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千年,只為再與你相遇

等待千年,只為再與你相遇

曾經我失去了你,但我不會放棄。我會等待,直到我死去。哪怕一萬年,我對你的愛將永不化為灰燼。

1

我叫蒻雪,蒻草的蒻,白雪的雪。

我出生的時候,天下著大雪,仿佛處在一片冰雪世界。而雪花片片飄落,如同舞動的精靈。一切是那么靜謐、安寧,又帶著無以言說的妖冶。

我沒有父親,沒有族人,始終只有我和母親相依為命。從小到大,我只會做一件事,就是練劍。我不知疲倦,不知日夜地練劍。母親說,這是我的使命,我生來就是為了保護我的王。

王是誰?

母親說,王,名叫封寰,是冥界的神。

為什么我要保護王?

因為他曾救過你。

王真的需要我來保護么?

當然,你是被他選中的人。

我和母親偶而會到蒻草山去玩,這大概是我唯一稱得上的娛樂。蒻草在風中搖曳,我和它們一起翩然起舞,只有這時,我是快樂的,清鈴般的笑聲,揉碎進了風中。

傍晚時分,悠遠的谷壑中都會傳來一聲聲幽幽的號角,聲勢恢弘,直抵蒼穹,讓人不由從心底生出敬畏。每每這時,母親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緊抿著兩片薄如紙片的唇,倉皇地將我帶回了家。

那是誰?

這個問題,始終沒有得到答案。

2

眼看距離我十八歲的生日越來越近,母親竟一天比一天消沉,嘴里時刻念叨著,是時候了,是時候了。

她再沒帶我去蒻草山玩耍,恨不得讓我晝夜不停地練劍。

我有種預感,有什么大事要發生,可我不敢問,只能把委屈憋在心里。

夜里,我偷偷跑到蒻草山,望著漫天星辰,眼淚同流行一起滑落。我不知與我同齡的少女都過著怎樣的生活,我的生命卻只有迷茫、孤獨和被吝嗇的快樂,仿若一顆蒻草,埋沒在曠野中,自生自滅。

風,突然變得格外冷,我直覺般地握緊冰涼的劍。一聲號角撕破寧靜的夜,一時間,狂風亂作,飛沙走石,我連忙擋住臉,再抬頭的剎那間,我驚呆了。

身前站著一個人。他長得與我和母親都不一樣,我好奇地打量著他。

說實話,他可真漂亮,肌膚白皙若雪,深邃地眼窩中,鑲嵌著一雙燦若星辰的棕眸,散發著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我險些陷入這片汪澤。他的鼻,輪廓硬朗,窄細高挺,如一座山峰,優雅而威嚴。兩瓣薄薄的唇,緊抿成一條線,帶著若有若無的弧度,攝人心魄。一頭濃黑如墨的發,桀驁不順地在風中飛揚,卻不顯雜亂,反而襯托出他孤絕高冷的氣質。他身著紫色的華貴長袍,被星光襯得流光溢彩,腰間的玉環輕輕碰撞,發出清脆瓏璁的聲響。

世間在此定格,所見美成一副畫。

突然,我意識到,他大概就是母親口中所說的男人,而他也直勾勾地盯著我,眼中散發的柔情幾乎將我淹沒。

我頓時羞得臉紅,連忙低下頭,看著自己洗得褪色的粗布衣裳,和帶有好幾個補丁的舊鞋,一種從未有過的自卑和低微泛上心頭。

我想逃走,可身體卻想逗留。

他忽然說話了,聲音仿佛從一個悠遠的時空發出,與封存在我體內的某段回憶碰撞,可我想不起那到底是什么。

你終于長大了,和過去一樣的美。

他在說什么?我一頭霧水。

莫明其妙間,臉頰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我驚慌地抬頭,就看見他漸漸放大的眼眸。身體仿佛被施了魔咒,無比渴望著與他親近。

然而,理智戰勝了沖動,我到底還是倉皇地逃離了那片蒻草叢。

他低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等我去接你。

我只管埋頭往家的方向跑,可嘴角還是忍不住勾起一抹笑。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怦然心動。

3

第二天,我和母親所住的草屋前,出現了一輛精致華貴的馬車。車旁立著兩列金甲銀袍,手持著長劍的武士,以及衣袂翩翩,身姿婀娜的侍女。居首的使者說,王要見我。

我無助地看向母親,只見她無奈點頭道,去吧,到底還是躲不掉。

我懷著忐忑,被這群人帶入一座偉岸的宮殿。我吃吃地看著眼前氣勢雄渾的建筑,每個毛孔都透著敬畏。

這簡直是一座黃金砌成的宮殿,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閃耀著金黃色的光芒。庭院中,生長著各種奇花異草,仙鶴在水霧彌漫的池邊起舞,琉璃般的魚兒時不時騰空而起,朝空中噴出一道水柱。侍女們在花叢中嬉戲,宛若翩躚的彩蝶。

我感嘆,這哪里是冥界,這簡直就是仙境!

