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文雅是我女神，高中的時候我就暗戀她。
今天她結婚，婚禮很盛大，來了很多同學，她也一臉幸福。我遵守了我們的約定，來赴這場十年之約。
剛認識她的時候是高一，開學的第一節體育課，老師隨便上了一下就讓大家自由活動了。
同學們三三兩兩的散到不同地方玩兒去了，只有周文雅一個人坐在操場邊上發呆，風吹著她的頭發，有一些凌亂。
我和幾個同學在打球，球突然砸中了她的眼睛，我們趕緊沖過去送她到醫務室。一路上她都在流眼淚，把我們幾個都嚇壞了。
到了醫務室，醫生把她帶進病房，讓我們幾個在外面等。我不停地來回徘徊，因為那一球是我砸的，如果她的眼睛有個什么意外，責任全在我。我倒不是怕擔責任，我是怕萬一事情嚴重，家里沒錢賠。
過了幾分鐘，醫生出來，在紙上寫寫畫畫，還去藥房拿了幾瓶藥水，看來是要打點滴。我心想：完了，這下全完了。
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行，我家確實沒有那么多錢賠償，畢竟我弄瞎的是眼睛，不像缺胳膊斷腿兒那么簡單。
我沖進去，裝作很淡定的跟她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實在治不好，我以后對你負責。”
說完，正在給病人換藥水的醫生回過頭看了我一眼，又繼續換藥水。而她就在旁邊一邊流眼淚一邊笑，我才意識到，剛才醫生拿的藥水是別人的。
后來我問過她那時候對我是什么印象，她說：“整個人就是一傻叉，莫名其妙。”
我們就這樣認識了，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最后我去幫她付了醫藥費，她堅持要給我，我硬是沒要。
然后她就跟我說：“我叫周文雅，以后你什么時候缺錢了跟我說，我給你。”
我靠，我遇見富婆了，我心想。還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說這種話，每次管我爸媽早點錢，比要命還難。看來我的人生要逆轉了。
不過我還是沒有表現出來，繼續裝作一臉鎮靜的跟她說：“我叫羅成，這點小事不用在意，以后眼睛有問題了再找我。”
她一臉錯愕的看著我，我突然反應過來，真他媽烏鴉嘴，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耳瓜子，什么叫有問題再找我。
之后，在班上我們也很少交流，碰到了也只是彼此笑一下，但我的視線好像再也沒有離開過她。我總是下意識的看向她的座位，看她有沒有在聽講，下課去沒去廁所，最近都跟哪個同學比較接近。
其實一開始我并沒有覺察到自己的異樣，直到文理分科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她選文科還是理科，要是她選理科就好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喜歡上她了，我也說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我好幾次都準備問她選文還是理，但始終都開不了口，我怕我一問她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更怕她一知道就會變得討厭我。我一直憋到最后都沒敢問，直到老師在班上公布結果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她選了文科，而我選了理科。
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卻感到很失落。我在想，如果當初在她掃地經過我座位的時候，我就鼓起勇氣問一句該多好，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現在已經不能更改了。
結果出來之后很快就變更了班級，她搬去了隔壁的文科班，我們班又新來了很多理科生。
我特意跟老師申請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在課間她經過我們教室外的時候，故意大聲說話，有時候干脆就靠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看著著她和同學走去廁所。
