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導讀

本書共408頁，近60萬字，拆解版本大約3萬字，你只需要大概1個小時左右時間就可以讀完本書，掌握書中精華。

首先讓我們來認識一下作者，納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沃頓商學院碩士，巴黎大學博士，著名的思想家和風險管理理論學者。曾是紐約、倫敦和芝加哥交易所獨立交易員。曾在美國『9.11』恐怖襲擊之前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做空美國股市，獲利豐厚，一舉成名。他也是全球暢銷書《黑天鵝》和《隨機漫步的傻瓜》的作者。

在講解本書之前，我們有必要先回顧一下作者的另外一本經(jīng)典著作《黑天鵝》。『黑天鵝事件』是指那些造成了廣泛嚴重后果的、不可預知的、不定期發(fā)生的大規(guī)模事件。在《黑天鵝》一書中，作者全面闡述了黑天鵝是如何形成的，并對人類社會和歷史進程產(chǎn)生了哪些深刻的影響。同時，還闡述了人類的種種認知偏差和認知局限性，以及我們對黑天鵝事件的種種錯誤認知。本書正是對他在《黑天鵝》一書中提出的問題，所進行的全面解答和更深入的思考。可以說，《黑天鵝》讓我們認識到世界是充滿未知和風險的，那么本書則是給出了應對的答案。

在《黑天鵝》中，作者向我們揭示了極其罕見而不可預測的事件如何潛伏在世間萬物的背后，而在本書中，他極力為事件的不確定性正名，讓我們看到它有益的一面，甚至證明其存在的必要性，他還建議我們以反脆弱性的方式構建事物，讓我們從混亂和波動中受益。

全書內(nèi)容較為深奧，很多內(nèi)容是哲學化表述，某種程度上屬于哲學思維，所以理解起來會比較費力。不過，本書的內(nèi)容涵蓋了大自然的進化規(guī)則和現(xiàn)代社會的運行法則，顛覆了我們大量的認知，給了我們非常多的啟示，相信讀完本書你將會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視角。

溫馨提示：經(jīng)典好書值得我們反復回味，如果初次閱讀讓你覺得有些許不理解的地方，那么相信第二遍的閱讀一定會讓你豁然開朗。

全書從以下5個部分進行講解：

1.什么是反脆弱？反脆弱是如何形成并且影響人類社會的發(fā)展和大自然的進化的？

2.現(xiàn)代社會遏制了反脆弱性的出現(xiàn)，這將給我們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3.選擇權和反脆弱性的關系，以及如何從反脆弱性中獲益；

4.知識與反脆弱性的關系，以及人類在知識獲取和應用中的錯誤認知；

5.非線性與脆弱性的關系，以及非線性在人類社會發(fā)展中的作用。

什么是反脆弱？

在開始講反脆弱之前，讓我們首先了解一下脆弱。通常意義上的脆弱很容易理解，在我們生活中，很多東西都是脆弱的，比如說我們的情感或者人際關系，再比如一個郵遞包裹或者一個玻璃杯，它們都很容易被損壞。在這本書里面，作者所說的脆弱，是泛指那些很容易因風險而遭受損失的事物。

那么脆弱的反義詞是什么呢？我們很容易脫口而出是堅強或者堅固，但本書中，作者將脆弱的對立面定義為反脆弱，而不是通常我們理解的堅強或者堅固。那么，如果脆弱表示因風險而遭受損失的話，那么作為其對立面的反脆弱，就應該是因風險而獲得收益，這便是本書的副標題：從不確定性中獲益。

作者開篇就解釋了反脆弱，然而實際上，面對風險和不確定性，我們通常情況下采取的策略就是防范風險和避免損失，而并沒有意識到我們可以從風險和不確定性中獲益。對我們大多數(shù)人來說，對于反脆弱的忽視非常明顯，但它實際上是我們祖先行為的一部分，也是大自然運行規(guī)則的一部分，關于這些內(nèi)容我們后續(xù)會逐漸展開。遺憾的是，反脆弱這么重要的觀念，在《牛津英語詞典》中都沒有對它進行定義和命名，作者將它定義為：Antifragile（反脆弱）。

為了讓我們進一步理解反脆弱的概念，作者講述了一個神話傳說。在古希臘神話中，九頭蛇怪是一種住在阿爾戈斯附近勒拿湖中的生物，長著數(shù)不清的頭，每次被砍掉一個頭之后，就會新長出來兩個頭。因此，作者就用九頭蛇怪來寓意反脆弱。

有些事情能從沖擊中受益，當暴露在混亂、風險和不確定性下時，它們反而能茁壯成長，甚至收獲好處，這就是反脆弱。它超越了『不脆弱』這樣的中性表述，讓我站到了脆弱的對立面。它讓我們在遇到『黑天鵝』事件時，會處理得更好。可以說，反脆弱性偏好隨機性和不確定性，甚至偏好錯誤。

關于反脆弱的淵源，作者又講述了一個傳說故事。傳說小亞細亞本都國王米特拉達梯四世在逃亡期間，因為持續(xù)用藥而攝入了尚不足以致命的有毒物質，隨著劑量的逐漸加大，竟然練就了百毒不侵之身。這種對毒藥免疫的方法被稱為米特拉達梯式解毒法，甚至得到了大家的追捧，在古代羅馬時期甚為流行。

事實上，不僅在傳說中，在現(xiàn)代醫(yī)學中也有類似的案例。1888年，德國毒物學家雨果·舒爾茲發(fā)現(xiàn)，小劑量的毒物能夠刺激酵母發(fā)酵，而大劑量的毒物則會造成傷害。還有一些研究表明，蔬菜對我們身體的好處可能并不在于能夠提供維生素，而是因為植物往往用體內(nèi)的毒素來抵御食草動物的侵害，我們攝入適當?shù)闹参铮敲催@些毒素就可能會刺激我們的肌體發(fā)展。

這種不斷接受小劑量的某種物質，進而對額外或者更大劑量的同類物質逐步產(chǎn)生免疫力的結果，被現(xiàn)代醫(yī)學借用在疫苗接種和對抗藥物過敏的醫(yī)療中。實際上我們就是通過攝入一些小劑量的有害物質來提升有機體的健康，從而起到藥物治療的作用。我們可以稱這種方法為溫和的反脆弱性，也可以認為是反脆弱的原型。

反脆弱性原理

我們常常特別關注隨機性帶來的負面反應，并且通過各種保護措施來防止隨機的意外事件的發(fā)生。有一種被稱為『創(chuàng)傷后成長』的現(xiàn)象，是指人們在受到過去某些事件的傷害后，重新振作起來并超越自己的現(xiàn)象。科技創(chuàng)新也是一樣，很多創(chuàng)新正是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和創(chuàng)造的，也就是在我們面對困難和問題時，釋放出了潛能，成就了創(chuàng)新。

和科技創(chuàng)新一樣，在人類社會中，適度的壓力和挫折，是我們進步的源泉和動力，而相反，長期的安逸和富足會讓我們一步步走向墮落的邊緣。比如，在航空領域，自動飛行的出現(xiàn)一定程度上解放了飛行員，但是卻讓飛行變得更加危險。原因是飛行員長期缺乏挑戰(zhàn)，注意力和技能逐漸退化，因此很容易醞釀成機毀人亡的慘劇；在運動比賽中，一匹馬如果和劣馬在一起比賽，最終會越跑越慢，而與優(yōu)秀的馬一起比賽，則會讓它們越戰(zhàn)越勇。壓力源、反毒物興奮效應與挑戰(zhàn)的缺乏都會導致應激反應不足，從而抑制我們潛能的發(fā)揮。

對于壓力和挫折的『過度補償』機制往往蘊含著巨大的力量，長途飛行后最好去健身房鍛煉以消除疲勞，而不是坐下來休息。因為鍛煉可以抵消飛行中產(chǎn)生的疲憊感，而且如果堅持鍛煉，我們還可以讓身體更好。也就是說，其實我們可以用鍛煉來補償飛行的疲憊，同時還可以讓我們的身體獲得更好的補償。另外，大多數(shù)人的空閑時間都會被浪費掉，因為空閑時間會讓他們無所事事、懶惰和無心向學，而一旦他們忙起來，往往會更為積極和高效。過度反應和過度補償?shù)囊饬x正是在于此。這種機制有點類似在有噪音的地方會更讓我們精力集中一樣，比如很多作家喜歡坐在咖啡廳里寫作。

上面我們講到的過度補償機制和創(chuàng)傷后成長，其實某種意義上講是一種冗余帶來的價值，或者是從冗余中獲益的方式。再放眼于自然界，這種層層冗余的機制，正是自然生態(tài)系統(tǒng)管理風險的一種有效方式。比如人類有兩個腎臟，而且很多器官還有額外的容量，肺、神經(jīng)系統(tǒng)、動脈機制等，它們都是有冗余部分的。

事實上，冗余是相當有用的，比如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在倉庫中存儲了額外的糧食，在饑荒中便派上了用場。冗余讓我們儲備了更多的能量以應對未來更大的挫折和風險。從這個角度來看，冗余也是一種機會主義，讓我們在沒有遇到更大的風險和挫折情況下，有機會產(chǎn)生額外的收益。就像一位工商管理教授所說的那樣：『冗余不是防御性的，它其實是一種投資。』

除了因為過度反應導致的反脆弱性，在對脆弱的風險意識方面，我們的身體也以一種非常復雜的方式洞察周圍的風險，其評估風險和排除風險的能力要遠遠超出我們的智商，可以說我們具有天然的感知風險的能力。

但我們還是經(jīng)常會從過去的風險中總結教訓，而實際上每次風險都超出了我們的預測。作者認為我們每次的預測總是無知地將我們面前的高山當成全世界最高的山峰。日本福島核電站是以能承受歷史上最強地震的標準建造的，但是2011年3月12日福島遭遇了9級地震，超過了歷史最強的地震強度。

同樣，在政治運動和叛亂行為中也具有高度的反脆弱性，我們試圖用暴力壓制它們，反而會讓它們像九頭蛇怪一樣不斷壯大。還有的大企業(yè)和政府似乎不明白信息的反作用力，越是召開新聞發(fā)布會來安撫投資者，越是會讓所謂的假消息成真，而且傳播越快。在很多領域，我們都忽視了信息的反脆弱性。在信息的傳播中，越是試圖隱藏和壓制信息的傳播，反而越讓信息的傳播更加迅速。

