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三
紹興恰在劉基回鄉的歸途中,由于王冕神龍行空一般不著痕跡,所以一干鄉人們對他也是一問三搖頭,劉基在家丁的陪伴下,牽著兩頭毛驢在偌大的會稽山里轉悠了好幾天,眼看著已經近乎絕望時,才總算打聽到一點蛛絲馬跡。
好在當時是初夏天氣,山中晚間也不甚寒冷,香花陣陣,新綠怡人,穿林拂葉之間,倒也別有一番悠閑滋味,劉基樂得做一場逍遙游了。這日黃昏時分,人和驢都已經乏了,在一處清淺的山澗旁,劉基正準備安歇下來,忽見一位跟自己年紀相仿的人挑著兩個木桶來打水,當那人近前時,劉基忽而眼前一亮,覺得此人雖是農人裝扮,卻氣質不俗,眉宇之間帶著些英秀之氣,想來或許正是王冕先生的家人,于是他立即開口問道:
“敢問這位兄臺,您可識得梅花屋主王老先生?我等是遠道慕名來尋訪王老先生的。”
那人放下木桶,先是一怔,繼而否認道:“沒聽說過此地有這等人,你們還是往別處去尋吧。”
劉基略略有些失望,但多虧了他聰明細致,也聽得出此人吐字清晰,絕非尋常百姓,但他不禁暗忖道:“為何這位兄臺不愿向我吐露真情呢?”劉基想了一會兒,似乎明白了,于是在那人快要走遠時,他便追上去說道:“我等剛從黃河沿岸歸來,深以大亂且作為憂!”
那人微微有些動容,但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劉基只好和家丁準備在山澗旁的平地上將就過一夜,山間露水較重,劉基還讓家丁趁著日色支好了帳篷。漸漸的天就黑了下來,劉基剛吃過一點水煮的東西,但見遠處有兩枝火把朝自己這邊走來,他不由會心一笑,對家丁道:“果不出所料也!今晚咱爺們兒有投宿的人家了。”
家丁望著那走近的火把,嘿笑道:“老爺您可是一向料事如神!”
原來那兩位擎火把的人,一位是剛才挑水的那人,一位則是挑水人十多歲的兒子,他們是王冕的兒子和孫子,正是奉王先生之命特意來把劉基一行請到家里去的。
“好,那就有勞帶路了!”劉基客氣道。
當快要走到王家時,火光之中,劉基只見王家宅院四周都種滿了梅樹,人皆言王冕先生喜歡在屋前種梅,且往往多達上千株,今日看來果真是名不虛傳,此時雖已錯過花期,但整個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特別的樹香之氣。王先生也善于畫梅,因此自號“梅花屋主”,從前求他作畫的人很多,先生都一律以畫幅長短論價換米,而不特別計價。
王冕曾作有一首《白梅》相當知名,劉基在這梅樹林里快然行走時,想見王先生之生平為人,不禁暗自吟誦道:
? ?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
? ? 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
因為王冕習慣早睡早起,也不在意虛禮,所以當晚劉基并未見到王先生。次日一大早,當劉基起身出門時,但見一位約摸六旬的老者在院子里忘我地打著一套奇怪的拳法,那拳法圓通而舒緩,流水而優柔,劉基不好此道,所以沒有多問,只是從這番風骨獨立的神貌上看,劉基料定此人必是王冕先生。另有傳聞說王先生“長七尺余,儀觀甚偉,須髯若神”,雖不免有些夸張,倒也可謂傳神了。
當劉基近前時,王冕只是點頭向劉基示意,并未中斷自己的拳法,劉基則一個人先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他注意到這是一個有著七八間木石屋舍的整潔而雅致的籬笆院落,院子里有雞有狗,有一個偌大的牲口棚,還有一畦接一畦的菜地,又有各種花木點綴其間,可謂兼具農家小院與高士隱者的風味。劉基對此心癢不已,想著自己若是能夠歸隱,務必也要擁有一處這樣的小院才好。
待王冕練完了拳,洗嗽過后的劉基自報了家門,王冕再三上下打量了劉基一番,不禁吃了一驚道:“哦,原來竟是玉山先生高足!”鄭復初是玉山人,以籍貫稱呼某人即表示特別的敬重。
接著王冕仔細打量了一下劉基的風儀,心中不禁為之一動,遂感嘆道:“老夫多年沒有見人,不想世上后生輩如此出人物!呵呵,可畏,可畏!”
