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今夜的朗月還高懸夜空，眾人各自散去，辛奴安排木樨住在早就替她備好的東廂。
木樨一個人站在窗前，雙手不自覺地摳著窗棱格，細細回想今夜種種，木樨冷笑一聲，劇情基本按照自己的料想發展。光華果然如料想帶著辛天的消息來找辛奴，她還擔心用這條消息換走白蟾之后，如何再尋機會扳倒光華，沒想到白蟾對辛奴情意濃濃，如此便可在鬼卒人相助下一舉擒得辛奴和光華，重創魔族，震懾仙界。早先，她最恨的巫族全族被她囚禁放血。如今，她恨的就只有三人，光華、玉璣和辛奴！她要一個一個的解決！
翌日，安邑城中。
“阿樨，別動。”辛奴好笑地替她揀掉粘在嘴角的米粒，深邃的眼底泛著不由分說地寵溺，“乖～”
木樨瞇著笑眼，俏皮地吐舌頭，呆萌嬌羞之態十足。
“哈哈哈！娘親，那個小姐姐是傻瓜嗎？吃個飯都吃到臉上啦！”一個小胖兒拍著小手，扯著嗓子沖木樨叫嚷著，“傻乎乎的娃娃，沒人要，沒人疼，羞羞羞！”
“快住口！”小兒娘親滿臉通紅，忙扯過自己兒子，笑著賠禮，“真是不好意思，童言無忌，這孩子凈淘氣，別介意！”
“怎么會！”木樨起身上前，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株嬌艷欲滴的彼岸花，遞給小胖兒，“我最喜歡小孩子了！給，姐姐送你一朵花，喜歡嗎？”木樨蹲下身子，抬頭直視小胖兒，目光閃著寒光，透射著泠泠戾氣。
小胖兒怯怯地接過花，轉身緊緊抱住娘親的腰，安靜地轉過頭，看了木樨一眼，又立馬扭過頭，不敢多看一眼、多講一句。
“哈哈，真可愛，還害羞了！”木樨重新起身，神情溫柔地揉揉那孩子的碎發，一蹦一跳地回到辛奴身邊。
“姑娘心真善！”說著，那女人牽著兒子的小手走遠了。
“阿辛，接下來你如何打算？”爾莫開口詢問。
“我打算先去虛妄山拜訪初瑕大神官，待取得這半片卷軸再前往煉獄之地。”辛奴抬頭一邊分析說著接下來的計劃，一邊不厭煩地替木樨剝著她愛吃的石榴，一顆一顆，剔透飽滿，豐潤多汁。
爾莫默默瞥了一眼白蟾，將自己面前放著的一碟杏仁推到她面前，隨口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啟程？你總不需要我們這一大行人都跟你去。”
“蘇群，你…如果不想，還是不要去了，我不勉強你。”辛奴停下手中的活兒，認真地說，“阿樨，你和白蟾乖乖呆在家里，此次，我和爾莫去就行。”
“不要！”木樨嘟著嘴，一歪身子撒嬌耍賴，“我也要去！我不要和阿奴哥哥分開，你難道要和阿樨分開嗎？”
辛奴目光柔和，笑著將盛著剝好石榴的瓷碗遞到她手里，輕點眉心，應道：“好。”
“既然如此，我也想與阿辛同去。”白蟾低眉盡量忽視他對木樨的好，聞言，急急講道。
辛奴終于看向白蟾，禮貌性地點頭微笑，表示同意與感謝。
“我也去。”蘇群開口，收起平日的嬉笑，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想好了？”辛奴再次確認，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勉強蘇群。
“嗯。”蘇群嬌媚的眉眼染上悲傷，楚楚可憐。
“如此，爾莫你留在這里。”辛奴道。
“那好吧。”爾莫無所謂地應著，反正阿辛走了他就有機會逮住雪鸮，抓山珍野味打打牙祭。只是，這次他放不下白蟾，阿辛一心掛在木樨身上，白蟾定會備受煎熬。
“明早啟程，今天先回吧。”
木樨輕搖辛奴的胳膊，撒嬌說：“我還想和姐姐閑逛一會兒，阿奴哥哥你們先回去吧！”
“我陪你？”辛奴問道。
“才不要！女孩家閑聊怎么能讓男人聽了去！”木樨沖白蟾眨著眼睛，“是吧，姐姐？”
白蟾淺笑，說實話，她更想陪著辛奴，可如果這樣他能注意到自己，她愿意陪著木樨。
“那好，你們小心點，別玩太晚。”辛奴叮囑兩人，與爾莫、蘇群先行回去。
