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子小沫
努力克制,拼命隱藏,眼角的淚還是肆意劃過臉龐,一滴,接著一滴。委屈像開了閘的水,奔流不息。辦公群里分流進城的名單公布,我是顫抖著點開文件的。
從第一個到第十一個,我盯住手機仔細數著,使勁下翻表格,最終徹底確定名單里沒有我。失落的大手把我拉入深淵。查看文件通知,根本沒有明確的條件規定。也就是說,本次分流只要填了申請表,每個人都有同等的機會。
那我就不理解了,憑什么不能是我?我瞬間血液飆升。我氣憤,我不服。為什么?
我在群里公開詢問校長:
請問分流是按照什么樣的標準確定人員?
可這樣的問題一拋出去便石沉大海了。解釋不清楚時,假裝看不見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我私信校長,他回復了。理由如此牽強,他說得理直氣壯、風輕云淡。英語組有6個名額,語文組只有1個名額。
1個名額,可為什么不能是我?我心想。
他必然有無數蹩腳的理由來搪塞我。行吧,多說無益,一切皆成定局,我便就此作罷。
可是,我心里過不去這道坎。
事后發問固然于事無補,可我就是要表達我的疑惑,同時也替敢怒不敢言的老師們發聲。別人或許會笑我年輕氣盛,笑我是只出頭鳥,我不在乎,因為我無法抑制自己的憤怒,也無法看淡這件事情。
我是個農家孩子,父母都是農民,沒有“關系”和人脈,事業上全靠自己。在這場進城的“戰爭”中,沒有“關系”很難成功。這是我早該醒悟的。當初要是少點期待,平常心看待,現在也不至于這樣失望。
旁人都勸我,這種情況肯定要“關系”,可是,我偏偏就抱著僥幸心理憧憬了一路。
“十多個名額,總會給我這種沒‘關系’的人剩一個半個吧。”我嘗試安慰自己。我忘記的是,富得流油的肥肉誰都會覬覦,慢一步連骨頭都不剩。我還是段位低了。
暗箱操作的事屢見不鮮,只是這種肆意妄為、毫無公平可言的事放到明面上來了,就讓人倍感窒息。學校領導省略選拔過程,直接定人的做法著實讓人心寒。此刻,不能通過分流進城的遺憾已不算什么,更讓人崩潰的是,眼前這黑云般沉甸甸的社會現實。
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這么深深的無力感,原來世界一直不是我看見的那個樣子。“黑暗的社會”這五個字在語文試卷上做答是那么輕飄飄的,直到真正體會,才發現重千斤。
我仿佛置身迷霧之中,無論怎么掙扎也動彈不得。曾經在書本中憐憫社會底層人,同情他們受人擺布,無力主宰個人命運,可現在不得不共鳴底層人的這份悲哀。
很不幸,我是新時代的底層人。
為什么只是抱怨、憤怒,卻不付出行動去改變?榜上無名的老師必然和我一樣生氣,可大家終歸會接受不公平的結果。我們好像習慣了被安排,習慣了忍氣吞聲,習慣了敢怒不敢言。奮起反抗是勇敢者的冒險,普通人不過吵吵嚷嚷一場,然后該干什么干什么。
如果去找校長理論,無非是自討沒趣,得罪人還面臨被穿小鞋的下場。若是向上級部門匿名反映,說不定官官相護,無功而返。
總結就是,沒有“關系”的人,連站起來反抗都不敢,因為承擔不了失敗的后果。
或許這也是另一種程度上的縱容,因為大眾的懦弱,所以權勢的欺壓變得理所應當,甚至變本加厲。我特別崇拜歷史上揭竿而起的農民英雄,他們用生命在爭奪公平正義。
我成為不了這樣的英雄。
在這以前,文字對于我的意義更多的是記錄、宣泄,現在還增添了揭露和控訴。我想起了作家魯迅,在那個年代,用文字控訴不合理的社會現象,用手中的筆喚醒沉睡的靈魂。一介文人,不能上陣殺敵,無法改天換地,便只能用文字揭示這個社會殘酷的現實。
不及文學大師魯迅的文章振聾發聵,我只是蕓蕓眾生中一位普通的揭露者、發聲者。
我所經歷的黑暗,在你看來也許微不足道,因為你曾經或者正在被黑暗團團圍住,幾乎被吞噬,但請注意,我們面對著同樣的“敵人”。
有人勸我,改變不了環境就改變自己。
我腦海里浮現的是李白那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我骨子里是不愿意去討好上級,功利性地結交關系。我想靠實力去獲得我想要的東西,拒絕厚著臉皮圓滑世故地求別人用權力幫我一把。
要是在古代,我必然也是個被一貶再貶的文人,到哪都留下我失意的詩篇。
可是,當我拼命去觸碰目標卻失之交臂,別人找“關系”一句話就能解決問題時,我又會難受,我的努力就像個笑話。我在一座迷霧森林里,我該何去何從?
或許只有足夠優秀,別人找“關系”也擋不住你的光芒時,你才算真正在黑暗那掰回一局。
控制不住情緒時,與文字交流,寫著寫著,心就變得平靜,看待事情也變得理智,那些一時接受不了的事也開始哄著自己去接受。
天無絕人之路,當下逢低谷只是在當下,堅持爬上來便是。沒有什么比活著更為重要。事已至此,坦然接受,重做打算。深陷其中,痛苦的終究是遍體鱗傷的自己。
或許未來某天翻看現在的心情,會淺淺一笑,那些過不去的坎其實輕易就能跨過去。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24.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