劉基忙謙抑道:“老先生過譽了,晚生愧怍不已!”
兩人談了一些閑天,待吃過了早飯,王冕便微笑著帶領劉基前去欣賞自己的書畫作品,此外還有一些晉、唐、宋及當朝名士的書畫真品。劉基一時間眼界大開,不由贊嘆道:“老先生不僅藝精,也真是博古啊!”
“呵呵,哪里哪里!老夫這點藏品不過是古今精品里的九牛一毛,只怪囊中羞澀,不能盡情收納啊!”王冕表情里分明流露出幾絲遺憾。
劉基走馬觀花地看了一會兒,又道:“方家有言,觀書法,當澄心定慮,先觀用筆結體、精神照應,次觀人為天巧、自然強作,次考古今跋尾、相傳來歷,次辯收藏印識、紙色娟素……品畫最佳處,則莫過于得半日浮閑,細品動靜得失之味。如今晚生氣躁心浮,真是有負老先生厚意啊!”
王冕看出劉基似乎不太熱衷此道,只得笑道:“來日你將起行時,老夫為你篆刻幾樣東西吧,往后你用起來也方便!”
“晚生這里謝過了,真是三生有幸!”劉基拱手致謝道。
待看完了書畫藏品,兩人來到了院落一角的草亭中,那亭邊上有一個小池塘,池塘里荷花初開,在日光下顯得格外鮮麗,微風過處,送來一縷縷幽香;魚兒嬉戲其間,荷葉不時搖蕩,動靜自得,別有一番情味。
劉基不由笑著贊嘆道:“老先生真可謂深識濁醪妙理者!”
王冕讓兒孫在草亭中備了些茶水,他躺坐在一張藤椅上,笑道:“老夫是懶散慣了的,后生莫怪!”
待饜足地飲過一口茶后,王冕該切入正題了,于是正色道:“伯溫,聽犬子說你剛打北邊而來,深知不日將大亂且作,不妨談談觀感吧。”
劉基發現王先生雖已上了年紀,但心如明鏡、耳目如常、身體健朗,確乎有世外高人之風,他便坦言道:“晚生前些時日出游至黃河沿岸,見那黃泛區一片狼藉,田園荒蕪,處處豺狼鳥獸出沒,數以十萬計、百萬計的百姓流離失所,先生高見,這豈不是天下大亂之兆?”
“嗯”,王冕曉得劉基還沒有講完,示意他把更多的心里話都講出來,“還有呢?”
劉基只得開誠布公,一古腦把自己的憂慮都說了出來:“不瞞先生說,晚生曾任瑞州路高安縣丞,因秉公執法遭小人陷害,被上司發落到行省為官,因與同僚意見不合才辭職回鄉,重新做回了清閑書生,呵呵。然位卑不敢忘憂國,是故四出漫游,希望增見廣識之外,尋得一些救世良方……”
“呵呵”,王冕捋了捋胡須輕笑道,“果然與玉山先生如出一轍,但不知你可曾尋得這救世良方?”
“不瞞先生說,這良方不但沒有找到,這心病倒多添了幾樁”,說到這里,劉基喝了一口茶道,“接著剛才的話頭啊,晚生親歷這大元官場,深知其膏肓之疾,我中國之人本就厭其胡膻之氣,而那胡大人又多半恬不知恥、作威作福,置我中國人民于水深火熱之中!別的地方還好說,短時間未必就成了氣候,可這中原一旦大亂,輕易之間必定不好收拾,那時豈不將要生靈涂炭?晚生受圣人之教,也知華夷之辨,但天帝既主元運之興,萬民安危與之相系,我輩又食元廷俸祿,能不為其盡忠效死?”
