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這是一個南方的小山村。六月的雨下得有些大,將進村的土路淋得泥濘不堪。小姑娘和年輕男子走在這條土路上,他們的鞋上沾滿了泥水。
? ? “哥哥,還有多久才到村子?”小姑娘仰頭問年輕男子。
? ? “快了,就快到了。”他們從市區乘坐大巴到縣城,又從縣城幾經轉車才到了鎮上,鎮上的摩托車只帶著他們帶了村外,便再也不愿開到村里的土路上。他們不顧舟車勞頓來到這個山村是為了什么呢?為的只是這個山村特有的地質地貌。
? ? ? 兩人到村口小賣部時天已經擦黑。他們借宿在小賣部老板和老板娘家里。老板老板娘是兩個老年人,慈眉善目。他們住樓上,老板夫婦住在樓下以便防止盜竊。
? ? ? 老板夫婦為他們做了熱飯,小姑娘和男子很感激。他們決定在這個村子里的時日在老板夫婦家住下,每日付給他們住宿費和伙食費。
? ? ? 之后的幾天,兩人走遍了這個山村里的每一寸土地。山村很偏遠,沒有電視,沒有信號,人們很早就進入夢鄉。他們每晚頂著陰綿的雨,踩著泥濘的路走回村口的小賣部。
? ? ? 明天他們就可以回到市區。男子告訴小姑娘他要去鎮上聯系研究所的車來村里接他們回家,讓她在小賣部乖乖等著他。小姑娘乖巧的點點頭。
? ? ? 男子在陰云密布的下午離開了村子。
? ? ? 小姑娘和老板娘一起看店,老板趁著難得沒下雨的天氣去田里收玉米。
? ? ? 小賣部門口來了一個男人。小姑娘問老板娘那是誰。老板娘告訴小姑娘那是同村的阿文,家里只有一個老母親,三十啷當歲的人還沒有媳婦。
? ? ? 阿文在小姑娘和老板娘閑聊的過程中選好了東西,付錢。他付完錢偷偷的拿了一罐罐頭。老板娘眼神不濟沒有發覺。小姑娘卻看到了,她告訴了老板娘。
? ? ? 老板娘罵起來,用的是方言,小姑娘不能準確理解。最后老板娘長嘆一聲,擺擺蒼老的手,讓阿文拿著罐頭走了。小姑娘不明白為什么老板娘讓他走,老板娘只說都是可憐人。
? ? ? 傍晚下起了暴雨,閃電在黑夜里像一條蜿蜒的電蛇,嘶嘶吐著雷舌。小姑娘看著窗外的傾盆大雨想著今晚哥哥可能回不來了。她不再等哥哥,早早地睡下了。
? ? ? 半夜,小姑娘被叫喊聲吵醒了。窗外的雨勢小了不少。她睡眼朦朧的出門查看。看見的景象令她睡意全無。
? ? ? 老板娘躺在地上,四周是猩紅的血泊。被人砍得殘缺的蒼老的肢體像是被調皮的孩子玩壞的布娃娃。老板正在與阿文對峙,阿文拿了把斧頭,老板拿了鐮刀。兩人的身上都沾著血,說不清是誰的。鮮血在劣質的布料上開出一朵又一朵花。
? ? ? 小姑娘知道,阿文是在報仇!白天她揭發了他,他把老板夫婦砍死了也一定會砍死她!