那時候，我們理科班男生的唯一樂趣就是看文科班的女生，因為我們班就幾個女生，還個個都跟糙漢子一樣。所以每次一下課，我們就在走廊上站成一排，像古代的選美一樣，看著經過的所有女生。然后幾個人之間再交流一下誰胸大，誰腿細，誰皮膚白。
周文雅一開始不在我們的討論范圍內，因為她個子矮矮的，身材也不怎么樣，但是很瘦很白。乍一看不起眼，但越看越順眼。所以漸漸地她的成了我們點評的對象，對此我異常驕傲，好像別人在夸獎我女朋友。
我每天都沉浸在自己意淫的世界里，突然有一天，在周文雅經過時，虎子起哄說：這不是上次被你籃球砸中的姑娘嗎？你說要對別人負責，怎么也沒見你行動啊？
周文雅的臉刷的一下子紅到脖子根，然后跑了。從那之后，每次周文雅從那里經過，同學們都會起哄，而我也非常享受這種被大家注視的感覺。
2
可是漸漸地我發現周文雅很少從我們教室門口經過了，甚至是繞道從別的樓層去廁所。一開始我以為她只是單純的害羞，但我發現，她現在碰到我已經不笑了，每次都面無表情，也不看我，好像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任何接觸。
要不怎么說女人心，海底針呢。她這一冷漠，我就慌了神，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是不是聽見了我什么不好的傳聞？是不是討厭我？一連串的問題跳出來。
那些起哄的同學們似乎也發現了這個異常，所以大家也都不開我倆的玩笑了。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忘了這茬兒。其實周文雅不理我了我還是有點失落的，但我一個即將成年的男人，怎么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呢？我心里想。
可是虎子突然跑過來扔給我一封信。
“這是啥呀？”我問。
“不知道誰寫給周文雅的情書，我撿到的。”
我趕緊打開看了一眼，內容極其肉麻，甚至還帶點色情。我猜給她寫這封情書的人，要么是天天偷偷看黃片的宅男，空虛寂寞；要么就是偽裝成徐志摩的，人面獸心的猥瑣男。
我一把撕了那封信，他媽的，周文雅要是跟那種人在一起了，豈不是糟蹋了？呸！還不如跟我在一起呢。
我決定去追周文雅，一是因為我確實喜歡她，二是因為我害怕她答應了別人。我一定要讓她知道，我喜歡她，跟我在一起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因為其實住校生，平時不能出校門，為了讓她知道我的心意，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同學借了個假證，混出學校。
這天，周文雅中午回家吃飯，我跟在她后面準備一出校門就攔下她。
在出校門的時候，我異常緊張，倒不是怕被門衛發現假證，最后通報學校。我是緊張，怕說錯話，畢竟長這么大也沒跟女孩子表白過。
突然，在一家理發店門口，周文雅被發廊小哥拉住，非要她進去剪頭發，大有一副不剪不讓走的架勢。周文雅很明顯不愿意，可是扭不過他們幾個大男人的拉拉扯扯，快要被拉進去了。
“放開她，我女朋友說了不剪，你沒聽見嗎？”我沖上前去，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說完摟著周文雅的腰就離開了。
我頭也不敢回，怕他們追上來打我。周文雅大概也是害怕，也沒回頭，而且沒有拒絕我摟著她腰的手。
最后還是我先主動松開，我說：“”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
“我有事跟你說。”我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說吧，什么事？”
“我喜歡你，但是上次籃球砸到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去醫務室看眼睛的時候，我說的話也不是故意的。”
“哪一句？”周文雅問。
“啊？就是……就是……”本來我背了很久的臺詞，被她這么一打斷，我啥也不會了，像個結巴楞在那里。
“就是我說我要對你負責那句。”我只想起來這一句話，便說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知道了。”她說完就轉身走了。
