīng)該在去年過完年以后，就不惜一切代價呆在家里面等著今年過年。這才叫剛需。

4.黃牛黨可以為社會節(jié)省無謂的損失

還有一種觀點就是責怪黃牛黨，認為火車票價之所以高，是因為黃牛黨炒高了。你要想想，黃牛黨如果能夠隨便把任何一件商品的價格炒高的話，他們?yōu)槭裁床怀磩e的商品？為什么不去炒奔馳汽車？為什么不去炒珠寶？他們?yōu)槭裁捶且创哼\火車票？

如果黃牛黨能夠隨便漲價，把自己想要賺取的價格隨意地轉(zhuǎn)嫁到乘客身上的話，那么他們?yōu)槭裁床话褍r格抬得更高一點，再高一點呢？

實際上，我認為春運火車票價應(yīng)該漲價，就是在1999年開始，我看到有黃牛黨在春節(jié)前夕被扭送到公安機關(guān)，覺得挺想替他們打抱不平的，所以我寫了篇文章。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被一直罵到現(xiàn)在。

其實我們今天掌握了價格理論以后，就能明白，之所以會出現(xiàn)黃牛黨，原因在于火車票價不夠高，人們不得不展開價格以外的競爭，也就是排隊。而排隊的過程，會帶來所謂的無謂的損失，也就是排隊的時間，社會上其他人不可能享受到。

人們會追求利潤的最大化，同一句話把它翻過來說就是，人們也是追求損失最小化的。人們會為了節(jié)省自己寶貴的時間，請一些時間成本比較低的人去排隊，所以黃牛黨的存在，是可以減少因為排隊而產(chǎn)生的無謂損失的。黃牛黨是替社會節(jié)省無謂的損失做了貢獻的。

5.實名制讓火車票價格更貴

當時還有一種觀點認為，我們要實施火車票的實名制，只要實施了實名制，買火車票難的問題就能解決。而事實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實施實名制了，有意思的是，火車票價因此漲還是跌了？

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調(diào)查，我問同學們，曾經(jīng)買過的最貴的黃牛票是多少錢，是原價的多少倍？同學們普遍回答黃牛票只比原票價漲了100塊錢、200塊錢、300塊錢，基本上不到一倍。

只有一個同學，他說原票價是30塊錢，而最后的黃牛價是200塊，錢漲了接近7倍。

我說怎么會這么高？這位同學解釋：火車票實施實名制以后，要查身份證，身份證不對是進不去的，而這200塊錢是包帶進去的價格。

6.春節(jié)運力不可能做到毫不吃力

還有一種觀點，把問題歸咎于我國鐵路部門的運力不足，這種觀點也經(jīng)不起推敲。你要想想，每到春運期間，我國就經(jīng)歷兩次大規(guī)模的人口遷移，幾億人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從一個地方去到另外一個地方，待會又從一個地方回到另外一個地方。

如果我們能把鐵路運輸?shù)倪\力，提高到在春運期間都毫不吃力的話，那么剩下來那11個月，鐵路的運力不就閑置了嗎？這當中帶來的損失又由誰負擔呢？

7.壟斷商品不是反對市場定價的理由

也有一種觀點認為，火車票之所以難買，火車票之所以貴，是由于鐵路壟斷。這種觀點認為，正是因為鐵路是壟斷的，所以咱們應(yīng)該對火車票實施調(diào)控，讓這個火車票的價格降下來。

這種觀點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你要想，如果壟斷本身是能夠證明把價格控制下來是對的話，那么壟斷豈不是成了我們應(yīng)該追求的目標了嗎？凡是壟斷部門生產(chǎn)的產(chǎn)品，我們就有理由通過行政的辦法把價格壓下來，這不挺好嗎？咱們應(yīng)該鼓勵更多的壟斷才是啊。這個道理說不通。

一件商品，不論它是由壟斷的企業(yè)提供的，還是由競爭的企業(yè)提供的，它的價格都應(yīng)該由市場來決定，它的定價都應(yīng)該是市場價。只要它的定價不是市場價，它就會出現(xiàn)我們前面解釋的短缺現(xiàn)象或者過?，F(xiàn)象，從而會引發(fā)所謂的“無謂的損失”。

8.火車票定價應(yīng)該參照航空公司的做法

還有一種觀點認為：窮人買不起火車票。這種觀點，也值得仔細推敲。一個農(nóng)民工跑到北上廣深來工作，他一天的工資不到100塊錢，他是很難生存下去的。因為咱們中國的工人的工資水平，在這些年里面已經(jīng)上漲了，所以哪怕火車票的價格是隨著市場的需求波動，他因此而多付的錢可能也就是一個禮拜、十天的工資。

他在城里面工作一年，他付不起這個錢嗎？如果他付不起的話，他為什么一定要在最高峰的時候跟別人競爭呢？春運期間，火車票的定價完全可以參考航空公司的做法，他們的做法就是票價非常靈活的波動。

最貴你知道是什么時候嗎？最貴的票價在大年廿七、廿八、廿九，最便宜的票價在年初一、年初二。

我自己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就是個窮學生。連續(xù)7年沒有回家過年，我當時就非常羨慕我那位香港同學，他每年都能回家過年，那么貴的機票回家也就是兩天，這種奢侈的旅行我支付不起，這也證明并不存在什么剛需。

