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天的旅程到了尾聲,上天下海地走完了澳洲大陸的東海岸,最后一站中轉布里斯班,留了一宿便開始連續3程的廉價航空歸程。
我們坐在布里斯班的一個美食廣場中間,廣場是玻璃封頂,南半球的陽光伴著濃濃紫外線味,照在廣場的桌面上。我吃了一碗號稱來自香港的云吞面,和在中國吃的果然差不多,不知道澳洲人的味蕾會否欣賞這般清淡的面食。
座位四周有很多市政工程的工作人員,他們看起來一點都不邋遢,正休閑地享用午餐和他們的休息時間,感覺他們是穿著工程服的富人,起碼對于生活,他們是富足的。
“吃完了嗎?我們坐計程車去機場吧。”我對我老公秦澔說,
“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坐鐵路去機場。” 其實一路上查地圖看攻略找路,挺累的,在最后一趟路上,我本想偷個懶。
我不作聲,秦澔看我有點不愿意,“我來查路。”
“你看得懂?” “沒問題!”
我那英語考試從來沒及格過的老公在一路上都是依賴著我,我也挺希望他能讓我依賴一次。我看著時間還早就讓他試試,找錯了再攔計程車。
我們按照秦澔的導航找到了鐵路站,買了票,上了車。我們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座位是軟座,舒服但看上去挺臟。鐵路是澳洲最廉價最大眾的公共交通工具,它不像中國高鐵有一種飛機般的高端感和高速感,反而在車上處處是生活的煙火味,緩緩而過的車外風景也能同步感受到澳洲的慢生活。
澳洲是一個安逸的國度,但在當中也會感覺到有一股蠢蠢欲動的叛逆能量。在車上,在面對我們方向的前兩行座位上,有個綠色頭發的年輕女孩,那種翠綠是垃圾車皮的綠,綠得有點生硬,很怕別人沒發現般的明目張膽的綠。她的耳環鼻環,都在訴說著她要向安逸的生活宣告叛逆。她很酷,是因為她沒有在抽煙,她在看書。真正的叛逆,不是以無知者無畏之勢抵觸成人的世界。
火車把我們從樓房密集的市區拉去了只有稀稀落落一點房子的郊區。我心想,應該是在往機場去了。
一路上郊區的風景,更引人注目的不是延綿的山參差的樹,是一路鮮艷的涂鴉,鮮艷得像熒光筆一樣讓人無法忽視,在車站上,在沿路的設備上,在墻上,在建筑上。這些涂鴉是讓我們了解到這些看起來荒蕪的地區有人在住的唯一線索,涂鴉好像在吶喊著什么,但不在乎我們是否接收到。
火車把我們越拉越遠,本來人就不多的車廂,越來越少人。我一直注視著車窗外的冷清,那才是最真實的這個國家的人的生活,這個四面環海幾乎與世隔絕,目前依然以畜牧業為主的國家。前十八天所看到的,旅游勝地的熱鬧,城市的繁華,海岸的情調,不過是傘下的光影。拿開傘,那刺痛的陽光,才最真實。
火車好像一心把我們帶離地球一樣。全程我都沒看導航,心思放在窗外的景色,直到秦澔發現火車前往的方向不是去機場的時候,我們開始慌了。慌慌張張地下車后,更讓我緊張的是,我原本設想的解決預案根本沒可能實現,因為我們身處之地根本沒可能攔到計程車。我站在車站,看向車站外,房子和房子之間有道路的空間,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馬路,因為上面根本沒有任何行人和車的痕跡。在路邊,有一輛報廢的銀色小轎車,車頭蓋被掀起來,頹廢又安然地靜止著。
澳洲大陸的上空,一直讓我感到很開闊,抬起頭看著天,總會情不自禁回饋以最享受的微笑。而今天,不知是灰舊的車站,還是遠處飄黃的樹林,還是我沮喪的心情,讓布里斯班郊區的天空顯得灰白灰白的特別壓抑,像一個嚴實的口罩把我捂得透不過氣。
我們下車的車站一個人都沒有,幸好還有網絡信號,折騰一翻還沒用習慣的國外導航,連蒙帶猜應該是中途需要換線,但我們沒換,所以方向錯了。我們走到往回坐的方向,看到一個中年大漢正坐著,他的身材很魁梧,頭發很蓬松扎著辮子,滿臉的絡腮胡,穿著有點發舊的皮衣和長靴,有點西部牛仔的感覺。他僅僅是坐著,也讓我感受到他是一個很奔放的人,扭頭看向我們,拍拍褲腿上的塵,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在陌生的地方,不知所措的情況,遇到這么一個人,當時我內心是挺恐懼的,要知道西部牛仔拔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當時找個人問一下路,是比較正確的做法,畢竟我們是在趕飛機的路上,在秦澔的慫恿下,我鼓起勇氣,上前問路。沒想到牛仔是個挺熱情的人,噼里啪啦說了很多,也不管我們有沒有聽明白,我只聽到,我們是需要往回坐幾個站換線。車站上慢慢又來了幾個人,都看了我們一下,估計是第一次碰到坐錯車來到這個站拉著大行李箱趕飛機的外國人吧。
直到上了車,我還能感受到牛仔火辣辣的關切的眼神,可能他也有點擔心我沒搞清楚。我盯著車窗外,但我沒有看到任何景色,在我記憶里,那幾個站特別難熬,直到我們換了線,看到導航的小箭頭重新指向機場,我的心才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