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奶牛場擠奶。皮爾斯先生指著那些奶牛，對我說，此生她們就是他的最愛。我看了一眼那些個奶牛，一個個膘肥體壯，圓滾滾的，就跟雍容的貴婦一樣，身上的毛色光滑發亮，黑白分明，圓鼓鼓的肚子崩的跟氣球似的。

這片牧區位于A市的郊區外，很僻靜，是個很好的隱遁之地。偌大的奶牛場里，放養著十多頭奶牛，看護和照料的人只有皮爾斯先生一人，幾十年如一日，除此之外，就是隔三差五來運送牛奶的大卡車。我的到來讓皮爾斯先生格外欣喜。

他說，上帝總算賜了一個活人過來，我再也不用每天對著石頭說話了。聽到他這么說，我很想插一句，你也可以對著心愛的奶牛彈彈琴。

至于我，簡單來說，我是來這邊游學，順便到皮爾斯先生的農場里幫忙擠牛奶，掙點生活費。皮爾斯先生個子不高，長得很壯實，稀稀落落的幾根黃頭發飄零在頭皮之上，灰色的眼眸，短短的睫毛，嘴角總是向上揚起。他把樓上的一間空房子收拾干凈，讓我住。他說，本來是準備給自己的孩子睡，不過現在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我每天上午都要去上課，三餐都由皮爾斯先生來做。他是個很不錯的居家男人，非常喜歡美食和做飯，多年的孤寡生活之后，現在重新又拾起了自己的手藝活兒，對此，他樂此不疲，完全不收取我任何費用，我當然又是感激又是慶幸。再說，我的到來讓他的廚房都蓬蓽生輝了，至少，灰塵不見了，餐具也開始變得锃亮起來，整個屋子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有一次，我兩坐下來吃早餐。他煎了雞蛋，還有牛奶和水果燕麥粥，非常豐盛，如果是我自己一個人做早餐吃，頂多一個水煮蛋加兩個包子。

我吃到一半的時候，問他，你沒有結過婚嗎？他一聽咯咯笑起來，說道：我都這把年紀了，怎么可能沒結過婚？

確實，他這把年紀給我當爹都綽綽有余，從他的舉動中，也完全是把我當孩子來看待。我又忍不住問：那你的妻子，家人呢？皮爾斯先生頓時臉色沉重了起來，他吃了幾口燕麥粥，回答：早離婚了。離婚前，我們一直沒有孩子。這令我更加好奇了，繼續追問：為什么離婚？

皮爾斯先生長嘆了一聲：因為我的奶牛。我問：這跟你的奶牛又有什么關系？他說，我有一次喝醉了，跟妻子拌了幾句嘴，情緒失控之下，罵她是個婊子，丑娘們兒，那幾頭奶牛都比她性感。她一聽這話就急眼了，直接沖著我吼，既然你的奶牛那么性感，你每晚跟她們去睡得了！然后她生氣地破門而出，揚長離去了。沒過幾天，一張離婚書就放在了我眼前。她說，簽吧。我拿起筆想了想，看了她一眼，覺得安靜的奶牛確實比這個整天轟炮機似的女人要好多了，于是我就簽了。結果她坐在那兒開始哭哭啼啼，罵道，混蛋，你還真敢簽！你別后悔！從我手里奪過離婚書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問，那你后悔嗎？皮爾斯先生說，其實他就是想找個能說說話的對象，至于婚姻，單身都這么多年，早就完全沒有興趣了。而女人，除了寂寞的時候，幻想一下，也沒有別的想法了。

每天我都要起很早趕最早一班車去市里的學校，來來回回總共要兩個小時的車程。差不多每天下午一點多我才能回來。每次皮爾斯先生都會興沖沖地等我回來，然后開始做飯，他最拿手的就是把各種土豆變戲法似的做成各種菜，煮的，烤的，炸的，煎的，無所不用其極。在所有的土豆菜品中，他唯一漏了一道做法，那就是土豆絲——有醋溜的，也有混合辣口味的！我提醒他的時候，他欣然接受，表示下次一定弄盤土豆絲，其實我剛提醒完他，就已經腸子悔青了，這幾天天天吃土豆，淹沒在土豆的淀粉里，我都快窒息了。

