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秘密,注定深埋心底,就當作聽了一段夢話。
有的痛,我們評論的輕松,但是當事人的感受我是遠遠體會不到的。
表姐今天又給我打電話了,問我暑假幾號回家,我知道,一定是外公問得。放假半個月了,可是我根本沒打算回去,甚至,連學生卡都沒有去充磁。我知道,外公想我,我也想他。可是,我還是和姐姐說,不回去了。放下電話后其實心里想的,是回不去了。我以為我習慣了這樣的拒絕,自己早就冷漠了、淡漠了,但是當我洗臉時發現自己止不住的掉眼淚時,我知道我還是放不下,可是我只能放不下,我沒辦法。
自從父母真的離婚,各自重組家庭之后,其實我就沒有家了。我以為只要真心對人,善良待人,即使是父母再婚了,我也能去看他們,他們還是我的父母,我們還能好好相處。事實證明,許多事情不如電視劇那邊美好。母親再婚之后,徹底失了聯系。十歲到現在十八歲,八年未曾見面,甚至連電話也沒有。上一次聽見她的聲音還是五年前我偷偷從外公手機里面翻出來她的電話撥過去。當時的她,甚至連多余的話都沒有說,只說了一句好好學習,以后別再打電話了,等我考上大學就好了。雖然到現在八年了,我十八了,但是我依然覺得那時的她還是愛我的。雖然那時她有了新的寶寶,雖然她在老家住了一年卻在我在外地中考結束后當天匆匆離去。直到后來,我發現舅舅們都回避她的問題,問到她都只是說她很好。我知道她很好,當舅媽在飯桌上硬讓我看妹妹和她一家三口的照片并且諷刺我說她不要我之前,其實我就看見那些照片了。照片上的她胖了,頭發也染黑了,身邊的叔叔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是看得出來他們生活的很和諧,她的眉宇間都是幸福。在舅媽告訴我她不要我之前,其實我心里一直清楚。撫養權是她放棄的我知道。但是我總在想,以前是我太不乖了,脾氣不好還總哭鼻子,所以她嫌棄我是正常的。又或者是我初中太不乖了,沒有好好學習考上免費的高中名額給她丟臉了,可是對不起,那時的我自暴自棄了,當我醒悟的時候來不及了,離分數線那十分沒辦法了。又或者是因為我錄取通知書被堂哥偷偷撕了之后與父親家大吵了一家哭嚷打電話求她讓她把撫養權收回去給她填麻煩了。還可能是她拒絕我之后我行為過激了差點自殺了讓她覺得我無理取鬧了。再或者是之后不想上高中想著出去學門技術就好等等行為讓她覺得我是個麻煩,畢竟她是那么完美的一個人。不過我想最重要的理由是她不想再看見我爸,怕他糾纏吧。總之,我當時就認為我只要改正了她就會回來。我也承認,剛上高中的時候我精神不穩定,有時候會偷偷拿刀子割自己,看著血一點點滲出來心里卻特別開心。但是后來,我都改了。我性格不好,我努力的變得開朗、陽光;學習不好,我努力學習;我肥胖,我努力減肥。只想著,我好了,她就會喜歡我,就會回來。一切都按照我向往的方向發展直到高考數學那天,那天我父親突然出現在門口,結果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們大吵了一架,下午的考試我是哭著進去哭著出來的,題目是什么我都不記得,我知道我廢了。成績出來的時候,我又是離一本線差十分。報考前,我又偷偷地記下她的新號碼想打給她。約了閨蜜陪我去做這個事。那天,破天荒地找了一家帶有冷空調的甜品店,喝著帶冰的西米露,我無比激動的撥通了號碼,嘀。嘀。嘀。可是沒人接,之后再打就一直是暫時無法接通。換了閨蜜的電話,第一次也是沒人接,再之后就是長久的暫時無法接通。我知道,我被設黑名單了。然后我抱著閨蜜哭到眼睛腫了嗓子啞了。可是當時的我還在想她可能是怕詐騙,只是恨自己沒機會聽她意見就要報考了。結果晚上回外公家,大姨打電話問是不是我給我媽打電話了,我說是。然后大姨說以后別打了,你媽她知道是你,她不方便。之后的之后,沒什么驚天動地,我爸不同意以丟他臉為由不允我復讀之后,我就報了志愿。只不過,沒有省內的志愿,沒有A市的志愿。說句矯情點的話,我累了。不想再聽別人嫌棄我,說我是被人不要的孩子,是垃圾,是包袱,是惡魔。我永遠忘不了那次漫天飛雪,連一米之外的路都看不見得時候我被舅媽罵了一個小時然后被扔在學校山上的轉盤,然后一步步像雪人一樣的回到寢室。我想有一個新的生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我想重新開始。再后來,我來到了S市。很開心,在這里遇見很多人,溫暖了我的人,我盡力讓自己忘記一切,但是有的時候還是會在午夜想起過去,還是有時候沒出息的哭鼻子,假期的時候還是特別想回家。直到今年,我的夢徹底碎了,我醒了。我知道我沒有家了,從舅媽說出那句我攪的家里不得安寧之后就沒有了。其實在學校我不怕,只是有點想家。對了,還有我的父親大人。我想他可能一開始就不喜歡我吧,從我是女孩子而不是男孩子那天起。可是我也不喜歡他,是他讓一切這樣的。如果他沒出軌,可能我現在還有家。我只記得一件事,清清楚楚的記得,永遠不會忘記。我三十九度高燒的第二天他打電話來結果又和我吵了一架,再度高燒燒出了肺炎我也不知道。因為怕花錢所以沒去醫院,等到我高燒三天發不出一點聲音還咳嗽不止的時候,才到醫院查出肺炎。我打電話給我爸,他竟然不信,我拍了診斷書也不信。我說我沒錢,他也不信。唯有舅舅,不問一切的給我打了錢讓我安心看病。于是,我的十八歲生日沒有蛋糕沒有祝賀,我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就是讓我在急診里面打了一周的針。半邊身子是麻的,打針那只胳膊的皮膚是泛著紫紅色的,因為藥有刺激性。我永遠記得那天,我把后姨罵了,因為我受不了前一秒她還在群里發微信罵我后一秒就和我說親愛的,雖然她不知道我也在那個微信群里但是我實在不能當沒看見,于是生平第一次,我撕破了臉皮對她發了一句"滾,婊子""假",然后把她和我爸拉黑了。錢不夠我不想再和舅舅要,于是一周的針我只打了三天就不去開藥了。上天待我不薄,后來也硬生生挺過來。
只是經歷了這些事,我卻再也沒有家了。回不去了。到了假期,我只能一個人留在學校。我不恨別人,我只恨我自己,不夠好不夠優秀所以才沒人喜歡。我想賺多多的錢,總以為那樣就有安全感,那樣我媽媽就會回來。直到那天,學長和我談起理想,說他沒我那么大的物質需求,只想有個安穩的家,一個相愛的菇涼就夠了,錢夠花就行不求多。那一刻我忽然明白,這么多年我其實一直在和自己較勁,他們走了就是走了,丟了就是丟了,回不來了。與其糾結在過去,不如我自己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以后找一個安心的人和我共建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