9.限制火車票價格誘發(fā)官員腐敗

我們分析完前面的種種常見的錯誤，我們可以總結(jié)一下，看看人們的行動是多么符合經(jīng)濟規(guī)律的預(yù)測的。

你看，一開始由于人們的需求有了變動，價格本來就應(yīng)該隨著波動，但是人們否認回家過年是一種商品服務(wù)，接著就要去限制回家過年的價格，回家過年的價格受到抑制以后，人們就不得不展開價格以外的競爭方式，那就是排隊找黃牛黨，政府再進一步執(zhí)法，把黃牛黨扭送到公安機關(guān)，人們就不得不展開更加迂回的競爭。

其中一種現(xiàn)象，就是對那些有特權(quán)能夠批火車票的人行賄。周其仁老師就曾經(jīng)發(fā)表過一篇文章，題目叫做《難得的教材》，講的就是一位鐵路局長，長期通過票價的差距獲得黑色收入的故事。

10.價格管制下的“電話追撥器”

我們說過，排隊不是會引起無謂的損失嗎？人是會追求損失的最小化的，對不對？那么這些年，人們就開始了所謂的電話訂票的辦法。但是你要想想，電話訂票能緩解供需的不平衡嗎？不可以，它只能改變?nèi)藗兏偁幍姆绞?。人們從過去排隊變成回公司、回單位、回家里打電話了。

那些有電話的、有閑時間的人就更容易打通電話。當然，電話能打通嗎？不能打通了，很難才打通了。這時候市場又應(yīng)運而生一種新的設(shè)備：“電話追撥器”。

你想想，這些電話追撥器貴不貴，其實不貴。它價格是多少？大概就是黑市價和民意票價之間的差距，頂多乘以一兩倍。因為電話追撥器可以重復(fù)使用，可以幾個人用，也就這么多。

你看，由于人們不能簡單直接地通過價格來競爭火車票，他們就只能展開迂回的競爭，把他們的努力都放在設(shè)計、購買和使用電話追撥器上面了。

當然到今天，人們又進了一步，開始使用所謂的刷票軟件。但不管怎么樣，經(jīng)濟規(guī)律一直在顯靈。那就是，只要用價格競爭的方式受到抑制，人們就不得不采用其他的非價格的競爭方式。

對價格管制的執(zhí)法越嚴，人們所不得不采用的迂回方式就越浪費。所以我一直覺得，一張小小的火車票是一個人能不能夠掌握經(jīng)濟規(guī)律，能不能懂得價格的作用，能不能把自身的利益和客觀的規(guī)律分開來考慮的一塊試金石。

6.2 / 美國的房屋管制

違反價格規(guī)律的事情，什么地方都會發(fā)生，而經(jīng)濟規(guī)律，卻又是在哪里都起作用的。

美國有很多大城市，都曾經(jīng)實施過房租管制，有些還延續(xù)到今天。

早在1981年，就有三位諾獎得主，分別是1974年獲獎的哈耶克（Friedrich Hayek ）、1976年獲獎的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 ）和1982年獲獎的斯蒂格勒(George Stigler )，他們合寫了一本書，名字叫做《房租管制：神話與現(xiàn)實（Rent Control: Myths and Realities, 1981?）》。這本書非常有意思，在網(wǎng)上你能找到電子版。

1.地震能摧毀房屋，但不能制造短缺

我們前面分析過價格管制的效果，每當我們對一種商品實施價格管制的時候，這種商品就會有一部分價值耗散掉。

這本書的第四章，就是兩位諾獎得主：弗里德曼和斯蒂格勒寫的，在這一章里，他們比較了舊金山的兩段歷史。這兩段比較，生動地說明了稀缺和短缺之間的關(guān)系。

在1906年4月18日這一天，舊金山發(fā)生了一場大地震，這場地震之后，又發(fā)生了一場連續(xù)三天的火災(zāi)。地震加大火。當時這座城市有40萬人口，當中有一半的人失去了家園。整個城市的建筑，有一半被地震或者大火摧毀掉了。

你想想看，整個城市的住房一下子少了一半，所有酒店都被摧毀了，你猜它會不會出現(xiàn)房屋短缺的現(xiàn)象？

兩位大經(jīng)濟學家查閱了當時的主要報紙《舊金山紀事報》，看上面房屋租售的廣告，他們得出一個結(jié)論，當時沒有出現(xiàn)所謂的“房屋短缺”現(xiàn)象。

為什么？因為當時房屋的價格是隨行就市波動的，一半的房屋被摧毀了以后，房價當然就是竄上去了，漲上去了。在房價夠高的情況下，人們就會做出各種各樣的調(diào)節(jié)。

記得價格的三個作用嗎？其中包括傳遞稀缺性和指導人們進行生產(chǎn)——有些人暫時搬離了這個城市，有些人找親戚朋友一起居住，更多的人，只要他們的房屋還在，他們就愿意騰出來租給別人。

結(jié)果他們發(fā)現(xiàn)，報紙上愿意把房子租出去的廣告，遠遠多于找房子租的廣告。所以我們說，當時舊金山?jīng)]有出現(xiàn)短缺，意思是說，人們只要出價，就能夠找到自己愿意找到的房子，不需要展開價格以外的其他競爭。

2.價格管制不能直接摧毀房屋，卻能制造房屋短缺

而到了1946年，舊金山開始實施房租管制，從那以后情況就大為不一樣了?？赐瑯右环輬蠹?，愿意把房子租出去的廣告大幅減少，求租的廣告則大幅增加。1946年求租的數(shù)量是1906年的300多倍。

