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去年九月份,我和糖糖都升入大二,正式從小萌新變成老油條了。當我還在家里吹著空調追著劇度過我愉快的暑假時,糖糖已經回學校投身到她那帶領學弟學妹適應大學生活的志愿服務事業中去了。就在這份工作接近尾聲的時候,糖糖神神秘秘地跟我說起了她帶的新生班級里一個學弟。我聽她的口氣,仿佛這人要打破她那自從進入大學以來情感生活的風平浪靜了。她說好久沒有一個男生像他這樣在她心里激起這一點點的波瀾了,我想也是這樣,畢竟糖糖不止一次調侃自己已經心如鐵石對誰都沒有興趣了。就在我要慫恿著好朋友主動出擊的時候,她又說出了心中的一些忐忑:這個男生和從前那個人太像了,他簡直就像那個人的“影子”一般。
01
? ? ? 我和糖糖之前也討論過這個問題,說好像年紀越大,越容易覺得新認識的某個人很像過去一個朋友。這個男生長得有點像那誰誰誰啊,這女生的氣質和XX一模一樣,他這說笑話的風格讓我想起那誰來了……如此一來,每每和這些同學朋友聚餐聊天時,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浮現起故人的模樣來。這些老朋友通常都是許久未見的,畢竟還能常常見面的朋友總是有機會刷新你對他們的印象,還不至于淪為頭腦中的一幅影像。
其實這記憶不過是只屬于我們自己的隱秘的東西,時過境遷,故人早已變了模樣,留在我們記憶中的只是還屬于從前那段時光的他們。然而我們也無從得知每一個老朋友現在身在何處做些什么,還是不是和從前一樣。既然如此,讓他們就保持著原來的樣子留在我們記憶的某一個角落里也是件好事。偶爾他們也會從那落滿塵埃的角落里露個面,讓我們回想回想往事,倒也是生活中的一種調劑。
只不過,有些人似乎并不適合偶爾露面,而應當被永遠埋在記憶的最深處。那是每一個稍有些經歷的年輕人都想深藏起來不再回首的故事的主人公,你說好不容易把ta鎖進一個箱子里了,偏偏某個時候非要讓我想起來,這可不是什么讓人輕松的事情啊。
02
? ? ? 糖糖這次因為這學弟想起來的這個人,就屬于上面這種,應該在記憶里永不再出現的一類人。
他們高中時做過一年的同班同學。那男生看起來跟糖糖怎么也不像一路人,我先姑且叫他永吧。糖糖是那種高一第一次月考就進年級前五的女孩,從小到大都是典型的好學生。永呢,成日里不務正業,上課聊天打鬧,課后作業敷衍了事,一有空就約著人去籃球場上打球了。按說糖糖跟他應當也不會有什么交集,只是這永是個喜歡撩女孩子的男生,故事也是從他這里開始。
說不清楚是從哪天開始的,永對糖糖多了些關注。他們倆回家正好同一段路,于是中午回家的時候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的,永常常能和糖糖一起走那段路。同路自然會有的沒的聊兩句,慢慢的兩人漸漸熟悉了起來。糖糖從來都是一個待人隨和的女孩,熟悉了之后自然也把永當了朋友,平時照樣地調侃開玩笑,對待他和對待其他人并無不同。一段時間過去,永開始采取進一步的行動了。他時不時地撩一撩糖糖,或是搭搭肩膀,或是摸摸頭發,或是講幾句誰聽了都要內心蕩漾的話。糖糖心中只是惴惴不安,一面疑心他是不是喜歡自己,一面又覺得他平日里女孩緣好,這些舉動對他不過是逢場做戲,算不得數。于是糖糖只不理會,還是保持從前的距離。永卻追得越發緊了,把心思也漸漸集中到糖糖一人身上,沒過多久,班里同學都說他喜歡糖糖。他也不做否認,似乎是默認了這種說法,糖糖雖然一直不愿意自作多情,到此時也只得接受他喜歡自己這件事了。
? ? ? 為何說是接受呢?畢竟在他展開追求之前,糖糖不曾對他有過什么別樣的情愫,只把他當個有些距離的普通朋友而已。但如果確認了他對自己的感情,糖糖頓時覺得十分為難了。她從前也是體會過單相思的,自然知道一直付出感情卻得不到回報是什么滋味。她不愿意做傷害別人的事,但她也懂得一味地曖昧不明更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有天我問糖糖:你真的沒有一點喜歡他嗎?