? ? ? 小姑娘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腿止不住的打顫,后背也全是冷汗。她躡手躡腳回到房間里,將門上了鎖,用后背死死抵住。
? ? ? 老板只是個老年人,肯定會被年輕力壯的阿文砍死,所以只要老板一死,阿文一定會對她下黑手。
? ? ?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盡管連大氣都不敢出,腦子卻在飛速運轉。
? ? ? 哥哥說過,如果遇到危險不能喊救命要喊著火了,這樣人人自危,人多了壞人也就怕了,不敢再對她動手了。
? ? ? 她想活下去就必須拖延時間等到別人來救她,如果她遇上阿文,必死無疑。
? ? ? 小姑娘在老舊的房間里到處尋找能夠防身的東西。一個打火機在床頭柜上靜靜躺著,那是她的哥哥昨晚抽煙時順手放在了那里。小姑娘貼在門背上仿佛聽到了阿文沉重的腳步聲。她跑過去點燃了床單。
? ? ? 火很快沿著床單燃了起來,屋內升騰起嗆人的濃煙。小姑娘趕緊開窗,順著窗子爬到小陽臺上。
? ? “著火了!著火了!”小姑娘聲嘶力竭的大喊。與她的叫喊對應的還有身后滾滾濃煙。
? ? ? ? 門外的阿文站在門后,聽著小姑娘的尖叫,內心有一絲扭曲的快意。他在砍死老板夫婦時快感最強,那是從心底里彌漫出的,無法阻擋的快感。那腥臭紅艷的血液,驚恐絕望的神情以及將死時眼里光亮消失的過程都令他興奮不已。
? ? ? ? 他舔了舔嘴唇,開始砍木門的門鎖。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有力。
? ? ? ? 小姑娘聽著砍擊聲,更加驚慌,那聲音就像死神的腳步聲,每一下都踩在她的心臟上。
? ? ? 她的嗓子已經喊破了,但仍然在拼命的喊。
? ? ? 隔壁人家亮起了燈。阿文也砍破了門。他用一雙陰翳的眼睛盯著小姑娘,像是在欣賞她驚慌的神情。
? ? ? 屋內濃煙滾滾,連窗外的小姑娘都忍不住咳嗽不已。阿文像是沒知覺,提著帶血的斧頭,一步一步,穿過火苗,走近小姑娘。他身上也著了火,劣質布料燃得很快,他卻絲毫感受不到,只有興奮。
? ? ? 小姑娘看著阿文一步步靠近,已經嚇到失聲。因為阿文的樣子是在太過恐怖——他是一個活生生的火人。
? ? “小姑娘著火了快下來,我叫人來滅火!”鄰居大漢的聲音響了起來。
? ? ? 小姑娘仿佛聽到了天籟,她看到鄰居一家在提水準備救火。而阿文近在眼前。
? ? ? 他抓住小姑娘的手,燃燒著的火很快燒焦了小姑娘細膩的皮膚,發出了肉被烤熟的味道。
? ? ? 小姑娘痛呼起來,阿文癡癡的看著小姑娘因痛苦而皺起的臉。小姑娘看到阿文失神,一腳踢向阿文,從窗臺跳了下去。跳下去之前,還被阿文在踢開的瞬間砍了一斧頭——鉆心的疼。
? ? ? 樓下有鄰居家的女主人。小姑娘料定阿文不敢追下去才出此下策。她在賭,賭自己的生命,賭唯一逃脫的機會。
? ? ? 小姑娘很幸運,她賭贏了。鄰居家的男人已經帶著村里另外幾個男人上樓救火。他們看到了樓下老板夫婦的尸體,怒從膽邊生,一個兩個撿起了小賣部里的刀具。
? ? ? 鄰居家的女人把摔在地上的小姑娘抱了起來,罵罵咧咧的去找別人家的女人一起照顧小姑娘。她嘴里罵的,是那個將小姑娘逼跳樓的火人。
? ? ? 躺在女人懷里的小姑娘痛苦的虛瞇著眼看向陽臺,卻再沒了火人的半點影子。她跳下來摔得結結實實,五臟六腑都疼,終于忍不住昏了過去。
? ? ? 小賣部的火越燒越大。木質的房屋不堪火舌的舔舐,從二樓燃向底樓。最初救火的幾人眼見火勢越來越大,干脆放下手中水桶,挨家挨戶去叫每家男人一起滅火。
? ? ? 在男人們的努力下,火勢很快撲滅。只剩下房子的殘骸和老板夫婦未燃盡的我骨骸。最初救火的幾人將老板夫婦凄慘的死狀告訴了他們,男人們個個義憤填膺,要找到兇手。可無論他們搜尋幾遍,就是沒有找到兇手。連尸骨也未見一副。
? ? ? 這時村里開來一輛轎車,車里的人是小姑娘的哥哥和男子的朋友。
? ? ? 男子看著小賣部的殘骸,不顧一切沖進去尋找小姑娘。
? ? ? 男子的朋友為他打著傘。鄰居女人看見男子在小賣部尋找,急忙抱著虛弱的小姑娘出了門。
? ? ? 男子看見女人懷中的小姑娘急忙接了過來,對女人鄭重道過謝開著車急忙走了。小姑娘必須趕緊送醫院,他必須讓她好好活著。
? ? ? 阿文看見被雨模糊的窗戶上用紅膠布貼著香煙,白酒的屋子,笑了起來。
? ? ? 他看著被雨水沖掉血跡的斧頭,藏在背后,輕輕敲開了村尾小賣部的門。
? ? ? 雨下得大了。
? ? ? 幾分鐘后,他走了出來。他穿著老板的衣服。
? ? ? 滂沱的大雨將他滿身的血腥沖刷得干干凈凈,他走進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