“這番道理極是,但老夫閑散慣了,所以一向不敢打出仕的主意,一輩子以梅為友,也樂得逍遙!”
“呵呵”,劉基笑道,“晚生曉得先生的心也曾是熱的。想先生當年為賢公泰不華所薦,到翰林院任職,曾北游大都,一路上所見所聞,與近日晚生所見無二!只是先生見微知著,早在那十多年前就已預見‘亂且作’,乃辭官不就,無奈眾人后知后覺,當時都以為是您魔怔了呢!”
“呵呵,昨晚老夫讓犬子把你請進家來,可不正是為此嗎?”說著,王冕也小酌了一口茶,“承蒙魏國公看重,老夫也有意借機出游一番,職事翰林院不滿一載老夫就告病了。今日我隱居在這會稽山中,半為避世,半也為避亂啊!所幸這太平之日又茍且了十多年,容得老夫全家在此偷生!”
劉基疑惑道:“那先生為何避世?拒不見人?不怕怠慢了慕名而來之人嗎?”
“咳”,說著,王冕從藤椅上直起身來,“伯溫你是有所不知,因老夫通些術數之學,那遠近之人便都來找老夫問卜算卦,更有那官大人也常找老夫去問卜時運、官運。這天道幽深、天機難測,豈能輕言禍福?這不就把老夫弄得煩了嘛,所以有一回老夫便當著眾人的面把一干卦書燒毀,并表明心志:‘我王冕不能為術士,終日奔走豪門,談禍福。’但眾人還是不依不饒,老夫實在沒辦法,才遠遠躲了他們才罷!”
“呵呵,晚生也有此遭際,只是沒有被愚夫愚婦吹得那么神乎其神!”
“呵呵,你還年輕啊,來日恐怕更在老夫之上呢!”
講到這里,天空中一陣白云飄過遮住了驕陽,兩個人休息了一會,王冕便領著劉基到自己的梅林中徜徉了一圈,王冕不禁有些惋惜的笑道:“可惜你來的不是時候,若是隆冬時節來,那才叫躬逢其盛!”
“那晚生就到隆冬時節再來拜望先生吧!”
回到涼亭后,兩人即又切入了正題,劉基就時局談論道:
“如今新皇登基已有六七載,右丞相伯顏秉政,此人不過是一介蒙古武夫,囂張跋扈,昏招迭出,曾一度罷停科舉,又放言盡殺天下張、王、劉、李、趙五姓漢人,如此荒唐顢頇,必不得長久!”
“是了,伯顏老匹夫臭名在外,其人貪得無厭,民間早有譏諷他的詩流傳甚廣:‘百千萬錠猶嫌少,垛積金銀北斗邊。’但凡這種德不配位又乏自知之明的,絕無長久之理!”
“先生隱居在這深山之中,如何曉得外面的事?”劉基有些不解。
“嗯,老夫近些年雖足跡不出山林,但犬子每月總要出山兩三回,去各處集市上賣賣老夫的畫,換些米糧蔬果。再者,偶爾會有些老友來探望,帶些外間的消息來。”
“哦”,劉基又開始切入正題,“晚生聽聞今上乃是一少年英主,若果是如此,或恐國朝得一宣帝,再現中興也未可知。”“宣帝”指創出西漢“昭宣中興”局面的漢宣帝。
“嗯,希望如此吧!今上如今的年號‘至元’,乃是世祖曾用過的年號,今上雖僅弱冠之年,可見其恢復祖宗之業的遠志。但是爾輩也別高興得太早,今上是否一宣帝還要兩說,縱他果真乃是一宣帝,欲圖中興,也是難如登天!”王冕停頓了一下,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今日之局,僅出一宣帝是不夠的,要出一武帝才行,然武帝乃百世雄主,豈是能輕出的?讖言‘胡虜無百年之運’,豈不證在今日?元室得國不正,初興之時殺戮太重,又非我中華正朔,更不知恤民,民心、士心一失,豈能長久?況數十年來蒙元甲士多半不習弓馬了,權貴多半不學無術,又安能長久?立國已數十載,前朝之史至今未修,無兢兢業業、戒懼戒慎之心,有驕矜自得、昏聵剛愎之意,又安能長久?”
