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繁華的街頭,五顏六色的街燈和行色匆匆的人群,愈發顯得人們孤孤單單。
一陣一陣略帶涼意的微風吹起了我的長裙,有幾片殘缺的落葉,飄過了斑馬線,無聲墜落在時間的足跡里,在落葉斑駁的飄飛中,整個人又蒙了一層冷意,我不禁抱緊了雙臂。
建陽看到我的動作,馬上脫下了外套給我披上。
“讓你穿個外套的,你偏要臭美。”
“我沒想到晚上這么冷。”
“都過立秋了。”
“秋天來的這么快?”我低聲嘀咕著,也沒管建陽有沒有聽到。
“要不我們還是打車回家吧?”
我看著建陽憂慮的表情笑了,“著急什么,不是說吃完西餐出來走走嗎?還沒生出浪漫的氣氛呢?”
“凈瞎說,你感冒了我還怎么安心上班?”建陽嗔怪。
“那好吧,正好我也回去想想怎么寫那篇新的稿子。”我眉頭微皺,心里頗有些不情愿。
“嗯。”建陽牽起我的手,往前走了幾步就攔下了一輛車。
“早點睡吧。”建陽把一杯熱水放在書桌上,為我披上一條毛毯。
“嗯,我知道了,正有些靈感想一直寫下去。”我頭也沒抬的回答他,手下繼續寫著字。
“不行,都凌晨了,熬夜對你身體不好。”他溫柔的熱氣呼到我的耳朵上臉頰上,讓我一陣心猿意馬。
我只得抬頭看著他,對上他一雙明亮漆黑的眼睛,眼里沒有摻雜一絲虛假,忍不住抬手摩挲著他白凈溫暖的臉。我知道他很愛我,所以才這么關心我,可我心里總是感覺不舒服。
我“嚯”的站起來想要說什么,卻被他徑直的擁抱打亂了思緒,我貪戀這溫暖的擁抱。他緊緊的把我橫打抱起,我索性放棄了掙扎,他關了桌上的臺燈,然后抱著我回臥室。
“我走啦,你自己一個人乖乖在家。”建陽沖著臥室喊。
“嗯。”我隨意回應了他后,便聽見“砰”的關門聲。
起床簡單的洗漱后,我便坐在書桌上進行昨晚的寫作,可昨天源源不斷的靈感現在卻一點都沒剩,我焦躁難熬的坐在椅子上來回晃動著。
習慣了一有靈感就不斷寫下去的我,突然有些慍怒。時間滴答滴答的走著,我越發心煩意亂,剛想要起身出去走走,鬧鐘突然響了。
“嚇。”我跌坐回椅子,一只手撫摸著跳不停的胸口,另一只手趕緊關掉它,時針和分針同時指向十二。
十二?呵,真是一個好數字。我又起身往廚房走去,漫不經心的打開冰箱取了一盒牛奶,關上冰箱的瞬間看到門上貼的紙條。
“渺渺,光喝牛奶營養也不夠啊,我做了午餐,微波爐熱了再吃,等我回家。”
我順手撕下轉身扔進了垃圾桶,繼續吸著自己的牛奶,我可不是一個隨便聽別人指令的人。
我回到書桌前繼續尋找靈感,動筆寫了幾個字,文章才由開始的不順暢轉為自作主張的從筆下冒出。
“呵”,我伸了伸長久沒活動的胳膊打了個哈欠,終于完稿,還是一個人的安靜更適合我。我心里不由得想著,站起身來離開椅子換了自己偏愛的長裙,關上門。
剛踏出樓門,就被一陣冷風吹得混沌的睡意全無,看了眼手機顯示是下午五點整。那就出來隨便走走吧,我心里想,不管時間天氣,然后將手機調成靜音放入包里。
行走在巨大的城市里,我不覺困了眼,突然感覺有一絲倦意才察覺夜幕早已降臨,我心滿意足的開始往家的方向踱回。
夜晚,燈光閃爍的城市,樹葉瑟瑟作響,行人、車輛來來往往,誰和誰牽手相伴,誰又獨自獨坐……空氣、月光也在不停的變幻著溫度。
“渺渺,你去哪了?怎么才回來?我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怎么不接?擔心死我了。”建陽皺著眉頭,兩手緊握在一起在客廳來回踱著步,看到我回來立馬奔到我的面前,聲音也因驚慌失措而變了調。
我不急不緩的換了鞋,剛想要給他一個安慰的笑卻被他突然一把拽過去抱了住,手里正打算放包的動作停滯。
他抱了我足足有十分鐘,我也一動不動的享受著他的體溫,然后一個悶悶的聲音自耳旁傳來:“以后出去回來的晚一定要提前給我打招呼。”
我聽著他略帶委屈而似要哭出來的聲音,心軟著答應:“知道了。”
“吃飯了沒,我去煮你愛吃的面條。”他放開我,著急的往廚房走去。
我瞥見他臉上的淚水的時候腦袋有一絲愣怔,怎么辦?我還是習慣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需要照顧別人的情緒。
“吃飯嘍”我剛洗了澡換了衣服坐在沙發上,建陽就把做好的面條端在了我面前,“趁熱吃”,建陽一臉寵溺的看著我。
“阿嚏,阿嚏。”
“感冒了?”建陽過來摸摸我的額頭,“好燙”,我呆呆的看著他焦急的模樣,突然笑了。
“傻笑什么,生病了還開心?天這么涼,又穿裙子出去。”
