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時候每到春暖花開之時,屋檐瓦壁的房梁上總會有春歸的燕子回來筑巢,每到這時,強烈的好奇心讓我總忍不住想去窺探一下燕窩,這種想法猶如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一日比一日強烈.
爺爺早已經看穿我的小心思,有一天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把長長的扶梯,足夠伸到房梁看到燕窩.長長的扶梯滿足了我的愿望,坐到了靠墻的房梁上看到了覬覦已久的燕窩。在上面玩累了,該下來了,但是一往下看,一陣頭暈目眩,嚇得我趕緊往墻面縮了縮身子,這時候的我早已沒有爬上扶梯時的意氣風發,剛開始爺爺會在下面鼓勵“盡量別看一級一級往下走”,但我還是怕啊,爺爺也不能松開梯子上來抱我下去,家里又沒其他人,就這樣一直僵持不下,耗到了天黑,這時候的爺爺也急了,只見他突然臉色一黑,很生氣地說道“你要是再不下來,我就把梯子拿走了啊”.這時候的我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好了,這一定是個假爺爺,怎么突然對我這么兇?還要拿走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但最后趨于壓力之下,我一步一步從扶梯上爬了下來,腳一著地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眼淚連著鼻涕擦在這個要拿走我梯子的“假爺爺”身上.“假爺爺”后來也免不了挨奶奶的批斗,我也免不了受二次教育.
后來的我想起這件事,我會假設如果我是當年的爺爺,會有什么好辦法讓我下來嗎?雖然假裝“拿走梯子”簡單粗暴,或者說不負責任,但不管是對年幼的我還是現在的我來說,都十分奏效!
這么一想,“老催”也是這么一人。記得那會兒剛上初中,成績平平,相貌平平,話語不多,存在感不強,跟在一群姑娘的身后能不說話絕不多言,初一的時候分到了老崔班上,那是一個奇怪的“老頭”,永遠的胡子拉渣,厚重的眼鏡下埋了一張沉睡千年的臉,衣服總是那么一套,但是在他到來一年之后,他所教的班級竟然成為了全縣的重點班。但關我什么事兒?我一個人雖說提升不了他的重點指數,但也拉不了他的后腿,依然每天的自娛自樂。
一天上晚自習,正在那愣神,突然的一個眼前黑影,老崔扶了扶他那即將掉下來的黑框子,我立馬反應過來,捂住了手里的作文,那是一段關于“你印象中的班主任”的描述,我還記得其中一段“我的班主任如同倩女里面的姥姥,栓住我們這一群小妖,每天在那聽他一個人叨叨叨叨叨叨”……當然,接下來的我也接受了嚴重的“懲罰”:
“你負責把今天的作業收起來”
“你來領同學們讀一下這篇課文”
“這次的課外活動你來通知大家,順便組織一下大伙”
“你來……”
所以后來給老崔改了個名字“老催”,讓你做個事老是在那催促。天吶,鬼知道對于我這么一個天性內斂而又有拖延癥的人那三年是如何“煎熬”?每次接受“老催”的一個任務就跟服刑一般,對這世間決絕而濃烈。
當每一次任務完成的不好,“老催”會說“你可以怎樣怎樣”;當每一次的作文寫得敷衍了事,“老催”會說“我不信你就這么點本事”;當有成績考砸的時候,“老催”會說“嘖嘖,你也就這樣了”。我肯定不服氣啊,他說我哪兒做得不好,我偏把它做得很好,他說我考得不好,下次一定考好讓他瞧瞧。直到最后一次填中考志愿仍舉棋不定,“老催”說“這有什么猶豫的”,哐哐幾下把志愿表拿來首欄填上“xx一中”,當然我對“老催”一直不服氣,所以考進了這所縣重點高中……
是“老催”拿走了我的梯子,讓我的缺點暴露無遺,讓我無處可藏,讓我脫離那個唯唯諾諾的自己,讓所有的人后退一步,把我推到“風口浪尖”,讓我明白:有些事必須自己一個人去做、大膽的活,因為你沒有什么可失去的。到了現在我發現,如果沒有那三年,可能現在的我跟村里同齡的花花一樣,早早的嫁人生子,忙于油鹽醬醋茶的生活瑣事,終日不是和男人吵架,就是和女人斗嘴,我可能永遠走不出那個貧窮的山村,永遠不會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永遠不知道如何去表達自己,永遠不知道心里一直住著個哪吒!
是的,這就是我們常說的生命中的“貴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你的生活里,以你不經意的方式影響著你,現在的你身上也許多少都會有他們的影子:一路走來的朋友,無話不談的閨密,指引人生的導師,指正工作的領導或者說那些只有一面之緣的路人,在你猶豫不決、舉足無措的時候,突然“拿走了的梯子”,你認為的最后一根稻草,結果你發現:原來自己還可以這樣!
感謝生命中那些“拿走梯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