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還是手拉著手,走進了前面5米處的店里。這不是一家專門經營珠寶的店鋪,反而是銀飾。他拉著我的手,手心微微有點出汗,手掌的溫度,通過指尖,傳到我的手腕,達到我的靜脈,到達我的心臟。我在后面跟著他,仿佛被拽著靈魂,忘了自己
?????? 我們進店的時候,微笑的服務員對著他說:“先生,要買戒指嗎?”
?????? “我想要對戒。”他跟店員打過招呼后,眼睛開始在閃亮的柜臺里搜索起來。我跟在他后面,心臟還有微微的跳動,云里霧里,還沒有開始進入下一個階段。
?????? “就這個吧。”他拿著一對簡單的橢圓形的鑲嵌水晶的戒指,比劃著我的無名指大小。我看著戒指的色澤,溫潤而優雅,大圓小圓互相融合,是象征著美滿幸福的吧。我任由他拉著我的手,仔細的比劃著我的指環大小。
?????? “這個,作為我們的約定。它沒有鉆石,因為未來,我還需要征詢你的意見,在你真的確定的時候,讓我為你帶上代表終身幸福的鉆戒。”他那么篤定,那么清晰的話語,在我耳邊,像驚雷一樣炸開。我沒有說話,舍不得反駁。
?????? 我看著他,笑著。
?????? 走出店外的時候,他拉住了我的手,一直到送我回公寓都沒有放。他的手指很長,手掌很熱,好像身體里有永遠散發不盡的能量,他可以為我帶上戒指,他還會不詢問我的意見就宣布我們開始交往……我開始懷疑自己在初中時代是不是真的向他借過兩根自動鉛筆芯忘了還,否則我們怎么會在這么多年以后恰好又遇到?
那時,霏菲聽說我和他開始交往,一直嘲笑我:“他從初中開始就早戀,你倒大學畢業都沒拉過男生的手,你們一個已經爬上了塔頂,另一個才剛剛起步。”
“你認為我們不太合適嗎?我經驗太少......”不免有些氣餒。
“不,剛好相反。正因為這樣,你才能看出來他對你是感情還是戀愛的經驗。”
我不解:“戀愛的經驗?”
她點點頭:“很多男人真正的戀愛都只有第一次。為什么這么說?只有第一次才是毫無經驗,完全徹底用真實的自己去和對方相處的,無論成功還是失敗,第一次戀愛的體驗必定會變成標本。而在此之后,他們都會依照先前的標本來判斷:怎么樣按照之前的習慣去追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怎么做會讓對方開心,怎么做會惹對方生氣,怎么樣讓對方無法拒絕你……這些就是經驗,也是戀
愛的習慣,無論面對什么樣的人,都只是在實踐先前的標本到底適不適用于現在這個人。你千萬不要覺得無法接受,因為當你有了下一段感情,也會不自覺地帶入一些曾經的經驗和習慣。”
“那要怎么才能判斷感情和習慣?”我開始變得患得患失。
“對于有感情經歷的人來說,每一次戀愛都會不自覺地帶入先前的經驗,但并不能因此而否定對方的感情。你一定能夠看出來他是完全按照經驗在‘處理戀愛’,還是用心在經歷和體會跟你的戀愛。”
“這真的很難。因為我并不了解他從前的戀愛,也不知道對我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我開始懊喪。想著自己要是之前也有幾段戀愛的經歷,是不是就可以從開始就知道,我們是在互相取暖還是真心相愛吧。
“他一定跟你提起過從前的女朋友。”
我點頭。
她接著說:“雖然他會跟你提起,可是千萬不要研究他的過去。只需要自己體會,他所有對你的好是發自內心為你著想,還是來自對別人的經驗,往往小事里,總能看出來一點他是不是在這段感情里有那么一絲漫不經心,或者狩獵者的掌控欲。”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戀愛會有這樣力量懸殊的對手,即便青春少艾的時候,我們互相有著最朦朧的好感,我們維系了最友好的默契,但是不可否認,我對他的過去,抑或他的未來,都充滿了不可預知的空白。他過去的經驗和驚人的能量壓過來,讓我完全失去了主動權。如果戀愛必然要迷失,我依然希望對方是可以拉著我從迷失中走出來的人。
我們交往兩個多月后,她去了青島。
我對偲文提起霏菲和牟凱的事。他很不以為然:“她跟他不會有結果,你看著吧。”
“為什么你這么肯定?”