下午時分，那輛大卡車來了。我鉆到奶牛肚子底下擠牛奶，皮爾斯先生則把擠好的大桶牛奶一桶桶抱上車，放好。

當然，除了皮爾斯先生的牛奶之外，司機還要去別家的奶牛場，光靠皮爾斯的這幾頭小奶牛，全市的人會把她們榨成牛肉干的。

我像只猴子一樣來回在母牛的肚子底下穿梭，擠到最后一頭奶牛的時候，那大姑娘低頭看著我，還不停地沖著我哞哞叫，我沒理會，把胳膊伸長了，在她肚子底下摸索著找奶頭。我摸到一個熱乎乎，肉肉的，又硬硬的東西，心里還納悶，她們的乳房不都軟軟的嗎，怎么這個手感不一樣，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我的手一直在努力上下來回摸，突然我感覺到一股熱乎乎的液體流進了我的手心，順著指縫往下滴落。我以為是不小心把牛奶擠到手里了，趕緊把桶放近點，免得流到外面浪費。就在我把桶拉近，擼起袖子，雙手摸過去，準備開始大干一場的時候，我無意間一低頭，頓時傻眼了。

立在我眼前的并非是那個熟悉的，大大的，圓圓的，軟乎乎的乳房，而是長長的，粗粗的，此刻正興奮得勃起的生殖器，直指前方，熱血滾滾！我當時有點驚呆了——天哪，我剛才干什么啦！奶牛怎么會有公的，不都是母的嗎？最起碼，在奶牛場，不都是母的嗎？

皮爾斯先生在外面喊我，我這次停下滿腦子混亂的疑問，提著半桶牛奶出去了。他看了一眼，說，就這么點了？我點點頭，嗯，都擠完了。

司機給他算完錢，就開著車走了。回到屋里，我跟皮爾斯說我剛才摸到了一頭公的奶牛。他瞪大眼珠子，半張著嘴，看著我，然后放聲大笑起來，笑得我臉上一陣陣發熱，跟紅燒豬蹄子似的。他說，沒什么害羞的，等你有了男朋友，嘿嘿，就習慣了。關鍵是，我還沒有男朋友，也沒碰過男性的那東西，第一次摸，居然還是一頭公奶牛的！這一點讓我很羞憤，覺得自己被它占便宜了。

皮爾斯先生坐在沙發上，就開始自言自語：到底是誰家的奶牛，跑到我這里來了？

我直接說，管它是誰家的，肯定是頭種牛，何不趁此機會，給你生幾個小牛仔？

他一拍大腿，高興得跳將起來，越發的紅光滿面，說：好主意，好主意！這要在平時，借種還要錢呢！

我問：現在就去？他說：這么好的機會可不能白白錯過。于是我們兩鉆進了牛棚，姑娘們一個個溫順地大張著眼睛看著我們，走到最后那個位置，我指了指說，就是它了。皮爾斯先生走過去，拍了一下它的屁股，說道：小伙子，今晚全靠你了！

說完，他把它拉出來，拉到另外一個面積大點的棚里，然后示意讓我牽一頭母牛過去。我看著這些漂亮的女孩，一個個都長得黑里透白，目光如水，聽話又乖巧。為了公平起見，我說：看見走出去的那頭帥哥了嗎，你們誰想被上，就請叫一聲。結果，她們一個個瞟了我一眼，把屁股對準我的臉——我以為要噴牛糞到我臉上，或者踹我一腳，以表示對我這么粗魯地問話的懲罰——沒有回應，低頭繼續一聲不吭地哼哧哼哧吃草。

皮爾斯在外面喊我：好了沒有？我就順手牽了一只走出去。她還有點不情愿，僵著脖子不愿意走，看來比起找帥哥傳宗接代，她更愿意做個吃貨。但是最后還是被我強行拉出去了。

皮爾斯將他們圈在里邊，關好柵欄，然后坐在柵欄外的木凳上，兩只手托起腮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兩。

