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15日 星期四 陰
初冬季節,最后幾片葉子孤零零地站在枝頭,倔強著不肯落下。
帶著濃濃寒意的風肆意地搖動著樹梢,幾片葉子終是沒有站穩,被迫離開枝頭,在空中無奈地翻飛、跌落下來。
她蜷縮著雙腿,坐在靠窗的床上,呆呆地望著窗外庭院中那幾顆樹,有些困倦,有些寒涼。
合上手里的書,閉上眼想要睡會兒,可是這樣的環境對于沒有安全感和淺眠的她來說怎么可能睡得著。
側著耳朵聽著門外的腳步聲。這些日子以來,她又增加了一項新“本領”:偶爾可以用腳步聲來識人。
就像此刻,腳步聲一輕一重。輕的不疾不徐,重的反而細碎又快,應該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女人心情似乎不錯,也不著急,孩子緊追著女人。
那個快且穩、重,感覺有力的腳步聲,一定是那個笑起來暖暖的男人。這不,片刻她就聽到他爽朗的笑聲灑落在門外。還有,那個聲音嬌嬌脆脆的漂亮女人的腳步聲是急促的,有時候輕有時候重,但她還是可以分辨出來。
門外的腳步聲沒有了,很安靜。經過剛剛一番“新本領”的展示,倦意倒是沒有了,但覺寒意更濃。
她用冰涼的手去揉搓冰涼的腳和發麻的小腿,希望可以暖和一些。她想,這個時候,若是有雙溫暖的手來牽著她,她會毫不猶豫跟著他走的。
記憶中,爸爸的手是最溫暖的。小時候,她最喜歡把自己小小肉肉的手放進爸爸的掌心里,那溫度剛剛好。長大后,她一直在尋找一雙溫暖的手。
可是,當真有溫暖的手向她伸來時,她又覺得那些人的手溫暖是溫暖,但溫度沒有一雙是適合自己的。
她對于溫暖與溫度是有些苛刻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所以到現在她寒涼的手只能在風中獨自凌亂,愈發的寒涼。
揉搓的手腳都有了絲絲暖意,她不禁為自己剛剛的“多愁善感”啞然失笑。都多大人了,還矯什么情呢?
必須趕快轉換情緒的“調頻”,她給自己的情感知覺功能發出了“指令”,同時打開音樂,點開我的收藏。
“是誰在敲打我窗,是誰在撩動琴弦。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漸漸地回升出我心坎。記憶中那歡樂的情景,慢慢地浮現在我的腦海。那緩緩飄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只有那沉默不語的我,不時地回想過去......”
沒有伴奏音樂,蔡琴低回委婉、淳厚沉穩的聲音干凈的、緩緩的在耳邊響起。
不知不覺中,她已淚流滿面。
那些被遺忘的舊時光紛沓而至,觸動了她的心弦,照亮了她內心最柔軟的那個角落。她哭著哭著又笑了,像個孩子似的。
曾經的她,是個多么感性而單純的女子,簡簡單單黑白分明,愛就愛了恨就恨了,對人對事善意滿滿,相信一切美好的事物,用一顆童真的心去溫暖身邊的人。若有人給她五分溫暖,她必回報十分的愛。
曾經的她,自信滿滿,陽光開朗,無畏無懼,笑容明媚,眼神干凈如孩童。
而現在的她呢?還是曾經的那個她嗎?是,又不是。面目有些模糊又似隱約可辨。
那些被遺忘的舊時光,在蔡琴的低吟淺唱中被喚醒。
她用寒涼的手抹去眼淚,再望向庭院中那幾棵樹木。葉雖已盡落,但樹木依然挺拔傲立,靜靜地等待著下一個春天的到來。
門外腳步聲又想起,有細碎的,輕緩的,穩重有力的;有高跟鞋的聲音,也有孩童跳起來的聲音……
那個笑起來暖暖的男人推門而入向她走來,笑容溫暖可親,帶進來一室的陽光,她感覺寒意頓時散去了大半。
她對眼前這個男人有著莫名的熟悉感和信任感,平常對待不熟悉人的抗拒與警惕感竟然全沒有了。許是因為他的笑容吧?抑或是因為他的眼里有著那些被喚醒的舊時光?
她第一次主動伸出寒涼的手,像個淘氣任性的孩子歪著頭對他說:“嗨,我是認識你的,很早以前,在那些被遺忘的的時光里。”
他的手干燥溫暖,有著記憶中爸爸手掌心的溫度。她看到有陽光從他眼里跳出落進她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