“女人喜歡把事情想象得很浪漫,但其實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現實的。他們這種相遇方式,相愛情懷,這種一點也不實際的事情,你還能期待有什么結果?他們兩個的交集在哪里?是默契的可以猜出對方的暗示?還是他們會不會在同一座城市生活?以他們兩人的性格,至少必須要有一個人為穩定作出妥協,才有可能在一起。可是,他們兩個人,是不是愿意為對方做出妥協,這都是未知數。”他這么武斷地下判斷,我有一些不高興。
我想起霏菲曾經說過,為什么要用現實來考驗愛情?
“也許他們本來就沒有想過要結果吧。那么追求浪漫和相信緣分的兩個人,總是能夠以某種信念來澆灌愛情的,也許,不追求結果的愛情,過程會順其自然的。”
他不接受我的觀點:“那都不是真的。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最想要的就是跟對方在一起!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放棄任何東西,接受任何考驗,都一定要跟對方在一起。這種所謂的不愿意被現實干擾的愛情都只是在逃避,你可以脫離現實生活嗎?不可以。所以,如果真的愛對方,就是無論如何要跟對方在一起!”
我忍不住質疑他的愛情觀:“那,如果你愛一個人,而對方不愛你,也硬要跟對方在一起嗎?”
“如果對方不愛我,為什么我不能放手,反而要一直裝作好人的樣子關心對方?這樣貌似很偉大,實際上是讓對方為難,”他的反應像聽見了一個很荒謬的笑話,“如果我愛一個人,我會努力讓她也愛我。如果她不愿意接受,那我們彼此好聚好散,既不浪費對方的時間,又不會繼續糾纏下去讓對方難堪。人要遵從自己內心的感覺,喜歡就是喜歡,不開心就是不開心,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那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喜歡你了,你會怎么樣?”我知道他說得并沒有錯,但總覺得有一點不舒服。
“我會很傷心!”他故意動了動眉毛,裝作傷心的樣子。
“我說真的,你回答我嘛。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我會很痛快地接受的,因為知道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那你呢?”
他看了看我,回答:“我會努力爭取,不然一定不甘心。如果經過努力還是失敗了,就只好希望你找到一個合適的男人。如果你過得幸福,我就不會總是想著你,這樣說不定我也能重新開始。”
“為什么是‘說不定’?”
“因為我可以重新開始的前提是你找到一個合適的男人,不再讓我擔心。但是,你想想,這個地球上還有比我更適合你的男人嗎?”說完,那張帥氣的臉上,竟然賤賤的笑了。
“地球那么大,不找找怎么知道有沒有?”我故意別過臉不看他。裝出一副高冷的樣子哦。
“女人真是貪心!不行,我得看緊一點!”他捏了捏我的手,力度并不大,我卻感到手指縫里微微出汗。皮膚摩擦之間,有點黏膩,有點熱,有點幸福。
他的側影在黃昏里逆著光,我忽然想起再見到他那一天的樣子——站在我的教室門口,直挺的鼻梁和薄嘴唇,襯衫的袖子卷到肘關節前幾公分,長褲落到腳背幾乎是一條直線。這幾個月來我從沒有那么認真地看過他,好像知道他就在身邊,記得他是什么樣子,感到他就是這樣一種存在。有時候熟悉的人看久了也會覺得陌生,我出神地看著他的側影,似乎是想找到記憶中他的輪廓與現實的偏差,只有這樣近距離的真實感才會讓人安心,感受到不是活在自己的感覺和記憶里。
我心里想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的很微妙,當你們彼此陌生時能夠面對面看清楚對方,清晰的記得對方臉上的紋路;但是,當熟悉到可以牽著手往前走,卻要費力偏過頭,才能看到對方的側面。感情或許就是這樣,明明離得那么近,還看不見對方的臉,明明離得遠,卻愈加想念。
電影散場后,他照例送我進地鐵。地鐵的入口一端跟商場相連,走到商場門口時他讓我等等,說去洗手間。大概去了十多分鐘,出來的時候手上拎著一個小紙袋,遞給我:“送給你的。”紙袋上有一排小小的潦草的字母
“agn?è?s?b.”。
原來他忽然興起去買禮物了。
“怎么忽然送我禮物?”
“噢,我看你很多東西都是他們家的,覺得你會喜歡。”他的回答避重就輕。
“你說的一定不是我,我只有錢包是在agn?è?s?b.買的。”
“你的鑰匙包不是嗎?橘色那只。”他居然記得這么清楚。
“啊,那是朋友送的,她也有一只。而且,兩樣小東西怎么能算很多?”我忍不住跟他一起稱我那圓滾滾的鑰匙包為“只”了,想想還真是一大只胖老鼠。
“已經不少了,我好像很少會用同個品牌的不同東西,總覺得餓一個品牌做的太雜,就缺了專業感,品牌所代表的產品多,不代表他的品質就一樣好,是不是更深入的挖掘一個產品的客戶體驗感,更容易獲得市場。”
“你這是什么理論?如果你在同一家買了很多件襯衫,也能算得上‘很多東西’啊!”