聽王冕先生這樣說,劉基心下有些不安,于是問道:“先生何故以為今日有一宣帝而不足?”
王冕呷了一口茶,道:“因為國朝制度不立嘛,不類我漢家制度。歷觀漢家王朝,天子之權、中央之權都有逐步收緊之勢,國朝卻反其道而行之,中書省權太重,后宮女主也來牝雞司晨,是故自世祖以來不過半百,卻已換了十位天子,你道這局面可是容易收拾的?”
劉基對此言有些將信將疑,便道:“且看吧,今上或恐又一武帝,也未可知,呵呵。”
“另外,國朝把草原惡俗帶入中國,將臣民奴隸視之,動輒殺戮大臣,怎堪比我大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深恩厚澤?”
“若無熙豐草率變法,焉有后來靖康之禍!”劉基不禁嘆道。
王冕想起宋神宗、王安石變法之事,不禁悵恨不已,許久方道:“黃河之事,留給今上的時間已是不多,不去修治,終必為一大亂源;如若在修治時,那般貪官污吏擾民、害民過甚,你道那時又是一番什么光景?”
劉基也為此憂心忡忡,于是詢問道:“先生先知先覺,依您看,這來日天下大勢,多半將朝向何方進展呢?”說完,劉基恭敬地為王冕斟了一下茶水。
王冕沉吟了半日,然后才伸出三個手指,方道:“老夫只能見到此處,那更遠處,非我之力了。”
劉基不明所以,只得繼續追問:“先生是說三年內必亂嗎?還是說到時將天下三分?”
“自然是這天下三分!”王冕坐直了身子,于是侃侃而談道,“咱們先歷數一下古來興衰,先說那戰國,當時七雄并立,其實真有雄霸天下之資的僅有秦、齊、楚三國而已,趙、魏再強,以其四戰之地,也難長久;以后楚漢相爭,若淮陰侯聽了那蒯通之言,豈不要出現一個三分之局?雖未必長久,卻是這個道理……光武稱帝之初,光武在河北,赤眉在關中,劉永在梁地,也險成一個三分之局,虧得光武仁義為懷,得道多助,雖四面為戰,卻終立于不敗,再延漢祚兩百年。此后那魏、蜀、吳三分天下,便是匹夫豎子也是耳熟能詳;此后三分的,又有東魏、西魏與南朝,隋唐大亂時,李唐初定北方時,兩湖尚有蕭銑獨霸,江南尚有輔公祏稱雄……”
王冕談到這里,劉基覺得其中不免有些牽強,便忍不住插言道:“先生覺得北宋之時,西夏、遼國與我并立,可也算是三分之局?”
“呵呵,要害不在這里!三分的有無是根本,而時間之短長非也,老夫之意,是講天下若亂,最易出現三雄并立之局,為何?天時、地利、人和也!”
“此話怎講?”劉基的胃口已經被吊起來了。
“天時,就是以中國之地大,一旦天下土崩,局面便不易收拾,必將出現群雄并立之局;地利嘛,就是中國多山川河流,多雄關險道,而中原四戰之地最不易立國而幸存;至于這人和,就是我中國之人所固有的鄉土之情、宗族之誼嘛。再有就是三強間最易形成制衡之局,若皆為雄主,一番合縱連橫,那再創出大一統之局,在一代人之間就不易了。”
“哦——”,劉基似恍然大悟一般,又問:“那來日三分之局,先生可有何具體指點?”
“嗯”,王冕緩了緩氣,道:“如今那關中人少,來日中原逐鹿,想必是沒份了!老夫說這三分之局,一當在河北,一當在兩湖,另一嘛,當在這江淮一帶。”河北指黃河以北。
“先生何以見得?”
