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王百善家。日外

王百善正和媒婆談論婚事。

媒婆：東家，少爺的婚事已說妥，定在四月初八。親家老爺要求近期送“好兒”（中原方言：向女方送聘禮和喜帖），東家可早作準備。

王百善：準備個啥？找個人寫個喜帖不就妥了。

媒婆：親家說了，他們家是書香門第，送好兒那天親朋貴客來作陪，一定要把喜帖寫好。

王百善：怎么個好法？

媒婆：親家聽說天寧寺補字的鐘繇就是你家近鄰，這帖如果鐘繇寫，賓客面前可增個臉面，也顯得東家有品位不是。

王百善：這個么。

媒婆：還有什么不妥？

王百善：我們兩家可是死對頭，他能給我寫？

媒婆：哎呦，我當多大的事，聽說鐘繇不正在賣字募錢打井嗎，他既然賣字求財，東家花錢買字，天經地義。何況你大名鼎鼎的王百善也不差這點錢。

王百善：還不都是錢的問題。捐給他錢打了井，誰還掏錢買我的井水！自斷財路，我是不是個大傻冒!

一直一言不發王氏聽到這兒，終于坐不住了。

王百善的老婆王氏，平時沉默寡言，深居簡出，很少干涉丈夫的經營，家里的事一般也是王百善一個人說了算。

王氏：想當初俺爹答應俺嫁給你，不就是圖你王家有幾個臭錢嗎？孩子這么大了，三代單傳，你看把他寵成啥樣了。好容易碰上這樁好姻緣，你卻心疼錢了，你說，是你的錢重要，還是你兒子的婚姻大事重要？

王百善：嗨喲，老婆子，你整天跺三腳放不出個響屁，今個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不過媳婦說的也是，錢這玩意就是好東西，有錢能使鬼推磨。

媒婆：是呀是呀，東家，不是你家有錢，人家水靈靈的姑娘咋會看上你家傻里傻氣的兒子。

王百善：你、你、你，少說我兒子的壞話。

媒婆：呦呦呦，這會兒護上兒子了，剛才犯啥糊涂呢。如果還是心疼你那幾個臭錢，這樁婚事俺退了去！

媒婆起身就要離開，王氏一看不妙，趕緊起身拉住。

王氏：老嫂子，哪能退就退呢。你放心，有人能治他。

王氏話音沒落，就跑到院子一通喊叫。

王氏：胖墩兒，胖墩兒。

王百善這下子慌神了，趕緊跑出屋。

王百善：為了俺的傻兒子早日娶上好媳婦，今天老臉豁出去啦！

78、鐘府門前。日外

書桌旁依然里三層，外三層。

幾個老翁，在池旁的樹下抽旱煙閑聊。

長胡子老人用刀鐮打燃火紙，邊抽煙邊說。

長胡子：鐘家就是出才子，他曾祖父鐘皓坐館教書，弟子千人，桃李滿天下。如今鐘繇小小年紀，看那字寫的，真是有志不在年老少，無志枉活一百年??！

短胡子：鐘繇每天臨池學書，你瞧瞧，池里的水都給染黑了。

王百善多帶了幾個家丁，一來壯膽，二來示威。

家?。鹤屪專壹依蠣攣碣I字。

眾人見是王百善，紛紛避開。

鐘繇伏案寫字，頭也不抬一下。

王百善：我來寫副喜帖。

鐘繇仍不搭理。

王百善：（拍桌子，大聲）寫副喜帖。

鐘繇抬頭瞄了一眼，推了把王百善。

鐘繇：掏錢難買不賣物，不寫！

王百善：你寫一個字一貫錢，我一貫錢買一個字，你憑啥不寫！

鐘繇：你家井水一桶翻倍，賣你的字一個字翻十倍，愛買不買!

王百善：你——

王百善無言以對，難堪地瞪著死魚眼，氣哄哄的抬腿就要走。旁邊排隊求字的人等不及了，亂嚷嚷著讓王百善讓開。

老者：舍不得花錢就讓開！

青年：越有錢越摳門，有錢就該多掏。

? ? 老婦：他是怕錢夠了打井，他的井水賣給誰去。

胖墩從人堆里擠過來。

胖墩兒：哎呦，我的新媳婦要沒了，老爹，我給你拼命！

一伙人亂哄哄地把王百萬擠出圈外。

聽到兒子的示威，王百善咬牙跺腳，狠狠心，又重新擠進去。

王百善：為了兒子，我出十貫。

大家瞠目驚舌，齊刷刷看向鐘繇。

鐘繇仍埋頭寫字，不為所動。

王百善：（沖著家丁）快回去拿錢。

王百善對人群又拱手又作揖。

? ? 眾人也七嘴八舌勸說。

大嬸：王員外為了兒子的婚事也不容易，早點湊夠早打井不是。

王百善：是是是，也是為了獻點愛心嘛。

鐘繇抬起頭，先看了一眼旁邊靜靜研墨的英妹，然后鋪開紙。

王百善報上喜帖的內容。

特寫：隸書二十五個字。

負責賬目的鐘瑜查過字后，公布錢數。

鐘瑜：剛好二十五個字，一個字十貫，總計二百五十貫。

王百善：二百五十貫？搶錢吶！

鐘繇：嫌多？那就算了！

鐘繇欲撕喜帖，王百善趕忙攔住。

王百善：我出，我出！

王百善惜財難舍，在眾目睽睽之下，抓過錢票塞進功德箱。

王百善看了一眼英妹，氣兒不打一塊來，拉起英妹就走。沒走幾步，回過頭陰狠狠地沖著鐘繇吼叫。

王百善：這本帳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