還有更有趣的現(xiàn)象是，房租管制管的只是租，但是對房屋的買賣并沒有管制，所以由于價格管制，房東就不愿意把房子租出去了，但是他們挺愿意把房子給賣出去。

而相當有錢的人，為了找房子，只能夠買房子，而不能夠租房子。因為在租賃市場上，你不容易找到房子租了。

這時候就出現(xiàn)了一個事與愿違的現(xiàn)象，也就是本來房租管制是要幫助窮人，更容易找到房子住的，但結(jié)果是他們找不到房子住了。而只有那些有錢人，愿意出錢把整個房子買下來的人，才能更好地解決住房問題。

3.紐約房租管制故事

美國好多大城市的房租管制延續(xù)到了今天。比方說紐約，就到今天為止還有房租管制，好多房東一直想要抗爭，想要政府取消這種價格管制，都一直沒有成功。

在2012年的時候，發(fā)生過這么一個案子，一個房東，他的名字叫詹姆士·哈門（Mr. James D. Harmon Jr. ）。他自己有一幢樓，自己住一層，樓上幾層都租出去了。而樓上的租客，由于受到房租管制的保護，他們交的租金，只是市場租金的60%左右。

因為紐約有一個規(guī)定，一旦你房子租出去了，就不能隨便漲價，而同時你也不能夠把房客趕走，不僅不能夠把房客趕走，而且這位房客如果有親戚跟他住了兩年以上的話，那么哪怕這位房客去世了，他的親戚也可以繼承繼續(xù)居住的權(quán)利。

也就是說，租客享受低價房租的權(quán)利，可以一代一代地繼承下去。這時候哈門就告紐約政府，最后這個案子到了美國最高法院。美國最高法院仿佛想要審理這個案子，就去通知哈門說，你的材料不夠，能不能再準備一點材料？

這時候整個美國反對房租管制的人，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覺得這一下子有戲了，最高法院可能會推翻各個城市的房租管治條例了，所以他們紛紛寫文章、找簽名來批評房租管制。

這里面有一點有意思的法理細節(jié)。大家記得我們在講政府征地權(quán)的時候講過，如果政府征用了私人財產(chǎn)的話，就要給予合理的補償。那么哈門提出的理由是，政府通過房租管制，實際上征用了他們的財產(chǎn)，所以政府應(yīng)該給予他們合理的補償。

結(jié)果地方法院的判決說，政府的政策不算是物理性的征用，所以不適用于政府征地的條款，所以不能給予經(jīng)濟的補償。最后，令人失望的是，最高法院也沒有審理這個案子，所以各地的房租管制還在繼續(xù)。

對這個問題，美國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斯科利亞（Antonin Scalia ）曾經(jīng)做過非常精辟的評論：

“哪怕我們通過房租管制，可以達到一些偉大的社會目標，可以幫助窮人，我們也應(yīng)該通過民主的方式征求大家的意見，并且通過政府收稅的辦法向大多數(shù)人征稅。取得了這部分款項以后，再跑到市場上向私人業(yè)主購買他們的房子，然后把房子分給有需要的窮人。而不應(yīng)該把實施價格管制的負擔，讓那些剛好成為房東的人來承擔?！?/p>

4.弗里德曼論公平與權(quán)利

我覺得他說的話非常有道理，這也讓我想起了經(jīng)濟學家弗里德曼的另外一段話：

他說，一個社會如果把個人的權(quán)利置于公平之上的話，那么這個社會運行的結(jié)果，當然不會是公平的，但是它卻離公平很近。

而另一種社會，如果要把追求公平，放在追求保護個人的權(quán)利之上的話，這個社會就既不能保證個人的權(quán)利，也不能達到所謂的公平。

因為每當你要追求公平的時候，肯定會出現(xiàn)的結(jié)果，就是甲和乙兩個人商量，怎么逼著丙去替丁做一些事情，而甲和乙自己還從中分一杯羹。

首先我們應(yīng)證了學過的概念，什么叫稀缺什么叫短缺；

更重要的是我們講到政府如果真的要幫助窮人的話，公正而合理的辦法，是通過民主的方式，讓大多數(shù)的納稅人出錢向房東購買住房，分給那些有需要的窮人，而不是通過行政命令，讓那些恰好當上房東的人來承擔對窮人提供幫助的責任。

6.3 / 解除價格管制——果斷與沉穩(wěn)的拿捏

你好，前面幾講我給你講了價格管制的弊病，那么解除價格管制到底是容易還是困難呢？

我給你講幾個故事。第一個是德國的故事，希特勒1933年上臺，他從1936年開始實施價格管制，二戰(zhàn)結(jié)束后盟軍繼承了他的價格管制政策，所以德國12年來一直在實施價格管制。希特勒是希望通過價格管制，便宜地買到他需要的商品。

到了二戰(zhàn)結(jié)束盟軍接管以后，他們延續(xù)了希特勒所實施的價格管制。原因有點不同，原因是當時物資非常稀缺。人們普遍認為，在物資非常稀缺的情況下，如果你讓價格飛漲的話，人們會受不了的。

當時德國物質(zhì)匱乏到什么程度呢？當時有規(guī)定，物質(zhì)匱乏要憑票領(lǐng)取生活必需品，而殘疾人可以領(lǐng)到多一點的票，領(lǐng)到多一點的生活必需品，但是由于物資實在是太匱乏了，斷一條腿的人都不被認作是殘疾人。

