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興宮里百官朝圣。
“眾位卿家平身,諸位可知,當今天下形勢如何。”楊廣正襟危坐問道。
“皇上恩澤四海,百姓安居樂業,當今天下乃太平盛世。”
“李愛卿,朕可聽說當今天下不太平啊。”
“回陛下,卻有些江湖宵小起兵鬧事,不過盡是些烏合之眾而已,難成氣候,萬歲無需擔憂。”
“無需擔憂?你們可知現在有多少人起兵反朕!”楊廣大怒,站起來怒斥道。
“如今一伙反賊已在瓦崗山稱王,還立了國號!李愛卿,你去平反啊?”楊廣目光如炬,盯著跪在地上的李大人。
李大人一身冷汗濕透了官服,哆嗦道:“陛下,臣為陛下,為大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可臣本一介文官,討賊之事恐有辱使命。”
“啪!”楊廣拿起茶杯摔在大殿之上。
“廢物!一天到晚只知道阿諛奉承,是不是等反賊進了皇宮才打算告訴朕啊!”
百官嚇得紛紛跪倒,唯有宇文成都上前一步,道:“微臣愿領兵剿匪。”
“唉……”楊廣嘆了口氣做到龍椅上,點了點頭:“滿朝文武也只有你宇文家最為忠心。”
“承蒙陛下厚愛,微臣定將賊寇一舉殲滅!”
“好!待你凱旋之日朕為你設宴慶功!”
“謝陛下!”
宇文成都領了皇命,退朝之后便去軍營點兵,精挑細選了五萬騎兵,十萬步兵,再加上東都洛陽的駐軍,足足三十萬有余。軍兵聽聞要隨宇文將軍出征士氣大振,一個個摩拳擦掌、厲兵秣馬準備遠征。
精心休養了數月,天雀的傷勢幾乎痊愈,左臂已經可以活動自如,只是傷口還未完全愈合。腿骨雖然傷得很重,但是恢復得極快,輕功身法已經絲毫不受影響。
這一日天雀正在院中舞劍,聽見一陣腳步聲。
“恢復得不錯!”宇文成都在一旁道。
“大哥,我傷勢已經痊愈,可不可以回到暗衛?”天雀問道。
“你或許不需要回到暗衛了。”宇文成都的臉上竟泛起了笑意。
“此話怎講?”
“今日早朝皇上提到反賊叛亂之事,我便順勢請命攻打瓦崗山。”
“瓦崗山?”天雀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那日血洗長安的七個逆賊中秦瓊、王伯當、謝映登、齊國遠、李如珪這五人皆在瓦崗山。此番你與我同去,血海深仇指日可報!”
“當真!”。
“千真萬確,你且養精蓄銳,十日后出發。”
天雀看了看手中的夙泉劍,陽光下依然泛著寒光。
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一路上曉行夜宿便來到了瓦崗山下。
日頭漸漸靠西,大軍安營扎寨,哨兵開始巡邏,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大營保護的滴水不漏;伙頭兵埋鍋造飯,砍柴喂馬。所有軍兵井井有條,士氣高昂,只待明日一舉奪下瓦崗寨。
大營靠著一個山腳,依照地形優勢可將數十萬軍兵藏在此山之中。山頂附近有一塊突起的巨石,天雀坐在石頭上,借著落日余暉可以隱約看到對面瓦崗寨的山門。
“怎么自己一個人跑到這來了,也不和大哥說一聲。”
天雀聞聲回頭,只見一人身高過丈,金盔金甲,手中拎著兩個酒壺走了過來。
宇文成都在天雀身旁坐下,遞給他一壺酒,問道:“可看出了什么門道?”
“大哥,我看從山下到山頂共有三條路,明日開戰以后,他們會從這三條路殺下山,屆時我避開他們主力部隊從側面上山,趁他們寨中空虛,取了那混世魔王的狗命。到時候他們必回寨中支援,大哥便可帶兵殺上山與小弟回合。”
“你的刺殺本領大哥自是信得過。不過這群賊寇實力不容小覷,你可要多加小心。”宇文成都道。
天雀點點頭道:“不過大哥,你一定要將他們拖住,要是他們主力提前回去,只怕小弟性命不保。”
“放心,瓦崗寨論單打獨斗沒有一人是你的對手,況且明日我親自出戰,保證讓他們有來無回。”
天雀取出一張畫像,道:“這便是他們的混世魔王。”
宇文成都看了看,道:“不錯,正是此人。”
“待我明日取他狗頭!”天雀一把將畫像攢成一團,咬牙切齒道。
“報……將軍!”
二人才下山回到營中便聽到有哨兵來報。
“將軍,二公子前來送信,要親自交到您手中。”
“他在何處?”宇文成都心中疑惑,兩軍交戰之際,他來做什么?
