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蘭說讓張紅旗回想他們父子之間的交談是不想他難受。張紅旗說除了罵張沖的話，他實在想不起哪句話錯了。他說他的兒子他不愛嗎？他就不能好好和我說一句話嗎？每一句話都往我心上戳，我沒法和他說話了，我說東他說西。張紅旗讓文蘭別費心了，不要再和他提張沖，就讓他這么抽煙，讓他一直呆在井里。

張紅旗把自己掉井里了，在井里難受著。文蘭也難受著，她的難受和文蘭一樣也不一樣。文蘭有一半在井里，還得留一半在井上邊，因為她不想讓張紅旗在里面呆那么久，她要想辦法把他拉上來。

文蘭回憶曾經那些親愛的時光，從張沖出生、第一天上學、識字……張紅旗對他寄于無限的希望。曾經，一家人有過很多甜甜美美的快樂時光。

后來，先是上初中二年級的梅梅不愿念書，然后是張紅旗出狀況了。

梅梅提出不念書，文蘭當即就哭了，梅梅說她念不動的不愿浪費家里的錢，張紅旗說念書花錢不叫浪費，他差點打了梅梅。最終，見梅梅態度堅決，張紅旗和文蘭妥協了，并找到幾個理由:第一、梅梅確實有些念不動；第二、不念了是梅梅自己的決定，將來后悔了，怪不到父母；第三，現在壞孩子多，梅梅長相好，念書也有安全隱患。

張紅旗把張沖叫到身旁，說:“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鄭重其事的給你說你姐的事么？就指望你了，知道不？”末了，還加上一句“求你了”。看得心疼張紅旗了，也心態張沖。張沖使勁點頭，自此肩負起家里對他的希望。

梅梅不讀書后，張紅旗讓她看著家隔壁的小賣部。

幾個月后放寒假，張沖到家后馬上往外走，他是往小賣部去。翻出張沖的成績單上全是不及格，最過分的是英語竟然為零蛋。文蘭看后哭了起來。

梅梅從小賣部過來了，看過成績單后，逼著又把張沖叫過來。張紅旗要張沖把成績單解釋解釋，特別是零蛋。

在套話過程中，一家人才知道，張聰上一年級第一天張紅旗為他在院子里砌的石桌，一直以為他是在寫作業思考，殊不知，很多時候，他是在看天思考一些毫無意義的事。

張紅旗用繩子纏著張沖的手腕，把他帶到門框前，把繩子往門框里塞，然后拉繩子，張沖身子往上伸，沒讓他完全懸空，只是身子半吊著，在門框搖擺著。張紅旗走了。

看著這樣的場景，文蘭又哭了。梅梅讓文蘭解繩子，文蘭不敢，梅梅自己端來一把椅子上去解開繩子。張沖說爸爸回來要和姐姐算賬，梅梅不怕。張沖放下來時說:“沒吊的時候，我嚇得要尿褲子了，真吊了就不怕了，你說怪不？”到這時候，梅梅眼里全是淚水了，讓張沖長點記性。文蘭哭著從屋里出來讓張沖別恨他爸，張沖讓他媽別哭，說知道他爸都是為他好。

然后就到了春節，那一年的春節過得很壓抑。

大年三十年夜飯，幾乎是悄無聲息吃完的。后來張紅旗發壓歲錢，梅梅說她沒地方花不需要，張沖也說他沒念好書不要。文蘭說沒地方花先放著，沒念好書往好里念就行。

臨睡前，文蘭把一身新衣服放到張沖枕頭邊上，還和他說了一些心里話。提起他爸吊他疼在張沖手腕上也疼在他爸心里，借機告訴張沖，要好好念書，把書念好了，她和他爸就不心疼了，張沖表示他知道了。

接下來的大年初一初二，張沖都在石桌上看書，文蘭覺得兒子懂事了，張紅旗就認為要看下一次的成績單。

大年初三，張沖他姨和姨父帶著表弟文昭來拜年了。文昭偷拿了兩支煙，拉著張沖去廁所，一直勸說張沖試一試，張沖最初反對最終還是試了。

之后，張沖每天都在書桌上看書，也寫字，一直到開學。

下一張成績單，不是張沖帶回來的，是張紅旗親自去學校拿的，他事先給老師說好了，成績單一出來，他去學校拿。

拿到成績單后，一沖進家門就找張沖，文蘭知道不好了。張紅旗什么話也沒說他，使用的工具還是繩子，但沒吊。他把張沖拴在牛槽上，站在大門外邊，給碰上的人說:我又買了一頭牛，你們看去。

還真有人去看，是對們的菊艷二嫂。她進去看到張沖拴在牛槽上想要給他解繩，不料張沖吐了一口唾沫在她臉上。她跑出去之后，想起張沖真成牛了大口大口吃草料，大聲喊張紅旗，又有幾個人進去了。

再去學校的時候，他已經是五年級的學生了，不好的成績單并沒有影響升級。又一年，張沖小學畢業了，也有一張成績單。

張紅旗把張沖小學畢業考試的成績單看了18分鐘，接著對上官英文老師說他要把張沖送去縣城上初中。

上官老師說課是一起上的，課本是全國統編教材，考試的分數不一樣，不怪娃倒怪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