“知道啦，辛尊好啰嗦！”木樨沖辛奴做了個大大的鬼臉，催促他離開。
二人出了酒樓，自東向西延大街閑逛，街道兩旁有賣菜的，有賣布制衣的，有茶樓酒肆，有問卦算命的，還有醫病救人的，一路上人來人往，叫賣聲此起彼伏，十分熱鬧。
木樨一雙星眸明亮，走著路，忽然開口問：“白蟾姐姐，你是不是很喜歡阿奴哥哥啊？”
白蟾被突如其來、這么直接的問句弄得不知所措，一下子愣在原地，半天沒支吾出句話。
木樨不禁好笑，之前不是已然承認過，如今又在忸怩什么，“害羞什么啊？是就承認啊！”
“嗯…”白蟾用力地點頭，白皙的臉龐因羞色染上緋紅，羞花閉月，我見猶憐。
木樨停下腳步，回頭得意洋洋地問道：：“那你每天是不是很痛苦？阿奴哥哥每時每刻都把我捧在手心上，卻對你視而不見。”她是要故意戳傷白蟾的內心要害。
“還好…”白蟾低下頭，言語中流露出淡淡的無奈、憂傷，“畢竟你們相識的早，我…不介意。”
“呵呵。”木樨冷笑，收起玩笑的她，冷漠、咄咄逼人，“虛偽！你分明妒忌，卻為了討好他裝作喜歡我。”
白蟾不知該說什么，尷尬窘迫地愣在原地，她不懂。她以為的木樨應該是靈動活潑的，可眼前的這個木樨冷漠、尖銳。
木樨徑直走開頭也沒回，“白蟾姐姐先回吧，我想一個人逛逛，暫時還不想回去。”
“你不是和阿辛說想要和我一起？”白蟾在身后喊道。
“現在不想了！”木樨搖搖手，身形幾閃走遠了。
“誒？阿樨！”白蟾一人站在原地，氣得跺腳，她在仙界驕縱一時，何曾受過這般戲耍！
木樨一直在小巷里尋覓，兜兜轉轉，終于，在城西巷口看到那個手里還攥著那株彼岸花的胖孩子。
木樨口中默念咒語，蓮步輕移，凡走過的地方都籠罩在結界之下，她緩緩向那孩子走去，一步一步，直至抱住那孩子。
小胖兒不明白發生了什么，為何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不見，為何聽不到好友的嬉鬧聲。他呆呆地抬起頭，無辜地望著木樨。
木樨抬手摸摸他那肥嘟嘟的肉臉，對他嫣然一笑。
小胖兒聞到一陣桂花香，就見眼前的姐姐衣袖輕揮，他忽然感覺自己呼不進空氣，呼吸越來越困難，他蹲下身子，臉憋得紫紅，他抓緊胸口的衣領，努力地張大嘴呼吸，他痛苦地蜷縮在地上，窒息使他喪失了意志，抽搐著翻白眼，渾身抽搐直至最后死去。
木樨默然地站著，她親眼見證那個胖孩子的死去，不是非殺他不可，只是他句句戳中她痛處。是啊，她是被人棄、沒人疼。他死前盯著她眼神，那種詫異、驚恐，讓她一次又一次想起二百年前她最初奪走的那個孩子，一次又一次提醒她，這么多年，她一直在做些什么。
木樨感到鼻子一股熱流，伸手一抹，她竟在流鼻血，反噬愈發嚴重，如今僅是運功殺個小孩，都會如此。她用手按住鼻子，仰起頭，心里抽搐著疼，面上反而平靜、淡然。
“阿夕。”木樨輕輕叫道。
“花娘。”子夕從隱處走出，遞上手帕。
“來了多久了？”木樨言語淡淡的，辨不出喜怒哀樂。
“一直都在。我們最近也都在安邑城中。”子夕照實回答，她擔心著木樨的身體，從袖中取出一粒藥丸。
“你都看見了？”木樨直視子夕，問道。她太專注于那孩子，竟絲毫未察覺子夕一直跟在她身側。
“是。”子夕垂首應道，她是自木樨與白蟾分道揚鑣后就跟在木樨身后，她跟的很近，可木樨至始至終未發現她。
木樨苦笑一聲，仍舊仰著頭，吩咐道：“你明天跟著辛奴一行前往虛妄山，再派三個人先去煉獄之地打探一下，其他人留守安邑城。”
“花娘，虛妄山…你去嗎？”木樨下令讓他們趕往虛妄之山，子夕不由好奇地問，“你這兩百年從未回去過，這次…”
木樨頓了頓，道：“早晚都要面對，何況，有那么多人分散諸神的注意。”
“是。”子夕應道。
“先回吧，我一個人慢慢走回去。”木樨轉過身，擺擺手，略顯疲憊地說道。
“是！子夕告退。”
未完待續……
ps：祝各位看官元宵節快樂～么么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