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之于中國,是一張有力的名片。然而我之前去北京玩時并未到故宮游走,一是人多的地方會是我感到有些不舒服,二是和太熟的朋友出去玩多半是沉浸于朋友間的玩鬧而非欣賞景觀。再說風景常在,老友難聚,孰重孰輕我自有我的分辨。
終于這次去沈陽還是專程拜訪了那里的故宮之一。
為了收門票(嗯,這是我的猜測),故宮建筑群被現代圍墻方方正正地框在中間。外圍繁華的現代城市和一個故宮風格的步行商業街緊緊地扣著它。唯一符合故宮原本氣息的是墻外街邊樹蔭里的一位街頭畫家,頭發花白,灰帽灰衣灰褲,坐在一只折疊椅上,手執鉛筆,在膝上的素描本上三筆兩筆地勾描著。旁邊倚著一輛老式自行車,老人、舊車、故宮,相映成趣。
繞過一段圍墻,到了售票處,這里已經喧鬧了起來,人多嘴雜。就在要買票的時候,一個猥瑣的大叔湊上前來,一邊把一個所謂護身符往我手里塞,一邊念叨“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我老家就是個佛教旅游區,我當然知道他是要我“捐錢”,趕緊把手一背,“RAmen,我是信Flying Spaghetti Monsterism的,我跟你講啊,是意大利面創造了這個世界,面神才是唯一的真主……喂喂,你別走啊……”
相較于北京故宮,臺北故宮得其文物之異彩,而沈陽故宮承其建筑之風范。說是古時候君臨天下的皇帝老子住宿辦公之所,當時的氣勢恢宏到了如今也不過爾爾,因為修繕或者說翻新的程度沒有北京故宮好,如果不是里面人聲紛揚甚至會有一種破敗的感覺,倒也增添了一份歷史感。
許多宮殿的墻面上的漆皮已經皸裂,形成像冰裂紋一樣的效果。頂上的脊獸經過三百多年風雨的洗禮以及數十年霧霾的浸泡,尤然可辯面目,只是沒了往年的凜凜威風,瓦當上的憨憨的虎面也是透出一股萌意。
宮殿內保養的干干凈凈,纖塵不染,屋頂的彩繪十分清晰,大概是后來畫上去的吧。清皇宮內佛教的意味比較濃,很多宮里都有擺著香爐供奉著佛像,墻上的海報和屋頂的彩繪也往往是佛教相關的。一個展覽廳內還掛有慈禧扮觀音相的照片,歪戴著唐三藏式的頭飾(我不清楚這東西是否可以稱為帽子,姑且籠統的說頭飾吧),表情和藹而肅穆,坐于假山前,面對一片荷塘,邊上立著宮女和太監扮演的童子,嚴肅得十分幽默。
關于建筑,負有盛名的不少。鳳凰樓頗有幾分氣勢,三層樓重疊著,遍身朱漆,又筑于高臺之上,令人仰而視之。文溯閣聽說是四庫全書的儲存地,可是也不允許看,只好心向往之,本身建筑倒是普普通通。崇政殿,也就是人們所說的“金鑾殿”,可能也就比兩間學生宿舍大不了多少,中間擺上一把龍椅就已嫌擠,遠不像電視中那樣寬敞。相較之下最有皇家氣勢的我認為是大政殿,它雖高不及鳳凰樓,大不及崇政殿,只是一個小小的重檐八角亭子。它處于一條大道的盡頭,道路兩旁臣服著左右翼王以及八旗辦公的十王亭,門前兩根大柱,上面各有蟠龍張牙舞爪,睥睨九州。看得我想坐上里面的龍椅,微抬下頜,以方便我的眼睛更加居高臨下,“小旋子,你去叫張XX進來遞牌子。朕要親自問問他為何給朕的微積分三2.6的績點!”
至于清寧宮、關雎宮、衍慶宮、永福宮……一系列宮猶如飯店里包間的雅字,什么松韻、竹濤、梅苑、蘭梢……只是名字不同,里面幾乎是同構的,乏善可陳。唯一,哦不,是唯二值得去注意與比較的可能是每個宮門側的那兩個青花瓷旗袍姑娘了。
這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故宮中的石獅紛紛活了精神抖擻,神采飛揚,向著宮外怒吼,一副要攻過去的樣子;脊獸們也加入了,呼風喚雨,好不威風;瓦當上的虎面漸漸清晰,漸漸猙獰,竟長出身子,跳下檐來。菩薩放出金身,雙手揮舞著,眾石獅,脊獸,虎面引吭高歌,赫然是唐朝的《國際歌》。
“最恨那些毒蛇猛獸,
吃盡了我們的血肉,
一旦把他們消滅干凈,
鮮紅的太陽照遍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