“回將軍,二公子此刻正在大營外。”
“讓他去中軍帳等我。”宇文成都皺了皺眉頭,對天雀說道:“回去做好準備。”
回到中軍帳,宇文成都正看見二弟宇文成龍拿著一封信來回踱步。
“哎呀,大哥你總算回來了,爹有一封急信給你。”
宇文成都打開信讀了一遍,大吃一驚,道:“讓我回去?這是何意?”
“你前腳剛離開京城,長安便到處流言四起,說瓦崗軍即將攻進長安,百姓人心惶惶。消息傳到宮里,皇上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命父親書信一封立即將你召回護駕。”
“眼看大戰在即卻讓我回去,這……這三十萬大軍該當如何?”
“大哥你盡可放心,我已向圣上請命,替你帶兵出征。”
“你替我出征?”宇文成都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丞相宇文化及膝下育有三子,長子宇文成都武功蓋世又精通兵法,被楊廣封為天寶大將軍;次子宇文成龍武功平平卻目中無人,認為自己無所不能;三子宇文成祥不學無術,仗著丞相府的勢力胡作非為,是個典型的紈绔子弟,一年前死于長安城大亂之中。
三兄弟雖是一奶同胞,可宇文成都卻死活看不上這兩個弟弟,是以聽聞二弟請命領兵,感覺是天方夜譚。
“大哥你別不信,我把圣旨帶來了。”宇文成龍想到自己即將成為三軍主帥,不由得沾沾自喜。
打開圣旨,看了一眼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瞪起虎目,喝到:“怎么,你還想讓我給你跪下?”
“那怎么敢。”宇文成龍還是很害怕這個大哥的。
宇文成都一把搶過圣旨打開觀看,不禁仰天長嘆:“唉!如此膽小,我大隋江山危矣!”
“哎呀大哥,你怎么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宇文成龍大驚失色。
“你以為領兵打仗是好事嗎?你可能會死在這!”宇文成都強忍住給他一個耳光的沖動。
宇文成龍雖然嘴上沒有說話,可心里卻十分不悅,暗道:從小到大的所有榮耀、所有光環都是你的,而我從未得到重用,我究竟哪里不如你。
“大哥,你且安心回京護駕,小弟不會給宇文家丟人的。”
“也罷,既然圣上有旨,我即刻啟程,具體戰術事宜你須與張副將商討。”宇文成都連忙把軍中將帥召至中軍帳,宣布了更換主帥的命令,自己便帶領一支小隊返回京城。
做了三軍主帥的宇文成龍心情大好,召集眾將發號施令,簡直過足了大帥的癮。
天雀不知大哥為何會走得如此匆忙,為了明日計劃順利還是來到了宇文成龍的中軍帳。
“大帥,天雀求見。”
“讓他進來。”
“是。”
天雀走進大帳,躬身道:“大帥,天雀想與您商討明日刺殺之事。”
宇文成龍本以為他來是為了送禮討好,不料一開口便是軍務,不耐煩道:“有什么可商討的?明日你按計劃上山行刺,一個時辰內我大軍便會攻到山頂,奪取瓦崗寨。”
天雀猶豫了一下,本想提醒他莫要輕敵,可看到這位大帥臉上寫滿了自信,想必聽不進去自己的忠告。
“沒什么事就退下吧。”
天雀轉身出門,望著浩瀚的夜空,心情十分復雜:明日若不能手刃仇敵,恐怕我林清楓便活到頭了,若能功成而退,又該何去何從?是去尋找她的下落嗎?
月華如練,星辰似海,明日地府或許會人滿為患。
五更時分,三十萬大軍在瓦崗山下雁翅排開,為首一員大將立馬橫刀站于人前討敵罵陣。
“大膽逆賊!一群烏合之眾竟敢妄圖謀逆,趕快投降,爺爺饒你們不死!”
