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十年前,偶爾趁著寒暑假回家瞄上一眼鳳凰衛視,經常可以看到一個骨骼驚奇的中年男人這檔節目中有他,那檔節目中還有他,當時便記住了這個叫梁文道的家伙。后來又讀了第一本道長的書——《常識》,這是一本針砭時弊的雜文集子,書名起的著實大膽。多年以后基本上啥都沒記住,就記住序言里面有一句自嘲的話,“江山不幸詩家幸”。工作以后又看了道長的《一千零一夜》,自此成了腦殘粉,《味道》,《我讀》,前者一股人間煙火撲鼻,后者則散發著一種書卷氣,道長無意中向我展示了讀書人的另一個至高境界——吃貨。
道長讀書眾多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可是直到翻開這本《我執》,我才深切地體會什么叫被碾壓。想我也算是一介讀書人,年均讀書也有五十本上下。可是一直到把這本《我執》從頭看到尾,發現書中所寫的那些作家,引用的那些名著,我竟然無一耳聞。掙扎著讀完全書,再回看標記好的精彩段落,竟如同禪宗打機鋒,云里霧里全然不知所指。可見書海無涯,而吾生有限,今日竟遭如此吊打。
何為我執?按照道長書中所言——“這一切謊言與妄想,卑鄙與怯懦。它們就像顏料和素材,正好可以涂抹出一整座城市,以及其中無數的場景和遭遇。你所見到的,只不過是自己的想象;你以為是自己的,只不過是種偶然。握得越緊越是徒然。此之謂我執。”
道長就在香港這座紙醉金迷的城市審視著自己,很多章節里道長會提到一個“他”。據我所知,道長不是LGBT的一員,這個“他”我猜八成是他自己。如果我們每個人都有機會進入四維空間,回到某個時間點上去遇見曾經的那個自己,重新審視彼時彼刻那個自己做出的決定,是不是也會覺得是一種我執?忘了曾經在哪里讀過的那句話,大意是說,在你人生的每一個分岔路口,那些很多年后覺得無比重要的人生時刻,在當時發生時其實你根本就察覺不到。你看著高考像是人生的一個重要的岔路口,可是文理分科的抉擇很可能在很多年前你翻開某本文學書,或者解開某道幾何體時,那岔路口的路牌就早已立在了你的心中。只不過,“睹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所謂執念,很多時候你并不覺得那是執念。
但是,執念是一顆頑強的種子,一旦種下便必然要生根發芽,它消耗著你的思維,汲取著你的體力,等到破土而出的一刻,很可能已經長成另一種植物。因為你的心境已變,身體也不再繼續年輕,那些執念的種子沒變,可是生長的土壤卻變了。所謂初心,無非是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后,留給那顆種子的心田始終沒變。道長說生活原本是一場凌遲,而他總是日落而作,日出而息,這樣就看得到每天的晝夜交替,仿佛凌遲時不蓋住雙眼的死囚。
我覺得他悲觀了,這本書說實話讀懂之處不過十之一二,讀學哲學的人寫出來的東西總是讓我有種被肆意虐待的感覺。罷了,還是滾回去看《一千零一夜》吧,還是那個適合我這種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