當時德國的情況，可以用三句話來形容，那就是物質(zhì)匱乏、惡性通脹、價格管制。

你看兩個數(shù)字就知道，1947年的貨幣發(fā)行量是1936年貨幣發(fā)行量的五倍，也就這十年間，貨幣發(fā)行量漲了五倍。

但是生活指數(shù)呢？1948年的生活指數(shù)，僅僅是1938年的生活指數(shù)的30%，錢多了五倍，生活指數(shù)降到了原來的三分之一。你可以想見，價格管制是多么的嚴重。

當然，我們知道價格管制的一個直接后果就是短缺。當時由于德國馬克已經(jīng)不值錢了，人們就只能展開物物交換，拿著自己僅剩的一點財物，走幾十里地換一點點的糧食。這種現(xiàn)象比比皆是。

1.解除價格管制讓商品在一夜之間重回商店櫥窗

這時候德國的財政部長艾哈德（Ludwig Wilhelm Erhard，1897年2月4日—1977年5月5日 ），他掌管全國的財務(wù)，他是我們前面介紹過的大經(jīng)濟學家哈耶克的粉絲，他相信價格的作用，所以他就著手進行改革。

他的改革總結(jié)起來有兩點。第一就是抓緊貨幣，第二就是放開價格。

所謂抓緊貨幣，原來的德國馬克不是不值錢嗎？他就用新的德國馬克取代舊的德國馬克，而新的德國馬克，他再也不亂發(fā)，這叫抓緊貨幣。這使得馬克能夠堅挺，能夠為人所接受。

第二，放開價格。他有一天偷偷跑到電臺里面去，宣布全國范圍內(nèi)，當場解除所有的物價管制。第二天，接管德國的盟軍司令克雷（Lucius Clay ）就跑來找艾哈德算賬。

克雷說：“我聽說你放松了這個國家的物價管制？”

艾哈德回答：“我沒有放松這個國家的物價管制，我是完全廢除了這個國家的物價管制?！?/p>

克雷說：“我所有的經(jīng)濟助手都告訴我，你的做法是錯的！”

艾哈德回答：“我所有的經(jīng)濟助手也告訴我，這是錯的。但我就是這么做了，怎么地？”

結(jié)果德國一夜之間，解除了價格管制之后，十多年沒有出現(xiàn)在櫥窗里面的商品出現(xiàn)了。人們停止了囤積，人們開始交易了。當然也開始生產(chǎn)了，開始供貨了。德國的市場經(jīng)濟就這樣滾動起來了。

這個故事，被拍成了一部非常優(yōu)秀的紀錄片，名字叫《制高點：世界經(jīng)濟之戰(zhàn)》，對這個故事做了很生動的介紹，很值得去看一下（這是本片的視頻鏈接：http://www.guokr.com/post/327264/ ）。

當然，我們都知道德國起飛，很多人相信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美國實施的所謂“馬歇爾計劃”。

實際上，馬歇爾計劃并沒有傳說中那么神，因為它只是一個小規(guī)模的援助計劃。同樣規(guī)模的援助計劃也發(fā)生在其他國家，而其他國家并沒有發(fā)生德國那樣的經(jīng)濟奇跡。

所以德國重新崛起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它采用了市場經(jīng)濟的辦法，是它既維持了一個穩(wěn)定的貨幣，又放開了市場的結(jié)果。

2.經(jīng)濟改革：果斷與沉穩(wěn)的拿捏不容易

咱們中國也遇到過類似的問題。我們過去實施計劃經(jīng)濟，人們爭奪商品不僅僅通過價格，還得憑票。當時不僅有糧票，還有布票、糖票、自行車票、電燈泡票。那么改革的一個目標，就是取消所有的票證，只用一種票，那就是鈔票。

但是這個改革并不順利。1988年第一次“價格闖關(guān)”，政府決定放開價格，消息一傳出去，搶被單的、搶暖水瓶的，甚至有搶火柴的，有人買了500盒火柴放在家里面，后來發(fā)生了火災(zāi)。

結(jié)果第一次價格闖關(guān)失敗，整個放開價格的行動停止了，經(jīng)過了好多年，價格才慢慢又再一次放開。

對這個問題，周其仁老師在他的《改革的邏輯》這本書里面，有過這樣的評論：全盤私有化，聽上去很過癮，但這種主張看輕了制度變遷要付出的代價，只要過時的觀念和既得利益纏住了相當多的人群，任何激進和徹底的改革在實際上都寸步難行。

周老師這本書發(fā)布的時候，我參加了他的發(fā)布會。當時，我們有一個圓桌討論，我就問周老師：要放開中國的價格管制，你覺得要慢慢來，但是你看德國放開價格管制是一夜之間的事情。艾哈德跑到電臺里面宣布一聲，德國的價格管制就解除了。人家是有勇氣，咱們是有耐心，勇氣和耐心之間，應(yīng)該怎么拿捏？

周老師回答說，德國的例子，咱們當初也仔細研究過。周老師反問我：德國一夜之間解除價格管制的時候，盟軍在不在？我說在。他說：盟軍在就好辦，盟軍在，德國就亂不起來，盟軍這個穩(wěn)定因素是非常重要的。而中國的改革，是自己給自己改革，所以如果沒有一個穩(wěn)定的社會秩序，改革就會遇到危險。

周老師的這一番話給我很大啟發(fā)，價格管制是不對的，這一點我們?nèi)菀桌斫?，但是解除價格管制，我們需要考慮的因素就要復(fù)雜得多。

當然，現(xiàn)實生活中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不愿意改革的人，總拿社會穩(wěn)定來作為借口。不管怎么樣，要在勇氣和耐心之間，大膽和沉著之間進行合理的拿捏是不容易的事情。

