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別了六安,我和陳默又回到了這個我離別了四個多月的城市。這里依舊車水馬龍,信號燈該紅時紅,該綠時綠,我來了還得繼續(xù)遵守這些約定俗成的規(guī)則,或許會有某個時刻某些人會懷疑它的必要性,但那同喝水吃飯相比簡直就是微不足道,既然大家都認同,也就沒有必要標新立異。我們不只被環(huán)境麻木,還一直在自我催眠中,掩蓋著內(nèi)心深處最深的想法,戴著百變的面具,每天都充當著踩人的角色而后又被人踩,我問陳默:“你每天用五塊錢能吃飽嗎?”他思考了一下說:“能啊,怎么了?”“那每天讓你拿五萬去吃,你能吃完嗎?”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傻了吧你!”我沒有傻,只是我感覺自己突然有點看不透。
年三十后半夜,陳默到家陪我。他提了一扎啤酒,我倆在我母親臥室邊喝便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墨墨,年完后一起回學(xué)校吧?”“功課估計跟不上了,我現(xiàn)在也沒心勁學(xué)習(xí)。”“林森回來了。初六舉行婚禮!”“哦?這么快?”我心里多少有點失落,畢竟還算很好的兄弟。“他都二十七了,也不算小了!”“二十七?”我扳著指頭算了一下,果然,我都二十了。“到時候去不去?”“去呀!為啥不去!過去痛痛快快喝頓喜酒,好久都沒喝到喜酒了。”我翻著母親的床頭柜,又看到她殘了的手機,人都走了,留著它還有什么用。我順手扔到陳默腿邊上的垃圾桶里。陳默撿起來問到:“什么東西?哦,手機,怎么成這樣了?”“我媽的,從警察局拿過來的,放抽屜里忘扔了。”“里面有什么東西嗎?你有沒有看?”我靠著床沿往嘴里灌著酒,聽他這么一說我直起身子來:“沒有!我以為警察局那邊查過了。”陳默看了我一眼沒說話,兩下扳開手機殼,卸下電池,搗鼓了半天從里面拿出一張儲存卡,“把讀卡器給我!”我趕緊回自己屋找來了讀卡器,順便也搬來了電腦。陳默很快打開了里面的內(nèi)容,我本來趨于平靜的心終于還是回到了顛簸。
存儲卡里有幾段模糊的錄音,還有幾十條短信。
“安欣,不,是小妹,你聽我的話,好好把蘇墨養(yǎng)大,我自然不會虧待他,只不過你提的那件事絕對不可能。”
“這么多年了,我還以為你的心性能成熟一點,我是看在當年的份上才不跟你計較,你不要再挑戰(zhàn)我的底線。”
“安欣,你帶著所有的資料過來,我們好好談?wù)劊吘刮疫€是墨墨的生身父親,這事捅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老地方,我等你。”
是一個模糊的男音,聽完內(nèi)容我確定他就是蘇自安。母親似乎有他的把柄并以此好像跟他談什么條件。其他的錄音幾乎是空白,要么微不可聞,要么是尖銳刺耳的聲音直穿耳膜。我把除了客服的十來條信息之外的三十一條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想努力找出它們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無果。只有一條短信:我的郵箱是275463988@qq.com,你發(fā)過來。我知道那是媽媽的QQ郵箱,到底是什么東西?我立馬輸入號碼,可是密碼我試了好幾個都不行。她的生日,我的生日,蘇寧的生日,家里銀行卡的密碼,我甚至輸入了外公外婆的生日。我無力地攤在床上,突然腦子里蹦出一個又可笑又恐怖的想法:蘇自安的生日。我試了一下,登陸成功。
QQ背景音樂是《離歌》。“一開始我相信/偉大的是感情/最后我無力的看清/強悍的是命運……”媽媽,你是愛過嗎?你還愛著那個人嗎?你是選擇了跟命運妥協(xié)嗎?你是和生活握手言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