至此，我們通過『創(chuàng)傷后成長』等一系列案例研究了它們背后的反脆弱性反應。反脆弱性喚醒了肌體的應激反應，對壓力和創(chuàng)傷做出了過度反應，由此我們找到了反脆弱性的原理。

反脆弱性與壓力

上面我們闡述了什么是反脆弱，以及在人體、經(jīng)濟、社會等領域中，反脆弱性是如何出現(xiàn)并發(fā)揮作用的。現(xiàn)在，讓我們來看看生物界普遍具有的反脆弱性。

對于人體來說，一定的壓力會讓我們的身體更加強壯，比如運動員通常要在一定的壓力強度下訓練才能提高成績。但是，一個非有機體，比如玻璃杯，壓力越大，它就越有可能粉碎，而不是更加堅固。從這個角度，我們甚至可以將是否具有反脆弱性來劃分生物體和非生物體。

有機體和無機體之間存在著反脆弱性的差異，然而我們發(fā)現(xiàn)，社會、經(jīng)濟活動、市場活動，以及文化方面，它們雖然不是有機體，但是卻能自主地發(fā)展，形成一種自我組織的機制，它們與有機體有著某種程度的相似性，就像技術可以迭代和創(chuàng)新，人類可以繁衍和不斷進化一樣。

逐漸衰老并最終走向死亡是人類躲不開的宿命，我們將肌肉松弛、骨骼變脆弱和智力退化視為衰老，簡單講，我們所說的衰老是功能失調和老化的結合。身體機能的老化不可避免，但是功能失調卻是可以避免的。衰老其實是我們對舒適生活的一種誤解，比如，現(xiàn)代人的血壓指數(shù)一般會隨著年齡增長而惡化，但是在狩獵采集者的身上卻看不到這樣的現(xiàn)象，除了他們臨終前的一小段時間。所以，現(xiàn)代人認為的衰老，正是壓抑了生命內(nèi)在的反脆弱性的結果。

類似人體血壓，你的身體能感受到周圍環(huán)境的信息，并非源自你的邏輯機制、智慧和推理能力等，而是源自壓力，這種壓力通過你的荷爾蒙或者我們尚未發(fā)現(xiàn)的其他機制向你傳遞了信息。如果你是搬運工人，那么你的骨骼就逐漸變得更加強健，但如果你去度假放松一段時間，那么你的骨骼就會逐漸變得脆弱。與運動員退役后大多數(shù)都會變胖一樣，我們能經(jīng)受壓力對身體產(chǎn)生的急劇作用，當失去壓力時，反而產(chǎn)生了消極作用。

壓力源的刺激頻率對反脆弱性的產(chǎn)生非常重要。同時，人類在急性刺激下會比在慢性刺激下的表現(xiàn)更為出色，尤其是在急性刺激后給予較長期的恢復期，這將使得壓力源成為信息的傳導渠道。而且神經(jīng)學家表明，急性刺激的壓力源是必要的，而慢性的刺激對人的健康是有害的。

社會科學家們常常用術語『均衡』來形容對立勢力，比如供給和需求，運動和靜止。任何事物的狀態(tài)都離不開波動性和隨機性，一旦剝奪了波動性，那么就會帶來傷害。

但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不僅厭惡壓力，還不理解壓力，而不知道如果失去壓力，將會危害生命、生活、科學和智慧。現(xiàn)在美國高中生中有1/10的人使用藥物來抗抑郁，但是他們不知道，情緒、悲傷和突如其來的焦慮，實際上是我們智慧的來源。如果失去了壓力和波動性，那么我們就會成為一顆無憂無慮的蔬菜或者一個按照機械反應的洗衣機。

反脆弱性的形成機制

前面講到了反脆弱的多種表現(xiàn)形式和大自然中存在的反脆弱性。反脆弱也存在多個層級和層次，天然有機體都不是單獨存在的終極單元，總是由一層層的子單位組成的。就像原子核和電子構成原子，原子再構成分子，分子構成大多數(shù)物質一樣，層層遞進不斷組合；就像不同的人組成家庭，不同家庭構成社會一樣。

整體系統(tǒng)的結構雖然保持穩(wěn)定，但這些基本構成單位卻是相互競爭的，而正因為這種競爭性，才讓它們具有反脆弱性。就像在社會中，人與人之間，公司與公司之間都在競爭，從而不斷推動了社會整體的進步。也正是這種內(nèi)部的不斷競爭和優(yōu)化，才保持了整體系統(tǒng)的活力。一個完全沒有競爭的社會，或者說完全沒有反脆弱性的社會，將永遠停滯不前或者走向滅亡。

因此，一個系統(tǒng)內(nèi)部的某些部分必須是脆弱的，比如競爭處于劣勢的一方、失敗的創(chuàng)業(yè)者和破產(chǎn)的公司，它們對整個行業(yè)的進步是有利的，只是對它們自己不利。

前面講到米特拉達梯式解毒法和毒物興奮效應都是比較初級的反脆弱的表現(xiàn)形式，因為它們只能承受一點點的波動，如果毒物過量，將帶來危害而不是好處。真正的反脆弱性，具有更強的適應性，可以理解為在更大的波動下，可以產(chǎn)生更多的好處。

在生物遺傳學中有類似的效應，比如羅伯特·特里弗斯的《自私的基因》中也講到類似的道理。基因的進化過程正是在壓力、隨機性和不確定性條件下，通過優(yōu)勝劣汰機制來提升整體適應力的。從這個意義上講，單個個體生物和大自然之間也存在類似基因和人體進化的道理，雖然個體生物生命是有限的，但是它們整體推動了大自然的不斷進化。大自然對人類個體的選擇也是優(yōu)勝劣汰的，個體對大自然進化沒有了意義以后，它們就將被淘汰。因此可以說，單個有機體需要死亡，以確保大自然整體的反脆弱性。所以毫無疑問，大自然是自私和無情的。

從這個角度，如果讓大自然來控制我們的經(jīng)濟和社會體制，它就不會去拯救那些可能被淘汰個體，也不會設立政府和預算部門試圖掌控未來。如果我們將歷史視為大自然的復雜系統(tǒng)，那么我們將看到，任何一個帝國都不會永遠統(tǒng)治這個星球。從埃及帝國到波斯王國，再到羅馬帝國，每一個超級大國都相信自己的統(tǒng)治將長盛不衰，但實際上，這是不可能的，就像再強壯的人也必將死亡一樣。

從反脆弱性中獲益

接下來，讓我們看看進化是如何從波動性和隨機性中受益的。在進化理論中，被認為更為優(yōu)秀的那些后代將繼續(xù)繁衍，使基因經(jīng)歷一輪優(yōu)勝劣汰。進化得益于兩種隨機性：突變的隨機性和環(huán)境的隨機性。這兩種隨機性均通過類似的方式，使幸存的下一代的特征發(fā)生變化，即便偶爾有極端的事件導致他們完全滅絕也沒有關系，它們都只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就像恐龍消失了，世界就被另外的生物接管一樣。

適者生存和優(yōu)勝劣汰的進化法則必然帶來傷害。在毒物興奮效應的案例中，從外部來看，是整體的免疫力得以提升，但從內(nèi)部看，卻有輸家和贏家。有機體內(nèi)部不是獨立和孤立的，而是有層次和等級的，就像一棵樹有許多分支，而每個分子又看起來像一棵樹一樣，這就是『分形自相似』理論。很多事物都具有分形自相似的層級結構，但是往往我們只看到了頂層。細胞是由眾多細胞間的分子構成，有機體則由眾多細胞構成，眾多生物體又構成了物種。而有些物種的強化機制來自于犧牲了其他物種，以此類推。

按照上面的理論，我們便可以理解為什么有些人的錯誤對其他人有利。當你脆弱的時候，你往往傾向于墨守成規(guī)，盡量減少變化，因為變化往往弊大于利，而這一切是基于你的預測的，而這種預測體系帶來的只能是脆弱性。但是如果你想做出改變，并且不關心未來結果的多種可能性，認為大多數(shù)結果都對你有利，那么你就具有反脆弱性。

為什么會這樣呢？因為，如果你能夠理性地試錯，將錯誤當成一種信息源，隨著試錯次數(shù)的增加和隨機性的作用，慢慢地，你就會接近最佳的成功路徑，你的每一次試錯都將變得越來越有價值，最后，你的每一次試錯將必然會帶來成功。當然，在此過程中，你要不斷觀察和分析每一次的試錯。

如果將視野放開，其實我們往往會從別人的錯誤中獲益，遺憾的是，受益人往往不是犯錯的人，比如泰坦尼克號的悲慘教訓，讓人們建造出了越來越安全的遠洋客輪，但是在事故中遇難的人卻沒有機會享受這個錯誤帶來的好處。

我們談論的微小的、局部的錯誤有助于我們將好系統(tǒng)和壞系統(tǒng)區(qū)分開來，好的系統(tǒng)比如航空業(yè)，它的錯誤是獨立的，一個錯誤的發(fā)生會降低未來錯誤的幾率。然而有的系統(tǒng)卻相反，比如金融業(yè)，每一家銀行的崩潰都會提升下一家銀行崩潰的概率。所以，在金融領域，我們必須消除那些容易蔓延的錯誤。這要向大自然學習，比如動物都有自己的保護色，讓它們在一定程度上免于受到攻擊，這是它們從無數(shù)次被攻擊的經(jīng)驗中進化而來的。

變化導致錯誤，也增強了適應性，你的成功和失敗都向你傳遞了有用的信息，當然我們也從別人的錯誤中不斷學習。失敗者往往對自己的犯錯不內(nèi)省，聽不進批評，試圖解釋自己的錯誤而不是用新的信息豐富自己；而成功者則相反，他們善于總結自己的錯誤，將每一次自己或者他人的錯誤都當成豐富自己的大好機會。

從上面的內(nèi)容中我們可以看到，反脆弱性在生物界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要想讓整體具有反脆弱性，那么個體就必須具有脆弱性，換句話說，整體系統(tǒng)的反脆弱性是以犧牲個人為代價換取的，冷酷無情便是進化的最佳引擎。