6.4 / 實物補貼和貨幣補貼的權(quán)衡

你好，今天我來給你講，解除價格管制的另外一個維度：窮人該怎么辦？

我們講了，價格競爭跟其他方式的競爭比較起來，確實有它的優(yōu)勢，那就是它帶來的無謂損失是最小的，它是最有效率的一種競爭。但人們還是會問，如果樣樣都是憑著價格來分配的話，那窮人應(yīng)該怎么辦？

1.桑德爾來到中國

哈佛大學著名的道德哲學家邁克·桑德爾（Michael Sandel ），我們都知道他，他在網(wǎng)上有一段視頻是非常出名的，叫《公正》，傳得很廣。他在哈佛大學上的課，也是哈佛大學最受歡迎的課之一。

哈佛大學有兩門公開課最受歡迎。一門是桑德爾講道德公正的課。另外一門是經(jīng)濟學家曼昆講的入門經(jīng)濟學——基礎(chǔ)經(jīng)濟學。他們兩個的思維角度非常不一樣，他們在校園里面碰到，有時候還會互相抬杠。

桑德爾出過一本書，在中國也有中文版，名字叫做《錢不該買什么（What Money Can Not Buy?）》?！吨袊嗄陥蟆返谋c專欄，曾經(jīng)對他這本書做過專題報道。

報道說，以公正出名的哈佛教授桑德爾來到中國，他記住了這里的黃牛黨：有錢可以買黃牛票，看病可以不排隊，春運可以不受罪，有錢還能讓孕婦超生，讓污染企業(yè)排污。在這個錢的時代，我們應(yīng)該讓金錢在社會中大獲全勝嗎？市場的倫理邊界是什么？錢不該買什么？

這些都是桑德爾提出的質(zhì)疑，擲地有聲??！他的課相當受歡迎，他的書相當受歡迎。但是我自己對桑德爾教授的觀點卻不以為然。

2.桑德爾的享受要不要花錢？

我提兩個問題。第一，桑德爾教授自己的個人享受，主要是靠公正的排隊來獲得配給的，還是靠金錢購買的？

你從照片上看，可以斷定桑德爾教授的生活非常優(yōu)越。他在美國寫的書跑到中國來推銷，你看他的行程非常緊密，第一天在北京，第二天就跑到上海，第三天可能又到了武漢。這么緊密的行程是怎么安排到的呢？

當然，當中要靠飛機、要靠酒店，但是飛機和酒店爭奪的人可多了，要是排隊，他排不上。他靠的，就是用錢把需求較低的人趕走。

我想他接受的醫(yī)療服務(wù)是一流的。為什么？那是因為哈佛大學所在的劍橋地區(qū)，醫(yī)院非常好，醫(yī)生也非常好。在那里的醫(yī)院之所以好，醫(yī)生之所以好，那是因為被金錢所吸引的。如果世界上所有的病人都不用錢來付費，都只靠排隊的話。我想桑德爾教授得排在很多非洲兒童之后。

3.桑德爾的解決方案是什么？

第二個問題，我想質(zhì)疑桑德爾教授的觀點的是：桑德爾教授的一個策略，是不斷地提出問題，但不給答案。他不斷地說“這個用錢買道德嗎？”“那個用錢買道德嗎？”

他沒有回答一個其實每個人都必須直面的問題，那就是如果不根據(jù)錢來決定，誰應(yīng)該得到一件稀缺的資源，那我們應(yīng)該憑什么？

不用錢的話，那就只能夠通過別的競爭標準，而我們都知道別的競爭標準帶來的問題更大，沒有一個競爭標準是比別的競爭標準更公平的。

4.幫助窮人：實物補貼還是貨幣補貼？

事實上，經(jīng)濟學家之間早就形成一個共識，不論是左派的經(jīng)濟學家，比如詹姆士·托賓（James Tobin，1918-2002 ），或者是右派經(jīng)濟學家，比如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 ），他們之間都有一個共識，就是怎么幫窮人。

他們說：幫窮人的最好辦法，就是以金錢的方式給窮人補貼，同時讓市場發(fā)揮它自己本身應(yīng)該發(fā)揮的功能。而不是直接去干預(yù)商品價格，不去直接干預(yù)面包的價格，不去干預(yù)住房的價格，不去干預(yù)交通工具的價格。

你給窮人一瓶牛奶，他就只能得到這一瓶牛奶；你給窮人牛奶券，他就能夠從不同牌子的牛奶里面，選擇他喜歡的牛奶；但是如果你給窮人錢的話，他就不僅僅可以選擇牛奶，他還可以選擇雞蛋、蔬菜、肉類；甚至他還可以選擇不要食品，反而去要更好的居住環(huán)境，甚至是更好的教育條件。

所以經(jīng)濟學家總是相信，給窮人錢比給窮人食物要更有幫助。

但有趣的問題是，你看所有的社會，政府經(jīng)常不給窮人錢，而是給他們實物；或者不給他們實物，僅僅是對那些實物，比如說住房、面包、牛奶等等，實施價格管制。

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幫窮人，這是為什么？

原因有很多。第一是因為如果你要給窮人錢，政府自己必須有錢。政府自己找錢的本事不大，除了印鈔票，當然還有收稅，這兩點都不容易做到。而實施價格管制，好處在于他自己不用掏錢，只要用一張紙下個命令，說這東西別那么貴，就可以實施了，就能夠把好事給做了。這樣的便宜事，政府喜歡干。