連續一周我的腦袋都昏昏沉沉,身體也沒有活力,可這一周建陽都逼著我吃那會卡在喉嚨苦死人的西藥。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從來不吃藥,而且這些藥又不是真的治感冒的,可他還是固執的看著我咽下去,再喝一杯熱水。
而且不僅一起三餐后的藥,還讓我每天早早休息,什么都不準我干,也不準我出門,我都快要憋瘋了。
“來,渺渺,把這些藥吃了。”建陽手心里放著四五顆藥,另一只手拿著一杯水同時遞到我面前。
突然我心底冒出一團火來,“都說了,我不吃。”我胳膊一甩,碰掉了他手里的藥,玻璃杯也應地而碎。
“不吃就不吃嘛,那么大聲干什么啊。”建陽依舊好脾氣的回復我。
“建陽,我們分開吧,好不好?”我背對著他,聲淚俱下。
空氣沉默了很久,就在我以為他早已離開了臥室轉身的瞬間,他又抱緊了我。
“我不同意,如果你不愛我為什么還要征求我的意見?你不過是想要為自己找個走的安心點的理由。”建陽的身子顫抖不停,我把頭深埋在他的胸口,直至淚水浸濕了他的衣服。
那次鬧過之后,我們似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建陽也每天照常下班后給我做飯,他依舊對我很好,比那之前還要好。
我好像被巨大的不安包裹著,他對我越好,這種不安越是明顯。
前幾天有編輯約我私聊,說我最近臉色憔悴,詢問我到底怎么了?我只得苦笑,她還委婉的表示了我最近文章的質量大不如從前,如果還是這樣就不和我合作了。
晚上建陽照舊放下背包,洗了手就到廚房忙碌。“回來啦?”我說完之后繼續邊吃著手里的零食,邊低頭看書。
“飯做好了,過來吃吧。”建陽好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嗯,知道了,等我看完這頁。”正看到興起處,我舍不得離開,便埋首讀了下去。
“渺渺。”
“渺渺,都說了多少次了這種零食不要吃了,對身體不好。”建陽突然沖過來一把奪走我的零食,把我嚇了一跳。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和不爽自心底沖到頭頂幻化成了憤怒,“我吃這么多怎么了?我又沒花你的錢,我喜歡我開心吃。”
“章建陽,別以為你愛我對我好就可以控制我的的喜好和我的生活。我愛怎么樣我爸媽都沒管過我,你是什么人,還輪不到你對我指手畫腳。”
“你這是自私,你自私的想要我成為你心中的那個樣子。”
我說完之后怒氣消了大半,但也清醒了過來,明白自己口無遮攔說的話重了,慌忙用手捂了口,可建陽這次根本沒有給我緩沖的機會。
“于渺渺,我做了那么多你沒有看到嗎?是,我知道你從小因為家庭的緣故不相信兩個人可以生活一輩子,喜歡自己獨處,可我為你做的那么多你居然當成了是我的自私?”
建陽眼睛發紅,像困了很久的野獸突然沖破了桎梏咆哮著。我看著他的眼神瑟瑟發抖,像小綿羊一樣癱坐在沙發上,沒有了當初要分手的勇氣。
“建陽。”我試圖喚醒他。
“于渺渺,你現在就從我的眼底消失,立刻馬上。”我看著他的眼睛,可他卻別過了頭,連一眼都不想看我。
我慢吞吞的回到了臥室整理自己的衣服,我知道有這么一天的,我拖著行李箱往門口走的時候看到建陽雙手捂著臉坐在沙發上。
“建陽……”
“你走吧,說不定下一刻我會后悔。”建陽堵了我要道別的話,我只好轉身邁了出去。
落葉鋪了滿地的緋紅,涼意的秋風在枝頭吶喊,好像在低沉的呼吸。我拉了拉被風吹開的衣服心里想,幸虧穿了外套。街頭昏暗的燈光和稀少的人群,告知我此時已是深秋了。
尾記
臥室里爸媽又在吵鬧了,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
“每天這么吵沒意思了,既然我們都不能作出改變,那就離婚吧。”爸爸大聲對媽媽吼。
“不行,孩子這么小。”
爸爸抬眼看著趴在門口的我,突然眼里流露出愧疚的溫柔,我卻極度厭惡這種感覺,嫌棄的扭了頭。
從那以后他們再也沒有爭吵過,各忙各的,周末也會一起帶我出去玩,那段時間里我總盼著過周末。
我逐漸長大才明白,他們在外面都已有了各自的家,而這里不過是他們留給我的歇足之處。之后他們更是連周末也不陪我過了,只是每人過來塞錢和東西的時候會看我一眼。
沒關系,我也一個人獨處慣了,我喜歡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