尼采有句名言：殺不死我的，只會讓我更堅強。在優(yōu)勝汰劣的大自然法則中，幸存的種群顯然比最初的種群更強壯了，但并不是因為個體真的變強，而是弱者都已經(jīng)滅亡。從這個角度來說，那些個人英雄以及他們贏得的尊重和榮譽，是對那些為他們承擔了風險的人做出的一種補充，那些創(chuàng)業(yè)成功者也是失敗者的一種補充。

對于整體社會的進步，經(jīng)濟的增長，每個人都是至關重要的，甚至那些碌碌無為的人，也為別人貢獻了最好的知識，即關于『無為』的知識。而那些失敗者比碌碌無為的人更應該值得我們尊重，在某種意義上，他們推動了成功者的出現(xiàn)，推動了社會的進步和人類的發(fā)展。

面對整體和個人的矛盾，進化和犧牲的矛盾，我們應該怎么辦呢？總的來說有好的解決方案，但是遺憾的是并沒有皆大歡喜的方案，我們不能讓所有的個體免于進化中的犧牲和傷害。不過，我們可以讓個人更加具有反脆弱性，也就是如何讓你成為競爭中有利的一方，這正是后面的內(nèi)容中我們要講的重點。

前面我們討論了什么是反脆弱性，以及在我們?nèi)祟惿鐣⒔?jīng)濟、商業(yè)活動、大自然等各種系統(tǒng)中，反脆弱性是如何發(fā)揮作用的。認識到了大自然的反脆弱性和單元個體的脆弱性會對整體的進化產(chǎn)生促進作用，系統(tǒng)需要反脆弱性，而個體也需要脆弱性。

接下來的內(nèi)容我們將進一步具體探討，如果我們?nèi)藶榈囟糁屏讼到y(tǒng)的反脆弱性，消除了系統(tǒng)本來需要的波動性和隨機性，將造成什么樣的結果。本來我們是想通過減少脆弱給我們帶來的傷害，實際上卻對系統(tǒng)的進化和演變造成了傷害。而且，消除了反脆弱系統(tǒng)的波動性和隨機性，會使系統(tǒng)變得更加脆弱，這讓我們更容易受到『黑天鵝』的襲擊。

約翰與喬治

首先我們從一個例子講起。約翰和喬治是生活在大城市倫敦的孿生兄弟，約翰在大銀行人事部門擁有一份收入穩(wěn)定的工作，而喬治是一名沒有穩(wěn)定收入的出租車司機，實際上他們倆的總體收入差不多。喬治似乎更應該羨慕在大銀行工作的兄弟約翰，有著體面的工作和穩(wěn)定的收入，而自己每天的收入極不穩(wěn)定，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可是有一天，一場不期而遇的金融危機改變了一切，50歲的約翰面臨失業(yè)的威脅，而喬治沒有受到金融危機的影響，繼續(xù)開他的出租車。

上面這個小小的案例中我們可以看到，表面上喬治的收入不具有穩(wěn)定性，是隨機的和有風險的，但實際上這是一種錯覺。他的收入雖然短期內(nèi)是具有波動性的，每天都會有壓力，擔心沒有客人坐他的車，但是他能夠抵御比如金融危機等極端事件的影響，甚至在金融危機期間，更多人選擇乘坐出租車出行，還能增加喬治的收入。

約翰表面上看起來收入穩(wěn)定、沒有波動性，但是他沒有辦法抵御金融危機的影響。而喬治的工作具有波動性，隨時可能犯錯，比如某一天因為走錯了地方而收入很少，不過這種小的錯誤會帶給他信息并且促使其改變。那么第二天他肯定會主動去尋找更合適的地方拉客。最終這會給他的工作帶來反脆弱性，也就是喬治可以從錯誤中學習，從而獲得更多的收入。

而約翰雖然擁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消除了隨機性，也就是在他的工作中可能不會有波動發(fā)生。但是，這就是最大的問題，這使得他的工作害怕突如其來的打擊，具有脆弱性。

以上是經(jīng)濟生活中的狀況，讓我們再來看看政治制度的反脆弱性，瑞士是一個由眾多小城邦構成的國家，它也許是一個史上最成功的國家，1815年以來從未卷入戰(zhàn)爭。許多世界性的組織將總部設在瑞士，瑞士也是一個高度發(fā)達的國家，人均GDP長期位居世界前列。瑞士沒有強大的中央政府，國家由一個個完全自下而上管理的自治地區(qū)和行政區(qū)構成，各個地區(qū)充滿著波動性。在這里，居民們經(jīng)常為了一些小事而爭吵不休，但是這樣的系統(tǒng)在每一層面上都產(chǎn)生了穩(wěn)定性。城邦制度就像餐飲行業(yè)一樣，行業(yè)總是動蕩不安，每天都有新的飯店開業(yè)，也有差的飯店倒閉，但是整個餐飲行業(yè)總是欣欣向榮、蓬勃發(fā)展。

瑞士的自治式混亂管理系統(tǒng)中，風險由于具有一定程度的波動性而成就了長期的穩(wěn)定性，作者將這種自下而上的波動和自然體系的波動性，稱之為『平均斯坦』。而一些大部分時間穩(wěn)定，但是一旦波動就會陷入混亂，產(chǎn)生嚴重后果的波動性，稱之為『極端斯坦』。在平均斯坦里面，小波動可以相互抵消，而在極端斯坦里，少數(shù)的大波動則帶來巨大的傷害，或者說會給大部分人造成巨大的傷害。因為極端斯坦具有兩面性，有的領域極端斯坦是正面的，比如出版業(yè)，偶有一本暢銷書就可以產(chǎn)生超過99%的利潤，而在某些領域，極端斯坦卻是極具破壞性的，比如金融領域，突如其來的金融危機或者股市暴跌簡直就是災難。

偽穩(wěn)定性與脆弱性

前面講到，具有隨機性還是穩(wěn)定性，會對事物的發(fā)展產(chǎn)生截然相反的影響。現(xiàn)在，讓我們來探討那些看似沒有隨機性和波動性的，也可以說是偽穩(wěn)定和隱性的、長期具有脆弱性的事物的真相。

在市場經(jīng)濟中，價格的適度波動是正常的，也是必須的。如果把價格嚴格控制在一個狹小的范圍內(nèi)，將會導致某一時刻巨大的波動，引發(fā)我們不能承受的災難，這在過去的歷史中，無數(shù)次被證明。絕對的穩(wěn)定并不利于經(jīng)濟的發(fā)展。在企業(yè)發(fā)展甚至個人事業(yè)中也是一樣，如果缺乏挫折的歷練，長期的穩(wěn)定和繁榮會變得越來越脆弱，它只是將一次更大的危機延后而已。

在現(xiàn)實生活中，人們很難理解壓力與隨機性對我們生活是有益的。同樣在政治領域，政治家們也很難理解隨機性和壓力的好處。就像在議會中加入一些隨機選定的政治家反而有助于促進議會制度更好地發(fā)揮作用。

以上的闡述主要說明了一個觀點：不能人為地阻止一個反脆弱性的系統(tǒng)出現(xiàn)隨機性，不能壓抑系統(tǒng)的隨機性。如果讓它具有偽穩(wěn)定性，必將帶來更多的波動。隨機性是作為反脆弱性必不可少的一個典型特征。

讓我們來舉例說明吧，有一種說法：缺乏火災會讓高度易燃的物質越積越多。同樣缺乏政治動蕩和戰(zhàn)爭的世界，會讓更大的風險隱藏在平靜的表面之下不斷積蓄力量。高度的穩(wěn)定性其實是提高了我們遭受罕見惡性事件的風險。反啟蒙運動的政治哲學家約瑟夫·德·邁斯特甚至說：『沖突強化了國家的力量。』

但人們往往不擅長往反方向看，我們總是以為戰(zhàn)爭是不好的，它帶來了傷害，但長期和受限制的非自然和平，甚至可能讓我們付出更昂貴的代價。歐洲在經(jīng)歷了一個世紀的相對和平后，被『一戰(zhàn)』無情打破，而且20世紀兩次世界大戰(zhàn)讓我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雖然我們熱愛和平，并不希望經(jīng)濟和社會震蕩，但如果我們長期過度壓制波動性，讓世界呈現(xiàn)出虛假的穩(wěn)定性，反而會增加整體的脆弱性，讓世界變得更加脆弱。我們也可以看到，美國過去長期插手并干預著包括伊朗、埃及和沙特阿拉伯等國家的政治和經(jīng)濟事務。讓這些國家保持著非自然的穩(wěn)定，卻助長了這一地區(qū)更多的不穩(wěn)定因素，從最近的一系列中東混亂局勢就可以看到。

事實上，沒有波動，就沒有穩(wěn)定。人類統(tǒng)治地球，打著現(xiàn)代化的旗號，各類組織、政府、大公司和游說者們控制著社會和大自然的波動性，建立集權體制，壟斷行業(yè)甚至控制人們的思想，將隨機性排除在外，一切似乎都在計劃和控制之中，但這樣卻降低了社會和大自然的反脆弱性，最終將會使我們遭受更大的，隨機的極端事件的傷害。

天真的干預

接下來，讓我們詳細分析，為什么我們會去抑制波動性和隨機性。作者將我們?yōu)橐恍┎槐匾氖虑樘峁椭那闆r稱之為天真的干預。

20世紀30年代，在紐約有389名兒童被醫(yī)生建議去做切除扁桃體手術，原因是它會引起扁桃體發(fā)炎。在當時的醫(yī)學認知里，扁桃體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器官。但是實際上在當時的醫(yī)療水平下，每15000名手術患者就會有一人死亡。從這個故事中，我們可以看到對于每一個不必要手術的孩子，他們都將經(jīng)歷一場概率殺人的手術。

更糟糕的是，它展示了人類是多么缺乏損益之間的平衡意識。然而，情況并沒有因為醫(yī)療水平的提升而改善。在今天的美國，醫(yī)療事故所導致的死亡率是車禍死亡率的3倍到10倍。但醫(yī)療機構的決策者及其所使用的決策方法全都無視這樣的風險。

