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戲了，對，就這么沒戲了。不管是在現實還是在夢里，張野都沒戲了。

晚上躺在床上，張野拿著手機，一個一個的查看自己的研友們的QQ空間，朋友圈，基本上都是怨聲載道的。張野知道，這并不意味著他的研友們全軍覆沒，只是那些考的好的，覺得題目簡單的同學都沒有出來張揚，就像高中剛開始學習物理的時候就有好多的學長學姐說物理很難，一個不小心就會掛掉，結果并不聰明絕頂的張野一樣能夠從容的應對所謂很難很難的物理題目。往往，發言的都是那些對事件存消極態度的人。也是，那些學的很輕松發揮很好的同學，他們都在忙著刷題目或者享受自己考完試以后的喜悅，猜測著忐忑著享受著，哪里會有時間來發社交網絡？再者，那些往日的戰友們會怎么看待他們高調的炫耀。

那個“研友”分組里面，張野注意到，有三個男生四個女生沒有發表狀態，其中有兩個女生是從來也不發狀態的。

一條一條，張野在一遍一遍的看著自己和那些個“研友”們交談的對話，有彷徨、有憧憬、有安慰當然還有對于復習內容安排的計劃。一頁一頁，是考研日子的集錦，每一頁對話，張野都能看到當時的自己，百分之八十的自信和百分之十的彷徨。那些一起打球的約定、探索美食的決心以及關于作業的相互幫助，張野刪的很慢，可還是毫不猶豫，仿佛在和情人依依惜別。是啊，陪伴了他一年多的夢想，可不就相當于一個情人呢。

關于何去何從，張野還沒有想好。舅舅說，他可以安排張野到當地的移動公司；父母也希望他能夠早點出來工作也好安定下來，畢竟他已經不小了。而張野心里清楚，他舍不得離開校園，舍不得離開學生式的生活。亦或者，他舍不得自己和劉明一起搭建的那個夢。

張野開始喝酒，反正畢業季大家會各種聚會，有聚會當然就要喝酒。白天的時候，張野還會正常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像每個畢業班的學生一樣睡到中午，然后帶著劉明在校園里在學校周邊溜達吃東西，傍晚在圖書館的路口擺地攤賣掉自己不想帶走的東西，晚上和朋友們一起聚餐的時候，劉明能明顯感覺到張野對于酒精的依賴，別人敬的酒他來者不拒，沒有人和他碰杯的時候他也能和自己干杯，劉明沒有攔他，她知道，他難受。

喝醉了的張野，才是劉明心里的那個張野。

“劉明，你說我能有什么用？我連自己的事情都辦不好……”

“劉明，你走吧！離開我，我是個loser，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劉明，我愛你！我不想你離開我……”

劉明只能應和著醉酒的張野，有時候滿口酒精味道的張野要吻她，她都會躲開，因為酒精的味道太重了，但她會給他一個輕輕的唇吻，好生安慰，把張野送到宿舍樓下。他送她到樓下三年，她送他到樓下一個學期。

劉明不知道張野有沒有怪過自己，怪自己鼓勵他考研，怪自己鼓勵他冒這樣的風險去獲得更光明的前途。劉明心里是責怪自己的，雖然她知道這樣的責怪于事無補，可是如果當時不是自己指責張野的“胸無大志”；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帶著張野去教務處的老師那里打聽每年考來的研究生都是些什么樣的人，然后問張野愿不愿意和這些人成為好朋友讓張野不屑于和他們為舞；如果當時不是自己一口咬定，從國外回來一定不會再回到這個她不喜歡的內陸的小城市的話，也許張野現在就不會遭受到這么大的打擊。

從國外寄回來的I20（國外大學的錄取許可，相當于國內的錄取通知書）很快到了劉明的手上，雖然沒有最初希望的那么好，但全球前二十的排名已經很足夠了。

劉明沒有告訴張野，她是早上的時候去學生活動中心取的快遞，算準了那個時間點張野還在睡覺。她不想張野因為她再次受到刺激，她不想張野再次清醒的認識到他考研的失利以及她不久就要離開的事實。