王冕賣了一會兒官子,方道:“方今天下稍大些的亂局,多半由這白蓮教而起,皆因這白蓮教眾嚴密組織、遍布天下。而據老夫所知,兩湖有甚多白蓮教眾,此地之局有類蜀漢,其今日地廣人眾,又雄踞長江中游,足以同其他兩強相頡頏;同樣,兩淮之間也多白蓮教眾,又此地民風強悍,雖未必能席卷河北,然席卷柔靡之江南則綽綽有余,有類孫吳而勝于孫吳;至于那河北嘛,朝廷根脈所系,想來再出個曹孟德的幾率較大。三強并立,最終鹿死誰手,自當看天意來定了!”
王冕先生點破了如此玄機,劉基精神為之一震,不禁站起來拱手道:“先生真是一語點醒夢里人,先生學究天人,燭微慮遠,深悉古今之變,晚生受益,何止是多讀十年之書!想辛稼軒當年亦不過如此也!”
當年辛棄疾在做滁州知州時曾經預言說“仇虜六十年必亡,虜亡則中國之憂方大”,那是淳熙元年(1174)之前的事情,到宋端平元年(1234)時,金國果然滅亡了,而后來崛起的蒙古也果真成了比金國還要可怕的敵國,南宋也因此在金亡四十多年后滅亡。
“伯溫,你將來作何打算?”王冕笑問道。
“一旦天下分崩離析,雖又是我華夏一劫,其間亦必有王者之興,看來晚生要做兩手準備了,呵呵!”劉基雖如此說,但心里還是希望社會能夠安定些,因為那種十室九空的亂世太悲慘了。
“前些年有一樁怪事,司天監奏天狗星墜地,當血食人間五千日,始于楚地,遍及齊、趙,終于吳地,而其光不及兩廣。這也是非常之兆,那彭和尚乃楚地之人,或許此兆就在應驗之中!”王冕補充道。
“前年杭州大雨,忽有二魚落于省臺之上,蓋鱗介【比喻水生動物。】失所之象,恐終為兵禍。亂世出妖孽,于今可證矣!”劉基突然又想到一樁事,“前番晚生途經婺州時,當地文友齊琦,也曾預言說什么十五年后京師將南遷千里。當時晚生還覺其大謬不然,今日經先生一番點撥,倒覺這齊氏之不凡!”
劉基說完,王冕站身起來,說了句“且等一等”,便轉身走到屋子里,取出一疊文稿放在劉基面前,鄭重其事道:“這是老夫仿照《周禮》所著一編之書,意在恢復漢家禮儀,隱微之要義在于臧否古今儀制,題目至今還未確定。今交由伯溫你帶下山去,他日持此以獻明主,也算為開創太平之世獻出一份綿薄之力了。”
“呵呵,晚生與有榮焉!”說著,劉基恭敬地接過了書稿。
劉基在王家又住了兩天,跟著王先生到一處深潭釣了很多魚,也聆聽了王先生的許多宏富高論。就在依依不舍的劉基將要告辭時,他便悄悄地把王冕的兒子叫到一邊,給了他些銀兩,一為答謝管待酒飯食宿之恩,二來也為酬謝王冕先生賜畫贈書(法)之情。
劉基歸家之后,朝局果然為之一變,至元六年(1340)二月,皇帝在脫脫等人的幫助下將右丞相伯顏扳倒,實現了“親政”的理想。次年,皇帝改年號為“至正”,意為“最中正之道”,大有刷新政治之意。同年,皇帝任命脫脫為中書右丞相【元朝因尚右所以特在中書省設立右丞相之位,在右丞相以下有左丞相,各行省最高長官為左丞相,左丞相以下為平章、右丞、左丞、參知政事等。】,總領軍國重事,大元王朝由此開始了一系列的更新和改革,史稱“脫脫更化”。
劉基受此鼓舞,又開始決定要重新步入仕途,擔當起讀書人治平天下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