在醫(yī)療領域，作者將這種無謂的傷害稱之為醫(yī)源性損傷，它源于否認了人體的反脆弱性，似乎我們總要做點什么，才能讓萬物正常運轉一樣。遺憾的是，大多數(shù)人沒有意識到這種醫(yī)源性損傷的危害，同樣，我們將這種情況在政治學、經(jīng)濟學、城市規(guī)劃和教育等很多領域也是一樣，我們一直在遭受這種作者稱之為『天真的干預』的傷害。

作者經(jīng)常反直覺思考問題，任何事件都有對立面，那么，『天真的干預』的對立面應該是，我們試圖傷害別人，但結果反而是提供了幫助。這樣的例子也很多，比如黑客攻擊系統(tǒng)，會使系統(tǒng)更加強大；輿論持續(xù)抨擊一個人或者一本書，反而讓其擁有更高的知名度；甚至資本主義的運行規(guī)則也是一樣，在這個系統(tǒng)中，每個人為了追求自己的利益，反而推動了整個社會經(jīng)濟的進步和繁榮。

在荷蘭的一個小鎮(zhèn)做過一個實驗，所有的道路交通標識都被拆除，結果，這種放松管制的做法反而提升了人們交通安全意識，也證實了人們的注意力系統(tǒng)也存在反脆弱性，人們的危險意識和責任感被激發(fā)了出來。

過度干預的危害

著名的投資家查理·芒格有句名言：手里拿著錘子的人，會看到滿世界都是釘子。同樣在一個工程師眼里，到處都是工程問題。這樣的思維在經(jīng)濟學和醫(yī)學領域中的表現(xiàn)尤為突出，這兩個領域的專家們經(jīng)常使用理論知識來解決問題。我們廣泛受到物理學思維的影響，認為宇宙萬物必將有其規(guī)律和理論依據(jù)，但實際上作者認為，除物理學以外，擁有理論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或者說理論是極其脆弱的。

就像2008年的金融危機，其創(chuàng)傷源的推手代表正是美聯(lián)儲主席格林斯潘，美聯(lián)儲制定了一系列旨在消除經(jīng)濟衰退周期的各種措施，這種努力顯然是脆弱性的來源。正如森林里面局部小火災對于多余木材的燃燒，能夠避免巨大火災的發(fā)生一樣，局部的小沖突是必要的，能維持世界的整體更加穩(wěn)定。如果抑制了經(jīng)濟領域本來應該有的經(jīng)濟自然周期，就會帶來更大的隨機性，引發(fā)金融危機。

事實上，一些過度干預和干預不足的情況同樣常見，所以作者的本意并非反對干預，而是贊成控制一些領域的過度干預，同時也對一些有必要干預的領域實施適度的干預，比如限制某些大公司，以避免造成經(jīng)濟危機和道德風險。所以，作者的建議是需要形成一套系統(tǒng)性的準則，以決定何時可以干預，何時讓系統(tǒng)自行運作。

在這個問題上，古代人似乎比現(xiàn)代人更有智慧，中國老子提出了『無為』的學說，即消極成就。拉丁語中也有個諺語：欲速則不達。有時候適度的拖延可以讓事情自行發(fā)展，讓積極分子有機會在制定出不可逆轉的政策之前改變想法。很少有人知道，拖延其實是人類的自然防御本能，讓事情順其自然地發(fā)展，自然釋放其反脆弱的潛能。

而心理學家和經(jīng)濟學家們卻認為拖延是一種疾病，從而扼殺了這種具有反脆弱性的本能。拖延傳遞了我們自身動力不足的信息，因此解決方案就是換個環(huán)境或者換個方法，讓自己不要那么糾結或者壓抑，很少有人能夠領悟這樣的邏輯。作者建議人們應該將拖延視為一種有益的工具和一個順其自然的機會。

對于干預，我們首先要了解到有用的信息，才知道什么時候需要干預以及如何干預。但遺憾的是，人類天生不善于過濾信息，尤其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的發(fā)展，我們進入了信息泛濫的時代，周圍世界隨時隨地都為我們提供了大量的信息和數(shù)據(jù)，這些信息中，真正有用的信息只是一小部分，而大量的信息都只是噪音。減少干預的最好辦法就是限量供應信息，并盡可能以自然的方式來獲取信息。即便在今天的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也不是你獲取的數(shù)據(jù)越多就越了解情況，往往你獲取的信息越多，越容易受到噪音的干擾，做出錯誤的決策和干預機制。

不管在經(jīng)濟制度還是政治制度上，過度的干預都會壓抑系統(tǒng)的波動性，遲早會導致整個系統(tǒng)的崩潰，而這樣的結果是不可避免的。比如2008年的金融危機，人們普遍認為是次貸危機引發(fā)了金融危機；2011年，奧巴馬政府將政府未能成功預測到當年春天在埃及爆發(fā)的革命視為情報部門的失誤。而事實上，這些正是『尾部』那些被壓抑的風險產(chǎn)生了作用，而這些因為過度干預帶來的黑天鵝事件只是必然結果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所以我們根本無法預測它。

現(xiàn)代化的危害

歷史的經(jīng)驗表明，我們預測重大且罕見的經(jīng)濟和政治事件的成功率接近于零。而且作者認為，預測本身并不是中性的，預測本身會帶來醫(yī)源性損失。并提出了脆弱性—強韌性—反脆弱性的三元理論。

脆弱性的系統(tǒng)必須精確地理解這個世界，就像經(jīng)濟學家總會用精確的模型去量化經(jīng)濟活動一樣。人類可以將自己送入太空，可以精確計算天體的運行軌跡和量子物理最微小的影響，但是，即便政府建立了復雜的模型，我們也不能夠預測未來的革命、危機和氣候變化以及自然災害等黑天鵝事件。這是為什么呢？

因為物理學世界和有機物世界這兩個領域是完全不同的，就像洗衣機和貓之間的區(qū)別一樣。社會和經(jīng)濟以及文化處于『黑天鵝』的領域，而物理世界則不是，它們有其自身的規(guī)律和定律，在物理和無機物的世界中，沒有黑天鵝的事件；但在大自然和有機物的世界里，隨機性是無法追蹤的，由于隨機性和波動性，以及我們對它們的過度干預，讓黑天鵝事件的爆發(fā)成為了必然。而且隨著現(xiàn)代化的發(fā)展，頭部效應越來越明顯，贏家通吃的效應正在惡化（拆書者注：頭部效應即資源、權力和財富向頭部轉移的狀況，比如谷歌、蘋果這些大公司會越來越大，呈現(xiàn)出滾雪球般的效應）。一個明星、一張唱片、一個公司這些單個個體在整體系統(tǒng)中的影響力越來越大，這導致了它們的隨機性和波動性進一步加大，所以，我們將面臨越來越大的黑天鵝事件的影響。

那么，面對越來越不確定和越來越隨機的世界，我們應該如何應對？讓我們在后面的內(nèi)容中揭曉答案。

我們繼續(xù)探討預測和隨機性的話題，進而更進一步理解反脆弱性。前面講到，不管是經(jīng)濟系統(tǒng)還是政治體制都具有反脆弱性，我們將把反脆弱性應用到一些更為廣闊的領域，比如宗教和哲學領域。

另外，面對隨機性和波動性帶來的風險，我們應該如何應對，或者說如何免于受其影響，同時如何從中獲益？這將是我們今天講解的重點內(nèi)容，也是本書的重點內(nèi)容。讓我們開始今天的閱讀吧。

尼羅與胖子托尼

尼羅和胖子托尼是好朋友，他們有著不同的性格和相似的命運，但都具有反脆弱性。

尼羅是一個博學和熱愛冒險的人。他博覽群書，經(jīng)常從網(wǎng)上訂購圖書，也經(jīng)常閱讀，具有無盡的好奇心，而好奇心具有反脆弱性，你越是滿足它，它反而越強烈。他周游世界，經(jīng)常穿梭于古老的城市間，不帶任何地圖，也沒有規(guī)劃自己的旅游路線，走到哪里算哪里，而且盡量弱化自己游客的身份，可以說是一位相當隨性的人。他討厭那些徒有虛名的所謂名人和那些事無巨細地插手別人事務的人。

而胖子托尼，是一個生活上懶散和世俗的人，他在大部分時間里什么事情也不做，偶爾從事一些商業(yè)活動，卻是一位小有成就的商人。而且他有一項特殊的本領就是，可以準確識人，或者說可以敏銳地嗅到脆弱性，他可以從每個走進餐廳的人的步伐判斷他是一個怎樣的人，而且非常準確。

2008年金融危機的爆發(fā)，他們兩個人都預測到了，因為那些愚蠢的銀行家們的脆弱性，必然導致危機。他們相信，以滾雪球般前所未有的規(guī)模摧毀現(xiàn)代經(jīng)濟體系的嚴重危機是注定要發(fā)生的。而且他們事先做好了準備，并從危機中賺取了豐厚的財富，實現(xiàn)了財務自由。但對他們來說，更多的錢只是負擔，很快他們又重新回到了他們原來的生活中。

他們都不相信世俗的眼光，而是尊重自然的規(guī)律。他們在別人的態(tài)度面前保持強韌性，也就是沒有因為別人的評價而變得脆弱。他們都堅信自己的思想，尤其是在紛繁復雜的世界中，能避開噪音的干擾。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敢于在脆弱的事物上下注，這也是他們在危機爆發(fā)后反而能夠收獲財富的原因。在這個故事中，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物都具有某種相似性，他們都具有反脆弱性，越是遭遇黑天鵝事件，他們越能從中獲益。

如何成為自己的主人

兩千年前的斯多葛學派哲學家塞內(nèi)加，是當時羅馬帝國最富有的人。他和胖子托尼一樣，是個能解決反脆弱性問題的高手。他的財富積累來源于他超強的經(jīng)商和理財手段。他的哲學思想教會了人們?nèi)绾蚊鎸δ婢澈拓毨В踔吝€告訴了后人如何理財。

本書作者關注的是塞內(nèi)加思想中對于『不對稱性』的洞見。這種不對稱性也正是本書的核心內(nèi)容，也是理解強韌性和反脆弱性的關鍵。他的不對稱性可以簡單歸納為：當你擁有財富后，你失去的將比獲得的更多，這就形成了一種不對稱性，而且是對我們不利的不對稱。

