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十惡蓮花境

符禹山位于魔族統(tǒng)治的南荒和白狐族統(tǒng)治的東南荒之間,在仙魔兩界都很有名氣。鳳九經(jīng)常對著帝君送的四海八荒圖發(fā)呆,因此對四海八荒的地形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知道青丘本就和魔族接壤,她想這也許就是帝君將青丘五荒封給她爺爺?shù)淖罱K意義吧。

此刻的鳳九就站在符禹山巔——對于路盲的她來說,能來到這里不能不說是個奇跡——這也多虧了帝君贈她的那張珍貴的圖紙。

可是面前卻是一種什么情況?

只見符禹山巔是一片劫后余生的景象:一個差不多快干涸的小澤上堆了幾對稀泥,在稀泥中立著一座白玉堆砌的山峰。傳說中決斗的兩人卻不見了蹤影。

原來鳳九那日趕到九重天雖然沒見到東華卻見到了東華手下的司命星君。在她的逼問下,司命說露了嘴,知道再也瞞不住,只好將東華的行蹤全盤托出——當(dāng)日東華替鳳九受天劫后身受重傷,只好回九重天修養(yǎng)。本來憑他的功力,修養(yǎng)個幾天也就沒什么大礙了,也是無巧不成書,在東華將身體養(yǎng)好,要去青丘找鳳九之際,卻偏偏出了一場禍?zhǔn)隆?/p>

且說魔族在少綰死后便一分為七,由七位魔君各自為政。其中有位赤之魔君煦煬,他有個妹妹名叫嫦茉,常穿一襲白衣,模樣更是生得標(biāo)致,有魔族第一美人之稱。這位煦煬是個很有政治頭腦的魔君,想著拿妹妹的姻緣換取自己一生的政治資本,于是便起了將嫦茉許配給天族的心愿。奈何天族本就人丁不旺,沒娶妻的也只有東華帝君和連三殿下,且三殿下還是天族有名的花花公子,相比之下,東華帝君倒成了最佳人選。做為魔族的公主,嫦茉的婚姻竟不能自己做主,稀里糊涂的就被她家兄長送上了九重天。

嫦茉被她兄長許配太晨宮東華帝君的消息在南荒一傳開便驚動了一個人——青之魔君燕池悟——他自小與嫦茉青梅竹馬,兩人早就心意相通。嫦茉也曾和哥哥說過,怎奈煦煬覺得燕池悟為人粗鄙不文,配不上自己這個如花似玉的妹妹,再加上他一直想和天族聯(lián)姻,才沒有同意。誰知這位青之魔君是一個死心眼,竟將這仇算在了東華帝君的身上,自嫦茉上了九重天就日日守在太晨宮門口,希望帝君能答應(yīng)他的決斗要求。

東華被他糾纏不過,便讓人給他遞了個條子,說是最近太晨宮茶園里的茶熟了,他要采茶制茶,沒有時間同燕池悟決斗。燕池悟便將數(shù)十株茶樹的葉子都采了之后,又來糾纏東華;東華又說得了幾棵樹苗,要趕緊種上,于是燕池悟又幫他將那些樹苗種好...這樣幾回下來,燕池悟便覺得東華再不能拒絕,于是又下了戰(zhàn)書與他決斗,地點就在符禹之巔。這回他也學(xué)聰明了,在一次進(jìn)太晨宮服勞役時,趁仙伯疏忽,順手牽羊的拿了鎖魂玉出來。這鎖魂玉本是東華所煉,里面鎖著一個叫十惡蓮花境的東西。于是在和帝君決斗時,他隨手放出了十惡蓮花境。

當(dāng)鳳九得到消息,匆匆趕到時,眼前的景象告訴她,她還是來晚了。

本來鳳九想就這樣進(jìn)去,但又一想自己剛飛升上仙,法力還不高強(qiáng),法術(shù)更不熟練,如果就這樣就這樣貿(mào)然進(jìn)去,要是幫不了東華的忙反而給他添亂就不好了。想到此處她便化了原型,想了想又將九條尾巴合成了一條。

再說陷在十惡蓮花境中的東華帝君。當(dāng)燕池悟祭出鎖魂玉時,東華發(fā)現(xiàn)他還是低估了這位魔君的智商。其實十惡蓮花境并不能難倒東華,但因里面藏有許多大小妖怪,如果按照他以往的作風(fēng),提著蒼何將它們一一斬殺,那這些惡靈來到外面就會造成不小的影響,因此他需要先用佛法令它們降服皈依,剩下那些冥頑不靈的再斬殺不遲。因此東華結(jié)印跌坐,默默念動咒語,在他的身旁便出現(xiàn)了一個在不停旋轉(zhuǎn)的金色法輪。隨著它的旋轉(zhuǎn),許多的惡靈被度化,紛紛皈依。但這法術(shù)有個缺點,就是很耗費功力,而且必須做到心無旁騖才行。