第二是政府有父愛主義。他們不相信窮人，他們怕把錢給了窮人以后，窮人亂花，賭博就賭掉了。所以他們給窮人實物，政府知道你缺面包，政府知道你缺牛奶，政府知道你缺教育。政府覺得只要把實物給了窮人，就能真正地幫助他們。

還有一個更微妙的理由，是每當實施那些實物補貼的時候，政府可以優(yōu)惠幫助跟他自己有關(guān)系的商人，比方說給窮人牛奶，那誰來提供牛奶呢？當然是跟政府關(guān)系比較好的牛奶供應(yīng)商。他們能得到政府的訂單。

5.公交補貼：把錢交給公司還是交給市民？

所以推而廣之，我們在補貼窮人這個旗幟下面，其實有兩種完全不同的補貼方法：一種是補貼那些商品的提供商；另外一種是以貨幣的方式，直接補貼那些受益人。

這兩種補貼的辦法效果差別很大。比方說一個城市，要補貼公交，有兩個辦法：

第一，它可以把錢直接交給每一個市民；

第二，它可以把錢交給公交系統(tǒng)。

通常它使用的是后者。在這兩種不同的補貼形式下，公交系統(tǒng)的行為方式有很大差別。如果補貼的錢直接來自政府的話，那么公交系統(tǒng)要討好的人也就只有政府一家，所以它只要集中公關(guān)政府，讓政府相信它就可以了。

至于乘客是否得到他們應(yīng)該得到的服務(wù)呢？他們并不關(guān)心。比方說很多大城市隨著時間的變化，市民居住的位置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公交的路線本來應(yīng)該隨著變化而變化，應(yīng)該不斷進行新的策劃。但是你看看大城市里面，公交系統(tǒng)的路線多少年沒變過？

如果倒過來，政府補貼公交系統(tǒng)的錢，是直接交給乘客的話，那么公交系統(tǒng)就從要討好政府轉(zhuǎn)為要討好每一個乘客，他們的行為方式當然就會發(fā)生很大的變化。他們重新規(guī)劃公交路線的積極性，當然就會大增。

6.弗里德曼的教育券建議

教育，也是類似的故事。政府要補貼教育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把錢交給家長；另一種是把錢交給教育機構(gòu)，交給學校。

通常都是用后者，政府把錢直接交給學校。這時候，學校要討好的對象，就是教育管理部門，教育質(zhì)量怎么樣？學生和家長是否滿意很難說。

經(jīng)濟學家弗里德曼常年主張在美國實施“教育券”制度。這種建議的實質(zhì)，就是要從補貼學校改為補貼家長和補貼學生。

他的建議是，政府應(yīng)該向家長發(fā)放教育券，然后讓家長自由地選擇學校，那些能夠在競爭當中脫穎而出，由于更好的教學質(zhì)量吸引到更多學生的學校，就可以憑著家長交給他們的教育券向政府要錢，向政府兌換教育經(jīng)費。

這種補貼方式的轉(zhuǎn)換，實際上就給了家長和學生更大的自主權(quán)，讓教育體系市場化。

當然，弗里德曼的這個建議，在美國到今天為止都沒有實現(xiàn)。那是因為美國的中學小學都有非常強大的工會組織，對這種市場化的建議一直有著頑固的抵抗。

很多大學的食堂也是有一樣的故事。大多數(shù)的學校都對學生有伙食補貼。問題是這些補貼，往往不是直接交給學生，而是補到了餐廳。這時候，餐廳要討好的就是學校的行政管理人員，而不是每一位學生顧客。

你可以想見，如果把伙食補貼直接交給學生，然后讓校園內(nèi)的餐廳自由經(jīng)營，學生所享受到的伙食質(zhì)量應(yīng)該有很大的改進。

今天我給你講了實物補貼和貨幣補貼之間的權(quán)衡，對政府來說，實施實物補貼做起來可能更容易，更滿足他們父愛主義的精神，而且可能更容易照顧親近自己的供應(yīng)商。但是要真正達到幫助窮人的目的，實際上，貨幣補貼才是浪費更小，效率更高，給窮人自由度更高的辦法。

6.5 / 討好領(lǐng)導和討好客戶哪個更劃算

首先我跟你討論一下，我們在預(yù)告里面留的題目，這道題目也是咱們這一周整個模塊的核心問題，這個題目是：“既然價格管制會導致效率的損失，為什么世界各地還有那么多的價格管制政策在實施？”

1.“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是真實人性

同學們的回答五花八門，非常有意思，從不同的角度分析了問題的原因。

其中法比亞諾同學的回答就很有啟發(fā)性。他說，中國有句古話叫“不患寡而患不均”，他的外祖母從來就不認為改革開放是好事，當他問他外祖母如果讓富人的資產(chǎn)增大十倍，你自己的資產(chǎn)增大兩倍，你愿意嗎？他得到的回答是“我不愿意”。

法比亞諾同學分析說，難道他外祖母不知道兩倍的財富意味著什么嗎？難道她看不見改革開放帶來的巨大利益嗎？不見得。法比亞諾同學認為，這些他外祖母都看到了，她只不過是因為不滿貧富差距，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回答。

這個例子，讓我想起了經(jīng)濟學里面一個術(shù)語，叫做傅里葉綜合癥（Fourier?complex?）。這個詞指的是一種絕對平均主義的主張，是說一些人為了達到社會絕對的平均，不惜接受所有人都貧窮、所有人都挨餓、所有人的生活都得不到改善，這樣的一種心態(tài)。

以前有個笑話，說你的鄰居有兩頭牛，你合理的想法是，你也要有兩頭牛或者你要有四頭牛，這個想法是正常的。如果你說你可不要牛，但你鄰居那兩頭牛得死掉，這樣的想法就不對了。

