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喧鬧的城市里,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做衣服,希望我做出來的衣服可以打動你內心的某個地方,這就是‘某地’的理念。”初次和某地中國風的掌柜衛萬榮聊天時,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淡然,讓我為之動容。很難想象,說這番話的男人不過才29歲而已。雖然只有29歲,但衛萬榮說,他已經做了12年的衣服了。
我對中國風服飾的了解緣起于范冰冰的秀場禮服:大面積的團龍、鮮明的亮黃和正紅色、極致奢華的刺繡和亮片,繁花似錦,琳瑯滿目。當我看到“某地中國風”的服飾作品時,有那么一剎那的思維停頓,如此“素”的衣服真的是中國風嗎?
當我向衛萬榮表明疑惑后,他沒有急著解釋,而是給我講了一個故事。他說,小時候喜愛讀武俠小說,醉心于江湖俠客的灑脫和泰然處之,后來才明白,我所喜歡的不過是身體與心靈的自由輕松。如果身著華美璀璨的衣服,何來灑脫和自由呢?
“某地中國風”服裝,除了斜襟和簡單的盤扣設計外,幾乎沒有其他的裝飾。衛萬榮認為,最好的中國風款式不是做加法,而是盡量做減法,繁復的工藝會破壞衣服素簡風格。好的衣服已經不單純是一件裝飾身體的物品了,它可以幫助你認清住在心里的自己,看到自己的困惑,也看到自己的喜悅,它可以讓你傾聽到自己內心最深處的聲音。
在服裝色彩處理上,大部分的服裝都采用淺咖、熟褐、冷灰等低明度、低純度的色系。在面料選擇上,以棉麻等天然材質為主導,因為取材的天然性,衣服呈現出自然肌理感,保留了衣服本身所具有的美感。
在“某地中國風”展出的作品中,我已然感悟到衛萬榮創作所追尋的境界,乃是創造一種對自然本真素樸的靜觀,又具有隨性、質樸的品性和態度。單一的色調,流暢的線條,他的一針一線都傳達出一種思想——自然美感與心性修養的理想結合,這或許就是傳統底蘊下的初始記憶。
和衛萬榮聊天時,總覺得我面前的人不是一個“85后”的青年,而是一位活了好幾個世紀的靈魂使者。他的“低調含蓄”傳承了東方人不事張揚的個性;他的“禪意美學”與莊周“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同宗同源。這種“輕物質 重精神”的衣服理念,何嘗不是在這個經濟快速發展的時代下,我們應該追尋的精神底蘊呢?
在整個采訪過程中,衛萬榮幾乎都是淡然處之的,唯有在談到衣服細節的時候,他表現出少有的激動。
在制衣的過程中,哪一個環節是您最喜愛的?當我問到這個問題時,他幾乎是脫口而出:盤扣。他說,盤扣是經純手工盤制而成的,要結合盤、縫、包、纏、配色、拼接等多種技巧于一身。盤制時要做到圓潤飽滿有勁道,否則,盤扣就失去了它的意蘊和格調。在制作過程中,縫制盤扣也是至關重要的,針碼大小要統一,針與針之間的間距也要統一,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它的精致。
我想那一分激動應該是他發自內心的熱愛體現,當他回憶盤扣制作過程時,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溫柔,便是對中國風服飾執念的熱愛吧。
小小一枚盤扣都蘊藏了如此復雜的工藝,一件中國風的衣服又該凝聚制作者多少心血呀!當我了解了衣服制作的流程后,再看那一件件素雅靈動的衣服,仿佛衣服也擁有了生命力一般,一針一線間都流淌著美感與禪意。
“安靜地做衣服,做安靜的衣服。”在采訪過程中,這句話是衛萬榮提到次數最多的一句話。12年的打磨,讓他從一個毛頭小伙變成了一個獨當一面的掌柜。我問他,現在已經是掌柜了,還會親手做衣服嗎?他沒有一絲猶疑:“當然會了,我親手做一件衣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們的衣服一直都是我親自設計打版的,我們對待每一款衣服的態度,都如同對待自己孕育的孩子一樣。”那雙誠懇的眼睛,讓我對“手藝人”這一名詞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
衛萬榮說,他心目中的“工匠精神”,就是一心一意地做好一件事情。很樸素的一句話,但卻能直抵我們的心靈深處。被媒體大肆渲染的工匠精神,其實就是用心地重復。可是放眼望去,能真正做到“工匠精神”的人又有多少人?在衛萬榮的身上,看不到現代都市人慣有的浮躁,他的淡然是十二年如一日執著的沉淀,亦如他所制作的衣服一樣:安靜而美好,簡單并純粹。
“現在人們活得太累,不停地表述,不停地前行,似乎早已忘了沉淀我們的生活,讓它濾去浮躁,重新變得安靜。人們也幾乎忘記了靜坐,聽聽來自內心的聲音,那才是我們想要的生活狀態。”這是衛萬榮朋友圈里的第一條內容,我想,這也是他對中國風服飾的理解,對“禪意美學”的理解,對生命本真的理解。
(本文為董小姐原創,轉載請聯系作者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