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住了三年的「合租室友」搬走了。
下班回到家,發(fā)現(xiàn)隔壁房間的門敞開著,里面空無一物,就像我當(dāng)初剛搬進(jìn)來時那樣。
我和他并無太多交集,因為工作性質(zhì)不同,當(dāng)我出門上班時,他還在房間,當(dāng)我晚上快要睡覺時,他才下班回到家,所以我們不太能碰得上面。
印象比較深刻的是,他經(jīng)常和家人打電話。
早起洗漱時,隔著房門我就會聽到他對著手機(jī)說“兒子,想不想爸爸,想要什么禮物,爸爸下次回家買給你。”晚上關(guān)燈后,又會聽到剛下班回來的他邊開房門邊說“媳婦,別太省了,該花花,我最近業(yè)績還不錯。”
他是房地產(chǎn)銷售,近來房地產(chǎn)的行情大家也都清楚,大不如前,想必他的薪資也受到了影響。他每天都工作到很晚才回來,在自己能力范圍內(nèi),給予家人最好的生活。
偶爾他早回來一次,在廚房做飯,我們會簡單打個招呼,隨口聊一句天氣以及他正在做的飯菜。
我?guī)缀鯖]見過他點外賣,無論回家多晚,他都要自己動手。有一次做飯間隙,我問他,怎么這么忙還要自己做飯啊,點個外賣多方便。
他說,外賣太貴了,一頓外賣抵得上他兩天的買菜錢,而且外賣不衛(wèi)生,沒有自己做的安心。
我不做飯,廚房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節(jié)假日沒回家的話,他會買些肉類改善伙食,如果我也恰巧在京,他會特意讓我嘗嘗他的手藝,大盤雞、水煮魚、油燜大蝦、可樂雞翅這些大菜他都會做,味道不比外面的飯店差多少。
疫情被迫困在家里,社區(qū)挨家挨戶發(fā)放愛心蔬菜包時,他會主動攬起做飯的職責(zé)。他說這些菜是大家的,就由他做了一塊吃吧,他還會拿出自己儲備的大米和面條。
我則貢獻(xiàn)了搶購的餃子和方便面。
那段時間,一到中午飯點,他就開始在廚房里切菜炒菜煮米飯忙活起來。我不好意思干等著吃,便想著去幫幫忙,他說不用,一個人足夠了。飯菜熟了后,我們盛好飯便各自回屋。
他比較勤快,收拾廚房垃圾時,不僅會順手把公共空間打掃一遍,還會把我放在門口的垃圾帶下去。當(dāng)然,我也會買一些衛(wèi)生紙放在廁所,以便共同使用。
有時候,我們也會送給對方一些家鄉(xiāng)寄過來的食物,一包花生、一包牛肉干、一盒草莓等,不貴重但溫暖。
我見過一次他的妻兒,某天下班回家,正巧碰到他們一家三口出門,我們互相打了招呼。他妻子不高,短發(fā),微胖,皮膚較白,人有些害羞,見了我只是微微點點頭,他兒子比較活潑,蹦蹦跳跳地告訴我,爸爸要帶他去吃烤鴨。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的背影,我感受到了一個普通人的幸福。
合租的這段時間,我們既有北漂們慣有的疏離,喜歡待在各自空間內(nèi)不打擾他人,又有著同處一個屋檐下的聯(lián)結(jié),盡可能為他人行個方便。
我不做飯,所以廚房全歸他用;他上班時間相對自由,所以把寶貴的早起洗漱的時間讓給我;他工作日休息,我周末休息,兩個人都可以獨享大片悠閑寧靜的時光。
我經(jīng)常會在周末期間打開房門,癱在椅子上邊曬太陽邊聽周杰倫,歌聲和自由一起穿過那道門,充滿整間屋子。
我們就像兩條互不打擾,卻又生活在同一片水中的魚。
日子也如流水般,平淡地流淌著。
我知道我終究會搬離這里,他也會回到家鄉(xiāng),我們都會離開這間屋子。可是當(dāng)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我還是恍惚了一下。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我想到了那句“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我們年齡不同、家鄉(xiāng)不同,各自懷揣著夢想,來到了北京。
在同一個地方住下,做了三年室友,雖無太多交集,但這三年卻比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時間都長。
思來想去,我給他發(fā)了條微信,“你搬走了?”
“嗯,搬走了。”
“祝一切順利。”
“謝謝,你也加油。”后面附上握手和抱拳的表情。
無需太多言語,對于我們這些北漂來說,一句問候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