我被侍女們帶入一間寬敞精美的大殿,墻上雕刻著遠古眾神的肖像,地上鋪著潔白的鵝毛毯,踩上去奇軟無比,腳上的每寸肌膚都被溫柔地包裹。已有一群侍女候在殿內,她們恭敬地為我沐浴更衣,梳妝打扮,她們手里捧著各式寶釵首飾,琳瑯滿目,好不氣闊。我點選了兩件樣式簡致的飾品戴上,當我望向鏡中的人兒,自己都被驚艷了。

那還是我么?

我早已習慣了平日隨意樸素的裝束,從未想過原來我也能膚如凝脂,眼若明星,眉如遠黛,唇若紅櫻,身姿輕盈若飛燕,面容嬌媚似桃花。

侍女將我引入另一間更宏偉的大殿,十二根黃金巨柱如戰神般立于兩側,刻滿讓人看不懂的浮雕,大殿盡頭,垂下一層紗簾,簾后有人影若影若顯。

蒻雪,你終于來了。

熟悉的聲音,讓我想起昨夜蒻草叢中見到的男人。難道,他就是我的王!

侍女撩開紗簾,一個清俊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果然,王真的是他!今天他身著一身銀袍,頭發高束,配以銀冠,無比威嚴。

不知不覺,我眼眶竟有些濕潤,原來我從小辛苦練劍,就是為了保護這個如天神一般的男人,曾經吞下的苦,回味成絲絲香甜。

封寰輕柔地握起我的手,柔聲道,跟我來。

我被帶到殿后的庭院,庭中聳立著一顆參天古樹,雄渾粗壯的枝干直沖云霄,盤曲似龍爪的虬枝肆意張揚,鋪成巨大的傘蓋,柔嫩的樹葉親密相依,蔥蘢一片,投下斑駁的綠影,巨大的綠幕上鑲嵌著一顆顆紅瑪瑙般的果實,又似燈籠發出柔和的微光。

我從未見過如此震懾人心的樹,仿佛在它周圍,仇恨能被消融,靈魂能被凈化,宇宙洪荒,只是滄海一粟,萬千歲月,也如白駒過隙。

封寰同我一起,靜靜看著這棵樹,只是他眼中帶著無以掩飾的狂喜,只聽他說,這是娑羅樹,當年我們在這顆樹下兩情相悅,私定終身,你說要同我游歷天涯海角,看遍萬世繁華,這些你可還記得。

他到底在說什么!

身體猛地被他擁住,他將頭埋進我的頸窩,有一種溫熱潮濕的感覺襲來,他呢喃道,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了你五千年,這一次我絕不會放手。

五千年.....他是將我當成了誰。

慌亂夾雜著一絲隱隱的痛,自我未經世事的心底泛起。

4

封寰每天都會派人將我接去他的宮殿,也每次都會帶我來到娑羅樹下。有時一坐就是一天,似乎只有在那里,他眼中的我才是他想要見的人。

我沒有像母親說得那樣擔起保護他的使命,反而成了一具空空的皮囊,即使這樣,我也愿意每天見到他。

不知為何,母親一天比一天沉默,也一天比一天消瘦。

在我十八歲生日這天,封寰在宮殿里為我舉辦了一場隆重的宴會,我身著華服在他眼前起舞,他出神地盯著我,在我舞閉的一刻,用力將我擁入懷中。

蒻雪,嫁給我,永遠不要從我身邊離開。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尊寵擊得不知所措,用力睜著眼想要看清他內心的真實。下一刻,一股潮濕溫熱的氣息貼近,唇被兩瓣柔軟包裹,我霎時失去了知覺。

離開封寰的宮殿,我跳下馬車,獨自朝家里奔去。有冰涼的水滴自眼眶滑落,我知道那是淚。明明我的嘴在笑,可心卻是痛的。我承認自己很單純,但我并不傻,封寰愛得并不是我,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做他的人偶。

回到家中,我告訴母親,我要嫁給王。

本以為母親會為我驕傲,她卻痛哭起來。我驚慌地為她摸去眼淚,許久,母親才漸漸停止抽噎,她抬起頭,用一雙血紅的眼看著我,一字一句道,蒻雪,你不能愛上他,他可是滅了我們全族的仇人啊!

