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當我愛上了五月天,你卻走了”
01
如果說這世上所有的別離都是為了后面的久別重逢,那我寧愿你就活在我的記憶里,從未被重新開封。
曉云的婚禮,我被當成重量級嘉賓邀請出席,畢竟在高中那一群姐妹中,能堅持到現在還聯系的,只剩下我和曉云了。
可是曉云沒有告訴我,邢越也會來。不知道是她因為婚禮太忙了,忘了告訴我,還是因為她忘記了那段青春的記憶,還是她覺得過去那么多年了,關于青春的蛛絲馬跡早就應該被遺忘得一干二凈。
我還來不及準備接受,還沒來得及躲藏,邢越就已經闖進我的眼底。七年不見,他的容顏是改變了些,臉上多了一層歲月殘留的痕跡。可是他還是一樣的光彩耀人,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見。他穿了一件白襯衫,一條掉色的牛仔褲,抱著他的吉他,坐在酒席的舞臺中央。
他興許還沒有看見我,我現在走開或許還來得及。我拿了包,準備悄悄離開酒席。當我起身那一刻,舞臺上傳來了他的聲音,那聲音猶如隔著千山萬水也能準確無疑又深刻無疑地跌進我的耳里。
“很高興今天能來參加曉云的婚禮,七年不見,大家都還好嗎?今天被應邀來做婚禮的駐唱,真是一件開心的事,也勾起了許多回憶。高中時代到現在還能聯系,都是珍貴不已。下面為大家帶來一首,高中時代最具懷念的一首歌——《當你》。”
我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想要走開卻再也挪不開腳步。這首歌貫穿了我的整個青春,也承載了我的整個初戀。我看著舞臺上,抱著吉他唱歌的人,他已不再是少年,卻依然還是我忘掉的那個人。
凱魯亞克說: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而我不需要永遠年輕,只要見到邢越我就會永遠熱淚盈眶。
我都來不及回憶青春,邢越就已經出現在我的面前。
“好久不見。”邢越抱著吉他,站在我的面前。
“嗯。好久不見。”時隔七年,我在邢越面前依舊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這些年過得好嗎?”
“嗯。挺好的。”在無數個深夜里想念又怨恨的人,現在站在了我面前,我竟問候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把手機放在桌面,轉頭看向遠處忙著敬酒的曉云。和程飛談了七年,她終于要為人妻了。
“你結婚了嗎?”邢越問我。
“還沒。”我喝了一口酒,想要讓自己從混亂緊張的情緒中冷靜下來。對于結婚這個問題,我實在有好多話想要說,想要告訴他,我一直都在等他;想要告訴他,這么多年了,我還沒能釋懷;想要問他,那你結婚了嗎?
老天最愛作弄人,總給你一點希望,又會將希望湮涅。還沒等我問出那句話,不遠處一個扎著兩個小辮子的小女孩,朝我們這邊跑來,嘴里喊著“爸爸”,邢越蹲下,一把將她抱在懷里。
我愣在原地,看著邢越寵溺地看著小女孩,他眼里滿是疼愛。我心里某個器官好像被人狠狠地撞擊了一點,我疼得無力反抗。我從未見過邢越這樣的眼神,那是一個當爸爸的人眼里才會綻放出來的光彩。
“這是我的女兒,布丁,快叫阿姨。”邢越說得很自然,好像我們之間從未有過刻骨的回憶。
“阿姨好。”小布丁的嘴里發出稚嫩的聲音,將我的思緒里拉回現實。
“hei~,小布丁好。”我努力讓自己保持著平靜而溫和的笑,在孩子面前我盡力克制住自己。
邢越結婚了,邢越成為爸爸了,而新娘不是我,孩子的媽媽也不是我。
02
要在清醒的時候回憶過去,是最痛的,不如喝醉了,再回憶。
酒席上,高中的幾個同學圍成一桌,拿起酒杯,敬曉云和程飛。我給自己倒滿了酒,灌了自己幾杯。
曉云見我收不住自己的嘴,酒一杯一杯地下肚,她趕緊將我拉離酒席。留下那一桌準備“看戲”的人。是啊,他們一定都想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事吧。他們一定想要知道我到底會不會發酒瘋,然后對著邢越一頓臭罵吧。他們一定看見了我這副借酒消愁的鬼樣子了吧。還有邢越,一定沒有想到吧,七年不見我還是一樣地不會控制自己。