她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嗎,畢竟已經很久沒有一個男生這樣子對我了,對我說好聽的話,逗我開心,時不時地撩我。雖然我最開始對他確實沒有感覺,可我絕對不會說,他追我的時候,我從來就沒有過一點心動。但我弄不清楚,這種心動是因為我喜歡上了他,還是僅僅因為他是一個難得的喜歡我的男生。
我也沉默了,糖糖的問題我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她哪天能夠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后來呢?沒有后來,糖糖最終還是覺得他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不該繼續耽誤人家,對他表明了自己的想法,算是徹徹底底的拒絕了。永起先還是纏著她,似乎想要再努力一番,后來應該是感覺到了糖糖為這件事有些心煩,也漸漸地主動與她疏遠了。
故事到這里差不多也結束了。只是糖糖后來在放學回家路上偶爾看見他走在前面時,總覺得那個高瘦的背影像是在對著自己發出某種無言的抗議,他那飛快的步伐仿佛是要擺脫掉過去那段故事。糖糖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也許是愧疚?這個被別人傷害過最純真最真摯的感情的女孩,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想傷害別人,最后還是親手打碎了另一個人的夢。
03
? ? ? “他到我的組織里來面試了。”糖糖皺著眉頭對我說,“可他的面試表現…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如果他不是他,有這樣的表現,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刷掉的,但偏偏是他,我似乎還抱著某種希望,覺得他進了組織一定能做好工作,而且…如果讓他過了,以后和他相處的機會也就多了。”
他像永,特別像,那種滿不在乎的樣子,在團體里總是特別活躍的人之一,看到帶自己班級的學姐就會很熱情地打招呼。
糖糖幾乎要覺得,他會和永一樣,那大大咧咧嬉皮笑臉的皮囊下同樣是一顆細膩認真的心,他也將成為自己生活里一個獨特的存在了。于是他那些熱情的招呼,感謝的話語,對她露出的一次一次笑容,都仿佛是一段故事開始的信號了。
我有些擔心糖糖被沖昏了頭腦,不過這姑娘心里倒是明白得很。她知道她那所謂的心動的感覺癥結何在,不過是對從前那個為她付出了許多的男生的難以忘懷和愧疚罷了。如果有機會,她也許能喜歡上這個像永的男孩子,把從前不能給永的情感回報到他的身上。這自然是可笑的想法,但是那個人一次次地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記憶和現實一次次地交錯在一起,叫糖糖怎么抑制這些想法一次次地冒出來呢?
04
? ? ? 其實關于“影子”的故事并不少見了,世界這么大,難免有些人的脾氣性情有些許的相似。如果是和我們難以忘記的某個人相似,我們也難免會在剛認識的時候就對這樣的“影子”多一些關注,甚至是偏愛。懷著對過去的人的某些情感,將之投射到現在的人身上,于是便出現了所謂“替代品”。我們在太多的故事中看到過,某一方因為自己做了曾經那個人的“替代品”而傷心又憤然地離去,另一方剛醒悟過來自己只是錯把“影子”當了主人而又是愧疚又是難過。
劃不清現實與回憶的界限,看不清影子與實體的區別,就往往容易錯誤地選擇了一個“替代品”還不自知,直到發現“替代品”和自己曾經的那件寶貝到底不相同,最后落得個兩敗俱傷。
05
? ? ? “說來慶幸,我們討論把哪些人招進來的時候,我還沒開口說話呢,其他人就先否定了他,覺得還是不要招進來的好。我倒也長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想法還是正確的,差點就因為對他那莫名其妙的偏心而丟掉客觀的評價了。”
“我算是想明白了,他們兩個之間,只是有交集,但是不相等,我不能因為這交集的存在,就推斷得出他們是相等的。”糖糖看著咖啡店天花板的吊燈,若有所思地說道。
是啊,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說誰真像誰,實在是膚淺而片面的看法。沒有誰會是其他人的影子,其他人的替代品。我們對待那些出現在生命里的人時,應當是對待他們本身,而不是在對待從前某個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