五千前,仙族、人族和魔族,同住娑羅仙境,各族在仙族的領導下,和睦共處,共創繁華盛世。

后來,魔族犯上,觸怒仙族,被趕出娑羅仙境,永世囚困在陰暗鬼魅的死亡之淵。漸漸的,仙族野心蓬勃,成為世間霸主,人族也未幸免,被迫離開娑羅仙境。

從此,世分三界,天界住著仙族,掌管世間萬物,壽命可達十萬歲;冥界住著魔族,掌管眾生生死,壽命可有五萬歲;最悲慘的是住在人界的人族,命如草芥,壽命僅有短短數十載,永遠逃不過生老病死的輪回。

只是我們人族享有世間最珍貴的愛,唯有愛,能讓我們族人世世代代頑強生存;唯有愛,能讓我們在黑暗中看見生命之光。盡管它微弱易逝,愛卻能令它在狂風驟雨中頑強不滅。

不知什么契機,讓魔族日漸強大,他們攻上天界,持續兩千年的圣戰由此開始。

人族勢單力薄,成為這場圣戰的犧牲品,為了自保,我們投靠仙族,并承諾每一百年,獻祭一位剛出生的女嬰,以示忠誠。

兩千年過去了,世界滿目瘡痍,大批圣戰中喪命的死靈在世間肆意游蕩,鬼哭狼嚎,所經之處,寸草不生。仙族一天天式微,終于覆滅在魔族的殘忍暴戾之下。

從此,魔族入主娑羅仙境,成為掌管世間的王。人族從此淪為魔族的奴隸,時刻生存在朝不保夕的驚惶中。

你出生那年,又到了向魔族獻祭的時候。你被選為圣女,被人從我懷里奪走,放上祭壇。你小小的身子,像一片枯葉,哇哇哭著,似乎在為自己祈求生存的權利。

可我只能眼睜睜看著祭壇周圍燃氣熊熊烈火,看著你被火舌淹沒。所有族人都跪在祭壇邊,為你祈禱。我無法恨他們,因為他們也是迫于生存,才成了心狠手辣的劊子手。

就在我的雙眼被淚迷蒙的那刻,一陣狂風,將你周圍的烈火吹滅。一個黑衣人沖上祭壇,將你抱進懷中,他將手中的劍指向我們,嘴里發出悚然的咆哮。

恐懼籠罩著我們每個人,死寂冰冷的空氣撲打我們的鼻翼。眼前突然成了一片血海,那黑衣人如同嗜血的野獸,片刻之間就將族人屠戮殆盡,連老人和孩子都不放過。在他面前,人族渺小如螻蟻,呻吟聲響徹幽谷,血腥味濃烈沖天,你的父親為了搶回你,也慘死在他的劍下。

說到這兒,母親再次哽咽起來。

我的心像掉在地上的琉璃瓦一樣碎了,為什么封寰要殺光我的族人,為什么他會是這么殘忍的人!

窗外冷風呼嘯,窗框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年久失修的草屋早已風雨飄搖。母親突然塞給我一個錦囊說,蒻雪,務必保管好,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再打開它。

我哭著說,您不會死,您會永遠陪著雪兒對不對。

母親苦笑著低下頭,一言不發地將自己鎖進臥房。

5

夜里下起了雪,我躺在寒冰般的床上久久不能寐。母親說的話,和封寰柔軟的唇纏繞在一起,讓我產生從未有過的迷惘。

迷糊中,我聽到母親的哀求和一個男人狂戾的咆哮,我給了你生命,你卻背叛我!

我連忙翻身而起,透過窗欞看到那個刻骨銘心的畫面。

黑衣人提起劍,沒有一絲憐憫地將其穿透母親的心臟。母親地身體如瞬間抽空了靈魂,一點點癱軟下去,我不顧一切地沖出草屋,那黑衣人早已消失,只剩地下母親那孱弱的身影。

我小心翼翼捧起她,嗓子哽咽地說不出話,地上的積雪被染成了刺眼的紅,我的身體也被溫熱的液體浸濕。母親的眼睛大大睜著,瞳孔已經沒有了聚點。

我奮力嘶喊著,只有這樣才能發泄我內心狂暴的情緒。

為什么,為什么封寰要殺死母親!雖然他帶著面具,但我還是能第一時間認出他。

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憤怒,那是一種想要焚毀一切的沖動。我朝著封寰宮殿的方向瘋狂地奔跑,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我想問他,為什么要毀掉我擁有的一切!難道就為徹底擁有我么!

