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傍晚，走在幽靜的小路上，秋風撲面，帶著寒涼。忽覺空氣中少了些什么，那一定是桂花香。
身旁的圍墻邊一株株桂樹枝葉繁茂，夜色中隱約可見零零星星稀稀落落的花朵散落在葉間。湊近聞聞，余香裊裊。樹下，散落一地的桂花花瓣被雨水浸濕。
往年，對于桂花談不上喜愛，也不曾留意過那抹桂花香，總以為那就是秋天該有的。我曾愛那開得繽紛絢麗的花兒，如玫瑰如牡丹，美得讓人目眩神迷，如癡如醉；也愛那氣質獨特的蘭草，花開優雅又芳香迷人，讓人一見傾心，不能自拔。桂花，稀疏平常，普通粗劣得如鄉野之花，總讓我有些不屑，從不為它贊美，也不為它留戀。
喜歡讀李清照的詞，其中就有：“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她卻說，桂花雖不具有名花的紅碧顏色，色淡香濃，應是最好的。“梅定妒，菊應羞。畫闌開處冠中秋。”她又說：和桂花比，梅花一定妒嫉，菊花自當羞慚。桂花是秋天里百花之首，天經地義。
一進八九月，滿城都是桂花香。小區里、綠化道、濕地公園，甚至農家小院，隨處可見桂樹的身姿，大的小的，高的矮的，粗的細的，似乎這個城市種的最多的就是桂樹。無論走在清晨還是黃昏，四周彌漫的都是桂花的香味，不由地讓人猛吸起來，腳步慢下來，再慢一些。真想把這攪人心魂的獨特桂香吸滿心肺，貯藏于五臟愈久愈好。
國慶假期，娘喊我們去吃飯。一進那座老式小樓的門廊，一陣濃香飄來，沁人心脾。我不禁抬頭張望，卻未看到桂花樹的身影。帶著一絲疑惑上樓，越來越濃，好聞地讓人停住了腳步，在樓梯間的小窗戶里看到了那株桂樹，就在我眼前，離我那么近！心跟著喜悅起來。桂樹種在對面樓房東邊一樓人家院中，挺拔粗壯，樹冠巨大，花開茂密，一粒粒成串成球，黃花團團鑲嵌在綠葉中，甜糯的桂香蔓延，我挪不動腳步了，就這樣傻傻地站著、望著、嗅著……慢慢地，我記起這戶人家，那是一對老夫妻。當年，我最喜歡的就是站在家中廚房窗后，羨慕地看著他家的院子，院子好幾十平米，可以種花種樹，還可以跑跳。院子拾掇地很干凈，一圈盆盆罐罐，花草生機勃勃，東西兩邊各種著桂花和枇杷，常有人在院里走動，我的眼神都是落在那些開得艷麗的花兒上。后來，這戶人家搬離，房子早已過戶，期間聽說老太因病早早離世，那是個年輕時干凈利落又穿著精致的女人。桂樹在院中留下來了，從一棵小苗長成參天大樹，匆匆幾十年也過去了。
路燈下，一陣風吹來，桂葉沙沙，樹影婆娑。不知不覺已走到一所高中門前，此時正是晚自習時間，正對著大門電子屏上亮著一排字在滾動：“不吃虧，不吃苦，你要青春干嘛呢？”
那天，聞著花香和娘說，我們去采桂花吧！做桂花蜜，泡花茶。看來只有等明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