塞內(nèi)加寫文章是為了宣揚他的哲學思想，斯多葛學派關心的并非收益和好處，而是能否獲得人對命運的控制力。所以塞內(nèi)加的斯多葛主義具有反脆弱性，他不僅不會被命運打倒，而且還能從困難和挫折中獲益。那塞內(nèi)加是如何做到的呢？

斯多葛學派認為，你變成富翁后，失去財富的痛苦要遠大于你獲得額外財富的喜悅，于是，你就生活在持續(xù)的情緒威脅之下。而且塞內(nèi)加認為，財富會讓我們擔心不利因素，因此它是一個負擔，甚至可能讓我們成為財富的奴隸。這種得到和失去的不對稱性會讓我們變得脆弱。塞內(nèi)加的做法是通過心理練習來弱化財產(chǎn)在心目中的地位，這樣即便我們損失，我們也不會受到打擊，從而奪回對生活的控制力。在生活中我們也可以通過弱化自己現(xiàn)在擁有的東西在心目中的地位來控制情緒，這樣即便損失了也不會帶來傷痛。

這里的反脆弱性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有利因素比不利因素多，那么我們將擁有反脆弱性。因此現(xiàn)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增加有利因素，減少不利因素。這便是我們邁向反脆弱性的第一步。

經(jīng)過兩千多年，現(xiàn)代的斯多葛主義者們可以將恐懼轉化為謹慎，將痛苦轉化為信息，將錯誤轉化為啟示，將欲望轉換為事業(yè)。讓我們成為自己真正的主人。

杠鈴策略

就像破碎的玻璃杯不能恢復原狀一樣，我們生活中很多事情一旦發(fā)生將不能逆轉，那么如何降低我們在生活中的脆弱性，增加我們的反脆弱性呢？前面我們講到了具有反脆弱性的第一步就是：減少不利因素，增加有利因素。也就是說，減少我們暴露在黑天鵝事件的概率。

如果對一架墜機風險很高的飛機來說，它的速度再快也沒有意義，因為你可能到不了目的地。同樣的道理，脆弱的經(jīng)濟增長也不能稱之為經(jīng)濟增長，實際上我們可以通過增加未來幾代人的債務來實現(xiàn)短期GDP的快速增長，但這種增長終究會導致整個經(jīng)濟系統(tǒng)的崩潰。

那么，這種不確定性的解決方案是什么？『杠鈴式』解決方式就是其中一種。意思是，將極端情況像杠鈴一樣分割在兩端。一端是極端的風險厭惡，一端是極端的風險偏好，而不是采取中庸的策略。杠鈴策略的好處就是可以消除毀滅性風險，比如在投資中，你將90%的資金用于極度保守的投資，10%的資金用于高風險的投資（拆書者注：這里對于投資杠鈴策略的運用，是指我們將投資集中在兩種極端情況下）。那么就算是最壞的情況，你的損失也不會超過10%，而你的收益則有可能高于100%。也就是說，采用杠鈴策略，你的最大損失是已知的，但是你的風險收益則沒有上限。

反脆弱性的解決方案就是利用積極主動加上保守偏執(zhí)的組合來消除不利因素。保證自己不受黑天鵝的襲擊，同時還可能會因為黑天鵝獲益。這和上面講到的塞內(nèi)加的『不對稱』哲學思想如出一轍：要讓有利因素大于不利因素，只需要減少極端情況下不利因素的傷害，而不是去改善中間中庸因素。

我們也可以將這種杠鈴策略應用于社會政策、醫(yī)療保健等更多的領域。其實，這樣的策略在我們生活中隨處可見，比如文學作家們通常會從事一份非常輕松、毫無壓力，但收益非常一般的工作。同時，他們會用自己的時間寫作，他們的作品可能會獲得超乎尋常的回報。這樣的策略其實就是最大限度的安全加上最大限度的投機的杠鈴策略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這就是很多優(yōu)秀的作家都有一份比較穩(wěn)定的工作的原因，偉大的法國詩人保羅·克洛岱爾、圣瓊·佩斯都是外交官。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也可以應用這樣的杠鈴策略，比如要么閱讀無用的娛樂雜志，要么閱讀經(jīng)典的著作，但不要讀平庸的書籍。隨機性的杠鈴策略會通過減輕脆弱性，消除傷害導致的不利風險來增強反脆弱性，也就是減少不利事件帶來的痛苦，并確保能獲得潛在收益。

漫游者與觀光者

前面我們通過胖子托尼和尼羅的故事，講解了如何在日常生活中成為像他們一樣具有反脆弱性的人，還有如何通過塞內(nèi)加的不對稱思想來讓自己成為生活的主宰者。那么如何判斷某些事物是否具有反脆弱性呢？

作者舉了漫游者和觀光者的例子，漫游者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和計劃，他們會根據(jù)當前的信息修改日程安排。但是觀光者不同，他們將自己鎖在一個完整的計劃里，不會對外界的信息作出任何修正。漫游者和觀光者的差別在于，是否可以根據(jù)新信息調整自己的目標和期望。觀光者就像蘋果公司的喬布斯一樣，從來不信任市場調研信息，他認為消費者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要追隨自己的想象，然后把產(chǎn)品提供給消費者。

從漫游者和觀光者的故事中，我們看到了選擇權和選擇性的作用。漫游者任何時候都具有選擇權，他們可以選擇去很多地方，因此也具有選擇性。而觀光者會限定在自己的計劃里。所以，從根本上講，選擇權能讓你具備反脆弱性，它可以幫助你從不確定性的積極面受益，同時也不會因為消極面而遭受嚴重損失。

可以說，正是選擇性促使了事物的運行和成長，如果大自然沒有優(yōu)勝劣汰的自由選擇機制，可以想象它必將走向滅亡。美國之所以產(chǎn)生了很多創(chuàng)新，也正是因為他們在敢于冒險和允許選擇兩方面都做的很好。在美國文化中，鼓勵冒險和試錯，允許人們有不同的選擇，并且對失敗也非常寬容，他們并不認為失敗可恥，反而是一種榮譽。

選擇權與反脆弱性

泰勒斯是古希臘的一位數(shù)學家和哲學家，在當時那個年代，搞哲學研究的人都是囊中羞澀的，但泰勒斯自己賺錢資助了自己的哲學研究，成為了一個自己的贊助者，但他并沒有對財富產(chǎn)生依賴，實現(xiàn)了財務自由后，他同時也擁有了更多的選擇權。

那么選擇權和反脆弱性之間是什么關系呢？任何選擇如果賦予你的有利因素大于不利因素，那么它就是反脆弱的矢量，也就是說這項選擇是具有反脆弱性的。而且如果我們沒有為一項選擇付出成本，那么這就是一種免費的選擇權，比如有人邀請你周末參加一個聚會，你可以選擇去，也可以選擇不去，這時你就擁有免費的選擇權。

選擇權有一個屬性就是它并不在乎平均結果，而只關心有利因素，因為每一個人都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面。比如作家、藝術家甚至哲學家。他們可能出版的作品很少，但是他們幾乎沒有損失的風險，也就是他們的作品最多也就沒有人買而已。但是哪怕他們只有很少一批狂熱的粉絲，他們的收益將沒有上限。但這些藝術家、哲學家，還有奢侈品行業(yè)等并不在乎平均的大眾是否喜歡，或者說，他們不關心平均值而只關心選擇權，而且這種選擇權是分散的。比如奢侈品企業(yè)，如果每個人的財富都相等，那么他們將無法生存。越是貧富差距拉大，他們將擁有越多的客戶，也就是收入差距的不平均并不會給他們帶來什么不利，反而增加了他們的收益。這就是為什么奢侈品行業(yè)具有反脆弱性，這也是選擇權和反脆弱性的關系。

社會財富也是一樣，貧富差距并不是平均增長帶來的，而是來自哪些少量的冒險者，他們富有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擁有決心和勇氣，同時還是一位實干派。是他們財富的提升帶來了收入的差距。史蒂夫·喬布斯曾說：『求知若渴，虛心若愚』。大概意思是，在看到有利機會的時候抓住它，其余的大部分時間保持理智。

試錯的重要性

讓我們看看大自然，它實際上更具有可選擇性，而且它向我們展示了怎樣用可選擇性來替代智慧。法國偉大的生物學家弗朗索瓦·雅各布將自然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選擇權概念引入了科學領域。他認為，即便在子宮里，大自然也知道如何選擇，大約有50%的胚胎會自然性流產(chǎn)。這比按圖紙設計完美嬰兒的方法顯得更加簡單。這種方法我們稱之為試錯，或者也可以稱之為『自由探索』。這種方法可能會犯一些錯誤，但是卻能獲得大收益。接下來，讓我們深入探討關于試錯的重要性。

當你具有選擇權后，試錯能夠讓你識別有利的結果，并利用它。試錯的成本很低，或者說是已知的，但是一旦成功后，你的收益將被無限放大。這就是試錯的魅力。但這個過程中，保持理性很重要，理性就是你知道要保留好的，放棄掉壞的。這就像大自然通過類似的機制來過濾出優(yōu)質嬰兒一樣。反脆弱性和脆弱性之間的區(qū)別其實就在于此。脆弱的事物沒有選擇權，而具有反脆弱的事物有選擇權，他們可以選擇最好的，而且可以放棄一些比較差的。

現(xiàn)在，我們將上面講的選擇權，不對稱性和理性歸結為一個公式：選擇權=不對稱性+理性。

大自然在進化過程中，時刻表現(xiàn)出它的選擇性。每當大自然看到不對稱性，它就看到了選擇的機會。這時，大自然就會運用自己的淘汰法則，將優(yōu)質的生物留下來，淘汰掉那些劣質的。大自然采用的機制就是不斷試錯，而且永遠保持理性。

在我們?nèi)粘Ｉ钪校x擇權往往并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選擇權不僅受益于可變性，也會從小成本的試錯中受益。簡單說就是，幸運的話，試錯會帶來受益；不幸的話，試錯的損失也是可控的。

由于可選擇性的存在，我們就需要一定的方法和智慧來識別什么是有利的，什么是不利的。試錯法就是其中重要的方法，而且如果你保持理性的話，你可以讓試錯過程不完全是隨機的。比如你的錢包不知道忘在房間哪個地方，那么就可以采用試錯法在不同的地方尋找，保持理性的意思就是你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去找兩次。你每找一個地方，你的信息都比前一個信息更加有價值，你的搜索范圍越來越小，就越接近你要找的錢包。