風,夾渣著冰雪,在山谷里呼嘯。我的臉被冰冷的空氣刮破,但我感覺不到痛,因為心中的痛比身體的痛更難忍受。腳下忽地一個趔趄,我從山坡上滾下,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封寰就躺在我身邊,滿臉擔憂的瞧著我。見我安然無恙,他舒開緊縮的眉,眼中又蘊滿昔日的柔情。他關切地問我發生了什么,我假裝自己昨晚沒看見他,只說母親被人害死了。

他將我裹進懷里說,別怕,以后有我照顧你。

我沒有說破一切,是因為終于想明白一件事,母親讓我練劍并非是為保護封寰,而是為有機會殺了他,替族人報仇。

從那之后,我成為了娑羅仙境的女主人。宮殿依然富麗堂皇,庭院依舊精致秀美,可我再也感覺不到初來乍到時的驚喜,我知道斯人斯物都未變,變的是我的心。我每天在封寰面前盡心扮演著他所愛的人偶,只有這樣,我才能讓他放松警惕,伺機殺死他。

歲月在娑羅樹的枝葉間中流逝,人生仿若在迷霧中穿行,舉目遠眺,白茫茫一片,沒有盡頭。庭院中的花而,開了又謝,娑羅樹落了一地碎葉,又重新長出新枝。

不知有多少次,我將鋒利的刀鋒對準身邊熟睡的封寰,又一次次屈服在他沉穩寵溺的呼吸中,放棄一個又一個刺殺他的機會。

我感受自己對母親和族人深深的背叛,我不斷懲罰自己,又不斷逃避現實,掙扎在虛妄的愛慕和刻骨銘心仇恨的狹縫中,生不如死。

6

終于有一天,我鼓足勇氣,打開母親留給我的錦囊。里面竟放著一張娑羅仙境的地圖。在地圖的指引下,我找到一座不為人知的地宮。一條幽暗狹長的隧道,將我引向命運的未知。

在那黑暗、寒冷如冥界斷魂道的盡頭,跳動著一束銀光。我如同被吸引的飛蛾,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原來,那是一把插在巖石中的劍。

曾聽母親說起,造物主用自己的精血造出一把圣劍,三族人奉之為神。這圣劍蘊藏巨大的力量,能夠毀滅世間一切骯臟和邪惡,給世界帶來和平。

據記載,圣劍已經沉睡了數萬年,若想喚醒圣劍,必須用三界之主的血來獻祭。

我跌坐在地,母親是要讓我用這把劍殺死封寰,用他的血來喚醒圣劍么!

我的心亂作一團,耳邊充斥著族人和母親死前的慘叫,眼前浮現出當年血流成河的畫面,還有封寰掩藏在黑袍下的嗜血赤紅的雙眸。

地宮中突然寒芒大盛,我的心仿佛受到圣劍的召喚,用力地搏動,我漸漸將手伸向圣劍,稍一用力,竟然輕而易舉地將其從石縫中拔出。

身體被一股強大的信念支配,我握緊圣劍,離開了地宮。

圣劍不愧為圣劍,能夠根據使用者的心境隨意變換存在形式。比如此時,它就隱匿在我的袖中,如同一根繡花針。回到王的宮殿,我來到廚房,親手為封寰熬制了一碗爽口的蓮子湯。

封寰此時正在書房內翻閱奏章,我端著盛滿碧綠湯汁的翡翠小碗朝他走去。他用柔情似水的眼看著我,燦笑著將蓮子湯一飲而盡。

那一刻,我的心無法自拔地抖了一抖。

封寰將翡翠碗放在桌上,用錦帕拭了拭唇角殘留的湯汁。他伸出手,將我引入他的懷中,淡淡說道,味道不錯,蓮子的甘甜和蒻草的芬芳完美搭配。可是雪兒,你知不知道,蒻草其實是一種毒藥,但凡嘗過它滋味的人,都會永遠被囚禁在暗黑的地獄之中。

他一邊說,雙手一邊在我的身上輕柔地游弋,而我的身體,早已被從他身體里散發出的陣陣寒氣凍住。

你知道蓮子湯有毒?我問。

封寰笑著點頭。

那你為啥那么要喝!