她都走遠了我才反應過來不是這句，天地良心，真的不是這一句，這一句可是我發自肺腑的真話，沒有開玩笑。
我想說的是那一句“眼睛有問題再找我”不是故意的。媽的，瞧我這笨嘴笨舌的樣兒，平時挺能侃的，怎么一到周文雅面前就不聽使喚了呢？
第一次正式告白失敗，我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路垂頭喪氣的回學校，中午飯也不想吃。
一整個下午，我都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虎子也看出了我的不對勁，來問我，我跟他說了事情額經過。
虎子給我出了個主意，他說：“要不你也給她寫封情書吧，嘴不利索，就用寫的，說清楚不就完了。”
我一聽，這個辦法可行。說風就是雨，立馬就開始動筆。我在我最喜歡的筆記本上扯下一張紙，其實也就是平時的作業本紙。然后就開始寫起來，這是我第一次寫情書，比寫作業都還認真，連錯別字都不敢有。
我在信中跟她解釋了之前的誤會，走廊上別人起哄的事，以及我對她的喜歡。寫完就像完成了一個浩大的工程一樣，看著桌子上的信，大功告成。
接下來就是怎么把信交給她了，我讓虎子幫我給，虎子說不行，是個男人就自己給。
雖然我堂堂七尺男兒，但是在給情書這件事上，卻認了慫。實際上，我后來才明白，我就是在周文雅面前才是個慫逼。
男人之間的友誼總是可以靠賄賂就能搞定，我說請虎子喝一個星期可樂，他才答應幫我。
我們趁他們文科班上體育課時，跟老實請假出去上廁所，然后偷偷把情書放在周文雅桌子里，但是好巧不巧，他們班有個女生沒有去上課，所以放情書的事被他看見了，她以為情書是虎子給的。
但我絲毫不擔心，反而還有點高興。因為這樣一來，傳出去別人就以為是虎子給周文雅寫情書，而周文雅看到情書內容的時候就知道是我寫的，如果不小心讓別人偷看了，別人也不會猜到是我，因為我沒署名。就是因為這些，我又請虎子喝了一個月可樂。
果然，這件事傳開了，幾乎兩個班的人都知道虎子喜歡周文雅，尤其是周文雅把回信給虎子的時候。
我看了回信，內容大概就是現在是高中，應該以學習為主，不能早戀。
我突然感覺周文雅像我媽一樣，而且還特別像我們班主任，古板。
但是誰叫我喜歡她呢，不談戀愛就不談戀愛吧，只要她不跟別人在一起，我就放心了，起碼她沒說討厭我。
3
從那之后，我們就像約好了一樣，每天盼著高中快點畢業，然后我們就在一起，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可是那時候才高一，整個高中過了一半都不到，想想都絕望。
不過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周文雅給我寫信，說她爸媽不在家，她一個人在這邊上學，所以放月假的時候我可以去她家寫作業。
這對我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了，跟我的女神，孤男寡女，同桌寫作業，不知道會發生點什么呢。
其實我第一次去他家寫作業的時候已經是高一下學期了，因為整個寒假她都不在這里，他爸媽把她接回去過年了。
那次，我像第一次跟蹤她一樣緊張。從進門開始，我都不知道書包放哪，該說什么時候，坐哪。但是周文雅好像已經準備好了一樣，給了我一雙新拖鞋，讓我坐在她旁邊。
我頓時有一種偷情的感覺，好像她爸媽不在家，然后她帶了個野男人回家，還給野男人準備洗澡水。但我沒說，我怕周文雅覺得我是流氓，把我給趕出來。
周文雅卻讓我很意外，她完全不像在學校那樣斯斯文文的，她回到家里活潑的很。
每次寫作業，不是偷偷看一下我的答案，就是趁我快要算出結果的時候打斷我，然后我又得重新算一遍。要么就是在我書上畫幾個小人，要么就是把我寫好的作業偷偷藏起來。
總之，周文雅不是個省油的燈，她一點都不文雅，她才像個女流氓。關于這一點，后來的很多年我都沒懷疑過。
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跟周文雅之間就保持這樣一種不咸不淡的關系。在學校的時候，哪怕就在隔壁班，也像不認識一樣，只有放月假的時候才去她家寫作業。然后一起聊天，一起看電視，一起夢想著未來。
后來高一的暑假，她又回她爸媽那里去了，要等高二開學的時候我們才能再見。那時候我們沒有手機，也不能寫信，爸媽的手機也不敢借過來用，所以整個假期就靠意念想著對方。
