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一個冬夜,怒吼的寒風挾裹著大雪籠罩著世界,將村莊捂得嚴嚴實實,如織的雪片在狂風中密密匝匝落下,似乎想要掩蓋什么,光禿禿的樹木也在大自然的淫威下瑟瑟發抖,低聲吼叫著。本來或近或遠的房屋顯得更遠。
在一個小村的北邊有一個孤零零的小屋,猶如小村攥緊的拳頭滴下的一滴水,那里火光沖天,通紅的大火如把利劍刺向黑暗的天空,將天空劃開一個大洞,將黑暗撕裂一個大口子,將人世間的黑暗中的罪惡昭示于眾。火光照亮了半個天空,照亮了小村。不知誰大喊一聲“著火了啦,救火啊!”善良的村人聽到后都一祜碌從熱被窩里鉆出來去救火,沒誰會顧及到刺骨的寒氣!
不一會,小屋處己聚攏很多人,大伙七手八腳的忙活著撲火。大火在眾人的努力下很快得到了控制,更有些人不顧危險爬到屋墻上將屋頂上的瓦揭下,把里面的檁木上的火撲滅。其中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瘦削男子最勇敢,他爬得最高,也最賣力。他不顧大火的炙烤,他將所扒下的帶火的房頂上木料都投進屋中門口里處的一點。如果發救火英勇獎的話他是不可爭議的第一名。這個人叫金立。
大火終于被累得氣喘吁吁的村人撲滅。村干部老余對眾人說:這老金財不知在不在屋里。大伙心中硌磴一下:如果在屋里也是人命關天啊。剛才只顧救火了,誰也沒想那么多。大家在心中都暗暗的祈禱:老頭,你最好外出了沒在家!
但他沒在家又能去哪兒呢?這老人無兒無女,妻子早逝。也沒有什么親戚來往。孤苦伶仃的,此人脾氣古怪,很少和人說得來,基本上沒人知道他的行蹤。面對撲面而來的熱浪,村支書指使村上年輕人:找個長把的抓鉤,照著老金財床的位置鉤一下,看看里面的情況。醉熏熏的伍德過來了:我哦哦試試。
伍德伸長胳膊,照著大伙指的方位,于濃煙滾滾中伸進了抓鉤,一摟摟個空,又一摟又沒摟著。伍德急了:還有我辦不成的事兒?“啐”!照手上吐了一口二兩老白干酒泡成的唾沫,歪著臉,側著身子,伸長兩只手攥緊抓鉤把頭在里面劃拉,終于劃拉住了,他大呼小叫的往外拉:掛往了,掛住了!
待抓鉤從濃煙中拉出來一個圓圓的東西時,伍德樂了:哎,哎,把老金財的錢葫蘆掛出來了哈!說著他放下抓鉤,雙手捧住“錢葫蘆‘’樣的東西搖了搖,一抱沒抱起來,再一看,后面連著一個身子,在連接處還纏著兩圈繩子。并且,連接處還有齊刷刷的斷邊,像是什么利器割的。看到這里,伍德的酒‘’嘩‘’的一下醒了大半:‘’媽呀!我的親姥姥‘’!嚇得趕快放下手中之物。
村支書一看,正是本屋主人,并且是他殺。圍觀的眾人立馬后撤幾步。村支書叫道:保護現場,趕緊去打電話報案!
2
時間往前朔二年的一天。金條領著他兒子金立來找村里的無保老人金財,老金財當時也頗感意外:“金條侄子找我有什么事?”金條支支吾吾,扭扭捏捏了半天說:“金財叔,你看你這侄子,”隨手指了一下金立道,“村東劉二嫂給你這孫子說了個媳婦兒,人家要很多財禮錢,我現在拿不出來,想找你借點錢,你看行不行。”老金財看著金立,努力的想這孩子是誰,哦,想起來了,前些年自己拉著架子車走街串巷,賣些針線,小孩膨化米糕什么的,他都經常扒在車邊上,要吃還沒錢,給一次還想下一次,不給吃就用土塊什么的追著砸我。那幾年這孩子特壞,都多大了還那德性。沒想到長這么快,一晃該娶媳婦了。
金立有些靦腆的叫了聲金財爺,并道:“你不記得我了嗎?”老金財摸了一下滿頭亂亂的花白頭發,笑笑說:“記得,記得。”金立也頗有尷尬:“金財爺,我小時候不懂事,惹你生氣了。”“沒事沒事,這么快就長成大人了,這么高個小伙子,在外邊我都不敢認了。”
“金財叔,你看這孩子訂媒呢,你能不能借點錢。”金條直奔主題。
老金財看了看金條,他們雖是一個老祖宗,但己無來往。平時見面也很少打招呼,自己一個老光棍,無兒無女的,近門的人也很少有人理睬,都避而遠之,怕有什么事沾著他們。沒想到住得這么遠的父子倆會到自己這兒借錢。聽說金條家的為人不怎么樣,經常為些雞毛小事和左右鄰居爭吵。
有心不借,他父子大老遠跑來了,并且還是孩子訂婚用的,借吧,自己這大把年級了,省吃儉用攢這么點養老錢,萬一自己頭疼腦熱急用錢,他還不來,怎么辦?