這種反復低成本試錯的方法不僅僅是日常生活中，在石油和能源勘探、海洋尋寶中也能得到體現(xiàn)。所以作者認為，試錯其實是一種投資。

具有選擇權的重要性，而且具有更多有利因素的選擇權實際上就具有了反脆弱性，同時，我們可以采用杠鈴策略來將我們的風險和收益進行不對稱地分配，讓我們從具有反脆弱性的事件中獲益。

但歷史表明，我們擁有選擇權，并不意味著我們能很好地利用它。如何利用事物的選擇性來從它們的反脆弱性中獲益，需要運用我們的知識和智慧，這便是下面的核心內(nèi)容。讓我們來認識一下知識與選擇權，以及知識與反脆弱之間的關系。讓我們繼續(xù)往下讀吧。

知識與選擇權

從遠古的美索不達米亞人發(fā)明輪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幾千年的歷史，但直到最近幾十年才有人將輪子應用到旅行箱上面，讓人們可以在推動行李箱時更加輕松。人類可以將飛船送入太空，卻遺忘了很多類似行李箱滾輪一樣微小、簡單的技術，這不得不讓我們驚訝。在工業(yè)革命發(fā)明蒸汽機以前，希臘的發(fā)明家希羅在兩千年前就已經(jīng)發(fā)明了類似的裝置；鼠標和圖形界面在應用到當時的蘋果電腦之前，就已經(jīng)被發(fā)明出來了。類似在發(fā)明和應用之間存在巨大時間差的例子還有很多，他們長期處于我們稱之為『半發(fā)明』的狀態(tài)。

從技術歷史看，反脆弱性的社會賦予了我們使用選擇權的能力，但并不意味著我們能使用它，類似于將輪子應用到旅行箱上一樣，它有可能離我們很近，但我們卻沒有發(fā)現(xiàn)它。引起這種現(xiàn)象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大家都關心那些有新聞價值、有故事性和有所謂科學意義的東西，而很少有人關心這些簡單而且很難給人帶來聲譽的創(chuàng)新。

我們很多知識都來自于反脆弱性和可選擇性的試錯法。但是我們并不知道這樣的道理，在試錯中如何挑選對我們有利的，這需要我們的理性和決策判斷能力，其中當然需要依靠我們的知識。簡單來說，在面臨選擇的時候，我們掌握了的知識，會使得我們更加明智和理性。

知識分為兩類，一類是那些難以嚴格定義，并且無法用明確的語言來表達，但我們確實可以身體力行，而且能夠產(chǎn)生很好的效果，我們可以稱之為經(jīng)驗型知識；另外一類是我們在學校里學會的知識，這些知識是可以理論化、明確和證明的，我們可以稱之為書本型知識。

我們往往高估了第二類知識的作用，而低估了第一類知識的作用，因為正如上面講到的，這些經(jīng)驗型知識都是通過一次次的試錯而獲得的，或者說它們是一些自然產(chǎn)生的知識。而第二類的書本上的知識，它們給我們帶來了一種稱之為『副現(xiàn)象』的錯覺。

就像當你站在船上駕駛臺的大羅盤前面時，你很容易覺得是羅盤指引了船行駛的方向，但實際上它僅僅只是反映了船行進的方向而已；我們看到發(fā)達國家的學術研究水平很高，以為是他們的研究使得國家發(fā)達，但實際上情況剛好相反，是因為發(fā)達的國家投入了更多的科研經(jīng)費。

在一個副現(xiàn)象中，我們通常看到A時會看到B，所以我們很容易認為A是引起了B，或者B導致了A，而忽略了其他的選項，人們很容易掉入這個陷阱。在社會行為中，這種思維通常會誤導我們在事后去解釋事件發(fā)生的合理性。就像在一個獨裁政府的統(tǒng)治中，你會覺得他們是不可缺少的，但實際上只是因為他們的替代方案我們沒機會看到而已。這正是我們過度信任書本知識而忽視了經(jīng)驗型知識所帶來的認知偏差。書本型知識具有脆弱性，而經(jīng)驗型知識具有反脆弱性，因為它是經(jīng)過大量的實踐和不斷試錯得來的，而且這種方式也正是人類和大自然進化的重要方式。

被誤解的因果關系

前面我們講到，某些系統(tǒng)在缺乏壓力的情況下會變得脆弱，而遭受一定的壓力會讓他們更加強壯，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我們身體的反脆弱性，身體經(jīng)常會有『創(chuàng)傷后成長』。公元前一世紀的羅馬作家普布里亞斯·塞勒斯說：『貧困帶給人經(jīng)驗。』

那么，接下來讓我們來探討那些被誤解的因果關系，其中教育是一個比較有代表性的領域，我們普遍認為，教育的發(fā)達能促進國家的繁榮和人們財富的增加，但實際上正好相反。1960年臺灣的識字率比菲律賓要低得多，但是今天人均收入前者是后者的10倍。同時期，韓國的識字率要比阿根廷低很多，但人均收入是后者的3倍以上，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不過，這并不是說教育對個人是沒用的，而是我們夸大了教育的作用，而且，教育和國家的關系可能并不是我們想象的那種因果關系。

不管是1988年，還是2008年，當每次經(jīng)濟危機臨時，我們總以為這是源于人性的貪婪，但我們并沒有意識到，其實這是經(jīng)濟體系的脆弱性所導致的結果。同時缺乏警惕有時候也成為我們的借口。就像黑手黨頭目死亡的原因，我們通常認為是他缺乏防范和安全措施，但實際上是他的敵人太多。

我們常常被錯誤的因果關系所蒙蔽。而且我們也經(jīng)常犯『證實謬誤』的認知偏差，總是將事情好的一面呈現(xiàn)到大家面前，把糟糕的一面隱藏起來，真實的世界依賴于反脆弱性的智慧。

歷史的謬誤

前面講到了我們的知識來源于經(jīng)驗和書本兩類，但是人們往往過高估了書本知識的重要性，而忽視了具有反脆弱性的經(jīng)驗或者說實踐型知識的重要性，因為實踐者從來不寫文章，而我們的歷史是被那些專家和教授者所編寫的，作者諷刺說，教授會在課堂上通過理論推導出鳥兒會飛的結論，卻忽視了實際上鳥兒本來就會飛。所以，歷史其實是由那些并沒有實踐經(jīng)驗知識的人撰寫的。在作者看來，那些經(jīng)過了大量實踐然后進行研究的專家才是真正值得被尊敬的。

關于經(jīng)驗和書本知識的差別，我們再來看一個例子。公元前三世紀，希臘數(shù)學家歐幾里得發(fā)表了《幾何原本》，奠定了現(xiàn)代數(shù)學的基礎，因此被稱為『幾何之父』。

人們通常認為我們今天建造出的這些美妙的建筑都是得益于幾何學。甚至我們猜測古人對歐幾里得的幾何學應該很感興趣。但實際上，埃及人在公元前3000年就建造出了金字塔這樣偉大的建筑，建筑知識是在古人不斷試錯中總結出來，并一代代傳承下來的。即便建筑師通常也依靠靈感和經(jīng)驗的啟發(fā)，但并不是運用幾何原理來設計建筑。同時，數(shù)學的副作用就是讓我們過度精確計算，不預留冗余導致偷工減料，最終造成了建筑的脆弱性。看看我們古代建筑的牢固性，再和現(xiàn)代建筑的牢固性對比一下就知道了。

和建筑知識的傳承一樣，人類的烹飪技術也是通過類似的方式一代代傳承下來。

不過在物理學領域，我們是基于理論來推導的，其中會運用一些經(jīng)驗知識，但大量的物理知識是通過理論的推動形成的，比如天體物理等，我們沒有辦法試錯和實踐。這類領域所具有的一個特點就是『線性的』。在這些領域，誤差來源于平均斯坦而不是極端斯坦。但人類社會的大多數(shù)領域都是像烹飪而不是像物理學。在今天，很多領域仍然都是傳承的模式，理論科學僅僅是其背景知識。

工業(yè)革命與醫(yī)學知識傳承

接下來，讓我們分別探討一下科學知識在工業(yè)革命和醫(yī)學中的作用。

人們普遍認為，是科學的力量推動了工業(yè)革命的到來，但實際上，我們夸大了這種因果關系。在19世紀到20世紀，技術知識和創(chuàng)新的兩大來源主要是：業(yè)余愛好者和英國教區(qū)的牧師。而這兩類人剛好都處于杠鈴策略的兩端而非中間。牧師托馬斯·貝葉斯發(fā)明了貝葉斯概率，托馬斯·馬爾薩斯提出了著名的人口理論；牧師埃德蒙·卡特賴特發(fā)明了動力織機等等。有記載，在那個時代，因創(chuàng)新而聞名于世的牧師和教士數(shù)量，是科學家、物理學家的10倍之多。但有組織的科學界往往忽略了這些『非我發(fā)明』的東西，而是強化了科學領域專家的作用，甚至將一些發(fā)明占為己有。不僅在創(chuàng)新和技術領域，在文藝和文學領域也存在類似的現(xiàn)象，甚至文藝復興也是源自獨立的古典文學愛好者，而非專業(yè)學者。

對于開啟工業(yè)革命的蒸汽機和紡織機，早年兩千年前的希臘發(fā)明家希羅就繪制出了制造蒸汽機的藍圖，直到2000多年后，實踐者們才重新發(fā)現(xiàn)了其價值。1733年，約翰·凱伊發(fā)明了飛梭，推動了織布的機械化，1770年詹姆斯·哈格里夫斯發(fā)明了珍妮紡紗機，推動了紡紗的機械化。他們都與科學和科學家無關，他們只是一群基于試錯心態(tài)，一心想提高工廠利潤的一些工匠們。是他們在實踐基礎上發(fā)展出來了經(jīng)驗知識，這些知識推動了工業(yè)革命的到來。甚至，后來推動信息革命的互聯(lián)網(wǎng)的出現(xiàn)和廣泛應用，也并非是科研工作者們研究的成果。

