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寫的不是愛情,是兩個女生的友誼。
1.相識相知
認(rèn)識家伙是在初二那年。
那年我因為上一學(xué)期期末考試超水平發(fā)揮,竟然躍進(jìn)了班級前三名的光輝隊伍,所以初二一開學(xué)就莫名其妙地被調(diào)到了她所在的重點班。同班兩年,友情真正發(fā)展起來卻是差不多要畢業(yè)的時候了。
初三的下學(xué)期,我們所處的重點班開始了周末補課的“專項政策”,周末兩天只有周日下午是屬于自由活動的時間。我和家伙都離家比較遠(yuǎn),所以這個下午的時間一般都不回家。
有一個下午,我們抬著一大筐垃圾去倒,垃圾堆在校門外,旁邊是一條江。我們倒完垃圾,一抬頭,意外地發(fā)現(xiàn)江流的上游似乎是一個我們從來沒看過的世界。我們對望了一眼,兩顆好奇的心當(dāng)下一拍即合,立刻放下垃圾筐,往那里奔去了。
那里真的是一個全新的世界,那時旱季,江水淺淺,很多很大的石頭露出水面,我們在上面跳來跳去,還驚喜地發(fā)現(xiàn)淺水洼里有很多小蝦小魚。兩個人在這個意外發(fā)現(xiàn)的秘密基地里玩得不亦樂乎。再看它的更上游,那里似乎還有更大的驚喜等著我們。
一個約定悄悄定下了。
我們的友情從此開始萌芽,然后迅速長成堅不可摧的大樹。
?接下來的每個周日中午一放學(xué),我們就順著河岸走去,一次比一次走得遠(yuǎn),每一次都得到意外的驚喜,每一個驚喜都能讓我們興奮不已地尖叫。路上的人看到陌生的我們都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著我們,我們都知道,但只是笑笑,并不停止腳步。
我們一共瘋游了六次。最后一次,我們終于走到了那座在學(xué)校時看到的最高的山,我們很早就立志一定要登上它,直到走到它面前才知道它其實并不是什么山,只是一個比較高的丘陵罷了。我們也沒有因此而失落,手牽手登上了它,完成了我們一個共同的心愿。山頂?shù)娘L(fēng)很涼,還夾著松脂的清香,荔枝紅了整個視線,我至今能想起當(dāng)時的感覺,感覺整個世界都是溫柔的。
回來的路上,她問:十年之后,你還會記得我們的這些瘋游時光嗎?我沒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一下才說:“你說呢?”當(dāng)然會記得啊,因為我會記得你啊,不只是十年。
2.散落兩地
瘋游回來不久后我們就中考了,然后就是收拾東西各自回家,分別的時候我們什么也沒說,不說祝福不說約定,因為還不能相信已經(jīng)到了分別的時刻,到了分叉路口時才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下車的時候,下起了大雨,我跑到路邊的屋檐下躲雨,看著沉浸在雨簾里的世界,鼻子漸漸泛酸,眼眶也下起雨來,我害怕未來渺茫,我更害怕分離后的物是人非的悲傷。
后來,我們?nèi)チ瞬煌母咧校裏o奈留在了鎮(zhèn)上,我去了兩個小時車程外的市里。
遲遲不能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新生活的我愈發(fā)想念有她的時光,想念晚飯后一起去小賣部買五毛錢一包的手指餅和貓耳朵,想念上課躲在書堆后互相分享小說里的故事,想念把糖衣折成五彩的蝴蝶……我們的點點滴滴,我都無比懷念。
于是我買來一堆電話卡在周末給她打電話,給她講我看到的凄美的故事。她給我寫信,寄了一個月才到,她說我是她初中最好的記憶啊。
我還是那個風(fēng)一樣的女子,喜歡到處探尋新的風(fēng)景,還是在每個周日的時候“出走”,高中的學(xué)校的旁邊也有一條江水,我也是順著江岸走,只是身邊沒有了她,變成了一個人的瘋游。