我問：你不打算回去了？他搖搖頭，說：今晚上不睡了，我要讓我的小牛奶們都懷孕，多給我生些小崽子。

我聽得目瞪口呆，說：都懷孕？十幾頭母的，就一個公的，你想累死他嗎？

皮爾斯先生轉過臉，瞅了我一眼，說：這是他的福分！

我疑惑不解地問：你怎么知道這是他的福分？

他噗嗤一笑，說：因為我是男人！

好吧，對于他的回答，我表示無力反駁，皮爾斯先生早已把自己當做種牛，而奶牛在他眼里就跟男人看女人是一樣的。為什么會這樣，估計只有兩種原因，一是寂寞惹的禍，二是人跟動物相處久了，也許真的會分不清自己是哪個種類了——比方我自己養狗，時間久了，我也會把它當人看，跟它聊天，跟它說心事，傷心了求它安慰，求它抱抱哄哄我；估計它心里把我也會當做同類來看，這么一想，就想通了。

我打了個哈欠，說我要去睡覺，不奉陪了。他點點頭，讓我回去。

第二天早上，我走下樓，皮爾斯先生一如往常正在準備早餐。我問他，昨晚戰況如何。他高興地說，非常好，現在十多頭奶牛，估計80%可以確定會懷孕，我向他豎起大拇指，你厲害！又問，那剩下的20%呢？他說，種牛累到了，估計是身體被掏空，現在還在牛棚里臥著，起不來。

我拿起一塊三明治，邊吃，邊說：要是它累死了怎么辦？他笑著搖搖頭，把熱好的牛奶端過來，坐下，說：頂多休息一個禮拜，死倒不會。然后開始喝牛奶，大口吃面包。

我忍不住又問：那你昨晚上一直盯著看，不尷尬，不累嗎？

他張嘴哈哈大笑起來，面包屑都噴到桌子上了。他說：這種事又不是沒見過，有什么好尷尬的。再說，我要不緊盯著它們干，萬一偷懶呢？我點點頭，同意他的說法，只可憐了那種牛。不過皮爾斯先生還是蠻善良的，準備給那頭種牛搞幾頓營養餐，補補身體。

吃完早餐，我打算坐車準備前往學校，這時候來了一輛小卡車，停在了皮爾斯農場的柵欄門口處。皮爾斯先生聽到聲音走出來，車上下來了兩個男人，他們在那里交談了幾分鐘，我就看到那兩個人走進去，抬著那頭種牛出來了，然后把它拖上車，帶走了。

皮爾斯后來跟我說，這頭種牛就是從他們的農場里跑出來的，找了好多天才找到這里。我想，它走得太可惜了，因為給它準備的營養餐還沒吃呢！不過種牛的死活，皮爾斯先生是一點不關心的，他只關心，他的姑娘們什么時候肚子能大起來。就這么心心念念地盼望著，其中一頭的懷孕跡象非常明顯，但是剩余的看起來毫無動靜。

皮爾斯摸著那頭懷孕的奶牛，還專門特意給它加餐。每次加完餐，他都要在其他奶牛屁股后面盯著看好半天，一邊抹嘴，一邊納悶：怎么只有一頭呢，不應該......至少也應該七八頭的啊！

直到那頭奶牛臨產，其他奶牛都還是原來的樣子。然后我問：你是真的盯著它們全部干完？他擺出一副不可置疑，不容侵犯的架勢，非常激動地說：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能會馬虎！我說：那怎么只有一頭懷孕，你真的沒有睡著嗎？他不再反駁我，兩眼迷茫起來，摸摸頭，順著那幾根黃毛捋了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最后說：可能......也許，我真的睡著了！

我笑了起來：或者說根本就是那頭種牛的精子質量太差，還沒抵到子宮，就已經半路斃命了。

他看著我，眨眨眼，茅塞頓悟，說：嘿！你的話有道理，不然離婚前我也早該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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