再來看看醫(yī)療領域，美國有調查顯示，10種藥物中有9種都是私營企業(yè)研制的，而市場上銷售的46種比較好的藥物中，也只有3種與政府的資金贊助有關。而且，癌癥治療藥物一直源于其他學科的研究，而并非是在尋找癌癥藥物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的。同時，在醫(yī)療領域還存在一種漂移現(xiàn)象，也就是本來為了某一目的而發(fā)明出來的藥物，卻在其他領域得到了應用。比如阿司匹林的用途就曾出現(xiàn)過多次改變。

人們過去深信學術研究是經(jīng)濟繁榮的源頭，但事實上，20世紀之前，學者們大多數(shù)是牧師而非研究人員。所以，作者建議政府應該把錢花在非目的論的自由探索上，而非科研上。

推動人類進步的真正力量

大部分公司都熱衷于制定戰(zhàn)略來指導公司未來的發(fā)展方向，但是沒有證據(jù)表明其有實際意義。甚至有很多管理學學者多次反對規(guī)劃的有效性，因為規(guī)劃會讓公司無視選擇權、僵化公司的行為。而且大多數(shù)管理理論都被驗證其實是偽科學。

可口可樂公司起初是一家醫(yī)藥產(chǎn)品公司；蒂芙尼珠寶是從做文具生意起家的；導彈制導系統(tǒng)公司雷神起初是一家冰箱制造商；諾基亞公司也并不是一開始就做手機。這樣的例子幾乎可以涵蓋當前所有的知名公司。如果制定戰(zhàn)略有效的話，那實際上這些公司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不存在了。

前文中我們討論了很多領域的案例，不管是工業(yè)革命，還是醫(yī)療及科技領域，在面對可選擇的情況時，都采用了試錯的法則不斷積累經(jīng)驗知識，最終推動了人類社會的前進。但是我們也看到，試錯的方法其實是不斷暴露缺點和發(fā)現(xiàn)隱藏優(yōu)點的過程。

而具有脆弱性的理論知識沒有經(jīng)過實踐檢驗，看起來是優(yōu)點多于缺點，而實際上往往隱藏了很多缺點。歷史總是讓我們沒辦法看到那些更有用的東西，就像那些蒸汽機和紡織機的真正發(fā)明者一樣，被埋沒在歷史的記憶中。

兩種類型知識的差異

讓我們繼續(xù)探討理論知識和實踐知識之間的差異。蘇格拉底是現(xiàn)代意義上的第一位哲學家，但他沒有留下自己的作品，我們主要是通過柏拉圖和色諾芬來了解他的。書中作者通過虛擬人物胖子托尼和蘇格拉底進行了跨時空的對話，揭示和抨擊了蘇格拉底的哲學思想。

受蘇格拉底哲學思想的影響，后來的哲學家們提出了一系列包括：什么是存在？什么是道德？什么是證明？什么是科學？這樣的關于事物本質的問題。但實際上，嬰兒不需要對母親的乳汁進行定義和理解，也本能地知道需要母親的乳汁；狗也不需要定義和理解主人，也能對其忠誠；而如果學騎車的人只知道騎車的理論知識而不去實踐，那么他騎車的時候也必定會摔下來。

就像哲學家和思想家尼采說的那樣：『有些事情我不理解未必表示我無知。』正如前面我們所講到的，相對于理論的、可表達的和書本上的知識，經(jīng)過實踐檢驗、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經(jīng)驗知識對我們的決策更有意義。蘇格拉底關心的是知識，而胖子托尼則更注重實踐。對于胖子托尼來說，生活中的事情并非直接用真和假來定義，而哲學家們談論真假和是非。真正過日子的人只談論報酬、威脅和后果（風險和回報）。

回顧今天的內(nèi)容，我們看到了實踐知識和書本知識的差異，讓我們對決策的依據(jù)更加了解，也讓我們更加理性。但可惜的是，當今社會，我們更關注學校的教育和書本上的知識，而忽略了實踐和經(jīng)驗知識在我們?nèi)松械闹匾饬x。理論的知識具有脆弱性，而且經(jīng)驗知識具有反脆弱性。因為實踐和不斷試錯，正是人類和大自然進化的重要方式。

我們用大量的篇幅闡述了經(jīng)過長時間實踐檢驗過的經(jīng)驗型知識對于我們?nèi)粘Q策和人類社會進步的重要作用。同時，我們?nèi)媪私饬朔创嗳跣浴⒎创嗳跣缘男纬稍砗腿绾螐姆创嗳跣灾蝎@益。

接下來的內(nèi)容，讓我們來探討脆弱性和非線性的關系、非線性的影響、非線性在醫(yī)療和經(jīng)濟中的意義和影響，以及人類如何通過否定法來推動社會進步和進行經(jīng)驗積累。最后，我們還將探討脆弱性和反脆弱性給當代社會帶來的公平性問題，以及大自然運行法則對人類社會發(fā)展的啟示。內(nèi)容在一定程度上是對之前反脆弱問題的延伸以及思考，相信能夠給我們很大的啟發(fā)和觸動。

脆弱性與非線性

作者花了大量的時間研究『非線性』現(xiàn)象。『非線性』是指：無法直接評估的，不呈直線分布的效應。比如你將某種藥物劑量加倍，但其效果卻可能遠遠大于兩倍，甚至致命。本小節(jié)的內(nèi)容中我們將討論這種非線性和波動性的關系。

對于脆弱的事物，沖擊帶來的傷害強度會隨著沖擊強度的增加而增強得更快，所以脆弱的事物具有非線性。讓我們來看一個例子，一個人從100米高的地方跳下來，正常情況下會死亡。如果高度和死亡是線性發(fā)展的，那么我們可以理解每下降一個高度（比如10）米，跳下來對我們的傷害會呈固定的比率下降。那么就意味著，如果從0.1米的地方反復跳下，我們經(jīng)過1000次就會死亡。也就是說，我們在路上走著走著可能就死掉了。然而，事實上并不會這樣。所以，可以說明類似從高處跳下這樣的脆弱性行為，對我們身體的傷害程度是非線性的。

作者將脆弱性和反脆弱性比喻為凹性和凸性，在凹性效應中也就是脆弱性效應中，隨著波動性越大，我們的損失也越大，而收益是可知的；在凸性效應也就是反脆弱效應中，隨著波動性越大，我們的收益將越大，而損失是可控的。

讓我們來看一個例子：紐約的交通是具有高度非線性的，作者列舉了他從家到機場所花費的時間。當公路上每增加10輛車，他在路上的花費就會增加50%。而且這種增長是非線性的。實際上在經(jīng)濟和社會公共事業(yè)領域，類似的脆弱性都十分明顯。

非線性的影響

在項目中，每增加一個不確定性，項目竣工成本就會增加，時間也會更長。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但過于樂觀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我們把這種心理偏見稱為：過度自信。這和我們在商業(yè)規(guī)劃中所犯的錯誤一樣，但在一個世紀以前，我們的幾乎所有的大型項目基本上都是按期完成的。那么，為什么最近一個世紀情況改變了呢？

1815年在英國倫敦建造的水晶宮是英國的標志性建筑之一，該建筑從設計到建成只用了9個月時間。當時類似的很多項目，人類都能按時甚至提前完工。這是為什么呢？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當時并沒有電腦，也沒有項目管理，但當時零部件的供應都離的很近，減少了建造的復雜性。而如今隨著全球化的推進，任何項目的復雜性其實是不斷增加的，各部分之間的相互依賴更強，我們的世界也變得越來越難以預測，其中一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問題就會影響整體的正常運行，當然各種項目出現(xiàn)延期的情況就越來越普遍了。

所以，在如今的信息時代，雖然信息給我們生產(chǎn)和生活帶來了很多好處，但是我們也要看到另外一面，它增加了世界的復雜性，也增加了黑天鵝事件發(fā)生的可能性。

據(jù)統(tǒng)計，當今全球性危機的成本是20世紀80年代的3倍以上，而且這一情況正在惡化，2010年8月，一臺電腦的錯誤導致了整個市場崩盤；2012年8月，騎士資本集團的電腦系統(tǒng)故障，導致每分鐘損失了1000萬美元，總損失高達4.8億美元。全球化導致了集中化的出現(xiàn)，讓世界變得越來越脆弱，這種脆弱性不僅表現(xiàn)在經(jīng)濟和能源領域，也表現(xiàn)在自然資源和環(huán)境污染等方面。各國的相互連接和文化傳染導致經(jīng)濟變量的波動性比以前更加嚴重，世界正朝著『極端斯坦』的方向轉變。

2003年，作者在看了美國房利美的一份內(nèi)部財務風險報告后，意識到該公司的倒閉將不可避免。最終房利美的破產(chǎn)給美國納稅人帶來了數(shù)千億美元的損失。非線性更容易受到極端事件的影響，但更可怕的是，所有人都心存僥幸。

在非線性的事件中，平均數(shù)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就像你說一條河的平均深度是4米，那么就意味著，有可能有的地方是50米以上的深度，有的地方卻很淺。平均數(shù)的概念簡化了信息，但是卻歪曲了真實情況。因為河水的深度是具有脆弱性的，脆弱性的隱性傷害是，你的預測需要比隨機預測的結果好得多，才能抵消負面的影響。

以上的內(nèi)容我們分析了非線性在我們項目預測、經(jīng)濟活動和日常生活的決策中具有廣泛意義。了解了非線性的特征和影響，有助于我們理解脆弱性的事物對我們的傷害。

否定法的應用

前面講到，我們的知識分為經(jīng)驗型知識和理論型知識，雖然經(jīng)驗型知識往往無法直接被描述或者定義，但是我們可以利用『否定法』去認識它。否定法一詞源于希臘語，它的意思是通過否定而得知某種知識或信息。這種否定法的思維影響了世界的方方面面。比如在早期的神學界，并沒有定義過真正的神或者上帝是什么，而是采用了否定法去說明上帝不是什么或者不去做什么，所以大多數(shù)宗教制定了很多禁忌。就像教皇問米開朗琪羅如何雕刻出大衛(wèi)雕像時，他回答說：『這很簡單，我只是剔除了所有不屬于大衛(wèi)的部分。』

實際上我們?nèi)粘Ｉ钪泻艽蟛糠值臎Q策判斷都是基于否定法的，比如在充滿高度隨機的世界里，人們無法真正判斷一個成功的人是否確實有能力，或者一個有能力的人是否能成功，但是我們可以很容易地判斷一個沒有能力的終將失敗。