我是冥界的神,你殺不死我。

溫柔的音色,卻比毒蝎的尾針還要毒。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為了殺你才留在你身邊。

封寰再次點頭,我不僅知道你想殺我,我還知道你對我下不了手。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你卻都沒能狠下心。比如這次,你明明有上百種更毒的毒藥可選,卻偏偏挑了毒性最弱的蒻草。這只能說明,你舍不得殺我。

我被他逼到角落,進退兩難。

那你為什么不揭穿我,還一直將我留在身邊,為什么不殺了我,以絕后患!

封寰哀傷地笑了笑,你還體會不出么,因為我愛你。

我拼命地搖頭,阻止他溫柔的攻勢。一直以來,我不過是他所愛之人的替代品,他愛上的是我空空的皮囊,而這具華美的皮囊下,填充著他沒有實現的欲望。

我看著眼前這個虛偽的男人,內心被一股莫名的憤怒填滿。從袖中抽出圣劍,我毅然決然地向他猛刺過去。

封寰臉上閃過一抹難以置信,他身前聚起一面光壁,我和圣劍一起被一股強力反彈了出去。封寰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臉上被悲憤交加的表情籠罩。連你也要背叛我么!

我想也不想,抓起圣劍再次朝他揮去,他只輕輕抬手,就格擋住我的進攻,再一用力,我整個人都被鎖進了他的懷里。

他咆哮著,你怎么能背叛我,你一出生,就是屬于我的,包括你的身體,你的心。別忘了,我是掌管冥界的神,我讓你生,你才能生,我讓你死,你才能死!現在我就讓你嘗嘗背叛我的滋味!

衣服被他一件件的剝落,肉體隨即迎來一陣前所未有的摧殘。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他赤裸裸地丟棄在冰冷的大殿內,蜷縮著身子淹沒在滔天的悔恨中,終于明白,自己愛上的是世間最冷血的惡魔。

7

我逃出了王的宮殿,瘋狂地向前奔跑。

不知不覺,我已回到曾經的草屋,不知是誰替母親建了一座簡陋的墳墓,我跪倒在那凸起的石堆面前,任由眼淚肆意落下。

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我倉皇回頭,竟看見了封寰。

他臉上恢復了一貫的柔情,眼里飽藏對我的擔憂。

雪兒,跟我回去吧,我不怪你了。

他用冰涼的指尖觸上我的臉,我如中電擊,猛地向后退去,握緊手中的圣劍,指向他的心臟。

封寰無奈地笑了笑,如果再次失去你,我還有什么活下去的意義,你想殺我,我便讓你如愿。

他步步向我逼近,劍尖刺破他的心臟,滾燙的鮮血順著劍身流上我的指尖。

我身子一軟,劍便從手中脫落,封寰連忙上前擁住我,我卻用身體最后一絲力氣將他推開。

我冷冷說,從一開始,我就不屬于你。我有自己的人生,也有命中注定的愛情,我不愿做她人替身,我永遠都是我自己。記住,我叫蒻雪,蒻草的蒻,白雪的雪。我雖然不能殺你,但我可以用另一種方式證明我不屬于你!

我朝著草屋后的懸崖奔去,縱身一跳,如一片落葉,墜入深淵。

蒻草在我背后哭泣,我回頭看了一眼月光下封寰那張驚愕絕望的面孔,竟有種莫名的滿足。

意外的是,我沒有死,數天之后,我再次有意識地吸入了一口甘甜的空氣。

一雙溫熱地手貼上我的額頭,帶著幾分熟悉,我貪婪地貼了上去,呢喃道,母親,母親。可轉念又憶起母親早已不在人世。

一個老婦的聲音響起,仿佛來自另一個時空,睡吧,睡醒了,身體就好了。

我伸出雙手,摸索著爬起,天黑了么,麻煩阿婆點只蠟燭,我什么也看不見。

只聽她低低嘆了一口氣,姑娘啊,你為何從那么高的崖上跳下來,白白糟蹋了這雙漂亮的眼睛。

我頹然地跌倒下去,眼眶中盈滿淚水。

難道說,從此之后,我就要永遠做個瞎子!

身體漸漸好轉,我身處一個龐大的部落中,部落里的孩子常帶我四處亂轉。在他們的幫助下,我一點點適應了盲人的生活,我學會用鼻尖去捕捉花的芬芳,用耳朵去洞察溪流的方向,用指尖的觸感去辨識一張張獨特的臉龐。

初春的氣息傳遍整片草原,這個時節,孩子們最喜歡同我玩捉迷藏。我張開雙臂循著他們咯咯的笑聲摸索前進。突然,孩子們的聲音消失了,寂靜對我而言是恐怖的,我驚慌無措地舞動著手臂,渴望能觸碰到些什么,什么都可以!