“當你的眼睛瞇著笑,當你喝可樂當你吵,我想對你好,你從來不知道,想你,想你,都能成為嗜好........”我在風中大聲地唱,哽咽的聲音從喉嚨里發出來,像是一陣怪叫,連鳥兒聽了都被驚走。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為什么我的心,明明是想靠近,卻孤單到黎明,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為什么我的心,那愛情的綺麗,總是在孤單里,再把我的最好的愛給你.....”我一會兒唱林大爺的歌,一會兒唱五月天的歌。從我的喉嚨里發出嘶吼,把喉嚨吼破都不足以宣泄我的情緒。
“林大爺(林俊杰)!他結婚了!他說過的,會在我們的婚禮上唱你的歌,會把你的歌都唱給我聽。可是他的新娘不是我啊....。”我用所有的力氣對著空氣喊了林大爺的名字,在被傷得沒有縛雞之力還手的時候,我唯一能想到的支撐就是林大爺。
“姚安,你能不能出息一點兒!邢越早就不是當年的邢越了,這么多年了,你為什么還是不能放下?”曉云穿著婚紗,美麗得像個天使,她的話卻句句如針,刺破我的肌膚,再刺痛我的心臟。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他回來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他回來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他結婚了?”我扯著嗓子吼向曉云,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向地面滾去。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程飛聯系到了邢越并邀請他來當婚禮的駐唱,他原本是想要給我一個驚喜,讓高中的幾個好朋友相聚。”曉云撫摸著我的后背,一陣風從后背吹來,明明是熾烈的夏日,我卻感覺到了一股寒冷。
我擦干眼淚,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
“曉云,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你不用管我,先回去招呼賓客。”我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朝暮色里走去,我想找個安靜又黑暗的地方一個人呆一會兒。
我想躲在黑暗的地方,讓黑暗將回憶困住,不讓它像瘋了一般跑出來驚嚇路人。
03
最是傷心的時候最不能聽情歌,可我的手機沒有情歌,只有回憶。
我翻開手機,手機屏幕就是林大爺和五月天阿信的合影,這張照片是阿信為林大爺寫《黑暗騎士》的時候拍的。因為邢越,我愛上了五月天,直到今日,我愛五月天就像愛邢越那么深刻。
照片里好像散出霧來,將我慢慢地拉進了一個記憶的閘子。
高二那年,邢越坐在我的后面,他整天都帶著個耳機,上課不聽課,下課就帶著耳機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作為好學生的我,對于他這種“不務正業”的學習態度,自然是嗤之以鼻。
他喜歡玩吉他,每天下課以后,同學都走完了,他還一個人在教室里擺弄他的吉他。而我之所以會跟他產生交集,是因為有一次我落了書本在教室,后來我折返回教室拿書本,剛好聽到他在彈林大爺的《被風吹過的夏天》。
我站在門口聽得入神,看著他的手指在吉他上游走,音符像是被他創造的精靈。我竟不自覺地跟著他的吉他聲哼唱了起來:
“還記得昨天,那個夏天,被風吹過的一瞬間,似乎吹翻一切,只剩寂寞肯沉淀
如今風依舊在吹,秋天的雨跟隨,心中的熱卻不退,仿佛繼續閉著雙眼,熟悉的臉又會浮現在眼前...”
音樂忽然停了,我還沉醉著。等我反應過來,邢越正看著我。我的臉瞬間就紅透了,站在那里尷尬地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會唱?”邢越沒有看我,而是繼續擺弄他的吉他。
“當然會!林大爺的歌就沒有我不會唱的!”我牛逼哄哄地說。
“看來是林俊杰是鐵粉啊。”邢越看著我,笑了一下。
那笑讓我非常不爽!然后我很大聲地說::“我是林大爺的鐵粉沒有錯,但是我可不是追星一族,林大爺對于我來說一種精神寄托,是信仰!”