“襯衫再多件也是同一種類,不能算。項鏈和手機繩是不同的東西嘛,比如你喜歡喝對面那家的茉香奶綠,喝過無數次,但不能說喝過他們家很多東西……”
我被他認真的樣子逗樂了:“你這么認真,不像是在跟我戀愛。戀愛不應該是順著我的意思,而不是說太多嗎?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說的多,錯的多亞!”
“不管多小的事情都是可以有條理的啊,我說你有很多他們家的東西并沒錯……”
“你這么在意表達上的邏輯,是不是怕以后會跟我吵架?”我偏著頭,打斷他。
“這只是小事,我怕以后在不小的事情上跟你溝通和理解出現偏差,這樣才容易吵架。我們無論什么事情都把自己理解的含義表達清楚不好嗎?”他的樣子開始一本正經。
“好,我以后會跟你說,今天好煩啊,但我的意思不是不想跟你講話,或者要你安慰我,只是單純地抱怨一下,你不要多想,怎么樣?”
“當然好,不然我一定以為你在跟我生氣。”
“這樣解釋來解釋去會不會太累?”
“現在我們互相還不夠了解,等很了解對方了就不需要了。如果現在都不努力讓對方了解自己,可能我們相處了很久以后還會常常猜錯對方。”他走過來,摟了摟我。我靠在他的胸前,突然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這是不是也來自“戀愛的經驗”?我不得不認同他說的道理。卻忍不住猜測這是誰給他的經驗。女人總是想的太多,當沉浸在幸福中時,卻開始懷疑這份幸福的來源,不是源于自己與對方的愛。他過去的戀愛留下了太多的標本,作為我們相處的參考。我問:“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
“女人太難懂了,容易產生誤會,容易生氣,又不容易哄好。所以我很緊張我們每一次究竟想向對方表達什么。”
“可是人有的時候就是不想表達什么,純粹想有個人說話,有什么說什么,不用緊張表達方式,不用思考有什么意義,只要分享就行了,這才是戀愛吧?”
“好吧,我送你進去,不然一會兒商場關門,地鐵人該多了。”他開始不愿意跟我繼續這個話題。也許,我們在經驗這個問題上,缺乏共識,或者說,是我缺乏與他同步的經驗。如果我也有這樣一份同樣的經驗,他會不會跟我一樣,有這么多的念頭?
我進了地鐵。車廂還有一小半的空位,這個時間不是很早也不是很晚,下班高峰已經過去很久,末班車前一小時的
高峰時段還沒有來。他每次都留意不會在人多擁擠的時段送我進地鐵,每次到站都會接到他的電話,陪我聊到一直進樓,誤差不超過兩分鐘,電話響起來不是在我刷卡出站后,就是在出口的電梯上。有時候我會在到站后主動打給他,但每一次都聽到占線的嘟嘟聲——我們兩人的電話都有呼叫等待,如果正在與別人通話仍然可以接入等待,出現嘟嘟聲,唯一的原因就是我們正在撥對方的電話。
我把裝著禮物的小紙袋,小心拆開,上面用充滿卡通圖案的封口膠布封住,里面是一個鑰匙扣。簡單的銀色圈,掛著鑰匙環,還掛了兩把鑰匙。那兩把銀色的鑰匙一大一小,厚度差不多,在地鐵的光線里,閃著銀色的光澤。下面墊著一張信箋,上面寫著:“我家里的鑰匙,多了兩把,你幫我保管吧。”
我忍不住在地鐵上就要笑出聲來。他寫的字筆畫都有些朝左邊歪,讓人聯想到他匆匆忙忙寫便條的樣子。我給他打電話:“謝謝你的禮物。”
“你是不是打算馬上過來住?”他問。
我幾乎馬上要點頭答應。這時,聽見有電話插播的提示音。是霏菲。
我沒有想到霏緋會提前這么多天回來,更沒有料到她會來公寓等我。
附近的餐廳從早到晚都人氣沸騰,精力充沛的年輕人聚會一撥接著一撥。看到他們,我幾乎要懷疑自己的青春年華是不是白白虛度過去,既沒有戀愛也沒有逃學更沒有這樣不知疲倦地跟朋友聚會。只有上課,畫畫,跟同學偶爾聊天、逛街,課余打工,連旅行的次數都很少,不是沒有條件,而是不覺得多有樂趣。在國內不過如此,出去了也還是不過如此。或許正因為我對生活沒有太多要求,也就能從來不善于發現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