指尖傳來柔軟的觸感,我心中一喜,身前站著一個人。

讓我猜猜你是誰。

我從他的頭頂開始,順著他隆起的眉骨向下仔細摸去。濃濃的眉毛,深陷的眼窩,高挺的鼻梁,輪廓分明的唇瓣,還有緊實的前胸。

我倒吸一口涼氣,倏地收回一雙發顫地手,轉身捂住自己的臉頰。

那是封寰,他果然找到我了!

可惡的是,我第一時間不是逃離,而是不想讓他看見我如今狼狽的模樣。

他從身后將我擁入懷中,冰涼的唇親吻著我的耳垂。

他用沙啞的聲音對我說,跟我回去吧,讓我做你的眼睛。

我哭了起來,求他放過我,求他給我自由。

這是你所愿么?他向我確認。

我用力點點頭。

身體周圍的禁錮漸漸消失,只聽見他沉重的步伐漸漸遠去,我的心也如被掏空般,悵然若失。

8

有一天,收留我的老婦興奮地對我說,找到了治好我眼睛的法子。

我喝下她遞給我的麻醉藥,帶著欣喜沉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我果然又看見了久違的藍天和白云,霧靄和遠山。我沉浸在一種宛若重生的愉悅之中,只是當我仔細打量鏡中的自己時,我意外的發現,自己原本淺褐色的眼眸,竟然變成了深棕色!

我連忙問阿婆,到底是誰治好了我的眼睛。

阿婆再三猶豫才告訴我實情,是一名高大俊美的男子,他親手挖出自己的雙眸換在你的身上,并囑咐我們千萬別告訴你。

讓我做你的眼睛。

我想起封寰說過的這句話,原來,他沒有食言。

我鬼使神差地朝封寰的宮殿奔去,只是,一切都晚了。

娑羅仙境內似乎遭受了一場大劫,昔日宏偉的宮殿,只剩下殘垣斷壁。繁花凋謝,仙池水干,池底躺著魚兒干癟的尸體,風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守衛和侍女的尸體,隨處可見,卻唯獨不見封寰。

我焦急地四處尋找,終于在血泊的盡頭,看見被圣劍釘在娑羅樹上的封寰,強大如他,此刻竟只剩下虛弱的喘息。

圣劍閃耀著刺眼的光,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勝利。母親的話在我耳邊響起,圣劍擁有強大的力量,能夠毀滅一切骯臟和邪惡,恢復世間的安寧。

是它摧毀了罪行累累的魔族,懲治了荼毒三界的惡魔。可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我跪在封寰的身邊,捧起他滿是鮮血的雙手。

這時,他的嘴唇動了動,吃力地將另一只手探向我,失去雙眸的她,臉上只剩下兩個深陷的眼窩。

娑羅樹的樹干貪婪地吸吮著封寰的血液,那一顆顆艷紅的果實,發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一時間,娑羅仙境紅光大盛,似乎在召喚它原本的主人。封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枯萎,連頭發都變成萬千干枯的銀絲。

雪兒,是你么!他低低地說,仿佛每個字都要耗盡他所剩無幾的精元。

我捧起他的手貼在臉上,然后用力地點頭。

他輕輕笑了笑,卻再沒有力氣擁我入懷。

等到你,我終于可以安心離開。告訴我,你還恨我么。

我不恨你,你一定要好起來,我愛你,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封寰的眼角滑下一刻晶瑩的眼淚,來不及了,這次我等了你五千年,恐怕還要等上我前年,我們才能相見。

他意識已渙散,仿佛是回憶般,講述著自己的過往。

五千年前,我和你在娑羅樹下相愛。可我是魔族的繼承人,而你是仙族的公主,你的父王不認同我倆的結合,所以我們一起私奔到大千世界中逍遙快活。

后來,你的父王將我們抓了回去,作為懲罰,還將魔族永遠趕出娑羅仙境。我和族人被囚禁在死亡之淵中整整兩千年。我對你的思念,比那深不見底幽冥河水還要深。當我重獲自由之后,得到的竟是你被仙族處死的消息。我從此發誓,要讓仙族為你的死殉葬。

我繼承魔君之位后,就發動了圣戰,可再多地殺戮也平息不了我滿腔的怒火。十八年前,我來到你所在的村落,第一眼就認出了輪回轉世的你。我怕那些人再次從我身邊奪走你,一怒之下,將你的族人殺了個干凈。