正當(dāng)東華做法之時,忽然一道紅光砸落在他身上,將他嚇了一跳,險些走火入魔。

正在東華欲做法之時忽然一道紅光從天而降,砸到他的身上,把他嚇了一跳,險些沒走火入魔。調(diào)整了一下真氣,東華低頭去看落在身上的物事,原來是一只紅狐。

這是哪里來的狐貍?膽子可真大,竟敢跑到這十惡蓮花境中。東華想著,輕輕拍了拍小狐貍的頭,還好只有一條尾巴,要不他會以為是鳳九的。等等,這氣息怎么如此熟悉?可是這仙澤明明是上仙的。是了,九兒度過了天劫,已經(jīng)是上仙了。

將自己變成一尾狐的鳳九抬起狐貍腦袋看了紫衣尊神一眼,心想,你終于沒認(rèn)出我來。呀,不對,讀心術(shù)!想到這她忙住了念頭,但東華是什么人,早已探明了她的心思,于是更加確認(rèn)她是鳳九。

帝君想,你既然掩了本來面目我也不說破,且看你能裝到幾時。

帝君給懷中的狐貍順毛,“小狐貍,你是誰家的?怎么跑到這兒來了,要知道這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既然進(jìn)來了也就別忙著出去了,說真的,就憑你那點道行也出不去。”帝君邊說邊順毛,鳳九感到很舒服,差點兒把狐貍尾巴全露出來。

十惡蓮花境雖然在鎖魂玉中,但里面的地方卻不小,而且也有晝夜變幻。此境中的白天和外面差不多,但到了晚上就變得十分陰冷。鳳九自小就有個怕冷的毛病,在青丘的時候,如果冬天特別冷她就會化了原型待著,用那九條尾巴將自己包起來。現(xiàn)在雖是狐貍身,但成了一尾,快經(jīng)不住這寒夜了。最主要的是,她是只熱愛美食的狐貍,一日三餐是少不了的。

帝君的手在光滑的狐貍毛上滑動,也讀到了她們心思,“好餓啊!”也許是為了更真實一點,她的肚子竟然很配合的咕嚕了兩聲。

像東華帝君這樣的尊神已經(jīng)可以做倒辟谷,因此被困在這里幾天來都沒吃東西,也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吃的,現(xiàn)在有了這只小狐貍,他才想起要找點兒吃的給她填肚子。于是他抱著狐貍站起身來,想到附近去找吃的。

十惡蓮花境雖被封于鎖魂玉中,但也自成一個世界,里面有山有水,也有樹木花草,晝夜更替,四時更迭也同外面一樣,但唯有一樣不同,那就是里面沒有食物。當(dāng)然這只是因為造出這東西的神仙是可以辟谷的。

東華抱著狐貍在十惡蓮花境里轉(zhuǎn)了好幾圈,發(fā)現(xiàn)這里只有地瓜是能吃的東西。拿起一個地瓜,他望著懷里的狐貍,“只有這個能吃,你能將就一下嗎?”鳳九看著他手里的地瓜,將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東華已經(jīng)讀取了她的心聲,“要我生吃嗎?”

東華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當(dāng)然不是,待我生堆火將它烤熟了,你就可以包餐一頓了。”鳳九的大眼睛忽閃了一下,“帝君,你不吃嗎?”東華搖頭,“謝謝你小狐貍,本帝君不需要吃飯。”鳳九不依,“不吃飯怎么行?連凡人都知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東華不禁莞爾,“你這傻狐貍,不知道做神仙要辟谷嗎。”

這個,我確實沒想到。鳳九知道自己又丟人了,不禁羞紅了臉,幸好她是紅狐貍才沒那么明顯。

東華正要生火為小狐貍烤地瓜,又有幾只不長眼的小妖小魔過來,東華也只好先滅了它們再說。其實滅幾只小妖小魔對東華來說并非難事,但麻煩就在后事的處理上,若是只簡單處理一下就難免留下禍患,因此必須用自身的三昧真火將它們煉化才行。東華的三昧真火修煉自鳳凰的涅槃之火,分外璀璨明亮,竟讓鳳九突發(fā)奇想,用嘴銜了一個個地瓜扔進(jìn)了火里。

待東華處理完那些小妖,鳳九看見地瓜表面焦黑,便要去撿拾卻被帝君攔住,“那些地瓜不能吃,需得再烤烤。”鳳九的狐貍眼睛望向東華,“為何不能吃?”東華耐心的解釋,“你烤的火太大了,外面焦了里面還沒熟;烤地瓜必須用小火,生熟一致才好吃。”邊說邊幻出一堆火,重新拿了一個地瓜,用小火烤了起來。直到將地瓜烤熟,才將它掰開拿到鳳九面前,“現(xiàn)在你可以試試看。”鳳九張開狐貍嘴,就著東華的手咬了一口,覺得這地瓜烤得正好,軟糯香甜,十分可口。