高二的國慶節，剛好我爸媽也出去外地辦事了，所以我可以不用準點回家，也可以帶別人到我家玩。我把周文雅帶到我家，給她看我的臥室，我的抽屜，我的衣柜等等。她一邊翻看著我的小東西，一邊用我的MP3聽歌。
“你在聽什么歌呢？”我問。
“十年。”
“我也喜歡這首歌。”
“你說十年以后我們會怎么樣？”她突然問我。
“十年后我們肯定都結婚了。”
“你要跟誰結婚？”
“跟你。”
“記住你說的話，到時候可別賴賬。”周文雅泯著小嘴，滿臉開心。
光線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周文雅身上，微風吹動著她的發絲。我幻想著十年后，我功成名就，把周文雅娶回家，每天陪我看電視，玩游戲。
我越想越激動，然后忍不住站起來從后面抱著周文雅，我說：“我們當男女朋友吧，我忍不住了。”
她沒有掙脫我，只是楞了一下跟我說：“畢業以后再在一起吧，我很怕被我父母知道，也怕被同學們看出來傳到老師那去。”
我不知道她這話是不是真心的，但她沒有掙脫我，我覺得她一定是口是心非。
之前就有人跟我說，女生最喜歡說反話了。當女生說不行的時候，男生一定要死皮賴臉。
我把周文雅推倒在床上，然后吻她。
那是我們的初吻，她一開始有點拒絕，但終究還是拗不過我，只好順從。
大概年少時的吻不似蜻蜓點水般柔情，也不是火焰燎燎般熱烈。因為我們都沒有經驗，吻了半天，也沒有伸舌頭，就一直在嘴皮子上吧唧，搞的我倆都很尷尬。
就跟一吻定情一樣，自從那次接吻后，我們的關系更親密了。這種親密不是身體上的，整個高中，我們連手都沒牽過。我說的是心里的距離，就像所有早戀的情侶一樣，每天思念著彼此，為彼此做一些現在看起來很傻，但當時自己都被感動了的事。
我們就這樣一直偷偷的戀愛著，在學校，沒有人知道我們早戀了。只有放假在家，我們才會一起，但是也只是鑒于一起，并沒有過多的身體接觸。因為周文雅說，高中沒畢業之前，不能做出格的事，那次接吻就不追究了，但下不為例，再這樣就不理我了。
我說過，我在周文雅面前永遠是個慫逼，我真的很聽他的話，除了那次一時沖動的的親吻，整個高中我連她的手都沒牽過。
4
日子過得飛快，很快就高三了。為了鼓勵我學習，周文雅每天早上都給我帶早餐，然后偷偷從我給他留的窗戶塞進來放我桌子上。因為我們學校規定不準外帶早餐，所以周文雅每次都是班上第一個來的人。
而我，每天除了想她，剩余的事就是盼望畢業，黑板上倒計時的數字，我比誰都記得清楚，因為那是我和周文雅能正式在一起，成為男女朋友的時間。
周文雅的學習比我好，所以她每天除了想我，剩余的事情就是在好好學習。
高考即將到來的時候，整個高三年級都開始唱起了《十年》。
“十年之后，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而我，完全沒有心思理會朋友間的問候，因為我答應過周文雅，十年之后要娶她，現在已經過去2年了，還有8年。
高考結束的那天晚上，我們班同學聚餐，大家都喝了很多酒。我借著酒勁，跑去找周文雅，因為她爸媽回來陪她高考，所以也在。
我把周文雅叫到門口跟她說：“周文雅，做我女朋友吧，我們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我們先談8年戀愛，然后我娶你。”
可能是因為喝酒忘了形，我不知道我說話的聲音有多大，反正她媽媽聽見出來把她拉了進去，然后關上了門。
據周文雅后來跟我說，我當時喊得整個樓道都聽見了，她媽媽關門之后，我還在外面喊：“周文雅，你倒是答應我呀，你不答應我我不走。”最后，她媽媽為了趕我走，出來答應我的。
第二天，周文雅就被她爸媽帶走了，我們就靠QQ互相聯系，訴說思念。那時候，我們每天都聊半夜，說了晚安也舍不得睡覺。
出成績的那天，我守著電腦不敢睡覺，但是由于查成績的人太多，網絡崩潰，我刷了幾個小時的網頁才查到我倆的成績。周文雅480，羅成305。
這個分數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一個專科一個本科，很顯然，我是專科。
那一晚上剩下的幾個小時，我完全沒有了睡意，因為專科意味著我跟周文雅不能報同一所學校，但是我可以早一點畢業出去奮斗。
我覺得自己是個樂觀的人，再怎么糟糕我都能找到希望，比如專科比本科早畢業這事。