思量再三,老金財拿出了二百元錢,就這他也要幾個月掙。“你看,金條,老叔這兒也沒什么余錢,這些你別嫌少,拿著吧?”金條干干的咳了兩聲,趕緊接著:“金財叔,謝謝了,有錢了我就還你。”
回家的路上,金條對他兒子金立說:“這老家伙真扣門,本想找他借個一兩千元,結果就借這么點錢!”金立說:“爸,他也許真的沒錢呢?”“不可能,老金財做小買賣這么多年了,平時仔細的別說買衣服穿了,吃飯炒菜都不舍得放油,他會沒錢?打死我也不信!看他死了能帶走!”
金立沒作聲,默默地跟父親走著。
3
一個大雪紛飛的晚上,也就是發生兇殺案的頭天晚上,金立敲開了老金財的門。“金財爺,你還認得我嗎?”金立進門便說。老金財擦了擦眼晴:“你是金立?”“是我,是我。”金立道。“這么晚了你找我有啥事嗎?”老人顫顫巍巍地說。“也沒啥事兒,金財爺,你看你能借給我點錢嗎?”金立瞪著老金財道。
“我現在沒有錢,再說了你和你爸前些年借我的錢到現在還沒有還我呢。媳婦兒娶回來了吧!”金立尷尬的笑了笑:“金財爺,這次借錢過兩天我一定會還你。前兩天手氣不好,連著輸,別人攆著我要債,等我過兩天手氣好了,我還給你出利息。求你了!”
“我真沒有錢,你看我老得走路都走不遠,地也種不成了,上哪兒去弄錢。現在有個病都沒有錢拿藥!你爸欠我的錢,有了你們就給,沒有就算了!”老人頭也不抬地說。“金財爺,我知道你有錢,借我使使唄,我給你出利息,你放著它也不會長一塊不是?”“沒有!”老金財斬釘截鐵地說。
“真的不借?”金立咬牙切齒地說。“沒有!”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金立說著就雙手伸向了老人的脖子。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怎么可能有反手之力。老人連啊的聲音都沒有。不一會兒老人就不動了,金立怕他再緩過氣來,又拿出事先準備好了的繩子綁老人脖子上。
金立開始翻找老人的錢,結果在屋里扒了個遍,竟沒找到十元錢,金立這個氣呀,隨手抄起門邊的鐵銑,照著老金財的脖子上剁了兩下。隨后一把火,把屋子給點著了。
金立上房墻上救火,拿帶火的木料往屋里扔,其實都是往老金財身體上扔,好讓他燒完。但天網恢恢,他還是沒跑掉。
4
后來,金立交待他爸借老金財的錢,金條死活不承認。辦案民警說都是你這種行為害了你兒子,送你兒子走上不歸路,你還毫無悔改之意。
案子結束后,老金財的存款也成了個迷!
再后來,老金財前面的鄰居將他家的一堆玉米桿拉回家燒鍋。正好燒火的老人八十多歲,眼花耳聾。飯做好了,鍋底還一直冒煙,兒媳婦兒用火棍將灶里的柴禾拔拉出來,竟然扒出打錢來,只剩下一個小角了,他們家拿銀行去看看,工作人員搖搖頭,不能兌換了。少說也有幾千塊!
村里人知道后,都笑著說:老金財干一輩子,不舍得吃,不舍得花,平時誰也不借錢,誰敢提跟他借錢,他跟誰急,到最后死在錢上!臨了走了,也得將他的錢帶走,到那邊,不知會不會和陽間一樣,還這么處理他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