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很感激我有一對包容開放的父母,因為二十多年來,父母對我道路的選擇和人生規劃從來都是鼎力支持。當我看著我周圍的同齡人在父母的安排下工作生活結婚時,我一直為能有自己的選擇而感到驕傲,但是今天我不得不去面對父母給我的選擇。
15年底我畢業于海外某世界一流院校,之后順利進入某央企總部。16年我被派往成都在系統內的成員機構間進行輪崗交流。一年前,當飛機降落在雙流機場時,我對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充滿了未知的忐忑,然而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我深深地愛上了成都,愛上了人民公園的大碗茶,愛上了牙尖的成都人,愛上了街頭巷尾的串串,也愛上了那個她。她很美,很優秀,畢業國內重點院校,供職于某著名國企,她的出現讓我一見鐘情。當我們決定在一起后,我毅然決定我要留在成都留在她身邊。
然而當我滿懷欣喜地把消息告訴我父母時,一直以來對我全力支持的父母卻提出了強烈的反對。
他們不愿意要一個四川媳婦,他們甚至認為四川女孩對男生總是那么不羈,他們要我認真考慮如何去找一位更加門當戶對的兒媳。他們也不愿意他們唯一的兒子在離家數千公里的地方定居,他們質問我是否了解成都,是否值得在這個地處西南的城市度過一生。甚至于他們對我說,他們花了那么大的代價送我出去留學不是為了讓我留在成都到別人家當孩子,我需要的不僅僅是考慮自己的生活,我更需要考慮的是他們的生活。
我難以置信如此偏激的話居然出自我的父母,難以相信父親二十多年來傳遞給我的價值觀背后居然有這些不可想象。二十多年來,他們告訴我應該去如何追逐夢想,如何用理性公平的眼光去看待人和物,二十多年來,我盡力地按他們的要求一步步去要求自己,但直到今天,我發現這些高尚的理念在個人的私心面前可能只是一層層掩蓋。
去過那么多城市,接觸過那么多不同的文化,我知道我很難找到第二個像成都一樣令我心生留戀的地方,我也知道在經歷了20多年的生涯后我也很難找到令我如此愛慕的姑娘。
其實我知道父母說的這些眾多的理由都不是他們內心真正想法,他們從來不對地域有所偏見,他們也明白所謂一線二線三線城市不過是名頭的差別,他們真正恐懼的是他們培養了一輩子的孩子最終淪為別人家的果實。父母們都希望自己的兒女找到門當戶對的另一半,過著安心富足的生活,都希望兒女們留在身邊可以共享天倫。這些看似無可厚非的理由,其實都是中國傳統觀念下養兒防老的寫照。
我曾經很羨慕海外很多年輕人,他們更少的有家庭的束縛,可以在外自由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著。但我也很慶幸我沒有成為他們,因為我們上學的時候不用為自己的開銷去打工賺錢,出社會后不用自己去賺首付去買房子,成家以后也不用擔心孩子由誰來帶,因為我們有父母。
所以當父母對我和她留在成都提出反對意見后,我感覺到我無力回絕,這可能是一種道德綁架,也可能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正下定決心要留下來。我在成都的任期越來越短,我知道我應該會離開這座城市,雖然會充滿不舍,但我不得不說:再見,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