我將你留在母親身邊,耐心地等你長大,可她卻試圖點燃你心中的仇恨,慫恿你背離我。我無法原諒這樣的女人,所以我殺了她。

雪兒,你知道五千年有多長么?這所有的殺戮都是緣于我內心害怕再次失去你的恐懼。現在,我不再懼怕,只因重新擁有了你。

他再次抓緊我的手寬慰道,別怕,分離不會永恒,大不了再來一次千年之約。

說著,他的手無力墜落,生命徹底從那一具枯萎的軀殼中消逝。

我用力地嘶喊著他的名字,換來的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再也流不出有眼淚的眼眸。

9

我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夢見五千年前,我和封寰在娑羅仙境中嬉戲打鬧,空氣中彌漫著花朵的馨香,優雅的仙樂洗滌著每個人的心靈,封寰清朗的笑聲如春風,令我心旌搖曳。

可突然,所有的美好都被黑暗籠罩,寒風吹落了一樹樹葉,娑羅樹的枝干肆意張揚,如同來自地獄的鬼手。

封寰臉上的笑凍結了,他的身子像紙鳶一樣飛起,漸漸遠去,我拼命追趕,卻被卷入一團濃黑的沒有盡頭的旋渦。

我被噩夢驚醒,前世的記憶如潮水涌入腦海,我再次被失去封寰的痛楚籠罩。耳邊傳來婦人的抽噎聲,我艱難地睜眼,發現自己身處一間華麗的宮殿。床上鋪滿了天鵝的羽毛以及華麗的錦緞,周圍立著身披霓裳羽衣的仙子,而床邊坐著一位高貴美艷的夫人,她身著華服,頭戴金冠,紅唇烈焰,膚勝白雪。見我轉醒,她展開雙眉,黑曜石般的眼眸中蕩出一汪秋水,她擁住我,哽咽道,女兒啊,你終于回到本宮身邊,這些年苦了你了。

我看著自己仙族的母后,心里卻隔著一層淡漠,我問,這些年,您都去哪里了。

她輕輕拭去去眼淚,平靜地敘述起來。

三千年前,你父王料到魔族會對仙族不利,為保全你的性命,將你的靈魂封印在娑羅樹中。哪知,魔族殺死了你的父王,仙族從此覆滅,而娑羅樹也遭受重創,你的靈魂轉世到人界,我們殘存的族人也被困在人族的軀體內,喪失了原本的法力和容貌。

仙族復興的希望,全寄托在你的身上,因為你體內流淌著造物主的血,世間也只有你能召喚圣劍,你生來就是蕩除魔族的真命天女,所以我們一直在尋找你。

可是那封寰竟然先于我們找到你,他預感到造物主之血的降臨,打算將你扼殺在襁褓之中。可蒼天有眼,他發現你是仙族公主的轉世,竟然因為愛,而將你留在身邊。

我們找到你時,你已經十八歲,因為害怕暴露身份,我們只能暗中守護。是我將錦囊贈予你的人族母親,而你最終不辱使命,召喚出了圣劍。

你跌落懸崖之時,是我們救了你,還記得那個阿婆么,那就是我啊。當我再次從你口中聽見母親兩個字,你不知我有多么開心。

封寰為你挖眼治病,仙族的勇士就趁他虛弱之時,用圣劍血洗魔族,我們終于能重回娑羅仙境,重掌三界,你是仙族的英雄,母后為你驕傲。

聽到母親的述說,我的身體入墜冰窟。就因當初父王不同意我嫁給封寰,先是將魔族打入冥界,又是謊稱我被處死,這才導致封寰一步步變成嗜血的惡魔。他殺了我的父王,覆滅天族,還誅殺我在人界的族人,哪一樁血海深仇,都注定了我和他的決裂。

可是,我無法恨他,我始終記得娑羅樹下那個軒朗少年,以及我們之間堅不可摧的誓言。正是對我千年不變的愛,才令他成瘋成魔。如果非要追究,我才是三界的罪人!