第二天，我把成績報給周文雅，并且跟她說了我的想法，但她堅持讓我去復讀。我不想去再讀一遍高三，也不想跟她分離，我不愿意。可周文雅說，她媽媽不同意她跟一個專科生談戀愛，并且她媽媽不喜歡我。
我有些生氣，我覺得我專科怎么了？專科也是大學，憑什么瞧不起專科生，再說了她爸媽不也是初中畢業嗎？
我跟周文雅吵了一架，那是她第一次哭，她一哭我就心軟了，我從懂事以來就認為，一個男人不應該讓自己的女人流眼淚，尤其是為自己。
最后，我選擇了妥協，為了配得上周文雅，我去復讀了。而周文雅因為分數壓線，選擇在我們本地上二本。其實也還好，因為我們離的不遠。
我們就這樣開始了異地的戀愛。
每個月放月假的時候，周文雅就坐兩個小時的大巴回來看我。她是個容易暈車的人，所以每次回來，她都恨不得丟半條命。我心疼她，我說以后每個月我去看你吧。她說：“不行，你學習那么累，放假就要好好休息，怎么還能來回奔波呢？”
周文雅就這樣奔波了一年，陪伴我度過了整各高四。那年高考成績下來之后，我如愿也考上了周文雅的學校。其實我可以去更好的省會學校上二本，但我不想讓周文雅繼續奔波，我想要離她近一點，所以我騙他，我說我也剛剛壓線。
5
我成了他的學弟，但我們依然在一起。
周文雅喜歡會彈吉他的男生，我就參加了學校的吉他社去學吉他；她還喜歡打籃球的男生，所以我參加了小籃球隊，我每次打球，他都像小迷妹一樣在旁邊看。
大學的前兩年，我們和所有的大學生情侶一樣，做兼職賺錢，去很多地方，一起做很多事情。我們的生活除了上課，就是吃喝玩樂以及性。
周文雅的第一次給了我，因為我也是新手，所以周文雅那次疼的在我肩膀上咬了一口，至今我的肩膀上還有那個牙印。倒不是她咬的有多深，而是我后來去找紋身師紋了一個牙齒印，顏色不算很深，早仔細看才看的出來。
這種幸福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周文雅上大四，我勸她考研，但她死活想出去闖一闖，她說自己不是讀書的料。
可是我不想她離開我，也不想她那么早就踏入社會去受那份苦。就算早晚要經歷，我也希望是在我有能力保護她的時候她再去，而我現在，一無所有。
我費了很大心思，才讓周文雅留下來。
最后，她在我們這個小地方找了一個實習的工作，每個月工資只夠她吃飯，買點衣服。我給她租了一套房子，小地方的房子不想大城市，一整套也才一個月幾百塊錢。
為了方便照顧她，我搬過去和她同居了。因為我可以靠在琴行教別人彈吉他的兼職掙點錢，所以房租水電費我全包。生活上，我有就我出，沒有她就出一部分。
她剛開始的工作很累，而且每天被上司罵。為了能讓她回家開心一點，我每天都在家做好飯等她回來吃，順便給她打包好第二天要帶去公司的午餐。有時候她穿高跟鞋很累，我也會給她燒點熱水泡腳。
當然，這些都是生活上的小事，我愿意照顧她。只要她不那么辛苦，我辛苦一點也沒關系。
很快就到了我上大四的時候，周文雅說等我實習的時候，我倆就一起去大城市闖一闖。可是看著身邊的同學，大部分都在忙著考研，學校也一再開宣傳講座，鼓勵我們考研。為了讓我們都去考研，學校甚至拉出了橫幅“普通二本沒有用，考研才是黃金路”。
我動搖了，我也想去考研，就像老師教育我們的，人往高處走，不能只停留在原地。周文雅想要去大城市，可是夢想有多美好，現實就有多殘酷。在我們那個年代，大學生已經不算什么了，但研究生還很值錢。如果我能考上研究生，熬個幾年，基本上下半生就衣食無憂了。
我跟周文雅說了我的想法，她聽完一直沉默。我知道她不愿意我去考研，因為如果考上了，就意味著我又要讀幾年書。
過了幾天周文雅回來跟我說她辭職了。
“你怎么突然辭職了，之前沒跟我說呀。”
“我決定跟你一起考研。”周文雅眨著眼睛說。
我當時感動的一塌糊涂，我覺得此生能有周文雅，就是讓我明天去死，我也死而無憾了。
我們報考了周文雅喜歡的學校，但是專業不同。而且，周文雅是學碩，我是專碩，所以我比她難度低一些。
那些日子我們一起早出晚歸的去圖書館學習，全力備戰考研。我們為了考研，甚至連性生活都暫時停止了。
可是結果卻沒有讓人滿意，我考上了，周文雅落榜了。面對周文雅落榜，我比她還難過，因為我知道，我繼續上學就意味著我沒有經濟能力。而周文雅說過很多次，她想早點結婚。
6
最后，周文雅來到了我上研究生的地方工作。似乎又回到了她大學畢業的那時候，我們依然同居，只不過這一次，好像有點什么不一樣了。
我們之間的話題再也不像原來那樣，還能聊游戲，聊明星八卦，聊學習，甚至聊兩性。現在，我們之間的話題只有錢。她每天回來都跟我說，怎樣才能漲工資，怎樣節省開支，她又看上了什么東西，但是沒錢買，要攢多久才夠結婚等等。