中午，劉明接到張野的電話，要她幫忙買“胃康靈”，張野連著這么些天每天晚上都喝那么多的酒，本來救你經常犯胃病的張野又開始不舒服了。劉明看是飯點，幫張野買完藥以后就順便給他帶了午飯。

“要土豆絲，土豆片，還有這個糖醋里脊。”這是張野最愛的三個菜。

“另外一份呢？要一樣嗎？”

“不，這份要土豆絲，土豆塊，還有糖醋里脊。”

“這姑娘腦子是不是不大好，這明明一樣的嘛。”

打飯的阿姨嘟囔著，嫌劉明耽誤了她做生意的寶貴的午飯時間。

劉明也在詫異，自己什么時候也開始喜歡上了這幾個菜。

跟張野一起吃完午飯叮囑他好好吃藥后，劉明不想回宿舍，一個人隨意的在校園里溜達，平時都是和張野在一起，而今天一個人，劉明看到了不一樣的校園，看到了手牽手走在一起的小情侶不知道他們畢業會不會分手，匆匆趕路的學弟應該是上課快要遲到了，而那兩個男生一直在討論的電路問題，劉明聽得出來他們倆個都是云里霧里……路過小報亭，劉明去看看最近一期的《萌芽》有沒有到貨，最近《萌芽》上面連載了她最愛的一個作者的新的作品，她在心心念念的等著新的連載。

“老板，新一期的《萌芽》到了嗎？”

“沒有，可能要等到后天吧。”

“那《足球世界》呢？”

“有，早上剛到的貨。看不出小姑娘還看足球呢！難得！”

劉明拿著最新一期的《足球世界》，才反應過來該付錢了，問完《萌芽》以后順口問一句《足球世界》，是和張野在一起養成的習慣。手上的那期，封面上，梅西像每個平凡的丈夫一樣，依偎在安東瑞拉的身旁，滿臉幸福的表情望著自己的小寶寶。

“張野，看到孩子會是什么樣子的表情？”這個念頭在劉明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卻著實嚇到了劉明。劉明用力搖了搖頭仿佛這樣就能把剛剛的那個想法搖出腦袋。“咦，瞎想什么嘛！”劉明警告自己，可是浮現出來的畫面卻是張野得到心儀禮物的表情、自己主動親吻他后的表情、專注的表情……可是，這些都差一點點味道。

“你，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張野帶著小心翼翼。

“嗯。”

“為什么不告訴我？”那個疑問得到肯定的回答，張野有點小小的憤怒。

“我不想你受到傷害。”劉明囁嚅著。

“你這樣就不傷害我嗎？自己女朋友被國外的大學錄取了，還有那么多人的嘴巴才能傳到我耳朵里。我就這么不配參與你的生活嗎？還是你早就想好要離開我了！”張野發飆了。

“是，離開你！”最后的那句話刺激到了劉明，劉明沖張野吼。

“那你為什么就不能直接的來告訴我？就因為我是個loser，我連個分手都不配得到嗎？”

“你知不知道我忍你很久了。你總是說自己loser，loser的，你總是這么消極的對待自己，怎么能從這件事情里面走出來呢？我還要小心翼翼的維護著你脆弱的心靈，我知道你那天看到馬漢的時候心里不好受，他比你差那么多都能考上。其實，你不差，你只是運氣不好，剛好那天生病了。”劉明說著眼里就開始閃爍，緊接著臉頰上劃過一條隱約可見的線條。

“可事實結果就是證明了我是一個loser了。學業上的loser，情感上的loser！”看到劉明的眼淚，張野的語氣也變成了自我的責備。

張野決定再考一年，目標還是上海西南的那個學校。

而劉明也決定，即使是在國外也要以張野女朋友的身份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