每個周日下午,我總是買上一大杯奶茶打包帶上,拐過大街小巷去到江邊,坐下看著奔流不息的江水,一看就是一下午。有時會想很多,但是轉(zhuǎn)瞬間便什么也不記得,有時什么也不想,放空著自己,只知道起身離開的時候已是滿江的夕陽。
江邊鮮有人來往,但是偶爾會有情侶來拍婚紗照,這個時候我總會很開心,然后偷偷靠過去偷拍,被發(fā)現(xiàn)了尷尬之際,新娘卻總是對我甜蜜地笑笑,并不責(zé)怪我的行為,所以后來就心安理得地偷拍了。
這個時候,我最想她,如果她在,就好了,我不用一個人流浪,有人與我執(zhí)手共看這風(fēng)光。
到了大學(xué),我還是一個人流浪,一個人去了很多地方,把周圍的風(fēng)景都看了個遍。同學(xué)看著我空間分享的照片,都紛紛感嘆地評論:哇,你太厲害了,一個人也敢到處跑,真佩服你啊……我總是笑笑不回答。
我厲害嗎?我只不過是想要看到更多的風(fēng)景,所以就上路了。至于說一個人,如果有人陪伴,誰愿意一個人呢,只是除了多年前的那個她,再沒有愿意陪我“浪跡天涯”了。
忘了說,她高一結(jié)束后就退了學(xué),去廣東打工了,我們踏上了兩條不同的道路。之后,我也買了手機,不用再跑到幾條街之外的公用電話亭了,想什么時候給打電話都可以了,電話卻越來越少,QQ的企鵝也漸漸沒了聲響,我們都不再說話,不再說起從前,也不再暢談未來。我看了更多更感人的故事,也沒有再說給她聽。她也是如此,工作的忙碌,社會的壓力纏繞著她,我不能體會,就像我在書海里掙扎,她也不能體會。
3.看見永恒
我曾以為我們的友情會因為距離因為時間因為種種的不同而一天一天淡去淡去,直至完全消亡。后來才知道雖然我們的生活越來越遠(yuǎn),我們心里的距離卻沒有因此而變遠(yuǎn),反而卻越來越近了,已經(jīng)不用語言來維系。
我們每年過年或者暑假,才會見一面,再見總是舊時的音容,仿佛昨天還在一起喝了奶茶。
大一的那個暑假,我去廣東找暑假工,然而一連幾天的尋找都一無所獲,連續(xù)的失望讓我枯了心,就跑到了她那里去療傷。她把她男朋友“趕出”了那個小宿舍,那晚我們促膝長談,她說著我不理解的社會生活,我說著她沒體會過的大學(xué)時光,兩者沒有任何交集,一個人說著,一個人聽著,卻能時不時大笑起來。她沒有說她經(jīng)歷的苦澀,我也沒有揭示我心里的傷痛,我們都只想對方知道自己的快樂就好。我們默契地都沒有提起當(dāng)年的瘋游時光,但是我知道我們都記得。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說:“我們?nèi)タ春0桑课疫€沒有看過海呢。”她說:“我也沒有看過,去哪里看?”我搜索了一下,說:“好像離我們最近的海是在珠海,我們?nèi)ツ抢锇桑俊薄昂冒 !?/p>
第二天一早,我們買票就去了,40分鐘的高鐵,兩顆飄逸的心,無比的期待,好像是在一個時光機上,正在穿越回到當(dāng)年。穿著飄飄的裙子,我的裙子是考上大學(xué)時她送的,那是我的第一條裙子,淡淡的紫色,像夢里的紫色勿忘我。
下了車,我們還是像初中時瘋游一樣,沒有計劃沒有目的地亂走,走到哪是哪,走累了就在那里停歇,看到的也都是驚喜。
我們終于看到了我們?nèi)松牡谝黄#⒉皇亲蠲赖暮#俏覀兌既滩蛔〖饨辛似饋恚K于知道最美的不是風(fēng)景,而是那個愿意陪你看風(fēng)景的人。幸福的是我們是陪著彼此看人生第一片海的那個人。
回來的路上,告別了她后,我發(fā)了條說說:大海背叛了藍(lán)天,我們戰(zhàn)勝了時間。配圖是我們在海濤里牽手望天的瞬間。
我從來就是一個悲觀的人,我從來沒有懷疑過“物是人非”這個詞的正確性,更沒有懷疑過時間和距離強大的腐蝕性,但是我慢慢開始堅信總有一些人一些感情是風(fēng)吹不散,雨沖不掉的,就像我的家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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