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冬野被封殺的第581天,憑借獄后發表的新曲《郭源潮》入圍了金曲獎的最佳作詞。
《郭源潮》大概是去年這個時候發布的,據說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已經寫好了,只不過有了牢里那段特別的思索后,歌詞中有了更多對人生的重新思考。
郭源潮的形象就像宋冬野自己,迷失在這個無所不能的社會里,誰敢于啟齒,敢于真話言說自己。
我是一個對民謠比較低迷的發燒友,喜歡這些經過生活沉淀的老味道,和近似講述的筆觸,仿佛總能在不同的人生境遇中,都能從中找到與自己契合的情感訴求。
所以,《南山南》聽了五年,《董小姐》和宋冬野幾乎所有的歌聽了五年,現在熱烈的時候聽李志,聒噪的時候,還是聽《安河橋》。
這是我除了每天關注柴米油鹽的日子之余,還稍微帶點熱血的興趣愛好。常常會關注各類音樂節的海報,沒去過現場,但很喜歡數海報上那些熟悉的名字。
以前是馬頔、宋冬野,現在找趙磊、李志、萬能青旅,麻油葉似乎都在盡情的“演個痛快”,只是這個滿腹經綸的胖子稍顯落寞,躲在人群里被褪卻的激情洗盡鉛華。
對于一個音樂人來說,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亡,而是被遺忘。
一直以來,我對偶像包袱沒有太多關注也沒有太多的介懷,畢竟他們也是人,無獨有偶的經歷著人該經歷的一切。
但是對于優秀的作品,從誕生之初的那一個刻起,從作品能以個案視角影響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有了基本的定向,精神追求也好,回憶寄托也罷,都源于人人趨向于美的本心。
QQ音樂里的《安河橋》四年已經聽了756遍。曾經洋洋灑灑的坐過三個半小時的慢車和2個小時的地鐵,專門從石家莊跑到北京的安河橋北,想去看看喝醉的姑娘和擦汗的男人。
雖然看到的景象與自我想象的差距很大,但終歸這就是被五環路蒙住雙眼的地方。
大學畢業的時候,用《安河橋》排了舞,也演出了,也跳的情緒飽滿、大汗淋漓,當我突然發現那個夏天所有愛過的人,所有愛過的事兒都隨青春一笑了之的時候,發現再也不能在“那座城市思念你”是一件多么悵然若失的事。
所有關于青春的歌,苦味永遠多于了甜。
曾經以為,這是一首寫給愛情的歌。
后來才知道,這是一場現實與回憶相互廝殺的局,只不過在這個局里有青春成長的回憶,有安河橋下清澈的水,還有那個一去不復返的夏天。
夏天一年一年總會來,只是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夏天。
宋冬野說,《安河橋》是寫給他奶奶的,他也特意寫過這段和奶奶一起生活的經歷:
1987年冬天,我出生在北京安和橋一個老舊的小院子里,那里常年漏風漏雨,冬涼夏暖。三歲的時候我全家從安和橋搬了出去,成了第一家從那個地方搬到三環路以內居住的人。
幾年以后,不堪承受城市繁華的奶奶還是回到了安和橋居住,而正在上學的我則是把周末的所有時間都安插在了安和橋。
在那段時間里,我學會了彈吉他,和鄰居小兄弟在河邊一彈就是一夜,高唱著現在根本不好意思唱的那些歌曲,早上回去睡一覺,醒來就打游戲機,用礦泉水瓶子踢足球,餓了吃奶奶做的飯,再彈琴,唱歌。
其實安和橋下的水并不清澈,甚至有些發臭,但我們還是喜歡在河邊坐著,襯托我們超凡脫俗的氣質,現在想起來很是得瑟,卻怎么也忘不了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從我開始做音樂,我就一直想寫一首關于安和橋的歌,可總是覺得不管用什么語言什么旋律,都說不清我對安和橋的感情,更表達不出我對奶奶的感情。所以算起來這首歌大概一直拖了五六年。
2011年的一天,我和朋友去一個偏僻的地方玩,正好路過安和橋。車沒有減速,從南向北開,我就順著風景和新修的地鐵站看著安和橋,熱淚盈眶。盡管物是人非,但是那座橋還是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就像我的奶奶和我的青春期一樣。西北五環路從安和橋的上面飛馳而過,其實也并沒有帶走什么,橋下的水還在流,而且比以前清澈了很多。
我坐在車上,找出一桿鉛筆,在一個破本子上寫下:讓我再看你一遍,從南到北,像是被五環路蒙住了雙眼。
有一句歌詞這樣唱:“剛完成了童年理想,童年又成了理想。”理想這個事兒,好像大多數人都沒有實現過,在問他們為什么的時候,他們總會說出各種各樣的客觀理由,或者他們會說是一些東西阻礙了他們的前行。而安和橋時光所做的,只是讓我相信了一點:一切客觀因素都不足以成為絆腳石,只要自己敢往河里跳,就不怕學不會游泳。
盡管在安和橋的日子,我只是玩耍,但現在想來,那些愉快的笑聲又何嘗不是一種能量,在最艱苦的時候回想起來那些,便可以再次抬頭邁步。
我深知,無憂無慮的時光已經過去,可美好的回憶始終年輕。當我意識到這些的時候,我是充滿希望的,我愿意去解決所有的難題,并且在回頭看的時候,不會后怕,更不會在意經歷過的苦楚。
“我知道,吹過的牛逼也會隨青春一笑了之。”沒錯,等到蒼暮之年的時候,這一生所有的故事都可以拿出來一笑了之,但這一聲笑,并不是無奈的悲涼的笑,它應該是一種滿足的,幸福的,最美好的笑容。
這大概就是“正能量”三個字的含義,就像蠟燭一樣,在所有燈火都熄滅的時候,你總能看到它還在那兒堅定的燒著,能把最亮的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都照的一清二楚。
今年的三月,我送了奶奶人生的最后一程,辭掉工作專心做音樂。后來我曾又一次去安和橋,想仔細的看看她現在變成了什么樣。
在我找到那棵棗樹的時候,我深刻的知道,我的家永遠都在這里,就是這樣一個已經消失的小村莊,最好聽的歌聲和笑聲,還有奶奶牽著小狗蹣跚的身影。我需要更加堅強,需要生活更多的磨礪,去尋找一個未來真正屬于自己的家。
安和橋,只是一座橋。她給了我人生中最珍貴的禮物,我從她身上走過,面對眼前的城市,就變得力大無窮。
這應該是《安河橋》最好的故事。
也許,這可能是這個浮躁的世界里為數不多能實實在在落在心里的東西了,每當我聽到“我知道,這個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遺憾,所以,你好,再見”的時候,我總想如果與此同時,世界上的某些個角落,也有那么一兩個人,因為這些句子和旋律熱淚盈眶過,大概會是這虛無縹緲現實世界里的一點諱莫如深吧。
而今,逃脫了青春的城市,我也在北京,每天都能看到五環路上靜靜佇立的燈光,和搖曳行走的車輛。
只是又是一個五月、六月,讓我想起了那個夏天,奮然起舞的正當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