你的閨蜜結(jié)婚了，你正常的想法是你也想結(jié)婚，而不是你結(jié)不了婚，她也應(yīng)該要離婚，這樣的想法就不正常了。

自己的資產(chǎn)如果能夠擴大兩倍，這不是好事嗎？人家擴大多少倍和你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人最重要的是看重自己的改進，而不是跟別人的距離。

跟別人的距離到底有多少，其實完全取決于你的視野。你的視野如果很窄，總是盯著身邊的幾個人，那你會變得越來越斤斤計較，但是如果你的視野放寬一點，看遠一點，多看一下社會上各種各樣的人的話，那你就會有一個很深的感受：世界可大了，要跟人比根本沒法比。

你如果真的那么在乎不均，真的以患不均為樂的話，那唯一的辦法就是把眼睛蒙起來、把耳朵塞起來，這世界上的不均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當然，我也相信這位外祖母也只是說說而已，只不過是問她，她就這么回答而已。

在現(xiàn)實生活中，真的不介意自己的財富擴大的人，我沒見過。人們真正每天在患的不是不均，而是寡，他們在乎的是自己的東西還不夠多。

2.政府維持價格管制政策的三大原因

好，言歸正傳。為什么那么多國家還有價格管制政策呢？同學們的回答歸納起來大概有三方面的原因：

維穩(wěn)問題。如果讓價格自由浮動的話，社會可能因此發(fā)生劇烈的動蕩。

既得利益在起作用。比方說每當過年的時候。各個大學的學生往往能夠享受優(yōu)先統(tǒng)一購票的特權(quán)。既然他們買票不那么難，他們當然就不愿意看到火車票價上漲。有些同學還提到，如果解除價格管制，讓價格自由浮動的話，總會招來群眾的不滿和批評，這時候的主管官員也懶得招惹這些麻煩。反正價格是不是自由浮動，社會有沒有因為價格不浮動而產(chǎn)生排隊、黃牛黨等等非價格的競爭方式，這些非價格的競爭方式，又會導致多少無謂的損失，這些都不會直接計到他們的賬上。

人們確實無知，確實不明白價格管制所導致的，那些非價格的競爭本身是引發(fā)了巨大的成本的，經(jīng)濟學上稱之為無謂的損失（Deadweight?loss?）。

這三層原因，維穩(wěn)因素、既得利益因素、經(jīng)濟學無知的因素，都在起作用。

我覺得，每當我們看到現(xiàn)實生活中具體的價格管制案例的時候，我們可以依次從這三個標準來推敲，到底是哪一層的因素在起作用。

比方說，在我們國家改革開放剛剛開始的時候，要全面的放開價格管制的話，這可能會出現(xiàn)維穩(wěn)的問題。在二戰(zhàn)剛剛結(jié)束之后，德國大量的物資都非常匱乏的時候，要全面放開價格管制，可能會有維穩(wěn)的問題。

但如果我們討論的問題，是北京的地鐵票價從兩塊錢恢復(fù)到原來的按路段收費，那么就跟維穩(wěn)扯不上任何關(guān)系。因為地鐵票價按路段收費，在別的大中城市也是這么做的，根本不會有維穩(wěn)問題。那可能就是既得利益在起作用，是很多人習慣了給兩塊錢的票價，如果你去做問卷調(diào)查，他怎么都說不愿意。

同學們還講到另外一種情況，比方說大公司里面的停車場，位置應(yīng)該怎么分配的問題。有些公司按先到先得的辦法，誰早上班誰停車，有些公司按照入職的時間，有些公司干脆按照拍賣的辦法，每半年或者一年拍賣一次。

在公司內(nèi)部的管理問題肯定不涉及維穩(wěn)，也沒有什么既得利益可言，這就是一個經(jīng)濟學有知或者無知的問題，你只要想到了、想明白了就可以做的問題。

你拿著這三個標準，依次來判斷世界上各種各樣的價格管制現(xiàn)象，你對問題的理解就會比較深。

比方說，在網(wǎng)上我經(jīng)常見到印度的火車，這些印度的火車乘客不是坐在上面的，不是站在上面的，而是掛在上面的。當然這種賣“掛票”的火車，它的速度肯定是很慢的，當中的效率損失可想而知。要解決這個問題，困難障礙在哪里呢？到底是維穩(wěn)的問題，有什么既得利益的問題，還是他們確實無知的問題呢？

我覺得維穩(wěn)不是主要的原因。印度不見得因為火車票比較貴就會出現(xiàn)政局動蕩的問題，我覺得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政治家不愿意得罪民眾，而民眾也普遍缺乏想象力。他們要明白，如果火車票價比較高，火車的速度比較快，他們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這一點不容易理解。

3.鐵道部為何取消火車票價格折扣

好，我們來談周一給大家留的思考題：“你對春運火車票價還不夠高，還有什么補充？”

同學們的回答都非常精彩。其中一葉生同學回答說，他忽然想到大年夜在酒店工作的人，在邊防站崗的人，他們之所以不回家過年，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見回家過年不是剛需。

我自己還要補充的是，可能很多同學不知道春運票價，在過去十幾二十年，其實不是一成不變的，是曾經(jīng)有過改變的。

2007年，曾經(jīng)有一位學法律的研究生，郝勁松，他特意給當時的鐵道部部長寫了一封信，他在信里面呼吁鐵道部要在2007年的春運期間停止火車票價上浮。而在這以前，他已經(jīng)多次叫板春運漲價了。