一開始，我覺得她只是愛抱怨，可是聽得時間久了，我甚至有一種厭煩的感覺。我討厭每天都在算錢，我更討厭他每天都在我耳邊說結婚。我覺得在沒有經濟能力的時候，結婚離我們還很遙遠。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拿什么結婚。
其實那時候，我平時除了上學，也會出去找點兼職掙點錢，可是這些錢只夠我們平時的吃吃喝喝，對于結婚來說，杯水車薪，沒有任何意義。
而周文雅也越來越依賴我，她在這邊除了我和我的同學，沒有任何認識的人，所以她除了工作，大部分時間都和我在一起。我勸她交幾個朋友，沒事的時候跟他們出去逛一逛。
她說：“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是我哪里有錢，有點錢就要存起來，否則你到時候拿什么娶我？”
聽著她的話，我有點生氣，又是因為錢，又是因為結婚。為了錢連朋友都可以不交，為了逼我結婚，什么都可以委屈。難道結個婚就那么重要嗎？結婚了就一切都好了嗎？
可是我知道，周文雅也憋了很多委屈，她家里已經開始催她，而我還看不到任何希望。
這些壓力讓我喘不過氣來，我只能讓自己變得忙碌起來。導師的課題，實驗室的研究，還有我的工作。很多時候我忙的根本沒有時間回她的消息，或者忙的根本沒看見她給我打電話。
因為窮，我們租的是一個農民房，下了地鐵要走很長一段巷子。有一次她加班回家，在巷子里遇到一個酒鬼，她害怕極了給我打電話，一連打了十幾個我都關機，因為我在實驗室做實驗，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也沒意識到。
后來回家，周文雅對我又是打又是罵，然后哭著跟我說：“我大老遠的背井離鄉，為了跟你在一起，我一個人在這里生活，可是你呢？你的什么都比我重要，每次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我到底要你有什么用？”
其實我也有很多委屈，我也沒人說，但是看到她哭，我說不出口。我抱著她，給她擦干眼淚，不停的親吻她。
很多時候，情侶吵架就是這樣，只要一個擁抱，一個吻，或者一次性生活就能解決。
那天晚上，周文雅在我身下，異常溫柔。因為她平時那個的時候，她一直都是被動狀態，而那天卻非常配合我，甚至有些主動。這讓我第一次覺得她像個妖精一樣吸引著我，我的魂都被她吸走了。我更加賣力了，那天的我們就像要一次性把所有的愛做完一樣，纏綿，喘氣，呻吟，再繼續。
我們折騰了大半夜才睡，第二天，她跟公司請了假，我也跟學校請了假。我們就一直睡到了中午，然后點了份外賣，下午就躺床上，什么也不做，就那樣靜靜的抱著。
我們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放松過了，自從來到這里，她每天都要辛苦的工作，我每天都是學校工作兩頭跑。很多時候，我們做愛都是為了完成任務，完事兒之后就各自睡著了。
周文雅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躺在我懷里了。她說：“我再等你2年吧，那時候你剛好研究生畢業一年，工作也穩定了，我就帶你回去見我爸媽。”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還早呢。”我不咸不淡的回答。
她突然翻身坐起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娶我？如果不想你就直說，不用每次都往外推，我不是非要你娶我。”
其實我哪里會呢？我上高中的時候就想娶她了。我恨不得現在就買一套房子，把她娶回來，然后養在家里，想干嘛就干嘛，再也不用出去賣力的工作，辛苦的奔波。
可是，我研究生都還沒畢業，到畢業的時候正是我奮斗的最佳時機，我不想在什么都沒有的時候結婚，也不想因為結婚影響我奮斗。
我多么希望周文雅能夠多等我兩年，當初勸她考研，我就是想讓她多讀幾年書，給我幾年緩沖的時間。可是現在這個樣子，我不能開口讓她等，也沒有資格讓她等。
有一次，我們又因為一個很小的事吵架了，她很生氣，非要我拿著玫瑰花去她公司接她下班。我沒辦法，去買了11朵玫瑰，讓店員給我包好。
這是我第一次給她買花，這么多年，我好像一直都沒有給過她什么驚喜，也沒送過她什么貴重物品。住在一起的時候，連她生日我都沒送禮物。
