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些與生俱來的特質。比如有些孩子很小的時候就有形而上的沖動,渴望意義。上大學學校辦夏令營的時候有一屆高三的學生,潛在的保送生,應該是團隊里很優秀的那部分,一次摸底考試以后,一個女孩子——清瘦但是很有個性,打扮利落而中性。她走到我跟前說,老師,我一看到你就覺得你很特別,所以我有一個問題,我覺得你可以回答我。什么?——我們為什么要參加高考?有什么意義?
好難,我都忘記了我是怎么說的,肯定露怯。年輕的一個弊端就是對很多事情沒有答案——也不會偽裝。
經常思考意義的人,會有可能落入虛無主義的陷阱,進而變成行動的矮子。行動的矮子會在競爭中失利,所以我總覺得,我們所接受的教育其實不鼓勵思考。因為思考有風險。對于很多明顯對現實生活有利的事情來說,不用問那么多為什么,去做就行了,比如高考,比如變得實際,比如賺錢。
其實這也沒關系,有些加法可以做,不會有害,但是有一種人生必須做加法的情緒,這很有害。我和與我同輩的人,我感覺很多的焦慮都來自于這種情緒。比如在一個差不多的年紀應該有房,應該有車應該有一個可以被審視的伴侶——這些都不是壞事兒,但是這些事如果讓我們變得焦慮那一定是出了什么問題。要么我們沒有在做能夠使我們獲得這些的事情,要么就是我們明明有更加明顯的需要,但是壓抑這個需要反而去爭取看似應該獲得的東西。
比如一對夫妻,已經在空愛(除了共同撫養孩子的義務之外沒有別的連接了)的狀況之中卻一定要商量一個方案讓房子變大和換臺車子——這就是壓抑最棘手的需要了,因為改善關系在現階段才是最重要的。
這是思考的利益——接近問題的本質,而不是順應本能的逃避。
思考可以對治焦慮,但是思考一定要有積累,三觀明顯不正的話,越思考會越跑偏了,但是三觀的調整是人生的功課——教育歸根到底是自我教育。