除了決策以外，對于獲取知識，我們也經(jīng)常采用這種方法。當我們對一件事情無法肯定的時候，可以用否定法來消除我們認為錯誤的東西，即減法認識論，也就是我們所理解的排除法，也稱之為『證偽』。比如我們不確定天鵝是否都是白色的，但是我們可以找出黑天鵝說，天鵝不都是白色的。而實際上，我所知道的錯誤的事情遠多于正確的事情，或者說我們知道的負向知識比正向知識更多。同時，我們通過減法獲得的知識也要遠遠多于通過加法獲得的知識。就像小時候我們父母都會讓我們不要做這不要做那，這個地方危險，那個地方危險，實際上也是采用減法認識論來降低我們受傷的風險。

不僅在生活中，在我們社會科學進步過程中，證偽的方法也是推動其發(fā)展的重要力量。科學家們常常是經(jīng)過大量的實踐和實驗來證明那些行不通的科學理論，從而獲得真正的科學認知。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失敗的或已經(jīng)被證偽的知識要比成功的或已經(jīng)被證實的知識給我們帶來更多的信息。史蒂夫·喬布斯說過：『人們認為關注某事意味著贊同你所關注的事。但其實并非如此。這意味著你要對上百個其他的好主意說不，你必須要仔細挑選。實際上，我對自己未曾做過的事情與對自己已經(jīng)做過的事情同樣感到自豪。創(chuàng)新就是對1000個理念說不。』

我們明白了否定法或者說證偽的力量，那么我們其實可以更進一步認識到預測的局限性，預測是對未來的肯定性的一種猜測。實際上，人類歷史上大部分知識都是來源于不斷試錯的否定法，預測的成功概率小之又小。

時間的脆弱性

公元前6世紀，古希臘詩人西蒙尼德斯說過：『時間有撕碎一切的鋒利牙齒。』根據(jù)否定法，那些未來的正確預測正是排除或否定了大量錯誤的最終結果。同樣，脆弱的事物終將破碎，根據(jù)反脆弱性和脆弱性概念，留下來的具有反脆弱性的事物都是經(jīng)過過去無數(shù)次的試錯和否定證明了的事物。從這個意義上講，反脆弱性意味著舊的事物要遠勝過新的事物，因為新的事物需要經(jīng)過大量時間的檢驗和實踐的否定才能得以長存。

請仔細體會上面的意思，這可能與我們通常情況下認為的『新的事物更好』的常識相反。當前社會中，我們對新鮮事物狂熱追捧，而沒有意識到它潛在的脆弱性和風險。甚至我們認為經(jīng)過長時間檢驗的舊事物過時、沒有用處了，這其實是一種非常錯誤的認知。

想想我們現(xiàn)在身邊的一切，包括衣物、家具、生活用品、廚具、烹飪技術、食物等大部分生活必需品，它們最基本的功能都與幾千年前沒有什么區(qū)別。這與很多新技術和新事物沒幾年就銷聲匿跡形成了鮮明對比。

與我們迷戀新技術和新事物相反，我們應該對過去的事物和富有經(jīng)驗性的知識保持應有的尊重，對歷史好奇、對老人的智慧保留一絲渴求、閱讀經(jīng)典著作，這些將對我的生存和發(fā)展起到?jīng)Q定性的作用。那些脆弱的新事物，只有在大自然的否定法過程中，才能證明其存在的價值。

醫(yī)療領域的非線性

前面我們講了在醫(yī)療領域中，風險和藥物劑量之間的非線性關系，在非線性的關系中，簡單的有害或者有益都是不正確的，少量也許有益，但是過量就有害，所以重點是劑量。

半杯水應該被視為半空還是半滿？有些情況下，我們關注的是證據(jù)的缺乏，另外一些情況，我們關注的是確鑿的證據(jù)。而很多時候，我們會將它們混為一談。如果一個病人鼻子因為碰撞而受傷，醫(yī)生會建議用冰敷來緩解。但實際上，并沒有證據(jù)證明冰敷對鼻子傷愈是有益的。

而這種『做些什么』的理念在醫(yī)學界存在了很久。醫(yī)療護理的隱性成本主要在于拒絕承認反脆弱性，因為醫(yī)療的目的是讓我們重新過上沒有病痛的舒適生活，但是結果卻帶來了脆弱性，損害了我們的身體健康。作者稱之為『醫(yī)源性損傷』。

醫(yī)源性損傷的危害之一：經(jīng)驗主義。

只有當有證據(jù)顯示我們受到傷害時，醫(yī)學才會說這種藥物是有害和危險的。我們?nèi)祟惡茉缇陀谐闊煹牧晳T，甚至在早期還被認為能提振精神和帶來快感，但是直到我們發(fā)現(xiàn)明確的證據(jù)顯示抽煙會危害健康，醫(yī)學界才說吸煙有害健康。另外，沙利度胺這種藥物本來是用于減輕孕吐的，結果后來發(fā)現(xiàn)它是造成嬰兒畸形的元兇之一。而這種錯誤往往要等到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人類才能發(fā)現(xiàn)。事實上，醫(yī)學中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我們只是關注了某些藥物的一小部分好處，卻忽略了潛在的、更大的、長期的危害。

醫(yī)源性損傷的危害之二：非線性反應

在醫(yī)療界，某些藥品對癥狀輕微的病人并沒有什么好處，或者說他們并不需要，但是對重癥患者的療效卻很明顯。比如抗高血壓的藥物就是這樣，這種藥物對高血壓患者的治愈能力呈現(xiàn)非線性，但是醫(yī)源性損傷的風險對他們都是恒定的。這就是說，在輕微病癥情況下，其實應該選擇忽略它。因為在當前10萬以上數(shù)量的藥物中，我們很難證明一種藥物能使健康的人更健康，但我們很容易聯(lián)想到它可能的副作用。所以從根本上，我們沒辦法找到一個對我們健康完全產(chǎn)生正面影響的藥物。也許這就是我們常說的『是藥三分毒』的道理吧。

脆弱性與反脆弱性的倫理

在當今世界，權力和財富越來越集中在那些銀行家、企業(yè)高管和政治家手里，這些人從社會中竊取了免費的選擇權。這就使得脆弱性和反脆弱性從一個方向向另外一個方向轉移，導致的結果就是：脆弱性所帶來的黑天鵝事件的爆發(fā)往往讓一小部分人受益，而讓絕大部分人受到傷害。這讓我們不得不思考關于社會公平的問題。

在過去，一個人受人尊敬的程度取決于其愿意為他人承受的損失的多少。最英勇無畏的人將是社會的最高階層，比如騎士、將軍、指揮官等等。在古典主義時期之前，荷馬式的英雄主要具備搏殺的勇氣，因為當時的一切都需要依靠搏斗來爭取。

而今天，全球化和互聯(lián)網(wǎng)不斷發(fā)展，當我們的幸福要根據(jù)經(jīng)濟或者物質條件來定義時，應該停下來思考一下。我們所謂的中產(chǎn)階級的崛起，不過是為銀行和煙草公司賣力工作、每天勤奮地閱讀報刊雜志來獲取新信息、被企業(yè)結構所約束、一味聽從老板的意見、遵從別人制定的法律和規(guī)則、盲目投資、不斷遭受黑天鵝的打擊等等。這個時代的成功者更多的是時代的幸運兒，而不是我們真正意義上的英雄。

那些空談者包括政治家、銀行家、學者、評論家處于金字塔的頂端，他們竊取了我們的選擇權，讓世界變得更加脆弱，但是他們還能免受風險的危害。他們過著高枕無憂的生活，卻對世界進行著某種程度的掌控。那我們該如何解決呢？

讓我們從距今3800年的《漢謨拉比法典》中來尋找啟示。當時法典中規(guī)定：如果一個建筑師建造的房子倒塌了，并導致了屋主死亡，那么建造房子的建筑師應該被處死。法典的核心思想是建筑師對房屋的了解情況要比安全檢查人員更好，所以應該讓建筑師自己管理風險。很明顯，該法典的目的不是進行回溯性懲罰，而是從一開始就設定反誘因，防止一個人在履行其職責的過程中傷害到別人。拉爾夫·納德有一條簡單的準則：對戰(zhàn)爭投贊成票的人，至少要有一個后代參與戰(zhàn)斗；羅馬人要求工程師必須在自己建造的橋梁下待上一段時間等等。這些做法的目的是讓預測者參與到游戲中，因為如果不涉及其切身利益，那么對他人來說就是危險的。

如今，信息時代讓我們彼此之間，國家和國家之間的相互依賴增強，這種脆弱性轉嫁也影響到了整個人類，這讓如今那些處于金字塔頂端的空談者們變得更加強大和危險。由于這些脆弱的推手們具有選擇權，所以他們實際上是具有反脆弱性的，所以波動對他們來說是有利的，波動性越強，他們就越顯得聰明。解決之道還是3800年前的《漢謨拉比法典》的核心思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啟示

大自然有其內(nèi)在的嚴格的運行邏輯，但很遺憾，大多數(shù)大自然的運行法則我們都沒辦法直接證明。同樣，人類的科學行為有著內(nèi)在的缺陷，這些缺陷需要我們用非常長的時間和巨大的代價才能證明。一切不穩(wěn)定或易碎的物品，都有很多機會被打碎。

此外，大自然各組成部分之間的互動會以合理的方式進行調節(jié)，以使整個系統(tǒng)永續(xù)生存。因此，這個磨合了千百萬年的機制所誕生的世界，一定是強韌性、反脆弱性和局部脆弱性的奇妙結合，局部的犧牲是為了讓整個自然更好地運作。我們犧牲自己是為了讓基因留存，就好像是用我們的脆弱換取了它們的生存。我們會衰老，但是在我們?nèi)怏w之外的基因會永遠年輕，而且越來越適應新的環(huán)境。小規(guī)模的破碎永遠存在，這往往是為了規(guī)避影響廣泛的大規(guī)模的災難。

類似大自然通過不斷試錯的優(yōu)勝劣汰的自然法則一樣，我們世界各個領域的發(fā)展也應該遵循這樣的規(guī)則，這雖然會帶來局部的、小的錯誤和損失，但對整體人類世界而言是不斷進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