邢越聽到我的話,抬頭看著我。他就那樣看著我。我以為他覺得我有點癡狂了,沒想到過了幾秒鐘后,他緩緩地開口了:“嗯。你說得沒錯。是信仰,是追求的精神寄托!”
我沒有想到邢越會認可我的話,在以前我說我的偶像是林俊杰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在笑我追星。沒有人真正了解和體會我的那種心情,有一個人他離你很遠,但是他卻成為了你生命中的一道光。他用他的方式告訴,要去追尋和擁抱這個世界,要對生活充滿希望,要對未來抱有虔誠的態度。
林大爺于我,就是這樣的存在。他的歌聲,他的笑容,他的才華都成為了我努力的動力,他是我努力的信仰,是我前進的力量。
“你也信仰林大爺嗎?”我瞄了一眼邢越。
“不是。我信仰五月天。”
04
邢越信仰五月天,就像我信仰林大爺。因為音樂,也因為信仰,我們找到了一個共同的靈魂。
上自習和晚修的時候,邢越會偷偷將一只耳塞塞進我的耳朵里,然后再將我的長發放下,將耳機的線遮住。從耳機里傳出來的都是阿信的聲音:我有我驕傲的倔強,握著雙手不放;你不是真正的快樂,你的笑像是你穿的保護色;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為什么我的心,明明是想靠近,卻孤單到黎明.......
我們總是聽同一首歌,一人一只耳機。
可是我喜歡林大爺,我只會唱林大爺的歌。有一天,邢越的MP3里突然多了好多林大爺的歌。他將耳機塞進我的耳朵里,得意地看著我。
我看了一下MP3里面的歌,少了好多五月天的。我問他為什么把五月天的歌刪除了,他說那些歌他都記在心里,隨時都能唱出來。其實我知道,是因為MP3的內存不夠,為了下載林大爺的歌,他才把五月天的歌刪除了一部分。
我看著邢越,忽而覺得這個少年真美好。
“你以后想做什么?”邢越問我。他坐在教室的桌子上,手里拿著他的吉他。陽光從玻璃窗里照射進來,落在了邢越好看的側臉上。
“嗯?我當然是想要考個好大學,好好念書啊。”我低著頭看書本,正在做地理課留下的作業。
“念書真的有那么好玩嗎?”邢越問我。
“哈哈哈,像你這種學渣是體會不到學習的快樂的。”我其實并沒有嘲笑邢越的意思,只是順口說了一下。
邢越不說話,轉過頭看窗外,一群鳥從天空飛過。我后來才知道邢越為什么會看著天空的飛鳥不說話,他心底的自由像是那群飛鳥一樣,只想去遠方。
“姚安,我們去看一場演唱會吧!”邢越忽然認真地看著我說。
“開玩笑啊?我們哪里有錢買門票啦?就算有錢,是去看五月天的,還是去看林大爺的?”我笑著說。
“我們看你家林大爺的。”
邢越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臺手機,里面是下載好的視頻,竟全是林大爺的演唱會。我們兩人坐在學校的廣場,晚風習習,月光溫柔,兩人捧著一臺手機,一邊看一邊笑一邊唱一邊尖叫。
也許是那晚真的太美好,以至于到后來我怎么也忘不掉那晚的微風和月光,還有邢越羞澀而溫柔的吻。
我們在石凳上坐著,我靠著他的肩。我想時光就在這里停止吧,此刻什么都是剛剛好,剛剛好的風,剛剛好的月,剛剛好的歌,剛剛好的吻。
“你會唱林大爺的歌嗎?你會把他的歌都唱給我聽嗎?”
“會。我會唱。”說著,邢越清清嗓子,唱了一首《當你》::
“當你的眼睛瞇著笑,當你喝可樂當你吵,我想對你好,你從來不知道,想你,想你,都能成為嗜好........”