我抱著玫瑰走在路上，不時地引來路人的注視，他們可能在想，這個小伙子表白失敗了吧。因為我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甚至還有些沮喪。
原因是我竟然不知道周文雅在哪里上班，公司名字叫什么。我打電話給周文雅，她卻故意不告訴我，讓我自己找，說是原來跟我說過。
這我哪想的起來，我請求周文雅直接告訴我，可她死活不肯。她每次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脾氣非常倔。我知道，她是不肯告訴我的。
所以，我只能把花抱回家，等她回去，因為花錢買了花，為了省車費，我一路走回去的。
晚上她回來之后，我趕緊上去哄她，可是她根本不理我。我沒少干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原來每次吵架也是這樣。可是我真的覺得很累，每次都要我去哄她，而她從來沒有體諒過我。
原本覺得愧對她的心情一下子就收回去了，我忍不住發了脾氣，她也朝我咆哮：“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只顧你自己，你就是個自私的人。你從來沒有去接過我下班，也從來不會主動送我禮物。我一直都安慰自己，你是個神經大條的人，可是現實一次又一次的告訴我，你只是不愛我。”
她繼續說：“你知道我每天有多羨慕我的同學和同事們嗎？別人的男朋友，永遠都不像你。”
本來我一直保持沉默，可是當聽到她說別人的男朋友怎么怎么樣時，我也生氣了。
“別人好，那你找別人去啊，跟著我受什么委屈。”
她很顯然沒料到我會說這種話，我自己也沒料到。如果人有預知未來的特異功能，我是堅決不會讓自己說出這句話的。
那天我門是在鄰居的罵聲中停戰的，因為我們吵得太大聲，吵到了鄰居。晚上我一個人去沙發上睡，她睡床。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來去了學校。
我覺得我們彼此都需要冷靜一下，晚上我也故意拖到很晚才回家。可是當我打開房門，屋子里除了我的一點東西和那束花，什么都沒有了。周文雅走了，什么也沒留下。
我發了瘋似的找了半夜，電話打不通。甚至到關鍵時刻，我都不知道她回去哪里，她還認識誰，我該給誰打電話。
凌晨4點，我蹲在馬路上，哭的像個孩子，這是我第一次為周文雅哭，原來不管怎么吵架，我都沒有哭過，每次哭的人都是她。而我每次都嘲笑她像小孩子，一委屈就哭，一哄就笑。
現在輪到我了，可是周文雅卻沒來哄我。一直到5點的樣子，環衛工人過來掃馬路，一個老大爺把我扶起來，給了我5塊錢，叫我打車回家。
走的時候還囑咐我：“年輕人，振作起來，人生沒有什么過不去的，你看這座城市的太陽，馬上就要出來了。”
我謝過老大爺，拿著錢渾渾噩噩的回到了空蕩蕩的家。
我在家宅了一個星期沒下樓，周文雅的電話始終都打不通，我也沒有其它辦法能找到她。其實，我猜她應該也不想讓我找到。
可是就像老大爺說的，這個城市的太陽馬上要出來了，日子還是要繼續。我繼續像沒事人一樣去學校上課，做實驗。我退了房子，搬回了宿舍，借口回來住方便，室友便也沒再多問。
時間很快，我研究生畢業了，去了一家還不錯的單位，薪資水平不算低。因為我是研究生學歷，領導也很器重我，不出差錯，過個一兩年，我應該能升到更高的位置，那時候，買房買車應該不是問題了。
可我的心里是空的，始終沒有人進來，也不想讓里面的人出去。
7
工作一年了，某個晚上，突然收到一個邀請卡。其實就是一個電子版婚禮請帖。不用看內容，我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的周文雅，穿著潔白的婚紗，她終于如愿以償結婚了。
好像男人表達失戀的方式都是喝酒，我一個人出去喝了一頓悶酒，最后喝的爛醉如泥。我在公園的凳子上睡了一夜，醒來已經是天大亮了。
這一次，我沒有遇見掃馬路的大爺，也沒有找到周文雅。
車子緩緩的往前開，我老遠就看到周文雅的婚紗照海報，她笑的很甜，旁邊的男人摟著她也笑的很甜。
這世界上什么都有，唯獨沒有后悔藥可以吃。
所以我只能對周文雅說：我來赴你的十年之約了，盡管有那么多遺憾再也說不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