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醒來的時候,天空已經是一片暈紅,灑在玻璃上,顯得屋子里有些昏暗。
肚子有些餓了,打開冰箱只發現了一瓶氣泡水和兩盒沙丁魚罐頭。我皺了皺眉,擰開了氣泡水的瓶蓋,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有些涼,還好我能忍住。
今天是你離開的第二年,我一個人發呆的望著遠方最高的那座塔,想著如果這就是艾菲爾鐵塔該有多好,那一定很美。可我從沒有去過巴黎,更沒有離開過這里,我是一只被困住的鳥兒。
夜漸漸沉了下來,光影消失了,城市的燈光開始閃爍了,斑斕的色彩照在黑夜里的每一個角落。雖然這很美,可這并不是真實的,我觸摸不到,它給不了我溫暖,也給不了我安慰。
我承認我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可我卻討厭在喧鬧的人群里游蕩,那會讓我失去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
夜晚有些不像夜晚了,它不再令人沉睡,也不再令人著迷。當然這些你是不會知道的,你與我已經相隔萬里,我的黑夜就是你的白晝,我們如同兩個空間的人,不可相望也不可相及。
巴黎一定很美,街道上到處充滿玫瑰和香水的味道,還有金發碧眼的美女相伴,你一定不會覺得失落。那種新奇的感受會麻痹你的神經,讓你暫時忘掉遠離故鄉的悲傷。
享受吧,如沐春風;沉醉吧,繁華如夢。
只要你快樂,一切都是值得的。
八月十五日
“中秋快樂,晚安。”這是我發給你的第一條的短信,雖然你沒有回復我,但我相信你會的,你只是太忙而已。
記得送你離開的那天已經是午后了,陽光格外的耀眼,襯得你的皮膚格外白皙。你總是那么的有禮貌,顯示著你良好的家教,卻也讓我覺得很疏遠。你微笑著離開的時候,我就有想過,或許有一天我也可以去巴黎,陪伴著你,雖然我并不會法語,但你一定不會嫌棄我,我只想留在你身邊,因為你的背影讓人感到有些孤單。
你決定去巴黎。懷揣著服裝設計師的夢想去尋找一方天地,和許多向往的追隨者一樣,你喜愛巴黎圣母院的莊嚴與厚重,想象著那部浪漫主義情懷的作品是如何誕生的。可你不知道,雨果并沒有去過巴黎圣母院,那些歷史都是強加上去的,是虛假的,你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后悔。
我有些能夠想象到你那副失望的樣子,尤其是那副被謊言欺騙了的表情,一定很有趣。你是個不茍言笑的人,有時候我覺得你是那么的不解風情,一位姑娘送給了你一朵玫瑰,你就隨意的收了下來,完全不顧那位姑娘眼神里的曖昧。但我相信你一定是故意的,想要躲避那些求愛者的追逐,你總是那么的受歡迎。
盡管已經不在一起很久了,我依然會常常想起你。一個人的時候,一群人的時候。歡愉的時候,悲傷的時候。沒有你的日子,我就如同麥田里那個孤獨的守望者,看著鳥兒飛過,望著夕陽西下。
九月三日
你終究還是沒有回復我,連一句敷衍的話都不肯說。
你的號碼此刻就靜靜躺在我的手機里,我想打給你,但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么。我承認我不夠勇敢,每次遇到你,我都恨透了自己那副羞滴滴的樣子,那不是我最真實的自己,只是遇到了你。
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末日咖啡館里,地點是你選的,我很喜歡。
你說要我幫你出一本關于服裝設計的書,于是從背包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文字稿,然后細心的為我講解里面的內容。你那時好認真,也很青澀,那時我就覺得你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在為你排版編碼。我知道這本來不是我應該做的工作,但我愿意為你付出這份努力,你的課業排得滿滿的,看起來那么的充實,卻也那么的寂寞。
終于在某一個下午,你的書出版了,被放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書店里,期待著有緣的人把他們帶走。你相信一定會有那么一個人,欣賞你的才華,品味你的故事,然后相互理解變成彼此的知己。
我一直認為與你之間有一種近乎曖昧的情愫,這種情愫迷惑著我的神智,麻痹著我的神經,侵擾著我的魂靈。我不再是我了,我的腦海里盛滿了關于你的回憶。
張愛玲說,“回憶這東西若是有氣味的話,那就是樟腦的香,甜而穩妥,像記得分明的快樂,甜而悵惘,像忘卻了的憂愁。”我有些不信,那不過是一種比喻,回憶怎么會真的有氣味。可我現在真的聞到了,那是種苦澀的中藥味。雖然苦,卻可以治愈我的傷。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離別。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想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顧返。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無論你在哪里,都記得要幸福啊。
十一月初六
我來到了韓國,在濟州島上療養。
別誤會,我并沒有去敬老院,還沒那么老。只是我最近得了一種病,一種相思病。
涉地岬真的很美,雖然它只是一座孤島。海風吹拂在臉上,有些濕潤,但很溫和,就像你的手撫摸著我的額頭,溫度剛剛好。
那部很火的電視劇《洛城生死戀》,就是在這里拍攝的。黑色的礁石經過熔漿的煉化,帶有了死亡的氣息。
其實我一直希望自己的婚禮可以在這里舉行。濟州島是這么的浪漫,高大的樹木掩蓋了城市的喧囂,橘色的小車可以帶我流浪,濃郁的玫瑰香縈繞在我的四周,包裹著我的身體。有那么一刻,讓我誤以為我來到了巴黎。
可我終究還是到不了那么遠的地方,我不會說法語,英語也很蹩腳。突然間好失望,原來我什么都不會,一直呆在最初的地方眺望著你。
一個人獨自走了很久,從涉地岬到生態公園,再到多爾哈魯邦公園。通往遠方的路途,漫長得像沒有盡頭一樣,無論我如何急速的前行。
我的病越來越重了,它如同魔鬼折磨著我的靈魂,燃燒著我的血液,讓我痛苦不已。
路邊開始下起了小雨,空氣中有了清冷的味道。我站在熔巖上,仰望著遠處深墨色的云,它是那么的深邃。
此刻,我多了一個心愿。
我想去巴黎,我也很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