“好吃嗎?”東華邊喂邊道,“好吃就多吃些。”

鳳九吃了好多烤地瓜,直到把狐貍肚子都撐得圓滾滾的,實在吃不下了,東華才住手不喂了。是夜,鳳九摸著圓圓的肚子躺在東華懷里,心滿意足的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將鳳九從美夢中驚醒,睜開眼,她發(fā)現(xiàn)東華早已不知去向,自己獨自躺在草叢里,怪不得被凍醒了。她竄出草叢,想去找東華,奈何是狐貍身,只好邊叫邊找。

一只溫暖的大手撫上了她頭頂?shù)慕q毛,“小狐貍,是找我嗎?”鳳九看見一雙紫色的靴子出現(xiàn)在身旁,她抬起頭順著靴子向上望去,果然是心心念念的東華帝君。

東華蹲下,鳳九用狐貍腦袋蹭蹭他的掌心,東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看你睡得香,不想打擾你,去那邊練劍了。”又順手摸摸她的狐貍肚子,“還餓嗎?地瓜還有,你可以吃個夠。”鳳九搖頭示意自己并不餓。只聽東華道,“本帝君一會要施法除掉那些冥頑不靈的小妖,你就老實地在這兒待著,千萬不要亂跑,以免我分心。”鳳九乖巧的點了點狐貍腦袋。

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到了被困在十惡蓮花境中的最后一天,東華在小狐貍身邊設(shè)了結(jié)界,知道

她跑不出來,便深入境里,開始凈化最后的妖物。鳳九待在結(jié)界里,睜大眼睛看東華施法,兩只狐貍眼幾乎變成了星星。

一道道刺眼的光華過后,十惡蓮花境里變的平靜如初。東華抱起小狐貍,準(zhǔn)備離開這里。

難道就這樣走了?鳳九想著,突然一掙,離了東華的懷抱,跳到地上。東華被嚇了一跳,仔細(xì)看時,剛才懷里的九尾紅狐早已不見了蹤影,站在面前的是一位嬌俏的粉衣少女。

鳳九的大眼睛眨了眨,一頭撲進(jìn)東華懷里,“東華,東華,你一直沒認(rèn)出我來嗎?”此刻的東華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輕輕撫摸著鳳九的頭頂,“九兒,真的是你回來了嗎?”鳳九使勁點著頭,“是我是我,九兒真的都想起來了。”她感到他撫摸著自己的手有著下意識的顫抖,不禁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東華,你怎么了?”

“我...”東華沉吟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我怕你再也想不起來,再也不要我了。”

看著如此孩子氣的東華帝君,鳳九不禁莞爾,“怎么會呢?誰不知道我最疼你了。”

此刻的十惡蓮花境中,由于妖魔都被凈化,因此變得云淡風(fēng)輕。東華拉著鳳九的手,兩人一起朝外走去,隨著他們的離去,十惡蓮花境漸漸消失,鎖魂玉也變得越來越小,終于恢復(fù)成一塊普通的玉佩。

低頭拾起玉佩,東華將它納入虛鼎。鳳九看著他,不由奇怪,“帝君,你還留著那個東西做什么?”東華,“這可是一件寶貝,必須看護(hù)好了,不能再被別人偷走了。”鳳九好奇,“那原本就是你的嗎?”東華搖頭,“不是。它雖是本帝君煉制的法寶,但后來給了謝孤舟了。不知他怎么沒看好被魔君偷了出來。”他拉著她的手,“好啦不說了,本帝君先送你回青丘吧。”鳳九并沒有拒絕,就讓他牽著自己的手。抬手招了一朵云,東華帶著她駕云而去。

看看到了青丘地界,東華按下云頭。鳳九從云端下來還拉著帝君的手,“東華,去狐貍洞里坐坐,喝杯茶再走吧。”東華拒絕了她的要求,“不了,本帝君還有事,就不送你了。”鳳九轉(zhuǎn)過身,回頭看,見東華還站在原地便又跑回來,東華擺擺手,“你走吧,本帝君這樣看著你就好。”

鳳九感到眼眶有些濕,連忙回身,加快了步伐。于是在東華眼中,便有一個粉色的身影漸漸跑遠(yuǎn)...

東華默默的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見鳳九的影子了才重新駕云向九重天趕去。

從此以后,東華避居一十三天太晨宮,鳳九也在青丘東荒閉門不出。神生慢慢,不知不覺中,三百年的歲月匆匆而過,而青丘前女君白淺同九重天太子夜華的婚禮終于被提上了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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