當知道我是真命天女的時候,他寧愿冒著自己被誅殺的風險,也不愿取我的性命。我卻不能回報他這份情誼,反而被命運推動著,成為他的宿敵。

如果當初我沒有與封寰相戀,如果轉世的我沒有召喚出圣劍,恐怕封寰就不會死。說到底,是我令他墮落,也是我親手將他摧毀。

族人贊頌我是英雄,可他們哪知我心中的痛,我對封寰的愛,并不比他少一分,當初魔族被趕出娑羅仙境,我對父王以死相逼,卻被他囚困了整整兩千年。若不是失去記憶,我又怎會誤會他愛著別人而與他決裂。命運真是不公,偏要讓有情人不能眷屬。

我仿佛被掏空了靈魂,行尸走肉般茍活于世,接受族人的尊崇,也承受著別人無法想象的自責。痛苦像張牙舞爪的觸手,侵入我的五臟六腑,就連每一口呼吸,都帶著一種冷冽的痛。

我一次次娑羅樹下,看到那斑駁褪色地血跡,想著封寰彌留之際說過的話。心一次次被撕裂,又一次次愈合,我仿佛必須通過這種方式懲罰自己,才能逃避靈魂的譴責。

10

某日,母后言辭犀利地對我說,你心里難道還放不下那個魔君,難道你忘了自己是仙族尊貴的公主,是未來三界的女君。振作起來吧,不要讓你的族人失望,也不要讓我們的敵人看輕。

母后為我挑選了一名夫婿,那是仙族的戰神蒼泱,而他背后隱藏著仙族勢力最龐大的家族。我明白母后的良苦用心,他日我繼任女君,蒼泱將是我最好的助力。更何況,他自小與我一起長大,也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相信,他決不會背叛我。

婚禮那日,我身著火紅的錦袍,挽著蒼泱的胳膊接受三界的朝賀。平日里威風八面的蒼泱,在面對我時竟然臉紅到了耳根子。他用一雙星眸仔細盯著我,生怕我下一刻就會幻作泡影。

他吃吃地說,從小我就幻想自己將來能迎娶你,沒想到今天終于實現了。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后悔嫁給我。

母后故意將婚禮儀式的地點選在娑羅樹下,封寰殘留在那里的血跡,刺痛了我的眼,也刺痛了我的心。

我咬著唇,同蒼泱一起拜祭天地,將和著血的眼淚,一起吞進肚里。為了仙族的顏面,我可以演完這場戲,可是我卻不能容忍自己漫長的一生,都活在虛偽和自我欺騙中。

當晚,我逃走了,我做不了蒼泱的新娘,也做不了仙族未來的女君。三界之中無論哪里,都是我無法逃離的地獄,唯有死亡才能得到徹底的解脫,才能給世人和封寰一個交代。

我來到曾經生長的草屋和我人族的母親道別,我來到蒻草山,和陪伴我成長的地方道別,最后我來到幽冥之河的斷崖邊,最后一次回望一眼這個令我無處遁形地世界,對著娑羅仙境的方向,同母后和蒼泱訣別。然后我縱身一躍,朝著崖底翻涌的河水墜去。

那里將是我此生的終點,卻不是一切的終結。在這世間,無論仙族還是魔族,都會迎來生命的盡頭。死亡,不過是一場流浪的結束,下一個新輪回的開始。

我張開雙臂,面對著漸漸遠去的天宇,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前仿佛出現了封寰的笑顏,指引我奔赴那場千年之約。

一顆流星從天幕滑落,如同上天為我落下的淚。身體被冰冷的河水包裹,一切思緒都沉寂在濃稠的黑暗中。

在生生世世的輪回中,不知會有多少次與你擦肩而過;如果能讓我再有機會緊握住你的手,哪怕一萬年,我也愿意等下去。

五千年后。

在江南的某個小鎮上,一位青衣少女撐著油紙傘,步履輕盈地行走在青石板路上。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當經過少女身旁時,只聽一聲嬌滴滴的哎呀聲,馬背上的鮮衣少年連忙勒緊韁繩。

姑娘,沒事吧。

一聲悠長的嘆息之后,少女溫怒道,好端端的衣裳,就被你濺起一身泥。

那敢問,姑娘芳名,家住何處,在下辦完事就親自給府上送去一套新衣。

少女調皮地抬起頭,有錢了不起啊,我是想告訴你,這么窄的街,還騎什么馬,萬一撞倒老奶奶怎么辦。

少年沒有回話,只見他吃吃地盯著眼前嬌美可人的佳人,四目相對,頓時一眼萬年。少女不由羞紅了臉,低下頭。

少年趕忙抽回神識,連連道歉。

少女背過身,語速飛快道,我叫雪兒,家住城南桐芳街,我爹性蕭,別忘了來給我送新衣,我喜歡青色。

說罷,她抿著一抹笑,像一片紙鳶飛出了少年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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