自從隋軍在山下安營扎寨,瓦崗軍便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大帥秦瓊、軍師徐懋功親自點兵陣前督戰。
頃刻間,山上殺下一眾人馬,數量雖然遠不及隋軍,但個個生龍活虎,喊殺聲震天。
天雀遠遠地望著交戰的雙方,看瓦崗軍幾乎傾巢而出,慢提真氣運至雙足,輕輕一點地面凌空而起。林中樹木為天雀的輕功提供了絕佳環境,一路上踩枝踏葉,即使林中松鼠也要遜他三分。
雖說瓦崗寨聲名遠揚,乃起義軍中實力最強,可寨中房屋院落卻十分簡陋,與其名氣很不相配。所謂外墻不過是兩排木樁搭建而成,若不是依靠著瓦崗山天然的地形優勢,恐怕早就被鏟平了。精銳部隊皆已下山迎戰,只剩下十幾個老弱殘兵在寨中巡邏。天雀翻進院中,跳上一顆參天大樹,將自己隱匿在繁枝茂葉之中。
一年多的暗衛訓練使他能夠借任意地形追蹤、藏身,像一條盯住獵物的狼。
大致觀察了一下哨兵巡邏的規律和房屋布置情況,根據一年多的刺殺經驗天雀迅速判斷出來大殿的位置。
大殿中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正在房中踱步,看此人五官相貌與畫像中一致,定是混世魔王無疑。天雀屏氣凝神,右手已經搭在了夙泉的劍柄上。
驟然間寒光乍起,混世魔王只感覺身背后惡風不善,猛地側身,夙泉劍貼著前胸劃過,皇袍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魔王跳到一旁,綽起一把宣花板斧來戰天雀。不想這混世魔王倒也有些本事,斧子舞得虎虎生風、力道十足。
“來人!來人!”魔王大喊了幾聲,卻無一人回應。
“小兔崽子夠狠的啊,一個人都沒給我留!”說罷一斧子劈下去。
劍斧并舉一斗便是十個回合,天雀逐漸發現這混世魔王的武功路數十分怪異,總是將前三招不停地重復。這三招速度極快、力道極猛,若是兩軍陣前騎馬對戰,確實難以抵擋。但此時在步下,天雀閃躲騰挪,晃得混世魔王眼花繚亂。
大斧子本就笨重,再加上一連幾十下砍空,魔王未免有些心慌。動作稍有遲緩,只見天雀趁著他兩套動作之間的間隙陡然出劍,直取其哽嗓咽喉。
夙泉劍尖離混世魔王不足三寸,千鈞一發之際一支雕翎箭凌空而至,正射在夙泉的劍柄上。突如其來的一箭讓天雀措手不及,手上一抖劍走偏鋒徑直刺入一根立柱。
“哎呀,嚇死我了!”混世魔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憨聲道:“多虧了伯當來得及時,差一點俺老程就交代在這了。”
門外一下涌進來無數軍兵,將天雀團團圍住,天雀將夙泉從柱子上抽出來,怒視著那放冷箭的人。
“你是王伯當?”天雀問道。
“不錯,你認識我?”
天雀瞬間騰空而起,踩著軍兵的肩膀一劍刺向王伯當,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殘影。王伯當倒吸一口涼氣,來不及拔出佩劍只得用弓來格擋。只聽咔嚓一聲,寶雕弓斷為兩截。
“都閃開!”
聽到門外一聲大喊,眾人紛紛讓路,只見一桿銀槍好似閃電一般扎來。
天雀回劍擋住這一槍,卻被震得連連后退。
“身手不錯呀,我來領教領教。”說話的是一位白衣小將,相貌十分英俊,眉宇間流露出來的不可一世,與這伙山賊顯得格格不入。
天雀暗呼不妙,只接了一招便感覺這白衣小將武功極高,況且眼下瓦崗眾將已經陸續回到寨中,山下一戰想必大勝而歸。宇文成龍八成已經帶著殘兵敗將逃命去了,此情此景也只能放手一搏,大不了魚死網破!
白衣小將將手中銀槍向前一指,饒有興致道:“來吧,跟小爺比劃比劃。”
軍兵向后退去,給這二人騰出來一個打斗的空間。天雀深吸一口氣,調動丹田內力運至夙泉,雙足發力,帶著一陣風聲刺向那廝。眼看寶劍近在咫尺,白衣小將不慌不忙舉槍接架,輕而易舉化解了天雀的攻勢。
此人當真不容小覷,掌中銀槍宛如游龍一般上下紛飛,天雀雖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突然白衣小將虛晃一招,直奔天雀左肋刺來,天雀上步閃身躲過槍尖,一劍刺去。
看到這刺來的劍鋒,白衣小將臉上竟露出了一個笑容,霎時間收住攻勢連退兩步,將銀槍猛地撤回。天雀一劍未中,剛要刺出第二劍趁勝追擊,只感覺胸前一陣劇痛,再也無力進攻,一個閃身跳出圈外。
天雀低頭一看,胸前的皮肉像是被一只利爪撕開,鮮血四溢染紅了衣裳。
“哎呀,忘了告訴你了,我這桿槍叫五鉤神飛亮銀槍,紅纓上掛滿了倒須鉤。”白衣小將洋洋得意道。
“卑鄙!”天雀強忍住鉆心的劇痛,用手捂住傷口,血順著指縫滴滴答答地流個不停。
“這你可錯了,不是我卑鄙,明明有無數個機會你都可以觀察到,怎奈你好勝心切,方才忽略了。我看你的劍法還算可圈可點,不過根基不牢,武功學雜了。”白衣小將一本正經道,仿佛剛剛并不是在拼命,而是好友之間切磋武藝。
“看你歲數不大,廢話倒不少,敢不敢報上名來。”天雀道。
“哈哈,我還真不怕告訴你,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乃北平府,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