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筱雅
秋來了,落葉紛飛了,雨水如注了。
雨水沖刷后的天空,清新而明麗;雨水沖刷過的鄉村,濕潤而青蔥。
按上級部門的指示我們再次走在了精準扶貧的路上。這次的任務是調查核實所有“建檔立卡戶”子女的讀書情況。
三年來,不知是第幾次做這類似的調查,核實,登記了。
記得三年前第一次去,是為了調查核實“一對一”幫扶的家庭。之后是“一對一”的結對幫扶,記得第一次去,是我和學校的三名老師結伴同行,最先去了分給我的幫扶家庭。
這戶據說是原我校的一位老師家,后來這位老師調動到城里去了。拿著之前村里辦事處統計上報材料,是個五口之家。一個老人,兩個年幼的孩子,男人患腎病多年,喪失勞動力,看起來的確是貧困。
走進這個五口之家,眼前沒有老人,男人看起來蠻強壯的,不像是患病多年的人,女人夸夸其談,孩子十歲的樣子。我暈了,跟登記的根本不相符嘛。
仔細詢問,男人、女人都支支吾吾,看樣子情況跟材料肯定是出入很大。于是說:“請說實際情況,因為今天就是來核查的,如果你們謊報,或者隱瞞事實,我們到別的農戶家是還要調查你們家情況的,你不據實上報是沒有用的”。
后來女人說出了她家的實際情況:原來報著的貧困戶是老人的(就是前婆婆),老人有三個兒女,一個女兒在我們縣城里教書,一個是她的前男人(過世了),另一個在我們市的另一個縣城里當縣委領導。她的前男人三年前已經過世了,眼前的男人是另招的,老人從她前男人過世后就到當領導的兒子家生活去了,兩年多沒有回來過了。
我讓她拿出承包田地合同,山證來看,家中田地寬敞,采集松香,田里育苗賣,收入不錯,兩個孩子都在上學,家庭條件不錯。我照著實際情況從新填報資料,后來她家自然就“脫貧”了。
登記完我的幫扶戶,到另一個同事的幫扶戶家,站在大門外,我更加困惑,儼然小說中描寫的大戶人家嘛,一種庭院深深的感覺。
在門口站了很長時間,終于有人來開門了,順著小院一直往里走,花樹,果樹,琳瑯滿目,曲徑通幽,一幢中式復古的洋樓展現在眼前,裝修頗有一番考究,還有豪車停在院里……我徹底懵掉了,這都需要我們來做精準扶貧???他們家扶我們,還是我們扶他們家???
說明來意,一個中年男子拿出老人的戶口本,說是貧困戶報的是他們的父母,然后幫我們領到洋樓后面的一個窩棚一樣的簡易房屋面前,說是他父母的“家”。
說是他父母今年都七十多歲了,喪失勞動力,名下的田地,房產也都分給了幾個兒女,所以名下沒有房產,沒有土地,靠國家的低保過日子。
看著眼前的豪宅與窩棚,看著眼前精神矍鑠的兩個老人,看著熱鬧兒孫滿堂的大家庭……我徹底無語了,原來這都可以享受低保,這都可以是“貧困戶”?據說他家的孫子還在某鄉鎮的當副職,看來為申報這個貧困戶,他們要么的確做了不肖子孫,要么就是費了不少腦細胞了。
再后來去了另一個同事的幫扶家庭,沒有門,已經倒塌的殘垣,走進去,眼前是傾斜得快倒塌房屋,荒草萋萋的小院,院子里草席上“挺尸”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
我們的到來顯然是打擾到了他的黃粱美夢,一副不耐煩的沖我們吼:“干什么,你們?”我被嚇了一跳,以為是個瘋子。
說明來意,他懶洋洋的起來,想要給我們找兩個凳子坐,可是轉了一圈,其實他家哪有凳子,我們慌忙說不用,站著說就行。
看著山證,土地承包合同,他家有不少田地的,他說:田租出去了,地,沒有買種子、化肥的本錢,荒蕪著。然后還說:四十多歲了,爹娘死了,沒有老婆,讓政府給他找個老婆,還說政府要扶貧就每個月給他多少多少錢就行,別弄這弄那說是扶貧,光說不給錢……
后來聽說那就是個光棍五保戶,好吃懶做活,一年到頭靠村里的救濟、還有收點租金活著,從不曾下地干過活。
三年來,反反復復走在扶貧的路上,每一次都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今天,我們再次奔走在扶貧的路上。
村里的老書記給我們介紹著各家孩子的讀書情況,這些貧困戶的孩子很多都不怎么會讀書,他說:“以前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人窮志不短,現在的呢,很多貧困戶,其實都是照顧戶、關系戶,真正的貧困戶,也大都是自己都不愿意脫貧的,又怎能讓他真正脫貧?政府補助,給他們買了豬、雞去養,沒養幾天,殺吃了,照然貧困,給他們個什么種植之類,他們又不愿意做,不會做,不想做……”
聽著老書記的絮絮叨叨,心,深深觸動著,是啊。精準扶貧應該是孕育孩子般的一項事業啊只是一味地給予他們——“輸血”,而不提高幫扶對象的自身能力,給予他們——“造血”,還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他們如何懂得自立自強,又如何成長增收呢?
走在扶貧的路上,不得不深思,我們將如何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