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出差,偶然和一個男生坐同一輛車,以前知道他,但從未說過話,就是在車上也沒怎么交流。后來因為工作原因電話聯系之后加了微信。也是在加了微信之后才知道,他竟然會寫詩,雖然他的詩不是我喜歡的風格,但是我喜歡和有才華的人交流。
微信真的是降低了交流的時間和空間成本,后來他經常在微信和我聊天,小說、詩歌、旅游、運動、星星、月亮、工作、生活……聊了很多,彼此感覺很好。從那時起,我的手機里住著一個我喜歡的人。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有次他說剛好路過我這里,送我一本書。見到面,書交到我手上,簡單地聊了幾句,他就離開了,這是第一次面對面交流。而我之前所有美好的感覺都不存在了,直到見面我才知道,我一直在和一個我幻想中的人聊天,之前的美好感覺不過是一種類似愛情的想象。
后來他還是在手機里和我聊天,但我不再熱情回應,他也有所覺察,再后來就不再聯系了。
我想起馬爾克斯的小說《霍亂時期的愛情》中的阿里薩和費爾明娜。一對少年男女,沒有過單獨的相處,沒有過面對面的溝通,基本的了解也談不上,唯一的交流就是書信,還有阿里薩寫給費爾明娜的詩歌。他們在來往的書信中談到婚姻,彼此確認對方為未婚夫妻。事情敗露,費爾明娜的父親阻擾,然后帶著她長途旅行。旅行中雙方仍利用電報保持聯系,這有點像人份兩地的網友,日思夜想,沉浸在愛意中。
直到旅行回來,他們相見的那一天。費爾明娜沒有感到愛情的震撼,而是墜入了失望的深淵。在那一瞬間,她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對自己撒了一個彌天大謊。她驚慌地自問,怎么會如此殘酷地讓那樣一個幻影在自己的心間占據了那么長時間。阿里薩沖她笑了笑,試圖對她說點什么,想跟她一起走,但她揮了揮手,把他從自己的生活中抹掉了。
這是一個典型的見光死的故事,雖然費爾明娜之前見過阿里薩,但是旅行歸來她找到了自己的節奏,她對阿里薩的狂熱有了自己的認識,阿里薩不是她想要與之共度一生的那個人。感情是相處出來的,不是寫信寫出來的,語言的魔力和虛妄恰在于此。在他們見面的那一刻,費爾明娜迅速意識到這段被語言構建出來的感情有多虛弱,它來源于對愛的描述和想象,而不是對愛的感知。
這雖然是小說中的故事,但是在真實的生活中,把幻象當做愛情的大有人在。民國傳奇才女林徽因就是徐志摩心目的完美女神,他癡迷于他的女神。然而,林徽因后來對他的兒子梁從誡說:“徐志摩當時愛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詩人的浪漫情緒想象出來的林徽因,可我并不是他心目中所想的那樣一個人?!?/p>
這也是很多網戀見光死的原因,很多感情的一開始,雙方都沒有看到對方的真實存在,都是在很大程度上將自己腦子里的愛人原型投射到對方身上。而總有一天會發現,真實的愛人和想象中的愛人并不相符。費爾明娜愛的不是那個流熱淚、寫情詩的阿里薩,徐志摩愛的只是他套在林徽因身上的那個完美女性的幻象,而不是林徽因自己。
相反,很多夫妻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結合,他們之中不乏令人歌頌的愛情故事,這也不難理解。因為真正的愛情不是感覺,是行動。它不是幻象,而是和真實的人相處,是付諸行動,并隨著承諾、責任和付出而加深。
所以,你手機里有你喜歡的人嗎?你要想清楚那是幻象還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