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昨天晚上,習慣性地下樓夜跑,習慣性地向北穿過一條花廊,習慣性地來到小區(qū)里那片很舊很舊的健身器材那里。
? ? 旁邊的長椅上空蕩蕩的,沒有坐著那個很熟悉的身影。我愣了愣,有點失落。
? ? 每次下樓夜跑,我總會在這張舊舊的長椅上,見到一位老人。紅衣服,白褲子,頭發(fā)長長的,花白的,很齊整地梳成一個背頭。春夏秋冬,他似乎都坐在這;春夏秋冬,他似乎都是這身打扮——紅衣服,白褲子。我在做仰臥起坐的時候,他經常走過來,點起一根煙,蒼老清瘦的臉頰在煙頭的火星里明滅。他說:“你腹肌還可以。”
? ? 我總是很不好意思地笑笑。
? ? “您就一個人坐這兒么?”
? ? “我就這十一號樓的呀。你是幾號樓的?”
? ? “那邊,六號樓。”
? ? “哦哦,我沒見過你。”
? ? 老人似乎有老年癡呆癥,我一晚上經過他那里三次,這段對話,就會重復三次。
? ? “您就一個人坐這兒么?”
? ? “我就這十一號樓的呀。你是幾號樓的?”
? ? 有時,他一晚上會問我好幾次住在幾號樓;有時,他一晚上會說好幾遍“我沒見過你”。
? ? 我總是樂此不疲地回答,跟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 ? 有天我說:“您別這么坐著了,也練練唄。”
? ? “我老頭子了,我還練呢?”
? ? “您不算老呢。”
? ? “七十歲了,還不算老?”
? ? “七十歲了,不算太老。”
? ? 再后來,他就也在院子里走一走,紅衣服,白褲子,頭發(fā)梳得齊齊整整,點著一根煙,清瘦的身影在院子里晃來晃去。
? ? 昨晚我沒見著他,也許是時候不對,也許是老人早早地睡了。突然還有一點想他——我習慣了有個爺爺,點著煙問我:“你住幾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