郝勁松說，春節(jié)是中國人最為隆重的傳統(tǒng)節(jié)日，漂泊在外的人千方百計想回家過年團聚，鐵道部門應(yīng)該通過周到、細致、人性化的服務(wù)，讓人們最大限度地減少旅途的擁擠和疲勞，有個好心情回家過春節(jié)，而春運漲價加重了旅客的經(jīng)濟負擔，同時破壞了節(jié)日祥和的氣氛，缺乏人性關(guān)懷。

不僅如此，郝勁松還在北京召集了一百多名在校學生和律師，準備集體向鐵道部提出訴訟。鐵道部一看這個陣勢，就決定不漲價了。

但實際上，鐵道部從來就沒漲過價。什么意思呢？其實鐵道部是在平時降價了，給車票打折了，而在春運期間不打折，票價恢復(fù)到原來的全票金額——這就是郝勁松他們所說的漲價。為了避免這種漲價，鐵道部就把平時的折扣給取消了，不管是閑時還是忙時都一個價，不漲價了。

這又讓我想起，周其仁老師對我常年主張春運期間火車票價應(yīng)該上漲的反應(yīng)，他在課堂上公開說：“薛兆豐主張春運期間火車票應(yīng)該漲價，我本來是支持他的，但是一看那么多人罵他，我也不敢支持他了。我只敢說火車票價平時應(yīng)該降價，不管漲價還是降價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有差價?！?/p>

你看，周老師的情商還是比我高吧。周老師的意思是，價格波動是必須的，至于大眾怎么才能比較容易接受價格波動，這里面可能有一些技巧。

比方說現(xiàn)在的高鐵票價，它的全票價定得就相當高，這時候再往下打折就有了很大的空間，乘客平時很高興能夠享受打折票。到了高峰期，買全票也總比要在全票的基礎(chǔ)上漲價容易接受。當然，這些做法還是不能夠說服像郝勁松同學這樣的人，多學一點經(jīng)濟學可能會對事情有幫助。

4.討好老板跟討好客戶有什么區(qū)別？

周二的問題是：“如果不搞市場化改革，改為政府分房，那么我們的住房條件會變成怎樣。”

同學們的回答也豐富多彩，非常貼近事實。

我自己非常相信兩點。

住房的條件會變壞；

分配住房的標準會變得非常復(fù)雜。

這時候人們就會經(jīng)常跟單位里面的其他同事展開競爭，還要千方百計地討好單位領(lǐng)導，那是一個非常累人的過程。不僅如此，很多人還會因此被綁在這個單位上，要移動、要換工作，成本變得非常高。

曾經(jīng)有同學問我：在認錢的社會里面，也就在今天的市場經(jīng)濟社會里面，我們工作很累；在認人的社會里面，我們的工作也很累。兩個社會都很累，這不是邏輯上差不多嗎？

其實這里面有巨大的差別。在今天，在市場經(jīng)濟下面，我們工作的主要目標是要討好自己的客戶；而在過去認人的時代，人們主要的工作是討好領(lǐng)導。這兩種方式，是兩種根本不同的生存方式。

前一種你在討好顧客的過程中，積累的是自己的人力資本，這些人力資本你到哪里，它跟到哪里，你是能夠積累的，是對社會有正的貢獻的。

而如果你的時間精力和才智，都用在討好領(lǐng)導上面的話，那是一種耗費自己人力資本的做法。因為你精心構(gòu)建的那些關(guān)系不能跟著你走，很容易隨著時間的變動、人事的變動就變得一錢不值，而且它們對社會其他人也不帶來什么貢獻。

周三的問題，也就是我們在預(yù)告里面的問題，是這個禮拜最主要的問題，我們剛才已經(jīng)做了解釋。

5.給學生實物補貼還是貨幣補貼：沒有標準答案

周四的思考題：“你是否贊成學校把補貼直接交給學生，而不再提供免費或者低價的宿舍?！?/p>

同學們各種回答都有，我覺得同學們的理解都是正確的，因為這是一個開放的問題，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

這里要提醒大家的是，每當我們說到價格管制的時候，我們通常指的是政府對企業(yè)的定價所作出的行政約束，只有這種行政約束，我們才叫價格管制。

企業(yè)內(nèi)部、機構(gòu)內(nèi)部對價格的不同選擇不叫價格管制。但它的邏輯是一樣的。如果你限制了價格，就會引導人們在非價格領(lǐng)域展開競爭。到底應(yīng)該選擇哪一種競爭方式、哪一種分配方式，這取決于不同的機構(gòu)、不同的企業(yè)的取向。

在我們這個問題里面，學校有它許多的考慮。一方面它可能要讓學生統(tǒng)一住在一個地方，增加學生之間的交流，加強對學生的管理。但同時我們也要認識到，這種用實物也就是住房補貼學生的做法，降低了學生選擇的自由，也降低了學校提供更好的住宿條件的積極性。

我們經(jīng)常看到有一些大學，哪怕它拿到了很多政府資助，學生的宿舍還是很糟糕，而且學生之間跟誰住在一起，也沒有選擇的自由。

我比較贊成的做法，是到了大學這個階段，低年級的同學規(guī)定他們要住在學生宿舍，讓他們接受一定的訓練，而且也考慮到他們的自立能力比較弱；到了高年級，他們就應(yīng)該可以在外面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和自己喜歡的人住在一塊。尤其是今天年輕人獨立自主、自我照顧的時間，已經(jīng)比上一代人大大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