時光靜止,我愿聽著歌走到天荒地老。
05
畢業,就像一場盛大的告別。青春的尾巴,總會像蝌蚪的尾巴一樣消失不見。
邢越注定是要自由,要漂泊,而不是要我的。高考畢業后,邢越約了我和曉云,還有程飛。說要為我們的青春開一場演唱會。
在學校的廣場,在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他第一次吻我的地方。邢越站在石凳上,抱著吉他,昏暗的燈光將他襯托得異常的高大,就像一個巨人一樣。
他對著我喊:“姚安,今晚我就把整個林俊杰唱給你聽!”
曉云和程飛在一旁起哄,我看著他,用力地點點頭。
“誰還記得是誰先說永遠地愛我,以前一句話,是我們以后的傷口....”
“藍色的思念,突然演變了陽光的夏天,空氣中的溫暖不會很遙遠.....”
“我們背對背擁抱,濫用寂寞在咆哮.....”
“她靜悄悄地來過,她慢慢帶走沉默......”
“不懂愛恨情仇煎熬的我們,都以為相愛只是風雨的善變.....”
“期待,期待你發現我的愛,無所不在,我自然而然地關懷.....”
“...........”
我站在風中,看著唱歌的少年,心里的歡喜和甜蜜將我包圍。我感動得哭,我哭得不成樣子。我想這一生,再遇不到第二個邢越了。
然而,所有的離別都是蓄謀已久。邢越抱著我,把臉埋在我們的肩窩。我們沉默地抱了很久,邢越才在我的耳邊說:“我們分開吧,我想要的是自由,你想要的是大學。”
我的身體像被人推進深淵一樣,我一直往下墜,抓不到任何的藤蔓拉扯依靠,最后跌落在深淵里,再也站不起來。我顫抖著身體,死死地拽著邢越,我想將他嵌入我自己身體,這樣他就不會離我而去。
我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衣領,卻沒能留住他的腳步。他想要的自由,他想要的夢想,都是我給不了的。而我想要的未來,想要的穩定,也是他給不了的。
邢越走了,我多想告訴他。我也準備了禮物,我也學會了五月天的歌。
我也想把五月天唱給你聽。
06
你把整個林俊杰唱給我聽。
我愛上五月天的時候,你卻已經走了。
愛過的終究是遺憾,青春里那張揚的那幾年,再也回不去。
邢越離開后,便再也沒有音訊。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遇見什么樣的人,經歷了什么樣的事。他消失如同透明的空氣,感覺不曾來過,卻重要得令人無法忘記。
我把他送給我的那些林大爺的專輯統統收了起來,放在床底下的箱子里,再也不敢打開。我為他準備的五月天的海報和報紙,統統藏了起來。我想,如果哪天他回來了,我還可以送給他。
我等了七年,那些被珍藏的林俊杰和五月天也陪我等了七年。
可是他一直都沒有回來,一直杳無音訊。
后來我考上了中意的大學,進入了中意的公司,卻再也沒有遇見像中意邢越那樣中意的人。
回憶走到這里,也慢慢地學會低頭向現實妥協。我將臉上的淚水擦干,走進洗手間,洗了臉,重新梳了頭發,化了妝。
酒席還是很熱鬧,氣氛還是很喜慶。
我端起酒杯,向曉云和程飛走去,敬了一杯酒。
我走向邢越,向他敬了一杯酒。
“你沒事吧?”刑越一臉擔憂的問我。
“沒事啊。剛才只是有點不舒服,吃了點藥就好了。”我禮貌的笑。
“沒事就好。”
我很清楚,有些人等不到的,就要放手。
我回到了座位上,跟以前的同學談笑風生。
“阿姨,你真好看。”小布丁突然撲到我的身上,對著我說。她的眉眼很像邢越,想必她的媽媽也是個美人。
“小布丁,真乖。”我伸手將她抱起來,讓她坐在我的腿上。
她將手里的芭比娃娃給了我,說是送給我當禮物。我摸了摸她的頭,點頭說好。
小孩子真是可愛呢。
文|北寄
音樂|<她說>
寄語|夢醒時分,就不要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