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懷胎,呱呱墜地,在老夏辭世后的第31天,意外地,是個男孩,取名夏墨。
老夏媳婦說,如果老夏能看到,最開心的應該就是老他了。老夏膝下無子,只有我一個女兒,女婿再好那也是半子,俗話說假兒不假孫,夏墨是他老夏家的,還是個男孩,這終于彌補了老夏沒有兒子的遺憾。
關于希望生男生女,老夏是糾結過的。
老夏說,希望你生個兒子,我夏家就有后了。但總歸是沒有女兒來的貼心,雖然你是個女孩,但是你很好,所以,還是希望你生個女兒,將來好有個依靠。
因為有我,老夏很自豪。
他很自豪女兒從小學習就很好,乖巧懂事,一直考重點,從沒讓他失望過;他很自豪,女兒工作以后也可以在單位當“干部”;他很自豪,他想要個什么,女兒都會大方地為他付賬;他甚至很自豪,因為有女兒,可以讓他心安理得地接受治療而不用擔心醫療費。
可是,女兒真如想象中那么貼心么。
從老夏生病開始,到每一次更嚴重需要告訴他的時候,我都是回避,讓紀工去說的。雖然,我受過很多關于面談的系統培訓,也擁有很多對別人說出不那么好聽的話的經驗,但是我實在是無法面對自己的父親,要說出那樣無法說出口的話。不僅僅如此,每次從醫生口中得知父親的病情又進一步加重的消息時,我自己都是那么如法接受,不知道怎么去面對,我無法面對自己即將成為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我無法面對父親在一步步走向死亡過程中的無助和恐懼,我無法面對在父親生病這件事上的無能為力......
多少個夜晚,輾轉難眠,多少個夜晚,淚水打濕了枕頭。
但是,這一切都無法逆轉至親越走越遠這樣一個事實。
有時候,老夏也會不配合治療,不好好吃藥,不愿意去醫院,因為一根針扎的不好跟護士發脾氣,因為老夏媳婦的不順從而拍桌子摔板凳。我也曾說他,不理他,抱怨他脾氣壞,怪他不懂事,對他惡語相向。
人走之后,我多希望我對他的一切不好,都沒有發生過。因為,這時候我才發現,我是如此想念和舍不得他。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小事。我卻因為那些小事怪他,抱怨他。
對不起,爸!
你在那邊,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